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楓華今晚睡得有些沉,然而府里大半夜鬧出的動靜卻還是將她吵醒了。
拽著被子,拱了拱腦袋,鼻端觸碰到的熟悉味道,讓她悠悠地睜了眼。
“唔,你怎么又跑我房里來了!”話雖這么說著,她卻是將腦袋又往旁邊人的懷中拱了拱,將他摟得更緊了。
這天實在太冷了,這人身上可是暖和著呢!
看著她這小貓兒似的動作,薄言抬手輕輕摸了摸她的發,在她額上落下一吻,柔聲道:“該起床了。”
鳳楓華仍閉了眼,打算繼續睡:“什么時候了?”
她的聲音嗡嗡地從鼻腔里發出來,帶著將醒未醒的粘膩。
看著她這困倦的樣子,薄言有些心疼:“剛過丑時?!?
“外面怎么那么吵?”這會兒還吵得人心煩。
她現在困得要死,真是懶得睜眼了!
“華華……”薄言有些猶豫。
“嗯。”嗅著熟悉的味道,感受著他身上的溫暖,鳳楓華又快要睡著了。
“你娘病了?!北⊙暂p嘆一聲。
雖心疼她的疲累,卻還是不得不將這個殘忍的事實說出來。
“嗯?!兵P楓華無意識地回答著,片刻后,又猛地睜開眼睛,彈坐了起來,“什么!”
薄言起身,下了床,點了燈。
又將屏風上她的衣服拿過來,放在被子里捂了捂,才遞給她:“你娘病了。”
鳳楓華接過衣服,快速地穿著,一邊皺了眉詢問:“怎么突然就病了呢?傍晚的時候,明明還好好的??!”
薄言搖了搖頭:“大抵是受了寒吧。鞋!”
說著話,連忙拉住就要沖下樓的鳳楓華,將她按坐在床上,拿起腳踏上的鞋子,便給她穿著,邊囑咐:“你莫要太著急。這會兒大夫已經去了。你要注意自己的身體,你娘病了,還得你撐著的?!?
聽著他沉穩的嗓音,看著燈光映照下那堅毅又柔和的側臉,鳳楓華的心突然就安定了下來。
似乎只要有他在,就不會出任何的問題。
“嗯!我知道了!”鳳楓華用力點了頭,不由伸出雙手,摟住眼前之人的脖子,在他唇上映下一吻,“薄言,謝謝你?!?
謝謝你在我身邊。
謝謝你的關心。
薄言輕勾起唇角,攬過她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懷中:“我不能陪你過去,但你記著,萬事莫急。我一直在你身邊?!?
用力點了頭,鳳楓華揚起唇角,笑容明媚:“好!”
“去吧。”松開雙手,薄言后退一步,又想起什么,走到美人榻邊,將那件白狐裘披風拿起,給鳳楓華披上,這才滿意地目送她出了門。
距離他們的婚期,還有月余……
薄言不由抬手揉了揉眉心。
這時間,還是覺得好長啊……
若是他們早一些成了親,今日他就能光明正大地陪在她身邊了。
想了想,轉身穿上自己的衣服,一個閃身,人已從窗戶中飛出,眨眼不見了蹤跡。
想著薄言的話,鳳楓華壓抑著心底的擔憂,緩步下了樓。
鶯歌和靈犀出門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所以今晚并沒有回來。
鳶鸞和寒舞都醒了,正在會客堂中焦急地轉來轉去。
她們還在糾結著,要不要去把自家小姐叫起來的。
鳳楓華看到兩人,并沒有趕到意外,只淡聲道:“走吧?!?
說著,抬手將披風上的帽子拉了起來戴上,便率先出了門。
鳶鸞和寒舞乍然聽到自家小姐的聲音,都被嚇了一跳。
猛地回過神來,就見小姐一腳已經踏出了門檻。
兩人連忙追了上去,跟在了鳳楓華的身后。
天空中仍在大片大片地飄著雪花。
一夜未曾輕掃的地面,再次積了厚厚地一層積雪。
腳踩上去,發出“咯吱咯吱”地響聲。
繡鞋上沒一會兒便沾了厚厚地一層雪,鳳楓華卻并不在意,仍一徑出了瓊宇閣,進了景瀾苑。
景瀾苑里,這會兒倒是聚集了不少人。
府里但凡有點兒大事小事,這些人便都好像是沒事兒人似的來湊湊熱鬧。
“二小姐來了!”不知誰喊了一聲。
看著被人踩得貼在地上的厚厚一層積雪,鳳楓華不由皺了皺眉,卻并沒有說什么,只腳步越發輕緩地朝著正屋去了。
一掀簾子,就看到暮云正一臉擔憂地站在一邊。
床邊,一個中年大夫正在幫百里婉柔把著脈。
鳳楓華眉頭一跳,瞬間上前,一把將那中年大夫推開,厲喝一聲:“來人!拿下!”
那中年大夫被推了一個趔趄,還未反應過來,便被人抓住了胳膊,壓彎了腰。
他心中惱怒,抬起頭來,怒瞪著鳳楓華:“二小姐這是何意!”
病榻前抓了大夫,這不是要人命么?
暮云有些不解,但眼眸中更多地卻是難以置信。
她也是習武之人,但那黑衣人出現的時候,她也只覺得眼前一花,甚至都沒有看到這人是從哪里來的。
最重要的是,他們家小姐身邊,居然有這么厲害的人,而且這人看起來還是小姐的屬下……
想起今日與郡主的對話,暮云心中的疑惑更甚。
她突然有些懷疑起來,小姐這兩年到底是不是真的在閣樓里,寸步不移。
鳳楓華并沒有理會那中年大夫,只囑咐:“寒舞,去請劉叔?!?
“是,小姐?!焙韬莺莸刎嗔四侵心甏蠓蛞谎?,那一眼中,充滿了憤恨。
見寒舞離開,鳳楓華這才問向暮云:“云姨,這大夫是誰請來的?”
暮云從不曾見過這樣的鳳楓華。
那周身的氣度,甚至比下午與趙家小姐對峙的時候,還要更加凌厲幾分。
暮云一時間竟是無法思考,只下意識地回答她的問話:“是雙兒?!?
“雙兒?”鳳楓華挑眉,眼底劃過一抹冷意,“云姨,麻煩你去把雙兒叫進來,就說我有話要問。”
暮云怔怔地看一眼鳳楓華:“是,小姐?!?
此時此刻,她竟在小姐的身上看到了一層圣潔的光,這光吸引著人矚目的同時,卻又叫人心底不自覺地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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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家小姐如今,當真是不一樣了。
鳳楓華這才轉過頭來看著百里婉柔,邊將披風的帽子摘下,又將披風脫下,遞給鳶鸞。
百里婉柔的額頭上滲著汗珠,一張俏麗的臉頰通紅。
伸手貼在百里婉柔的額頭上,灼燙的溫度,同時燙紅了鳳楓華的眼眶:“鳶鸞,去外面端些雪進來。”鳳楓華的聲音柔和了幾分。
“是,小姐?!?
那中年大夫見鳳楓華如此沉著冷靜,不由有些急了:“二小姐!郡主如今發著高熱,若是再拖下去,可是不得了的!你這樣抓著老夫,難不成是要謀害親母不成!”
這樣的指控,不可謂不嚴厲,不狠毒。
大秦律法雖寬厚,可對于“孝”之一道卻很是嚴苛的。
“謀害父母”這一項罪行,便足以叫鳳楓華承受千刀萬剮的刑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