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楚是被清晨的鳥鳴聲吵醒的。
看看手機,她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才早上6點——她有無數(shù)次早晨6點從瘋狂party上離場的記憶,卻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在這個時間醒來了,而這一晚的睡眠質(zhì)量居然是出人意料地好。反正翻來覆去也睡不著,喬楚干脆起身,推開窗戶,感受清新到了極致的空氣。她看著小鳥在樹枝上歌唱,看著不遠處波光粼粼的池塘,只覺得心就好像池塘里的水一樣,溫和到令她幾乎忘記了這來的使命。
隨手披上日式浴衣,她走出房間,坐在庭院里喝著烏龍茶,覺得什么都不想,就在這樣的地方曬會兒太陽實在是太美好了。她突然發(fā)現(xiàn)石桌上有一張小姑娘的照片,那眉眼看起來和王輝有些像,忍不住把照片拿在手里細細端詳。然后,一只手從她手里拿走了照片,王輝笑呵呵地說:“我說我把照片落在哪里了,原來在你這。”
“王總,這是你的女兒嗎?”喬楚問。
“嗯,她叫蘭蘭,今年六歲了。”
“真是個漂亮的姑娘!”喬楚看著照片上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縫的小胖妞違心地說。
對于喬楚的贊美,王輝顯得格外驕傲:“蘭蘭長得像媽媽,見過她的人都說她漂亮,比我小時候可強多了。她很聰明,三歲就講故事,在幼兒園里還拿了演講比賽的一等獎……”
王輝提起自己的女兒來就收不住,滔滔不絕地說著,而喬楚耐心聆聽,時不時微笑點頭。過了許久,王輝終于緩過神來:“呵,我對你說這個做什么。你還沒結(jié)婚,肯定不會喜歡小孩子。”
“哪有,我非常喜歡小孩子,我的小侄子都可以說是我?guī)Т蟮哪亍km然小孩子會頑皮、會哭鬧,但看到他們的笑容就覺得看到了天使,好像什么煩惱都會消失不見。”喬楚面不改色地說。
“喬小姐,像你這樣的女孩還真是不多見了。等你結(jié)婚以后,一定會是賢妻良母。”王輝感慨地說。
“王總,你家的小姑娘實在太可愛了,等回了s城你帶她出來玩玩怎么樣?”
王輝苦笑:“恐怕沒這個機會了。”
“怎么……”
“她已經(jīng)去美國了。”
“那可以等她美國回來……”
喬楚的話說了一半就止住了,因為她發(fā)現(xiàn)王輝的臉色簡直難看到了極點。王輝沉默許久,才苦笑著說:“她是和她媽一起去美國的,恐怕成年前都不會回來,我去見她她也不肯。我想,這就是她從小到大我一直沒管她的報應(yīng)吧。”
喬楚沒想到王輝和妻子分居甚至可能已經(jīng)離婚,再聯(lián)想到他近期的舉動,好像一切都可以理解了。她試探地問:“不可以再努力下了嗎?”
“我每次都拿工作忙當做借口,錯過了老婆的生日,錯過了女兒的開學典禮,錯過了很多很多東西,她們早就不再相信我。我曾經(jīng)以為這個世界沒了我就不能運轉(zhuǎn),可我來日本這段時間發(fā)現(xiàn)公司照常運行,太陽也照常升起,是我把自己想得太重要。這人啊,非要失去了才知道珍惜,但后悔已經(jīng)是來不及。”
王輝的感慨何嘗不是喬楚的遺憾?和祝琰在一起的時候,她雖然感覺幸福卻總是挑剔祝琰身上的毛病,只有分手了才明白自己究竟錯過了什么。大家都說要“珍惜眼前”,但沒有失去的痛苦怎么會有失而復得的喜悅?他如是,她亦如是,蕓蕓眾生皆如是。
喬楚想起自己為了重新得到祝琰,做了多少努力,干脆直接問王輝:“王總,為了追回妻子和女兒,您都做了什么?”
王輝一愣,然后說:“我請她們不要離開,但是沒用。”
“然后呢?”
“然后她們?nèi)チ嗣绹 !?
“然后您就沒再努力下了嗎?”
“她們都不想看到我,我何必自討沒趣。”
“所以,您情愿在這荒郊野外釣魚,情愿失望之余賣掉公司的股份,而您的妻子、女兒都不知道您為了她們改變了多少,又放棄了多少?您覺得這樣合適嗎?就算是面對不可能合作的客戶,也必須讓他們知道我們的努力,以期待下一次的合作啊!您就這樣放棄真的不會可惜,不會后悔嗎?”
王輝神色有些變化,顯然被喬楚說動了。喬楚再接再厲:“王總,我是女人,我了解您妻子的想法。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只有愛得深才會失望,才會憎恨。我想,她一定是在等您去把她追回來。”
“真的會是這樣嗎?”王輝不可置信地問。
“總要試試看才知道,不能讓自己后半輩子都在后悔啊。”
喬楚的笑容給王輝巨大勇氣,他幾乎是扭頭就走。喬楚知道他一定是去機場趕赴美國,想到這一趟日本之旅可能就這樣以失敗而告終,心里說不清是什么滋味。她想,她做了一件對自己沒什么好處的事情,但她并不后悔。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喊:“王總,等等!您確定不要我為您妻子選份禮物了嗎?”
當祝琰收到喬楚一起喝咖啡的邀請時,他和喬楚失去聯(lián)絡(luò)的時間已經(jīng)足足有半小時。喬楚選在了云海terrace咖啡廳和祝琰見面,祝琰站在咖啡廳俯視山下,只覺得漫天云海簡直是觸手可及,暗想這里真不愧是“最接近天堂的咖啡廳“。祝琰好像漫步在云端一樣,朝預訂的桌子走去,原以為會在這里見到王輝,沒想到等他的只有喬楚一人。看著祝琰明顯失望的神色,喬楚微微一笑:“見到我有那么不高興嗎?”
“當然不會。我以為你和王輝在一起。”
“一小時前在一起。我陪他去商場買了點東西,后來我們分道揚鑣了。”
“他去哪了?”
“美國。”
在那一瞬間,祝琰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他不可置信地再次問:“去了哪里?”
“美國的邁阿密。有什么問題嗎?”
“他怎么會突然去那里?是躲著我們嗎?”祝琰皺眉。
“當然不是。嚴格來說,是我勸他去那里的。”
喬楚說完這句話,頓時覺得氣氛僵硬了很多,祝琰的臉色簡直可以用難看來形容。她很高興能看到祝琰撕破偽裝的面具,繼續(xù)逗他發(fā)火:“我看我們可以開始準備回去的機票了。最近是旺季,機票可能會有些難買,一定要提前預定。”
“你到底和他說了什么,讓他提前離開日本?”
就算是盛怒,但祝琰只是臉色難看些罷了,甚至連質(zhì)問的聲音都沒提高,讓一心看好戲的喬楚有些失望。她沒有回答祝琰,而是說:“反正王輝都已經(jīng)走了,你也不可能追上他,不如我們邊聊邊說?”
“好啊。”祝琰坐下,也想看喬楚到底打得是什么算盤。
“想喝什么咖啡?”
“***ue?mountain。”
“ok。”
喬楚叫來服務(wù)生,點了***ue?mountain咖啡,自己也換上了一杯cappuccino。她自我解嘲地說:“難得出來度假,我這次就不再計算卡路里,滿足一下舌頭的***吧。天知道我為了減肥已經(jīng)多久沒吃含糖分的東西了!”
祝琰永遠不理解女人對身材的追求:“你又不胖,這樣苦著自己做什么。”
“以前確實是吃什么都不胖,但過了25歲以后要是多吃一口,第二天肥肉立馬會出現(xiàn)在你的腰上,惡狠狠給你顏色看。就連營養(yǎng)師也說我血糖有點高,不該吃含糖太多的東西。”
喬楚說著,卻毫不猶豫地喝著咖啡,身體因為幸福而舒展開,簡直像一只在伸懶腰的貓。祝琰喝了一口***ue?mountain咖啡,客觀點評:“味道還算地道,和我上次在牙買加喝得沒什么區(qū)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