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黛玉難得的頂著一對黑眼圈出現(xiàn),睡不著又靜不下心修煉,沒有黑眼圈才奇怪呢。
一大早,賈府的車就在林府外面等著了,來的是林之孝家的,看來賈母是打定主意不讓王氏的人接觸黛玉了,或許是擔(dān)心王氏腦子一熱,又搞出些什麼事來。
門外的小丫頭才通報了,黛玉就聽到屋裡寶玉極歡快的聲音:“林妹妹回來了!”
簾子打起來,黛玉邁步就去,就看到寶玉已經(jīng)站到了跟前兒,興奮的伸手,“林妹妹總算是回來了,你那天怎麼說走就走,我都不知道。”
黛玉斜跨一步避過他的手,走到賈母跟前行禮,“外祖母,玉兒回來了。”
賈母摟過她,憐愛的摩挲著:“寺裡生活清苦,可憐我的玉兒,瞧這小臉瘦的。”
黛玉依偎著她,搖搖頭:“只要佛祖能保佑外祖母心想事成,保佑爹爹身體康健,保佑孃親早登極樂,清苦一些玉兒也甘願。”
賈母笑得更深了:“還是玉兒孝順。”
黛玉也跟著笑,眼神看向探春旁邊的一個面帶嬌憨的女孩子,摟著賈母的手輕輕搖晃了一下:“外祖母,這位仙女似的妹妹玉兒還沒見過呢。”
“林姐姐纔是仙女兒似地人物呢,愛哥哥這幾天可沒少跟雲(yún)兒唸叨林姐姐,剛一聽林姐姐回來了,就坐不住了呢。雲(yún)兒之前都以爲(wèi)愛哥哥是誇大其詞了,如今見了林姐姐才知道愛哥哥所言非虛,林姐姐真的好漂亮呢。”
黛玉看那女孩子眨著圓圓的眼睛,一副嬌憨懵懂的模樣,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如果她沒猜錯的話,她就是那個史湘雲(yún)了,果然對寶玉有些意思啊。
“妹妹這麼可愛,我見了也喜歡得很呢。”表面功夫如果她想做的話,還不至於輸給幾歲大的女娃娃。
賈母見她們姐妹相親相愛的樣子,心裡也歡喜,對黛玉說:“她是外祖母孃家侄孫女,名叫湘雲(yún),比你小一歲。”
黛玉起身,和湘雲(yún)正式見了禮,然後對雪鷺說:“你去將我給湘雲(yún)妹妹準(zhǔn)備的禮物拿來。”又對湘雲(yún)歉意的笑笑:“聽王嬤嬤說,孃親在的時候,跟我說起過妹妹,我在揚州的時候就一直想見見妹妹。前兒妹妹不在,我還在想,要求外祖母接了妹妹來玩,後來去了碧雲(yún)寺就耽擱了。沒想到二哥哥已經(jīng)想到了。我來時就聽襲人說二哥哥和妹妹打小一起長大,感情最好。果然如此呢。可惜黛玉命苦,也沒個兄弟姐妹……”
賈母憐惜的摟著她:“你娘去得早,也沒給你留下個手足扶持,可憐的玉兒。我早就跟姑老爺說,要接了你來京,咱們府上人口多,你二哥哥、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再加上雲(yún)兒,你們一起讀書玩耍,豈不是好?”
黛玉的聲音低了下來:“外祖母想是也知道,孃親去世後,玉兒和爹爹都大病了一場。爹爹擔(dān)心玉兒剛失憶又要離家,怕玉兒害怕無措。玉兒也擔(dān)心自己走了,留下爹爹一個人觸景傷情,把身體拖垮了。所以纔在家裡守孝三年。”
一時湘雲(yún)也想起自己父母雙亡,比之黛玉更加的悲哀,默默的紅了眼眶。
王熙鳳知道賈母喜聚不喜散、喜樂不喜哀,急忙笑道:“都過去了,如今林姑父深得聖上看重,仕途蒸蒸日上,正是大展身手之際。林妹妹如今來了京,有姐妹們陪著,也能聊解寂寞,可不是皆大歡喜?”
寶玉這時也從黛玉不理他的打擊中振作起來,事實上,在看到黛玉和湘雲(yún)“相親相愛”的時候他就“原地滿血滿狀態(tài)復(fù)活了”!左邊是清靈的林妹妹,右邊是嬌憨的雲(yún)妹妹,如果能這樣長長久久的……那絕對是人生最幸福的事!
寶玉跑到賈母旁邊坐下,側(cè)著身子對黛玉笑道:“鳳姐姐說的對,林妹妹快別難過了,有我,還有二姐姐三妹妹她們,林妹妹絕對不會覺得寂寞的。”
黛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應(yīng)該說怪不得林妹妹會喜歡他麼?這樣貼心的寶玉,在賈家這個冰冷的大院兒裡面,恐怕是她唯一的救贖吧。難得的,黛玉衝他微微笑了一下。於是寶玉就傻樂了起來。
賈母一手攬著寶玉,一手摟著黛玉,這兩個玉兒哦,等把他們兩個事情定了,她也就可以安心的閉眼了。
“林姐姐,你去碧雲(yún)寺有沒有去香山玩?碧雲(yún)寺就在香山吧。”湘雲(yún)甜笑著看過來。
黛玉也看向她,沒有錯過她眼角落在寶玉身上的視線,於是輕笑一聲:“正好在碧雲(yún)寺禮佛七日,剩下昨天一天空閒,就順道去香山逛了逛。這時候的香山楓葉正美,漫山遍野層林盡染,可惜四妹妹沒有去,那樣美麗的風(fēng)景四妹妹肯定會想將它們留在紙上的。”
“楓樹呀……我還真沒見過呢。”惜春眼神中滿滿的都是憧憬。這也就是這個時代女子的悲哀,不能隨心所欲的想去哪裡就去哪裡。而楓樹又不是什麼名貴的樹種,賈府衆(zhòng)人性喜奢華,自然對這種普通的樹種不感興趣,惜春沒見過楓樹也是自然。
三春之中,黛玉最喜歡的就是惜春,因爲(wèi)她夠真。
“四妹妹要是喜歡的話,我家在京城的舊宅有一個院落裡種滿了楓樹,雖然比不上香山那般震撼人心,卻也是極美的。有機會四妹妹可以去畫個盡興。”
惜春笑出一個淺淺的酒渦,重重的點頭。
寶玉忙道:“我也要去!”
黛玉但笑不語。
聽黛玉和惜春聊著作客的事,賈母忽然想起一事,漫不經(jīng)心的問了一句:“玉兒認識張大人的家人?”
黛玉料到賈母會問,不慌不忙的笑道:“是呀,那年我和爹爹將孃親送回蘇州,爹爹請了文山寺的靈真師太過來做法事,玉兒和靈真師太的徒弟元容師父一見如故,後來爹爹經(jīng)不住我?guī)状稳那螅痛饝?yīng)我請元容師父過來陪我。元容師父深得靈真師太真?zhèn)鳎駜簭乃茄e學(xué)到了很多呢爲(wèi)人處事的道理呢。後來爹爹才知道元容師父是張英張大人的嫡女。這回我上京,自然是要上門拜謝元容師父的教導(dǎo)之恩的。正好靈真師太在碧雲(yún)寺掛單,元容師父知道我要去碧雲(yún)寺爲(wèi)外祖母和爹孃祈福,就陪我去了一趟。”
賈母還沒說什麼,惜春就驚奇的問:“那位元容師父是張大人的嫡女?她出家了?”
“嗯,元容師父確實是張大人的嫡女,不過她現(xiàn)在只是帶髮修行。”黛玉有些奇怪的看了惜春一眼,難道她這時候就對出家有想法了?
之後賈母又問了些黛玉和元容相處的事,黛玉一一回答了,中規(guī)中矩,什麼信息都沒有泄露。黛玉也猜不出賈母到底信了沒有,像賈母這樣快要成精的老狐貍,黛玉自認爲(wèi)還看不透。
賈母估計是想了解的都瞭解了,最後笑道:“孫嬤嬤說玉兒和這位元容師父感情很好,果然是呢,不過從玉兒的描述中,我覺得元容師父對玉兒也是疼惜的,這樣我也就放心了。”
賈母說著,眼神一瞬不瞬的看著黛玉。
黛玉衝她甜甜一笑:“是呢,元容師父和疼我的。”眨眨眼:“對了,怎麼沒有看到孫嬤嬤?爹爹說孫嬤嬤年紀(jì)也大了,離京二十載,半輩子都奉獻給了孃親。如今孃親去世,孫嬤嬤留在揚州也觸景傷情,就送她進京和外祖母作伴。”不好意思的笑笑:“前幾天太匆忙,都忘記問孫嬤嬤了。”
賈母便確信了林如海沒有將事情真相告訴黛玉,也是,要是讓玉兒知道她親生的孃親做下那樣的事,讓她如何自處呢?至少姑老爺還是有所顧忌的,這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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