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國侯府,夜元吉的遺體被橫放在府門外,蓋上了白布,只露出了一張慘白的臉。
刑部何主事大人帶著十來人將夜元吉送回侯府,知曉夜正弘并不在府中,只好等在門外,也沒有等多久,便是瞧見侯府眾人歸來。
夜正弘等人歸來之時日已經西斜,馬車剛停下,便是有驚慌失措的門房上前稟報。
聽到消息,蔣氏顫抖不已,一腳踩空,整個人跌下馬車,沒等丫鬟扶穩她,她便是哀嚎了起來:“我的兒啊……你這是怎么了……”
一邊哭著,一邊爬起來,朝著夜元吉遺體的方向踉踉蹌蹌的奔去,丫鬟們唯恐她摔了,忙跟了過去,亦是不住的抹著眼淚。
夜正弘如遭雷擊,下了馬車,呆呆的望著夜元吉的方向。
“侯爺,請節哀!”何主事上前,對著夜正弘恭恭敬敬的拜了一拜。他面色凝重,早已做好了被夜正弘痛罵的準備,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夜正弘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望向何主事。
夜正弘的眼中染滿沉痛,沉寂之后,更多的是滄桑,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夜元吉再怎么混賬,再怎么得罪恭親王府,可到底還是他的親生兒子啊!
“怎么……怎么回事?”夜正弘盯著何主事問道,他努力的壓抑著,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么顫抖。
何主事低下頭,耐心的解釋道:“令公子在獄中與人斗毆,后腦撞墻,不幸……身亡。”
何主事說得小心翼翼,說完之后,又是抬頭,面露悲傷,對夜正弘說道:“侯爺請節哀,關于這件事,尚書大人正在調查,很快就會給侯爺一個交代。”
“交代?”夜正弘冷笑,“給本侯交代又有什么用?本侯的兒子已經死了!給了交代,本侯的兒子能死而復生嗎?是誰殺了元吉,說,是誰!”
夜正弘怒罵著,猛地上前,一把拎起何主事的衣領。
何主事被夜正弘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一抖,抬頭看向夜正弘,眼中露出了幾分驚懼之色。
夜正弘到底是武將出身,力氣大得很,何主事被拎住,根本動彈不得。
“是……”何主事支支吾吾的說著,“是個地痞流氓,已經……已經畏罪自殺了……”
“畏罪自殺?”夜正弘眼中憤怒更甚。
地痞流氓害死他的兒子,一句“畏罪自殺”就能解決一切了?
“是……是的……”何主事小聲說著,“侯爺,能不能先放開下官?”
“元吉怎么會跟一個地痞流氓鬧起來?你們刑部的人都是傻子嗎?”夜正弘睜著猩紅的眼睛,怒火像是要吞噬何主事一般。
何主事下意識咽了下口水,抖了抖,道:“這個……下官不清楚……”
“不清楚,好個不清楚!”夜正弘怒意滔天,猛地一把推開何主事。
何主事連著后退幾步,腿一軟,直接跌坐在地面上。
那些跟過來的侍從忙上前,將何主事扶起,卻是大氣都不敢出。
何主事受了氣,卻還是得壓低姿態,萬分抱歉的對著夜正弘行禮,道:“侯爺,還請節哀,保重身體啊!”
“滾!滾!”夜正弘赤紅著眼睛,沖著何主事怒罵道,“叫柳安遠那個老匹夫來見本侯!”
柳安遠,正是刑部尚書。
“是是是……”何主事卑躬屈膝,忙不迭的應下,應完之后,便是帶著自己的人,飛快的離開了定國侯府,生怕再遲了一步,又得被夜正弘收拾。
夜正弘見何主事離開,這才邁著艱難的步子,朝著夜元吉的遺體旁走去。
侯府門前,蔣氏跪倒在夜元吉的身邊,抱著夜元吉的腦袋,哭得不能自已。
夜雨菡也是跪在一旁,嚎啕大哭,惹得蔣氏哭得更兇了。
夜雨菱站在一旁,看著這狀況,也是忍不住的抹淚。盡管她對夜元吉沒有什么好印象,但,到底是家里人,出了這樣的事,她也覺得心有不忍。
夜輕螢與蕭清絕下了馬車的時候,便是目睹了這樣一幕。
兩人對視一眼,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夜元吉的死,有些出乎夜輕螢的意料。也不知道,在牢里被什么地痞流氓打死到底是意外還是另有玄機,可夜元吉會進刑部大牢,到底是跟她有些關系的。
想著,她禁不住皺眉,看向蕭清絕。
說起來,還是蕭清絕將人送去了刑部……
蕭清絕淡漠的看著,眼中無波,夜元吉的死,對他而言,沒有任何影響。
夜正毅扶著老夫人從正門里走出,老夫人瞧著這狀況,身子一歪,幸得夜正毅扶穩了。
“這是怎么回事?元吉……元吉怎么會……”老夫人啞著聲音,老淚縱橫,說出的話瞬間便是哽咽了。
夜正毅看著這亂成一團的府門,不免出聲道:“大哥,先將元吉抬回來吧!”
放這門口總歸是不大好的,這事鬧得夠大,這會門口早就聚集了一堆百姓。百姓們聚在一處,對著這邊指指點點,也著實不大好看。
隱約聽見一些不和諧的聲音,是說夜元吉這是報應。
經夜正毅這么一提醒,夜正弘這才反應過來,點了點頭,抬袖擦了擦眼淚,命人將夜元吉抬進了府中。
蔣氏哭得撕心裂肺,怎么也不肯放手,幾個丫鬟努力將蔣氏拉開,夜元吉這才得以讓人將抬走,而蔣氏悲傷過度,竟是直接昏死了過去。
一時間,整個侯府亂成了一鍋粥。
夜正弘膝下只有兩個兒子,夜元吉是嫡子,還有個庶子夜元安,是姬夫人所生。
這姬夫人深得夜正弘的寵愛,是夜正弘的侍妾,可她跟了夜正弘多年,連一個姨娘的名分都沒有求。府中上下對姬夫人倒是挺尊敬,均是尊稱她一聲“姬夫人”。
姬夫人安分守己,懂得進退,蔣氏便也不為難她,即便她生了個兒子,蔣氏也沒有放在心上。而姬夫人自己常年幽居小院,從不招惹是非,自然也不會與其他人起什么沖突。
夜元吉就這么不明不白的去了,以后,夜正弘少不得要重視夜元安了。
侯府忙著處理夜元吉的喪事,夜雨薇的事也就擱置了,一連數日,府中都沉寂在一股悲傷的氣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