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宴會一結束就有一群人送禮來找趙老爺子商量婚事。
趙澈進府時看到了我,表情很復雜,什么都沒有說就扭頭進了府。我心里開始有一點委屈:果然他風流慣了,喜歡我只不過是一時的熱情,現在青依姑娘的出現就讓他變了心意,大概是我的魅力不夠吧。
我渾渾噩噩地回到書院,倒頭就睡。
第二天我起床的時候,外面陰沉沉的,偶爾還打著雷。
蓮秀黑著一張臉進來伺候我洗漱,我還在想自己是不是得罪她了。但是我覺得人不能那么直白,所以我問她:“蓮秀,你是不是便秘了?”
蓮秀臉更黑了。好吧,我還是得罪她了。
“紅先生,你說少爺是怎么回事?昨天那么多富商和官家在場,少爺一股腦沖進屋內,請求老爺同意他和煙花之地的一個姑娘的婚事,結果把那些客人全氣走了。老爺很生氣,現在還罰少爺在祖宗祠堂門前的石地上跪著呢。唉,老爺都不讓他進祠堂了。看樣子老爺氣得不輕呀!你說說,少爺這是怎么了?”蓮秀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還不時地嘆氣。
我心里一驚,飛快地跑了出去。我看著眼前搖搖晃晃的路,感覺腦子一片空白,鼻子有一點堵堵的。我甚至沒有精力思考自己這是怎么了。
到了祠堂時,天已經開始下雨了。秋天的雨很細但是落在身上很涼。我看見還是穿得昨天那件衣服的他跪在院中,于是慢慢走到他旁邊,發現他臉色蒼白了,嘴唇沒有血色,看樣子跪了很久了。我竟有些心疼。
我顫顫巍巍地問他:“非她不娶?”
他望向我,那雙桃花眼少了笑意和熱情,薄唇輕啟:“對,非她不娶!”他聲音嘶啞帶著堅定。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祝福你!”
他不答,繼續跪著。
我搖搖晃晃走出來祠堂,再走出了趙府,腦子里昏昏沉沉的。當我走到月老廟時,我全身都濕透了。我進到月老廟,里面人煙稀少,出來打理廟里的人,就是躲雨的人,竟無人理我。
我走到月老神像面前,抹了抹臉上的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大聲問它:“老頭,你說說,我是仙,他是凡人,他成親生子是應該的呀!可是,為什么,為什么我居然舍不得他。”我大聲哭了起來。
周圍的人都聞聲過來看向我,我不理他們,繼續哭。他們可能見慣不慣了于是都離開了,只有一個看廟人為我披上了一塊毯子,然后也離開了。也是,來月老廟求姻緣的很多,但是因為姻緣哭的人也不少,各種音調的都有,我大概比較普通。
我哭了一會兒,抱起供臺上的大酒壇子就喝了起來,酒水辣喉,于是我一邊咳一邊喝,最后就不省人事地醉倒在地。
月老從神像中化了出來,看著醉倒在地的我,搖了搖頭,捋著胡子說:“上一世他為你歷盡磨難,這一世你為他肝腸寸斷。唉,緣分這東西,不可說,不可說呀!”他掐訣將我化為本體紅線,將我掛在月老廟后的一棵掛滿紅線和許愿木牌的千年桃樹上。這桃樹只開花不結果,很是茂密,我的位置很好不會淋雨。
當我醒來時,天空已經放晴了,陽光明媚,秋風涼爽。而我已化為人形睡在大腿般粗的桃樹。
我揉揉脹痛的腦袋,感慨自己大概又夢游了。上次夢游打壞了月老殿內的一柄名叫司南的磁勺,月老氣得追了我三座山頭,后來我道行不夠,被他捉回去手掌都被他打腫了。這次感覺還好。
我跳下樹,伸了個懶腰,信心滿滿地認為自己應該打起精神重新開始,然而剛走進月老廟正廳就被現實轟得外焦里嫩。
路人甲:“你聽說了嗎?京城第一富商的獨苗要娶滿花樓的花魁青依姑娘。”
路人乙:“這個我早就聽說了。據說呀,趙家公子為了她在祠堂門口跪了好幾個時辰,后來下雨都暈過去了。”
“最后呢?趙老爺同意了?”
“不同意也沒有辦法呀,他家唯一的崽當然他自己心疼!婚禮都訂在下個月初七呢。”
“這么著急?”
“那可不!不過趙老爺子在外面給他們重新買了個府邸,作為他們的新房呢。”
“為什么?”
“煙花之地的姑娘哪里登得了大雅之堂?自然外面成婚,不準進趙家門!”
“唉!可惜這青依姑娘紅顏多災呀!”
我聽了很多人都在談這個事,可把我心堵壞了。于是我又偷拿了供臺上的酒,躺在桃花樹上喝起了酒,醉了就睡,醒了繼續喝。以至于樹下一群來廟里祈福的人都對我議論紛紛,不敢來掛紅線和木牌了。
我倒無所謂,渾渾噩噩的,酒完了就去月老神像處拿酒,后來,那老頭氣壞,跑到樹下罵我:“你個死丫頭,看看你這個樣子,還要不要成仙了!”
“臭丫頭,你把我的酒喝光了,我喝什么?”
“唉!臭丫頭……”月老老頭兒氣得胡子都捋掉了一大把,于是就把酒藏起來了。
沒有辦法了,我總算爬了起來,走出月老廟去買酒喝。結果剛出廟門,就有一個綠油油的東西一下子撲了過來,差點沒把我撞吐了。
我定眼一看,是化成綠衣孩童的小結巴。小結巴道行淺,現在性別是雌雄共體,所以看不出是男是女。不過這不重要,反正升仙后它能選擇性別,如果它能挺過雷劈這個渡仙劫的話。
話說我在趙府的日子不能只有教書這么枯燥,偶爾還會去后院池塘逗逗小妖精,帶點瓜子花生糕點,成功收買了一群小妖。
“小結巴你找我何事?”
“我不叫小……小小結巴,我叫綠蘿!”
“好的小結巴!”
“……”
我拉著它邊走邊說邊買酒。不是我性子急,但是小結巴說話能把人急死,不僅抓不住重點還結結巴巴的。所以在我到第三家酒鋪買酒時,它終于扯完了幾十個名字,說出來了結果:那個叫青依的花魁和蛇妖長得很像。
這我倒愣了一下,就得這個問題有必要探討一下。于是我將酒寄存在第三家酒鋪,和小結巴找了個僻靜的巷子,掐訣換了一身公子哥的衣服,出發去滿花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