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今日怎麼想到來哥哥這兒了?”茶過三巡,林翰方問道。
一聽這話兒,原本還是笑意晏晏的黛玉立刻翻臉了。
“哥哥還說呢,明明答應(yīng)了人家給人家寫‘愛蓮說’的,如今怕是早忘到九霄雲(yún)外去了吧。”黛玉扭頭氣咻咻的說道,末了還哼哼了幾聲。
林翰這纔想起,月前黛玉纏著自己說要認(rèn)字的時候,自己彷彿是說過要給她寫副字來著的。
當(dāng)下,林翰直拍自己的腦袋,連道“該死”。
“妹妹別惱,哥哥這就給寫。”
說著,林翰就準(zhǔn)備去鋪紙研墨了。
黛玉微撇了下嘴角,嘀咕道:“可算了吧。你剛回來,先歇著吧。這眼見著要吃晚飯了,孃親還等著咱們呢。”
這話音不無委屈,聽得林翰小心肝疼的直抽抽。
他本就是個黛粉,如今還是個妹控,最是見不得林妹妹委屈的樣子。
林翰擡頭瞅了瞅天色,心道也確實是有些晚了。雖說自己可以快快寫完一幅字,卻難免有敷衍之嫌。還是明兒個好好靜下心給林妹妹寫一幅字爲(wèi)好。
“明兒個,哥哥定給妹妹寫副好的。”
“一副怎麼夠?怎麼著也要五副字,方纔對得起妹妹我這麼久的殷殷期望。”
林翰想想五副字也不算多,自己權(quán)當(dāng)練字就是,便點頭應(yīng)道。
自己的字能被林妹妹欣賞,林翰的心裡還是有些小得意的,他全不知道自己的林妹妹如今的林黛玉早已不是那本《紅樓夢》裡的絳珠草了。
“不能比哥哥原先答應(yīng)的‘愛蓮說’差哦。”黛玉不禁補(bǔ)充道。
林翰除了點頭答應(yīng),還是點頭答應(yīng),全然沒有二話的。
林翰牽著黛玉慢慢往主屋方向走,一路上割地賠款的答應(yīng)了黛玉無數(shù)的條件。
林翰覺著自己既然來了這紅樓走一遭,便斷斷不能讓自己的黛玉妹妹落得個淚盡而亡的下場,無論是對著自己外祖家賈家的那塊破石頭,還是對著那隻狐貍美人九,都不行!
即便,這紅樓早已不知道歪到哪裡去了。林翰在心裡吐槽道。
林翰一心想著不能將林妹妹往多愁善感,嬌柔脆弱上培養(yǎng)。如今的黛玉被林翰寵出了一絲小小的嬌蠻,這讓林翰很有些成就感。
“玉兒想要什麼只管告訴哥哥,便是這天上的月亮,哥哥也給摘下來。”林翰說的豪氣干雲(yún),卻沒防著身後揮來的一掌,正中後腦勺上。
“個臭小子,少把你妹妹帶歪了去。”林如海很沒好氣的斥道。
“玉兒乖乖,咱不理你哥哥。他最近看書真是看得魔怔了。”這嘴上沒帶門把的,什麼都敢往外說。
林如海自己牽過黛玉,斜睨了林翰一眼。玉兒要是真要月亮,看你小子怎麼辦!哼哼!!
林翰被自家老爹如來一掌給鎮(zhèn)壓了下去,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的跟在後面。
今兒個真是倒黴催的喲!林翰心中哀嚎道,往日裡自己一直是小心說話小心做人來著,今日怎麼就沒當(dāng)心呢。也怪自家老爹,今兒個怎麼回來這麼早!回來的早也罷了,這走路怎麼跟飄似得沒個聲響呢?
林翰一邊跟著一邊腹誹著。
林老爹下手也太狠了,自己是他撿來的吧?是吧?是吧?是吧?
嘶!
揉了揉後腦勺,林翰不無哀怨。
晚飯後,林翰和黛玉跟著賈敏膩歪了一會兒,就被各自打發(fā)回去休息了。
“老爺今兒個是怎麼了,對著翰哥兒很是沒好氣的樣子。可是那孩子做錯什麼了?”賈敏一邊順著頭髮一邊問林如海道。
正在擦臉的林如海聞聲不禁重重的嘆了口氣,將手中的帕子往面盆裡一丟,說道:“翰哥兒這孩子自小就聰慧異常,我雖不屑於那些鬼神之說,卻也知道慧極必傷的道理。所以,與學(xué)業(yè)上我也不強(qiáng)求他什麼,文章但凡能說過得去就行。只是教他的先生說,翰哥兒很有幾分匪氣。如今我看著,這小子帶有幾分瘋氣纔是真的。”
林如海越想越是不滿,語氣中難免便帶了些出來。
“你是沒見著那個臭小子是如何教玉兒的。長此以往,咱們的乖女兒還不被他帶著長歪了去!真有那麼一天,老子非打斷這臭小子的腿不可!!”
“老爺消消氣。”賈敏忙給林如海順氣道,“這可是怎麼說的?我看翰哥兒很是懂事,如今還教玉兒認(rèn)字來著。他是對著妹妹寵溺了些,可也斷不會如老爺說的那般,把玉兒帶歪了去。”
賈敏止住了欲開口的林如海,接著道:“老爺先別急,且聽我分說分說。”
“翰哥兒自考了童生之後,就越發(fā)讀書用功了。我聽松濤苑裡伺候的人說,那孩子沒日沒夜點燈熬油的唸書。我也是怕那孩子這麼熬會弄壞了身子骨,這才使了玉兒不時去叨擾叨擾他哥哥。”
賈敏說到這兒,臉上的笑容是越發(fā)的溫柔了起來。
“玉兒那孩子也是個極聰明的。有些話,咱們?nèi)ソo翰哥兒說他未必就能聽得進(jìn)去。誰叫那孩子自小就是個有主意的。倒不如叫玉兒小孩子似得去跟他鬧鬧。唉!這別人家都是著急上火自家孩子不爭氣不上進(jìn),咱家倒好,反而求著自家的孩子能別那麼熬夜苦讀弄壞了身子。老爺也不用擔(dān)心玉兒會長歪了去,那個小丫頭可不比翰哥兒笨,那心裡的小算盤打得響著呢。倆兄妹打小感情就好,又都是有主意的。況且翰哥兒還是老爺親自教養(yǎng)長大的,斷不會真的就長歪了的。老爺寬心就是。”
“今兒個,我跟四位教養(yǎng)嬤嬤說了,玉兒大了,一些規(guī)矩什麼的可以慢慢開始教她了。明兒個起,上午我管家理事兒的時候,讓她們把玉兒也帶過來,我親自教導(dǎo)她這些中饋的事情。下午的時候?qū)W一個時辰的規(guī)矩。其它女紅什麼的,等著玉兒六歲了再請個好的繡娘進(jìn)府來專門教她。”
“唉。玉兒的好日子也就這麼些了。後面要學(xué)的,可多了去了。”
說到底,賈敏仍舊是打算以嫡福晉的標(biāo)準(zhǔn)來教導(dǎo)黛玉的。
林如海聽了賈敏的這番話,默默無聲了好久。
“唉!我也是擔(dān)心這倆孩子。”
這孩子太聰明瞭,當(dāng)?shù)鶍囊怖鄣没拧?
生怕他們將來踏錯一步,便會跌落深淵,萬劫不復(fù)。
“這兩孩子都是眼裡不揉沙子的。翰哥兒甚至很有些個薄情寡性的樣子,若非看著他對玉兒的寵溺,我還真當(dāng)這孩子就是個涼薄的人呢。”
林如海說著,不免想起了那個犯了事兒的流朱。那個丫鬟可不就是打小伺候林翰的嘛。那時流朱對著林翰哭訴求情,想讓林翰念著往日的情分能網(wǎng)開一面,林翰卻是一臉無動於衷的看著那丫鬟被杖斃。府裡的下人那時就開始私下在傳林翰是個薄倖的,對著打小在身邊伺候的人都可以無視至斯。
這傳言,林如海知道,賈敏也知道。
只是,他們又能說什麼呢?
說林翰應(yīng)該爲(wèi)那個背主的丫鬟求情。那纔是真的腦子進(jìn)水,腦殼兒壞掉了呢!
林翰不是做錯了。
他是做的太對了,完全不像是個未經(jīng)世事的孩子會做出的事情。
這纔是讓林老爹萬分憂心的事情。
慧極必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