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都是見面不如聞名啊!一個微有禿頂、滿臉疙瘩坑坑洼洼、一眼大一眼小的面容顯現在陳大拿面前的時候,陳大拿還真把這人和那照片對不上,明顯照片是處理過的,要比真人好看多了。這人長得呵磣點也便罷了,偏偏這朱前錦穿得一身對襟開的唐裝,手里還提留著一串小念珠,見了陳大拿就抱拳,跟個江湖好漢一般,聲惹洪鐘地說道,陳董事長呀,久仰、久仰。
陳大拿不禁啞然失笑,這人等倒也有點意思,再胖點,能當王虎子他爹了!這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長平教父級別的人物,跟個酸不溜丟的算卦先生倒差不多。
唉!這人呀,不能太過于做作!這朱前錦早年也就一個趕驢車拉煤的主,真正水平能到那用腳趾頭都能想出來,這后來發跡了,不自然要做些風雅之事,官場要應酬不是、商場要應酬不是,指不定還得應付個情場什么滴!這來來回回便學了個四不像!文不文、武不武、官不官、商不商!
不過再不像人家也是個教父級別的人物,誰也不敢小看!這話其實也能反過來說,現今的年頭流行的是西裝革履,你要有錢人穿個唐裝上正場,那是個性風度,要沒錢人也搞個這陣勢,那不是裝B,直接就是傻B!而這朱前錦明顯不是傻B,正是以這種另類的方式展現自己的與眾不同。
兩人客套了幾句就步了正題,這朱前錦大風大浪是經得頗多,話里根本聽不出有什么感**彩,就聽這朱前一臉笑咪咪地恭維著說道:“陳董呀!上次小趙不是來過了嗎?給你陳總提了點建議聽說您給回絕了!”
“沒有的事!……”陳大拿卻是一臉無辜,說道:“朱總,您那寶地大菩薩,擱我這小天廈,我請都請不來,您這一來,都是給我陳明凱面子不是………小趙那事,我給他談了談,這合作條件談不攏不是……”
“那陳總什么意思呢!是要拒我們以千里之外嘍……”朱前錦依然是笑道。
“這話瞧您朱總說得,我陳明凱是那人嗎?”陳大拿笑著回道:“朱總呀,只是現在天廈已經成了一個整體,股份合作的事實在不好談,老話不是說嗎,這和尚多了經難念……至于這包銷的事,條件我們也擺明了,按咱們現在的行情走,下調5%,不過是現款,行情您最清楚,現在是拿錢的找不著貨!”
“哈哈………有魄力!年輕人還是有魄力!”朱前錦不置可否地笑笑,心里卻罵道,媽的,居然敢問老子要現金。那笑得陳大拿有點毛骨怵然,就聽朱前錦繼續說道:“兄弟呀!我今天來呢,也就是給你打個招呼,俗話說這多個朋友多條路,多個朋友、多個合作伙伴,這事不都好辦不是!看樣,您是朋友往門外推呀?”
“那能呀,我這不把您朱總請進門了嗎!我還準備一會請朱總喝兩杯呢,就是不知道朱總賞不賞這個臉!”陳大拿也是依法施得,偷換了個概念,皮笑肉不笑地把話送了回去。
“酒就不必了,我這人是只喝朋友的酒,別人的,敬酒罰酒我都不沾!………那陳總呀,看來這次我們也是沒有什么可談的了,那我只能先告辭了!”朱前錦臉上開始有了表情,這表情卻是一只眼跳了跳。
“那我送送朱總……”陳大拿倒先起身了。這朱前錦哼了一聲,臉上更是不善,本身是句略帶威脅的話,卻被陳大拿就坡下驢了,要送客!
兩人跨踱著步子出了辦公室,直到陳大拿把朱前錦送進電梯,朱前錦都再沒有發話。
送走了朱前錦,陳大拿有點頹然地坐在沙發上,這人攪得他是心神不寧,今天終于是出了一口惡氣!
現在這排兵布局已經是全部到位了,陳大拿還真是有那點有恃無恐,他還真不相信這黑豬能有多大的能量,能從自己眼皮底下把煤礦搬到自己家不成!當年的小王爺都栽在自己手下,這黑豬,陳大拿還真想跟他過上幾招!
幾個月前,陳大拿帶真想把煤礦賣個本錢一了百了,你當你的長平地頭蛇,我當我的鳳城大淫棍,互不干涉,可如今不同了,煤礦里又投進了上千萬,眼看著這財源滾滾來了,我豈能撒手送人!
而且更重要的,現在這煤礦相當于他陳大拿的私有產業。
兩年多前,陳大拿以錦繡地皮貸款入股和薛萍的丈夫合伙開礦,不但沒開成礦,反而送了合作伙伴的命,陳大拿也因此背了一屁股債,后來又是了峰回路轉,薛萍居然出面了,陳大拿還是以這塊地皮入的股,卻沒想到,薛萍比她那老公還有能耐,在各大城市搜羅回一幫鶯鶯燕燕,一兩年就賺了個夠本。不過這女人精通這行卻在煤礦上也是個白癡,陳大拿自拴馬村以后,直接預見到煤礦已經成型,就趁著薛萍正式投資證券,需要大量資金的機會,給她談了這股份置換的事,那薛萍兩年多被這煤礦攪得心神不寧,幾個月前五百萬都肯賣,現在別說陳大拿出三千萬了,當下連考慮都沒考慮就答應了!而且這薛萍也確實有兩把刷子,在答應的時候還附帶了個條件,就是把錦繡的股份也全部轉給陳大拿,從陳大拿這里套得了5000萬的現金。
表面上薛萍討了個大便宜,而事實上,陳大拿其實是波瀾不驚地就把煤礦收羅到了自己的手里,這五千萬怎么來得可能沒有知道,陳大拿還是沒有動本錢,直接拿一號井做的抵押,從銀行拿到的錢!
玩空手套的狼歷來是像陳大拿這種投機商的所好,其實搞經濟就是如此,轉來轉去,基本上都不用自己的錢,一般是花銀行的錢,要不就是花別人的錢。
現在,一切好像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張東猛,當年小王爺手下的一個馬仔,進看守所不止一會,陳大拿把這根釘子可以真正釘到了長平的地盤上,以張東猛睚眥必報的個性,朱前錦那伙真要碰上他還真有看頭,火拼一場這鹿死誰手也未可知;妻弟劉寶剛這幾年培養的混混保安也不在少數。陳大拿知道這劉寶剛那幫狐朋狗友里和這幫黑保安里,兩勞人員就收羅了不少,真到需要的時候,還不比那些混混們差。陳大拿這深知是人便有用處的道理,對劉寶剛這事倒也不反對!
陳大拿思來想去,好像自己并沒有什么遺漏的地方。后臺夠深夠硬、前鋒夠多夠狠、中間這關系夠多夠廣!無論你文的、武的、黑的、白的,我都已經是有所防備了!這事要提前幾個月,我還真怕,可現在,我這箭已經上弦,還要我放下不成!
想到此處,陳大拿不禁長松了一口氣,看來,對決一場是在所難免的了,來吧!我把陣勢布好了,就看你朱前錦的能耐了!
朱前錦當天夜里便離開了天廈陳大拿安排的住處不知所蹤。一直到第二天晌午才回到了長平。回到長平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到了趙宏偉,說了一句,這兩天讓他們動手吧!陳大拿這小子看樣子是篤定的很,成竹在胸呀!這幾下來點真格的,我估計這小子幕后有人,讓這個幕后出來現現眼………
趙宏偉眼看著老板是一臉凝重,知道這事不簡單,喏喏應了一聲出去安排了…
…………………………
天廈全體會議的第四天,薛萍與祁玉嬌一行四人便離開了鳳城,除了劉皓宇,隨行的卻還有傅紅梅。前一天,薛萍還向陳大拿打聽楊偉的情況,聽說到不能探監后也是有些黯然。這幾個月光忙著生意上的事,幾乎把這個小壞胚給忘了,不過真想起和楊偉在一起的日子,薛萍還是非常回憶得,特別是楊偉那不知疲倦的正自己身上來回馳騁,其實那也是一個女人非常神往的。
但**總不能當飯吃不是,薛萍是一個事業型的女人,當她再次回到上海這個國際性大都市的時候,直感覺自己在鳳城有點呆傻了,五光十色、紙醉金迷的生活正是她的向往,何況,現在是春風得意馬蹄輕,銀行的貸款已經不是問題,而且從陳大拿手里還融到了資金,建起了自己夢寐以求的一個投資公司,時下這股市牛氣沖天,正是一展身手的大好時機……
楊偉呢,就算個自己的鄉下情人吧!喜歡歸喜歡,總不能真跟他回老家放羊去不是!
這或許不是薛萍的絕情,如果楊偉在身邊的話,薛萍當然不介意和他同居、和他**,這不在身邊,我總不能守著空房吧!難道你認為我一新時代的女性、一歸國才女、一個風韻不減當年的美人,要吊死在一棵樹上不成。
所以,薛萍并沒有把楊偉的離去看得很重。當時陳大拿就通知過她,她也淡淡說了一句,這孩子真是的,一天就不讓人省省心。事實上,楊偉在錦繡的兩年間,沒少進派出所和拘留所,有若干次還是薛萍出面花錢保出來的,這次如果能保,薛萍也一樣會保他出來,不過好像不行,已經判了!
一個鄉下情人當然不能影響薛萍的生活軌跡,緊張而忙碌的生意、投資、融資、股價甚至偶而和劉皓宇這個郴郴有禮的經理調**,方方面面的事都充斥于她的生活,依然是那樣充實,只是偶而安靜下來的時候,她會想起這么一個讓她動心的情人,一個年紀比她小差不多十歲的情人!
薛萍從鳳城歸來的時候還帶上了傅紅梅,現在上海的公司正缺人手,找個信得過、受好良好教育的人也確實不容易。自己從上海帶過來的班底陸陸續續基本都撤回了來了,象征性地在天廈留了一個監事的位置。看來,薛萍基本上要放棄鳳城了,要走到更廣闊的天地去了!
曲未終,人將散。
傅紅梅在上車要走時候,突然想起了曾經騎著一輛250飚著車的那個野小子,那個時候她緊緊地摟著他的腰、靠在他堅實的后背,一生中,仿佛就有那個時候感覺最安全、最幸福。現在,一切重歸的平靜了,傅紅梅反而覺得更加迷茫了…………
但有時候,一個人卻怎么也無法主宰自己的命運,對于傅紅梅而言,薛萍給出的無疑是一個更好的選擇,盡管留戀鳳城,留戀鳳城那個讓她心動的人,她也只能默默地接受這個結果。
傅紅梅靜靜地坐在車上,想起了依然被關在看守所的楊偉,那個在最危險的時候攬著自己、保護著自己的男人,兩清淚緩緩地流了下來,她趕忙扭過臉去,悄悄地擦干了淚………
…………………………………………
三天后,天廈,陳大拿辦公室…………
“啪”的一聲,卻是陳大拿將一個價值數百元的喝水杯子摔到了地方,就聽陳大拿恨恨地罵道:“流氓!”,旁邊站著李林和自己的妻弟劉寶剛,兩人都被陳大拿摔杯子的聲音嚇了一驚。
發生了什么事,一想便知。朱前錦動手了!這次卻是從陳大拿意想不到的地方下手了。
三天前,拴馬礦上一日的運量便銳減到平時的一半,第二天便只來了零散的幾輛車,第三天干脆一輛車沒來。這剛到拴馬的張東猛一尋思這有問題呀,便沿路四處打聽。
一打聽這才嚇了一跳,長平的貨運車輛對拴馬煤礦統一停運,外地的車全被一幫子混混直接截到了趙三刀經營的幾家洗選煤廠。拴馬村口的大路上被人挖了一大坑,小車能過,大車一過準陷過去,一看就是典型的車匪路霸攔車的慣用手段,長平通往各地的兩條公路干線路口,都站著一群人截車,嚴格地說是截往拴馬煤礦方向去的車,手法更簡單,攻擊武器就是石頭塊、半拉磚頭塊,司機不聽說是吧,十幾號人這磚頭石頭塊劈里叭拉就砸過來了。輕的砸車玻璃、重的直接砸人………沒辦法,這出門在外,司機那敢惹這號人,況且人家又不是搶劫不是,只得跟著人家去。……這司機一去,行呀,煤質也可以,價格和拴馬差不多,去那里不是拉,當然這車嘩拉一下子全跑了。陳大拿在幾家化肥、冶金企業定的貨都是合同煤,只待到年底才開始出貨,平時的開支卻是全靠這零售。這一下子出洋相了。
還有更出洋相,那幾洗選煤廠的煤,居然是前段時間人家從拴馬拉出來的屯貨!等于是把貨給了人家,讓人家反過來拿咱自己的貨擠兌咱!這人丟大了。
這正朱前錦的第一手,古建軍負責停運車輛、朱同生、朱同枝兄弟倆派出幾十號混混攔車,這群人原本就是車匪路霸出身,干這在行的很;趙三刀的一幫子人朱前錦卻沒有動用,讓他們負責守著場子賣煤。這個時候才看出朱前錦明顯是要技高一籌,當時趙三刀還感覺花現金從拴馬往處拉煤屯不劃算,現在看來,這才是未雨綢繆的高招,省得從其他地方調貨麻煩,一石干了好幾個鳥。
這就有人問了,這朱前錦從拴馬拉煤出來再賣跟拴馬差不多的價格,豈不是賠錢生意!哈……肯定不是了,朱前錦是挖了幾十年煤的老耗子了,在這上頭比誰不精?這事呀,咱們慢慢說道。
這出貨一停,當下這兩副礦長都是老把,馬上就提醒剛到煤礦上任的張東猛,出貨不能停,我出貨停了,就得停產。這張東猛一下了清醒了,朱前錦這招想得深遠,這煤礦產出量大,人家要夾住你一個月不出貨,那好,不但是沒收入,光出來的煤,連倒都沒地方倒!這情況你不停產還能怎么地。
長平有句老話,牽牛牽鼻子、拉驢拽脖子、趕豬踢屁股,朱前錦這招,正用到了點子上。等于在陳大拿高高興興往前走的時候,狠狠地踢在了陳大拿的屁股上,連回頭想還手都來不及,就被干了一家伙!
這手漂亮是肯定的了。特別是針對外地司機來得這手,朱前錦要一表態,還真沒人敢再去拴馬村!想收拾那砸車的混混更就妄想,逮這伙人跟上山攆山雞差不多,人一來就跑,人一走就來。根本抓不住。當年這車匪路霸一年抓幾茬都抓不完,就是這個原因。
“媽的,這朱前錦好歹也算一方大豪了,怎么凈用些流氓招數……”陳大拿忿忿地罵道。先前設計了無數種應對方法,甚至可能想到了械斗、槍戰,卻偏偏想不到朱前錦會用這么個簡單的方法。
越簡單越是大師的手筆!
陳大拿心下沒底,罵罵咧咧了半天,突然說了一句,媽的,楊偉這壞種在就好了,這小子一肚子壞水,肯定有法子!………
李林和劉寶剛是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深有同感!兩人想想以前楊偉干過的事,還真跟這朱前錦的如出一轍,背后使了壞,還讓你有苦說不出來!
“寶剛,把你的哥們兒都拉上去!找機會跟他們斗一場!”陳大拿最終下了決心,斬釘截鐵的說道。李林眼看著陳大拿,直覺得認識陳總這么長時間,就這次有點魄力。
“好!哥,看我們的吧!”早就等在一旁的劉寶剛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