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0 糟心的親戚
看著薛王氏在那裡掩著嘴笑得一副花枝亂顫的樣子,薛寶釵心裡卻是半信半疑。王家有多不待見自己的媽媽,薛寶釵也不是不知道的。以前自己跟著媽媽去了王家?guī)状危瑓s連門兒都不讓進的。這會兒怎麼會……
薛王氏的笑聲在屋子裡迴盪。
薛寶釵面兒上雖帶著笑,心裡頭卻在不停盤算著這裡頭的文章。
摩挲著自己的肚子,薛寶釵心道:難道說,是因爲自己如今懷了王爺?shù)暮⒆樱跫疫@是想借著自己攀上肅郡王,進而飛黃騰達?
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薛寶釵心裡冷哼道:只怕就是如此了。誰不想攀上天潢貴胄啊?王家的那個舅舅平日裡裝的再怎麼端方正經(jīng),也不過如此罷了。這個世間,真正的正人君子能有幾個呢?
恍惚間,薛寶釵的腦海裡浮現(xiàn)出了一個人的身影,那眉眼那風(fēng)情好似能叫這世間的萬物就此黯然失色,淪爲一副水墨畫的背景。唯有那人,猶如一抹鮮紅的胭脂,佇立在一副水墨畫之中,成了那最最吸引人的點睛之處……
然而,那惑人的身影旁突然出現(xiàn)了薛寶釵最不喜歡的林黛玉。
那兩個人,好似天生一樣的般配。
該死的般配!!
低咒一聲,薛寶釵倏地閉上雙眼,將那牽動自己心絃的惱人身影從腦海裡抹去。她深吸了兩口氣。平復(fù)了一下乍然起伏的情緒。
再睜開眼時,薛寶釵的杏眼裡只餘一片清明。眼下,還是想想該如何利用王家給自己增加一些籌碼纔是正經(jīng)的。她要讓自己過得好。過得很好。有朝一日,她薛寶釵要驕傲的站在林黛玉的跟前兒。她要讓林家、賈家、王家等等所有人都知道,她薛寶釵並不比這世上的任何人差。
沒有人,可以再拿那種俾睨的眼光看待她薛寶釵!
也沒有人,可以再用那種輕慢的態(tài)度作踐她薛寶釵!
“舅舅曾經(jīng)棄咱們?nèi)绫致摹毖氣O眼底冰冷的低聲說道。
“算了,”薛王氏嘆了一聲,拍著薛寶釵的手勸道:“好歹也是親孃舅呢。這打斷骨頭連著筋的。哪有那麼多仇呢……”
薛寶釵笑了笑,聲音越發(fā)的溫柔道:“媽媽說的是。這血濃於水的。哪裡就有隔夜仇了呢。如今,既然舅舅誠心誠意的願意輔佐女兒,女兒也不是那等心眼兒小氣性兒大的,往日裡的那些不愉快權(quán)當是過去了。再不提也罷。日後但有機會,女兒會在爺跟前兒幫幫舅舅說說好話的……”
薛寶釵說的大度,可心裡頭到底真正是怎麼想的,也就只她自己一個人知道罷了。
薛王氏聽了薛寶釵的話,只沒口子的在那裡誇讚薛寶釵寬和知禮等等不提。
就在這薛家母女說話的這會兒功夫,王家的正屋裡,王子騰正氣咻咻的在屋子裡磨豆子一樣的轉(zhuǎn)著圈兒,史氏坐在旁邊一聲又一聲的抱怨著。
“……姑奶奶來了,我也不想讓她進來。可是。我能怎麼辦呢?由著姑奶奶在咱家門口張口閉口的說肅郡王咋地咋地嗎?”史氏一邊抱怨著一邊扯著帕子,“姑奶奶說話素來沒個防頭,什麼話都敢往外禿嚕的……一個不好。怕是連老爺也要收了連累,被冠上一個大不敬的罪名了……”
“……那些銀子也不是我想給。老爺當時是不在跟前兒沒見著,小姑奶奶一會兒說她家寶丫頭如何如何啦,一會兒說寶丫頭肚子裡的孩子如何如何啦,又說肅郡王對寶丫頭如何如何啦,還說什麼肅郡王親口允了寶丫頭。等寶丫頭生下了孩子就給寶丫頭擡位份啥啥啥的……我這也是被姑奶奶給磨得實在沒法子了,只權(quán)當那是給孩子的洗三禮得了……”反正一個侍妾。就算生了個阿哥,洗三的時候怕也就肅郡王府上的人自己關(guān)著門折騰一下罷。
史氏嘆了一聲,有些不安又有些不解的問道:“我聽姑奶奶話裡頭的意思,竟是肅郡王有意擡寶丫頭做側(cè)福晉……”其實,薛王氏當時真正想說的是,她的寶丫頭日後是會被肅郡王扶正做了嫡福晉的。只是薛王氏覺得自個兒很應(yīng)該矜持了一下,所以這“嫡福晉”到了她的嘴邊兒被她自個兒降成了“側(cè)福晉”。
可即便是這樣,也足夠史氏擔心不已的了,她只道真要是那樣的話,自家日後怕是要沒好日子過了。自薛蟠死了之後,自家待那薛家母女倆多有疏離,寶丫頭瞧著並不像她面兒上表現(xiàn)的那麼寬和,日後若是得了勢怕是要找機會清算自家了。
“你聽她在那裡瞎扯呢!”史氏的擔憂煩惱,全都就叫王子騰一嗓子給堵回去了。
“郡王的側(cè)福晉那都是要經(jīng)禮部冊封記入玉碟的,且這名額也是有定例的,郡王爵下只一位嫡福晉和三位側(cè)福晉。肅郡王府上的側(cè)福晉有沒有滿額了咱們且先不論,這能不能做側(cè)福晉也不是誰嘴上說說的就能行的。那是要人肅郡王上摺子爲其請封,萬歲爺諭旨準了或是萬歲爺親自指婚的才能行。”
“歷來,這側(cè)福晉若是萬歲爺指婚的,身世背景都不會比嫡福晉差太多,且多是滿八旗中上三旗的貴女。若是要王爺上摺子請封的話,要麼是自個兒有功在身,要麼就是孃家得勢……這些人多是漢軍旗出身的。寶丫頭是個什麼出身?包衣!”王子騰冷笑一聲,道,“太上皇早年就下過諭旨,宮裡頭,包衣宮女尚且位份不能超過貴人呢。寶丫頭在郡王府裡,頂天了也就是個格格罷了。還側(cè)福晉?嘁!那母女倆是在癡人說夢呢!!”
這倆無知的老孃兒們,自欺也就罷了,還妄想來王家欺人?!
話說,這人真不是王家上輩子的仇人投胎轉(zhuǎn)世的吧?
怎麼盡在這裡變著法兒的折騰孃家人呢?
這才安分了多久啊?
王子騰在那裡煩躁的直揪自個兒下巴上的鬍子。
有這樣一門子親戚,實在實在是太讓人糟心了啊!!
這一日風(fēng)和日麗,鳳姐兒和惜春被黛玉邀去了府上說話。
惜春自成親之後,身上的清冷疏離慢慢的減了不少,倒是臉上的笑容漸漸的多了起來,仿若回到了當初還是年少的時候。
惜春的這番轉(zhuǎn)變看在鳳姐兒眼裡,自是心裡頭歡喜。她伸手拉著惜春轉(zhuǎn)著圈兒的看了一遭,一邊看著還一邊嘴裡嘖嘖有聲的唸叨著“快叫我瞧瞧,快叫我瞧瞧”之類的。
“嘖嘖嘖……四妹妹如今真是越發(fā)有當家太太的派頭了呢。”鳳姐兒咯咯咯咯的笑道,“看四妹妹這春風(fēng)滿面的樣子,可見許二爺是個會疼人兒的。”
惜春被鳳姐兒打趣的面上飛紅,卻又不好拿話去駁她,只能不甘心的跺著腳在那裡嗔怪的瞪著鳳姐兒。
鳳姐兒卻是拉著惜春怎麼也不肯不放手,只一句接一句的說著玩笑話,直鬧得惜春羞的連耳朵尖兒都染上了胭脂色。
黛玉掩著嘴笑瞇瞇的看著鳳姐兒和惜春,只不說話。
“林姐姐——”惜春嘴上說不過鳳姐兒,只好拿眼去看黛玉。
“好了好了,鳳姐姐還是快快打住吧,四妹妹麪皮兒薄著呢。把四妹妹鬧得惱了,回頭許二還不得心疼死了……”黛玉一手一個,將鳳姐兒和惜春拉開。
惜春不依的嗔道:“林姐姐變壞了,竟跟著二嫂子一道兒也來打趣我。”
“哎呀呀,”鳳姐兒怪叫一聲,笑道,“咱們說的句句可都是大實話啊,許二爺難道不疼你?”
不待惜春開口反駁,鳳姐兒接著道:“我可是聽說了的,許二爺成親之後就把自個兒所有的身家都交到了你的手上,半兩私房銀子也沒藏著的……你們府上如今管事兒的一應(yīng)都是跟你陪嫁過去的,若是哪天許二爺惹著你了,說不得他只能睡大街去呢……呵呵……”
惜春又羞又惱的輕啐了鳳姐兒一口,“你當誰都跟二嫂子你一樣的潑辣嗎?敢情二嫂子這是打算著什麼時候叫二堂哥睡大街試試去?”
“嘁!”鳳姐兒眉眼飛揚的說道:“若是你二堂哥哪天犯了大錯兒,我還真就把他掃地出門,叫他自個兒睡大街去呢!”
說著,鳳姐兒順勢拿著掌家之策馭夫之道與惜春說了起來。
“……話說回來,真正馭夫有道的該是福晉纔對,我倒是班門弄斧了……呵呵……”鳳姐兒一句話,差點兒沒讓黛玉把喝到嘴裡的茶給噴出來。
“好好兒的,你倒編排起我來了。”黛玉丟了一個白眼給鳳姐兒,搖頭笑道。
這下子,惜春可算是逮著機會了,忙對黛玉笑道:“林姐姐快快給她些厲害看看,也好堵了她那張口沒遮攔什麼都敢說的嘴……”
鳳姐兒一副“你可真沒出息”的表情斜睨著惜春,張口就要說話呢,卻叫黛玉攔下勸道:“好歹也是當家做太太、奶奶的人了,倒在這裡鬥起嘴來,也不怕叫人看了笑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