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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仿佛也彌漫了他身上的那種獨特龍涎香氣息,好端端的,她竟有些喘不開氣,只聽得旁邊的落嬪、容嬪說了些請安禮,她也跟著福身請禮。
驟然覺得手心一暖,仿佛寒夜里青蕪擁著她,將她哀默的心思與殘酷的現實猛然剝離開來。
他的手,就那樣穩穩的握住她的手,將她扶起。
她將視線從手背上轉移,慢慢抬頭,看到的是一張面無表情的臉,他原本含笑的眸子,此時好似流淌著暗涌的波浪,透亮卻犀利的盯著自己,仿佛若不是此時情境,他會將她碾碎在他的眼睛里一樣。
那是刻骨的恨意,良辰一辨即明。
他許是沒料想到此時良辰敢抬頭直視他,乍然對上她的瞳眸,他有那么一刻的怔楞。
可是下一刻,他的唇角卻微微上揚起來,帶著孩子般惡作劇的戲謔,將她的疑慮看到眼里,仿若剛才他散發出的讓人懼悚的光芒,都是她晃了眼睛。
她看著他的眼睛,也笑了起來。
這樣的情境反應到落嬪、容嬪眼睛里,竟有了一種難以捉摸的意味。
她沒有忘記容嬪方才提及陸璇璣時候,眼波流轉的那種徹骨恨意,可容嬪這樣的心思,此時偏偏化成絢爛的笑容,流淌著,讓人心寒亦心痛。
良辰心里一緊,驚覺想要抽離的時候,他早已放開她,轉過頭對著她二人道:“都起身吧。”
說罷,他走到那錦盒前,伸手捻了一個金步搖,笑意在唇齒間漸漸蕩漾。
“白將軍府定是不缺這些玩意,辰兒,想必這些個俗物,也入不了你的眼。”
語氣之輕巧,竟讓良辰有了幾分錯覺,就那樣怔愣的看著他明朗的笑意,像是已經迷失在了笑意里面。
若不是他忽然走出內室,怕是良辰還要木呆上一會兒,只聽他說道。
“來人啊!將今日南海所進貢品呈上來。”
“來,陪朕挑件東西。”陌易唐將方才呈上來的絲絨盒子往她眼前推,不著痕跡的打斷良辰理不清的思緒。
良辰大驚,沒想到陌易唐會將這盒子直接遞給她。猜不透他此舉何意,木然接過絲絨盒子,越來越濃郁的疑惑涌上心頭。“皇上,這是?”
落嬪已經驚呼出口了,“是珍珠。”
絲絨盒子一開,一顆又一顆飽滿渾圓的珍珠,讓人目眩神迷。
“這些都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珍珠,全都產于南海,進貢上來的。”他開口,口氣淡淡的。
珍珠本就珍貴,而這些珍珠,還產于南海,都珍珠的極品,一顆顆細膩光盈,星圓玉潤,瑰麗多彩。
就連出身名門、又嫁入皇家的容嬪也一時看的呆了。
她嫁與陌易唐時候,爹給她的嫁妝中也有一副珍珠耳環,那是她的壓箱嫁妝,價格已經非常人所能想了,卻遠不及眼前任何一顆來的珍貴:“皇上方才說要挑東西,就是這珍珠么?”
他不答容嬪的話,漂亮的唇形貼著良辰的面頰側過,溫言細語道,“挑九十九顆,朕想串成項鏈。”
良辰擰著眉頭:眼前這些珍珠,不但顆粒渾圓,全珠細膩光滑,還大小均一,顆顆都是極品,還需挑什么?
容嬪也心生詫異,除了陸璇璣之外,她想不出哪家的姑娘,陌易唐會送上如此價值連城的寶貝以討歡心。
“是要送誰的?”容嬪壓下百般酸楚,再次開口笑著問他。
陌易唐笑而不語,他拿出一顆寶光盈盈的珍珠,湊到良辰耳邊比對著。
冰涼的珍珠,觸及到良辰溫暖的肌膚,讓她輕輕的戰栗。而陌易唐隨之而來的、有意無意觸及她臉頰的溫柔大手,讓她臉兒一紅,禁不住的偏開頭。
他卻不罷手,又取了一顆粉色的珍珠,在她耳邊比對著,晶亮的黑眸半瞇著,看得仿佛入迷。
珍珠的細膩與他指掌的厚繭,形成強烈的對比,細致與粗糙,同時輕撫在良辰白嫩的耳際。
伴著陌易唐的舉動,關鳩宮霎時靜謐,良辰只覺得氣氛詭異的很,可他卻慢條斯理的,用無比的耐心,手持珍珠,一顆顆在她耳邊比對著。
“比起白色的珍珠,這些粉色的珍珠反而更襯你。”
他說這話時候,原本清越絕倫的嗓音,變得更低、更沉,如能沉醉人般的醇厚。
這樣的陌易唐,容嬪絲毫未見過。他們之間都是相處的尷尬,不冷不熱是他們關系的唯一形容詞。
他與她在一起的笑容加起來,也不如今天一天所見到的溫柔和煦,不僅將白良辰召進宮廷,還賜了她如此奢華的賞物。
看著絲絨盒子里映著陽光,更顯晶瑩剔透、光影燦爛的珍珠,容嬪咬牙,他竟然要將這樣奢華的貢品,賜予白良辰這個俗透了的女人?
她也配?
目光瞥過容嬪略有恨意的雙眸,電石火花之際,良辰已經明白過來,帝國最有權勢的男人挑中她進宮,原來是為陸璇璣擋箭的。
良辰輕笑,一切都如容嬪落嬪所見,郎情妾意,卻不名副其實。
他們之間進行的是各取所需的游戲,一切都是名義。
“謝皇上。”良辰溫順的低下頭,她的臉頰擦著他的手,一瞬而過,勾勒出一種難以描述的曖昧。
逢場便要做戲,她如何不會呢?
良辰畢恭畢敬行禮,姿勢雖然是規矩的,但是眼睛卻灼灼發亮,絲毫不懼的看著他。
可他偏偏又扔一記驚雷給她:“朕,只想寵你。”
說這話時候,陌易唐反而沒笑,只是趁著虛扶起她的時候,緊緊攥住了她的手腕。
起身的瞬間,他頸前代表帝王之尊的佩珠,正好擦過她的面頰,那圓潤的珠子像是突然長了銳利的角,連著旁邊容嬪、落嬪的臉色,刺的她心口疼。
于是她知道,注定的,她就要活生生地承受這一切。
隔得如此近,她甚至能聽到他的呼吸,明明是才第二次相見,可她與他卻不覺得生疏。
這就是逢場作戲的力量,甚至已經將彼此的面容都融入到骨血里去。
所以,他與她的日子,現在僅是開始。
糾葛,還會很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