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的氣溫總是有些微的低。
從讓國來的旅行樂隊拿了長樂宮給予的報酬,於兩天後,離開了長樂宮,繼續去往世界各地旅行。
然後,長樂宮加快吞併各國的步伐,褚國率先被攻打下來。
有傳言說,褚王自縊與寢宮,也有人說褚王被他兩位忠心屬下救了出來,還有傳言說褚王得了失心瘋,所以長樂宮放了他生路。
接著,是漢,雖然在攻打過程中有些許波折,但後來由於讓國軍隊的參戰,而導致漢軍兵敗如山倒,紛紛潰退。
各國纔算真正爲長樂宮強大的兵力和財力咋舌——僅僅只是用了兩年時間,卻能將這四分五裂的局勢重新整合成一塊版圖。
這兩年期間,深居在宮中的長樂公子連連遇刺,幾次死裡逃生,最終仍是安然陪伴在長樂宮主人的身邊。
再又過了兩年,在長樂宮的軟硬兼施下,各國不安定的勢力漸漸平息了下來。
因爲得到了難得的和平安穩生活,各國人們也不再拘泥曾過往的國籍,慢慢開始互相交流,學著生活在一起。
畢竟前一個朝代算是徹底的消失了,現在是一個新的時代。
久違的安定實在是連年遭受戰爭折磨的這個世界迫切需要的。
人們漸漸遺忘了以前統治著領土的君主們,而服從長樂宮的管轄。
新國的首都定在漢先前的故都,國號取自長樂宮中間的字——“樂”。
新國家主人擁有著非凡的決斷力和識人才能,減輕賦稅,重開科舉,廣納賢才,重定刑法,疲乏的經濟和民心也在這些鼓勵政策中緩緩煥發出生機。
雖然這天下是盡數落入了長樂宮手中,雖然一切都平穩有序地發展中,但帝位這個關乎社會安定的重要問題卻遲遲得不到解決。
那喜怒無常的長樂宮主人似乎對自己親手奪來的天下和權貴榮華沒有絲毫興趣,只是管理著國家,卻沒有半絲稱帝的意味。
於是那輝煌的黃金寶座一日日空置著,卻無人敢言。
一年後的早春,懸而未決的帝位問題,終於得到了解決。
讓國前太子妃在各位大臣的推舉下稱皇。
登基儀式上,那位驚豔絕色的長樂宮主人將玉璽傳給了新的女皇后,即刻啓程回那偏遠的長樂宮。
讓國那支旅行樂隊在歷盡五年後,緩緩朝長樂宮方向前去。
牛車軲轆轉動著,發出了規律的,平緩的聲音。
車廂內,樣貌平庸,穿著粗布衫,身材瘦削,個子也不太高,卻有著柔和笑容的男子低聲跟身邊那雙眼無神的貌美女子說著話。
身邊坐著位同樣容貌普通的男子,他拿著一本書在那念念有辭地記著什麼。雖然舉止有些傻氣,但並不能掩蓋男子身上優雅飄逸的氣質。
“窗外的花是什麼顏色?”美貌女子微笑著問詢身邊人。
掀開車窗上遮蓋著的布簾,朝外看了眼:“各種顏色的,生機勃勃。”
“是嗎。”女子彎著脣笑了起來。“你很高興。”
“恩。”那人點點頭,並不掩飾心底的高興。
“上個月,我們在離國一家酒店住宿時,你見到熟人了麼?”女子突然問道。“你差點將我的琴給摔著。”
“……啊……”那人遲疑了一下,然後點點頭,“見到了認識的人。”
“是嗎?”並未問那人是誰,女子只是笑了笑,“你的熟人看起來怎麼樣?”
那人回憶了下那三個人的表情,然後笑:“有些失落,又如釋重負……的感覺。”那是自己沒從那個人身上見過的輕鬆——大概那個人本來就不是什麼冷酷無情的人吧,從他那麼憂心一城百姓xing命就能看出了。只是,皇家哪有不冷酷的?
“那可是好事。”女子笑。
“對。”那人笑了笑,轉臉問身邊坐著的男子,“始先生,馬上要到月底了吧?”
被稱做始先生的男子放下手裡的書,看看他:“恩,差不多了,我上次檢查了下血液,發現毒素減少了。”微笑:“多虧得你。”
“沒有你幫忙,我就算忙上一輩子也解不出來。”那人笑。“雖然曉得你還不是很情願,但爲了你自己少受些苦,我們還是快些將解藥完善吧。”拍拍他的肩,“我可是不想再見你每月底都那麼難受的樣子了。”
始先生苦笑了一下:“最主要的還是不想再讓那個人痛苦吧。”
他沒否認,只是笑了笑,“你是我的親人,是小夕的親人。”
始先生愣了一下,然後笑了:“謝謝你,晨晨,我沒想到你會帶上我一起,我以爲你不再相信我了。”
那人——也就是蘇晨,他微笑著做出了個禁聲的動作:“不是說了嗎?別叫我這個名字,叫我小蘇或者小樂。我全名叫蘇樂。”
蘇十易容的始先生呆了一下,然後吶吶:“……對不起,我情不自禁……”
蘇晨笑,“別這麼緊張,我們不是已經確定不會有危險了嗎?而且,”再次掀起車窗的布簾,看著外面的景色,脣角掛上了一抹笑容:“我們已經回來了……”
回家了。
回到那個人身邊。
跟著行歌沿路走去,這世上的美景一一盡收眼底,卻總覺得欠缺了什麼,暢笑開懷時,心裡總覺得有些微小小的失落……
然後,現在有總算可以完整了的感覺。
他很努力,我也很努力,努力地變得不那麼單純幼稚,努力地在遠離他的地方認真生活,保護自己。
五年……
多麼漫長的等待,又是多麼深切的期待。
心裡始終覺得空空的,然而,這一切終將完滿。
這三天,長樂宮處於一片喜氣洋洋的氣氛中——前所未有的喜慶。
不是說裝飾有多喜氣,而是長樂宮內的人們,幾乎人人臉上都露出了柔和神情——包括那冷酷的主人。 ●тt kan●CO
要蘇三裁製了不少新衣裳,一一試穿,換上了一直珍惜的簪子,話語較以往也多了些許,沒怎麼殺人,成天只是在清歌樓傻笑發呆。
蘇一到蘇九,無一例外地都換上了新的衣裳,暫居長樂宮成長爲亭亭玉立少女的甘藍綠籮也成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已經升格爲侍女官的木蓮更是將蘇十院內的器物擦拭了一遍又一遍。
影妃一邊露出了鬆口氣的神情,一邊吩咐用最好的生肌藥將他身上的疤痕給去掉——他不想讓蘇晨看到自己因爲做他替身而幾次險些遇刺身亡的傷疤。
然後,這天半夜,得到消息,樂隊已經進入長樂宮境內了。
已經有很幾晚都不能好好安睡的長樂宮主人不顧身份地奔出長樂宮,早早等候在門口。
辰時剛過,那邊拐角慢慢悠悠地行來了一輛牛車,然後又是一輛。
一輛一輛地列成了車隊,朝長樂宮過來了。
蘇岐站在那,眼巴巴地看著車隊。
馬車在長樂宮前幾步地方停了。
遠遠地,就看到了那個人,滿懷期盼地站在那巨大的梨花樹下。
梨花瓣隨著風輕輕飄下,白色的粉蝶也在樹間飛舞,無法辨別出到底是花瓣還是蝴蝶。
樹下那個身著白色長衫的男人更是風姿卓然,容貌傾國,就連這樣燦然綻放著的滿枝梨花也只能成爲他的背景。
只是,那眉宇間的渴望期待激動,讓人心疼。
下了車,站在車邊,端詳著那人。
他眨眨眼,無法置信地卻又滿心歡喜地看著自己,卻不敢上前來。
本來以爲見到他會激動得無法言語,卻不料現在自己心中只是充滿了暖洋洋的微薰。
……我已經,那麼久沒見到他了嗎?
原來,我居然是這麼的想念他……
蘇晨整個人也傻住了,站在原地,只知道貪婪地注視著他。
行歌也下了車,伸手拍拍他的肩:“現在應該需要一個好好的擁抱吧,”微笑,“然後跟大家問候。”
蘇晨這纔回神,想也不想地,徑直衝入那個人懷抱。
熟悉的香味合著梨花淡淡的清香溫柔地擁抱住了自己。
無比懷念的懷抱,讓人幾乎要高興地落下淚來。
蘇岐的手雖然是抱著自己,卻是微微顫抖著,心跳格外的快。
然後,就著蘇岐的懷抱,他微笑著朝立於旁邊的長樂宮衆人輕聲道:“……我回來了。”
一陣風吹過,純白的花瓣如雨般,夾雜著香氣,紛紛落在衆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