339 名花有主
九阿哥一行人收拾好行裝,有下人來報車馬已經(jīng)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fā)了。
就在幾人準備動身的時候,莊子上的管事抹著一腦門子的汗珠子小跑著過來,“九爺,咱們莊子外頭來了一位自稱是工部侍郎年大人家的公子。那位公子說他們家的馬車壞了,因爲有女眷在,所以想借九爺您府上的馬車一道兒回京城去。”
年家的人?
十阿哥湊到九阿哥跟前兒嘀咕道:“年家的人沒事兒跑這兒來做什麼?”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便是最近的大相國寺也還隔著一座山頭呢。
今兒個清晨出去打獵的時候,十阿哥就發(fā)現(xiàn)了這個莊子的位置實在是好。莊子依著山建的,問了九阿哥才知道翻了山頭出去就是往關外去的官道,另有一條水路,是通往運河可以往南下去的。
而且就十阿哥自己的觀察,這個莊子的位置算得上是隱秘的了。且莊子外頭看著不顯,又有林子遮擋著,等閒兒還真不怎麼好找。
想著自己跟九哥不過是在這裡住了一晚,年家的人第二天就找過來了。想著年家是跟老四交好的,十阿哥心裡頭不免就陰謀了。“該不會是老四又想怎麼著了吧……”
九阿哥垂眸想了想,沒有理會十阿哥的問題,反是去問莊子上的管事,知不知道外頭是年家的老大還是老二。
“是年家的二公子。”管事回道。
年羹堯?
黛玉眉心一蹙。突然就想起了四阿哥府裡的那個年氏,還有那年生日府上擺宴時毓敏跟自己含含糊糊說的那些話。
九阿哥桃花眼半瞇著,不自覺的轉(zhuǎn)起了拇指上的扳指。
十阿哥嗤笑了一聲。道:“這個年羹堯面兒上倒是不與老四親近,可年家的女孩子在老四府裡頭待著呢,年遐齡跟年家老大都在工部,和老四的關係也不錯……”年家這是打算跟佟家一樣,打著幾家討好的盤算呢。
九阿哥倒是沒往四阿哥的身上去想。自從因爲烏雅氏的事情被八旗親貴們當朝下了面子給了難堪之後,這些日子以來,老四著實是深居淺出了起來。聽說。老四最近開始唸佛了,還打算寫本書來著。再說了。年羹堯當年也是瞧中了玉兒的……
“年家的女孩子,不就是那時候在大相國寺衝撞了我們,還說什麼日後能掌咱們生死富貴的那個女人?”博爾濟吉特氏扭過頭問黛玉道。
黛玉點了點頭,“好久以前的事情了。你還記著?人如今已經(jīng)在四哥的府裡了。”
博爾濟吉特氏皺了皺鼻子,撇嘴道:“我原是不記得了的。只是聽見十爺剛剛一說,我又想起來了。”
又道:“四哥也是,那時候爲著年家的女孩子跟著多少人擰著幹,還話裡話外的說是八嫂子冤枉了年家的女孩子。而我,就是個不明是非被人一挑撥就甩鞭子抽人的沒腦子……嘁!我那時候還以爲四哥是看上了年家的女孩子了呢,還想著是不是等著選秀的時候,四哥會給年家的女孩子請封個側(cè)福晉什麼的呢……沒想到,最後也就給了一個格格的位份罷了。”四阿哥的所作所爲。真是叫人看不懂。
黛玉自然不會說四阿哥當年那麼維護年詩音是因爲錯認了人的緣故,只好拿著別的事情給四阿哥開脫了一番,又勸解了博爾濟吉特氏一回。
“九嫂你就是性子太好了。年家的那個死丫頭可是弄傷了你的,你也不計較。”博爾濟吉特氏都替黛玉叫屈。
“以前從沒聽有人說過我性子好。”黛玉抿嘴笑了笑,道,“倒是有人說我刻薄小性兒不容人來著……”
博爾濟吉特氏一雙杏眼直接瞪起來了,“說這話的,一準兒都是嫉妒九嫂的。”
“好了好了。聽說年家的姑娘打小就沒了親孃,年大人也一直沒有續(xù)絃。年家的姑娘少了長輩在上頭看著,性子難免乖張了一些。”黛玉拉著博爾濟吉特氏勸慰道,“我雖然性子不是很好,做不來什麼以德報怨的事情。可年氏如今跟著咱們又有什麼關係呢?何必爲著那麼一個不相干的人浪費咱們自己的時間?有那份功夫,做什麼不好?再者說了,老是想那些叫自己不痛快的事情,到頭來難爲的還不是咱們自己嗎?……”
黛玉跟博爾濟吉特氏說話的這會功夫,九阿哥和十阿哥也已經(jīng)有了決定。
“既然人家都已經(jīng)求上門來了,總不能真的放著不理的。要不然,回頭指不定要傳出你我什麼話來了呢?”九阿哥的笑容叫人捉摸不透他真正的心思,“叫下人們騰出一輛車子來,給年家的女眷用。”
管你年羹堯打的什麼主意,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
莊子外頭,年羹堯一邊打量著周圍的景緻一邊等著莊子上管事的回信。
“二爺,這莊子裡的人也太不拿咱們當回事兒了。不過就是跟他們主家借一輛馬車嗎?就這樣推三阻四的。虧得二爺還說,可以付車資什麼的。”年羹堯身邊的一個叫六子的小子對著莊子方向的輕啐了一口,極是不滿的說道。
“閉嘴!”年羹堯冷著臉斥責道,“出門在外不說收斂一些,反倒是張狂起來了。咱家的規(guī)矩就是這樣子的?再說了,你是個什麼身份,爺還沒有不滿的呢,你倒是先抱怨上了!”
六子臉色一白,不過仍舊沒覺得自己有錯,“奴才也是爲二爺抱屈。二爺是什麼身份,那人不過一個莊頭,也敢給二爺甩臉子的……”
話音未落,人已經(jīng)被年羹堯一掌打翻到了地上,一張臉直接就腫了半邊。六子倒在地上,手捂著被打腫的半邊臉,難以置信的看著年羹堯,“二爺……”
年羹堯狠狠的瞪了六子一眼,“不知死活的狗奴才!一點兒眼力勁兒沒有也就罷了,居然還張狂跋扈的什麼話都敢說。爺知道自己是個什麼身份,可你這個奴才認清了你自己的身份沒有?”
年羹堯伸手一指莊子前頭停著的那三輛馬車,冷笑道:“能坐在那種車子裡的人,不說爺了,就是家裡的老爺、大爺,也只有恭恭敬敬的陪在末座的份兒。”
啊?!
六子一臉吃驚的扭頭往馬車的方向看了看,心裡頓時惶惶不安了起來。難道說,那個莊子裡住著的還是哪位貴人不成?可這深山老林的,要不是自己一行人迷了路,也找不到這兒來啊。哪家的貴人,有這份閒心雅緻的,跑這鬼地方住著啊……
年羹堯的臉色陰沉沉的,鼻子冷哼了一聲出來,“你這個性子,爺是不敢再用了的。回頭自個兒收拾了包袱,找你老子娘去。”
許是年羹堯的眼神太過兇惡,或是自己心裡頭實在是被自己的想法給嚇著了,總之六子哭喪著一張臉,卻也沒敢再吱一聲出來。
這時候,一個模樣清麗的丫鬟嫋嫋娜娜的走過來,先是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六子,心裡冷笑了一聲,然後才端著一張可人的小臉對年羹堯福了一禮,道:“太太打發(fā)奴婢過來問問二爺,那個車子什麼時候能得?太太還說,身上覺得不爽利,回頭要打發(fā)人請了太醫(yī)過府瞧瞧……”
說完,那丫鬟沖年羹堯飛了一眼,又含羞帶怯的低下頭去,露出衣領後一段粉嫩的脖頸。
這個丫鬟名喚珠兒。她口中說的太太,是年羹堯的繼室,輔國公蘇燕膝下的一個庶女。原先的納喇氏過門沒有兩年,就因爲難產(chǎn)去了,還是一屍兩命。年羹堯守了一年的妻孝,之後爲了掙一個前程求娶到了這位。雖說模樣還行,但是因著其庶女的出身,在見識上就短淺了一些,且動不動就愛那孃家的身份說事,所以並不得年羹堯的喜歡。
“回去告訴你們太太,叫她再等等。”年羹堯口氣淡淡的說道,“安分些。”
要不是她鬧著要看什麼景兒之類的,自己一行人也不會迷了路繞到了這裡,更不會壞了馬車,在窮鄉(xiāng)僻壤的地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了。
珠兒咬了咬脣,脧了一眼年羹堯的臉色,不甘心的應了一聲“是”。
打發(fā)走了珠兒和六子,年羹堯轉(zhuǎn)身又看了看那三輛烏木馬車,以及護衛(wèi)在周圍的侍衛(wèi)。年羹堯沒有在馬車上找到家徽標記,不過想著能在這種不年不節(jié)的時候跑出來玩兒的,滿京城也就那位爺了吧……
如果是那位爺?shù)脑挘钟旭R車隨行,那人只怕是也在的了?
年羹堯不禁想起了那年,在滿山偏野的紅楓中漫步潛行的一抹湖藍色的倩影。當年因爲小妹的事情,自己沒能來得及打聽出佳人的消息。等著自己終於知道了佳人身份的時候,名花早已有主,還是個自家完全不能得罪的貴主。
唉——!
年羹堯忍不住嘆了一聲出來。
“好端端的,爺嘆什麼氣兒呢?”一個女聲突兀的響起,叫年羹堯立刻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