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疑惑地看一眼劉叔。
劉叔卻并不看她,只一個勁兒的端著茶杯,輕抿著茶水。
嗯!這茶水卻是不錯。
上好的云山霧繞,再用今年的干凈雪水來浸泡。
嘖嘖,這味道,可真是比這世間最美味的食物都要讓人唇齒留香了!
鳳楓華撇了撇嘴,小聲嘟囔:“您不就貪我這點子茶水么!而今外面下著雪呢,您還怕喝不到么!”
“嘿!你這臭丫頭!難不成還舍不得你這點子茶水,怕我老頭子貪你的不成!”劉叔頓時怒了,恨恨地白她一眼,頗有點兒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鳳楓華嘿嘿一笑,連忙搖頭:“不不不,怎么會呢?我怎么會怕劉叔貪我的呢!呵呵,呵呵!”
這么說著,卻是在心里翻了個白眼。
哼!
還說不是貪她這點子茶水!
要不是因為這茶水,老頭子哪兒肯多留一會兒的?
不過,這話鳳楓華這會兒也就只敢在心里說說了,嘴上只能嘿嘿笑著討好。
劉叔哼了一聲,不再理她。
鳶鸞已準備了上等的云山霧繞茶,裝了整整兩包。
劉叔看得只點頭,手卻是在不停地給自己加著茶。
鳳楓華默默地翻個白眼,不再理會劉叔,讓寒舞拿了藥方,去抓藥煎藥。
一盆雪水早已化了個干凈。
百里婉柔身上的高熱也已經退了。
看她雖然發(fā)紅,卻已經漸趨正常的臉色,鳳楓華在心底暗暗松了口氣,視線再次淡淡瞥過去,落在那大夫的身上。
她微微勾唇一笑:“吳大夫還有話要說么?”
他倒是乖覺地很,這半天就只除了一開始的那句話外,便不再多說什么。
那大夫卻是個死鴨子嘴硬的。
見鳳楓華朝他看來,他仍只是哼了一聲,冷笑道:“在下不知二小姐此話何意。”
鳳楓華想要奪過茶壺來給自己斟上一杯茶。
奈何,劉叔將茶壺緊緊地攥在自己的手里,不肯松開半分的。
無奈,她只能斂了眸:“吳大夫是打算不見棺材不落淚么?”
鳳楓華冷冷地勾了唇,哪里還有半點兒方才面對劉叔的半點兒諂媚討好。
這大夫卻也并不多言,似笑非笑地看一眼鳳楓華,仍舊不肯開口多說一句。
鳳楓華見他這樣,眉梢微微一挑,朝那壓著他的黑衣人使了個眼色。
那黑衣人意會,不見他如何動作,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
黑衣人的手中便捏了一張薄薄的人皮面具,而方才還一臉泰然自若的中年大夫,此時卻是變了臉色。
可即便他再如何變了臉色,眾人也都認出了他來。
“吳大夫!”暮云驚呼一聲,“您這是什么意思?”
她并不知道這位吳大夫還有什么別的身份,只是疑惑,他為何出診還需要帶一張人皮面具。
鳳楓華淡淡勾了勾唇,并不理會暮云的吃驚,只淡笑一聲,伸手接過黑衣人遞過來的人皮面具在手心中把玩著:“怎么樣?吳大夫,您還不打算說實話么?”
這人,正是當初突然消失,后來又出現在慶安侯府的密室中的,德安堂老大夫,吳啟法!
被當中拆穿了身份,吳啟法的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
室內一時有些詭異的安靜。
沒有人說話,甚至連地上跪著的雙兒,此時也不敢再大幅度的抖動自己的身體。
眾人的呼吸聲似乎在這一瞬間被什么人奪去了似的,叫人不細聽,便聽不大分明的。
鳳楓華淡淡勾唇,視線落在手中的人皮面具上。
纖細白皙的手指輕輕地摩挲著那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嘴角勾起的弧度在這一刻看起來,竟有種嗜血的詭異。
這一刻的鳳楓華,竟像是真的將人的臉皮給剝了下來,拿在手中把玩的。
吳啟法不敢置信地看著鳳楓華的動作,臉上現出一抹掙扎的神色來。
“啊!”
一聲尖叫突然打破了這一方空間的寧靜,讓人心底不自覺得發(fā)毛。
眾人忍受著心尖的顫動,朝聲音的來源看去。
只見方才還在悠然自得地玩著人皮面具的女子,此時一只腳正踩在雙兒的背上。
而方才的那一聲尖叫,顯然,便是雙兒發(fā)出來的。
疑惑地看著鳳楓華。
暮云心中詫異極了。
她方才明明是一直看著小姐的,可她卻怎么并未看到小姐出手?
心中不免詫異非常。
她家小姐雖然有些三腳貓的功夫,卻是與靈犀一樣,自幼便被人斷定不是習武的材料。
可方才小姐的那一腳,卻快得連她都沒有看到的!
雙兒被鳳楓華踩在腳下,心中早已如波濤般洶涌澎湃了,聲音也虛弱地抖動了起來:“小……小姐……您……”
鳳楓華冷冷地勾了勾唇:“雙兒啊!你的主子可有告訴過你,一個三等丫鬟的手,該是什么樣子的?”
雙兒一驚,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鳳楓華冷然一笑:“一個常年做慣活計的丫鬟,怎么可能擁有一雙殺人的手呢?嘖嘖,雙兒,你這主子可真是將你培養(yǎng)的很不錯呢!這些日子以來,我竟沒有看出你的異樣來。”
“奴……奴婢不……不懂小……小姐在……在說什么!”雙兒下意識地否認著。
此時,她以一個極其狼狽的姿勢趴在地上。
鳳家的草包小姐,鳳楓華正用繡花的鞋子,毫不留情地踩在她的脊背上。
分明不過是個普通的閨閣女子,纖瘦柔弱,可那腳踩在她的脊背上,卻叫她感覺重若千斤。
雙兒毫不懷疑,只要這女人愿意,輕輕一用力,她這條小命就此便要結果了。
眼底的冷芒漸漸地變了味道,嗜血如羅剎,陰森似厲鬼。
鳳楓華仍舊笑著,可這笑看在人的眼中,竟帶了幾分猙獰的味道:“不知道么?”
她的輕笑聲回蕩在這個安靜的房間里,竟讓人產生了一種身處地獄的既視感來。
雙兒渾身一抖,只覺得后背已是一片汗?jié)瘛?
同時被嚇到的,還有老大夫,吳啟法。
“我……我說……額……”他被嚇得不輕,雙腿的哆嗦程度,比方才雙兒刻意表演出來的只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然而,兩個字方被咬出,他的喉間便已多了一支袖箭。
純黑的袖箭,突如其來,堵住了吳啟法的話。
鮮血從嘴中大片的溢出,吳啟法仍大睜著眼睛,人卻已經沒有了呼吸。
鳳楓華猛一皺眉:“誰!”
外面?zhèn)鱽泶蚨仿暎欢贿^片刻,這打斗聲便消匿于無形。
鳳楓華提起十二萬分的警惕來。
雙兒卻在此時突然大笑起來:“哈哈哈!鳳楓華,你阻止了我,可你終究阻止不了命運!吳啟法他要背叛主上,就只能死!哈哈哈!”
大笑聲中,雙兒突然一口黑血噴出,腦袋一歪,便也沒了氣息。
鳳楓華一驚,低叫一聲“不好”,彎下腰來檢查雙兒的情形,卻到底是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