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琬搖搖頭,苦澀地笑道,“我連父親的面都很少能見到。”
她心里知道父親很愛她,可是父親又不愿意面對她。
莫說像二伯父和六姐那樣親密的父女關系了,就是尋常人家吃個飯說兩句話都很少有。
連替她退婚這樣的大事,事先也沒有個商量,事后也沒有什么解釋,父女之間可謂是毫無交流了。
這樣的父親,又怎么會和她暢談以后的打算?
沈氏嘆口氣,“你父親也真是……”
她面上浮現幾分氣憤神色,“昨日來的那位太夫人娘家的侄兒媳婦你還記得嗎?我瞧著那周氏怕是想打你的主意。你父親不靠譜,還好你是個懂事的,自己的事兒,自己上點心。”
什么莫名其妙的人家,看著小七退了婚,就想撿這個便宜。
靖寧侯府就算再落魄,也還是幾代的侯爵,永安伯府的婚事沒了,還有別的貴介公子等著,哪里輪得到五城兵馬司一個區區的副隊長的兒子?
真是想得美!
薛琬曉得二伯母面惡心善,憐惜她沒有母親,暗地里對三房多有關照。
她心中感激,便低聲道,“我曉得了。”
沈氏輕輕拍了怕薛琬的手,“你母親去得早,有什么難處,可以來和二伯母說。”
她剛要再說什么,忽然看到面前來了幾位貴女,齊聲向她請安。
“薛二夫人好,我們過來請薛七小姐過去玩呢!”
既然特意來請,倒也不好拒絕。
特別是領頭那位是鎮國公府的嫡小姐侯月如,今日的壽星鎮國公夫人的幼女,這就更不好推辭了。
薛琬笑著說道,“二伯母,那我過去了。”
沈氏便只能笑著揮了揮手,“去玩吧。”
侯月如親自上前挽住了薛琬的手臂,“薛七姐姐,咱們兩個也有大半年不曾見過了呢!”
她指著圍在她身邊的一眾貴女說,“黃姐姐,洛姐姐,張姐姐也都十分想你。”
薛琬滿面笑容,眼底卻泛著冷光,“我生了一場重病,最近才好了一些。”
武寧侯府的黃小姐接話道,“我們都聽說了,薛七小姐生了場重病,養了半年才好。原本以為這次的事過后,也起碼要大半年才能再見到你的,沒想到這么快就又見了。”
她掩嘴笑,“這樣才好,否則我們姐妹長久不聚,那也是會生分的。”
旁邊的洛貴女關切地說道,“不管如何,今日這樣的宴會,薛妹妹是一定得來的。”
她壓低聲音,“我聽我母親說,今日鎮國公夫人借著壽辰的名義請了那么多的貴女小姐來府,是為了替鎮國公府的三公子選妻。”
話雖然沒有說得很明,但言下之意,指薛琬是沖著侯三公子來的。
侯月如忙道,“噓!就你們消息靈通,我母親是要替三哥選妻,不過這事也急不來,今日就只是相看相看,也不一定能成。”
她嘆口氣,“畢竟我三哥這人……”
洛貴女笑了起來,“三公子怎么也都是鎮國公府的三公子,對于有些人來說,這恐怕就是這輩子能夠到的最高枝了!”
她瞥了一眼薛琬,“要不然,一個退過親的,還能找得到什么樣的?我說薛妹妹,你可要抓緊機會啊!”
侯三公子名叫侯衍駿,不是鎮國公夫人嫡出,生母不詳,掛在了府里一位早逝的姨娘名下。
鎮國公膝下子嗣不多,除了兩名嫡子,便只有這一個庶子,對三公子的教養也和兩位哥哥一樣,疼愛或許還要多一些。
但世子和二公子都十分出息,文才武略都很精通,就唯獨這位三公子不怎么成器。
侯三公子還未成年,就將皇城所有的青樓都玩了個遍。
手里剛有點零花錢,就跑遍了皇城所有的賭坊。
接下來就更離譜了,整日折騰些木匠鐵匠要造什么大船飛器,銀子花了不少,都打了水漂。
鎮國公夫人不怕侯三公子不成才,就怕他成才,所以也樂得落個慈母的名聲,不斷給他燒銀子。
侯三公子這一折騰就全心投入,青樓也不去了,賭坊也不玩了,連親事都不愿意說,一直折騰到如今,已經過了二十四歲,都不曾說親。
鎮國公夫人急得不行,實在沒法子了,才故意借著今年的生辰給這三公子安排一個相親的機會。
薛琬聽了這些,心下了然。
原來這些人非要拉著自己出來,是在“指點”自己啊!
她們覺得她遭遇了退親這樣的事,就一定會急吼拉吼,逮著侯三公子這樣的,好歹也是公府公子,知道有這么個機會,便必定會迎頭而上。
若是成了也沒什么,反正侯三公子是個扶不上墻的爛泥。
若是不成,可就又成了她們的一段笑話。
真是好天真的貴女啊!
薛琬笑笑,“居然還有這樣的因果。”
她抬頭看了眼洛貴女,“洛姐姐比我年長一些,尊母一定是心急了,所以才帶著洛姐姐來鎮國公府碰碰運氣。也是,像洛姐姐這樣的,若是家里不著緊一些,恐怕是要耽誤了。”
洛貴女聞言面色立刻變了,“你在說什么?”
她挺著胸上前兩步,“我這樣的怎么了?我說怎么樣的?什么叫碰碰運氣?你這是什么意思?”
真是可惡!原本是想借著這個機會奚落一下薛琬的,沒想到這丫頭牙尖嘴利,居然還敢頂嘴!
薛琬假裝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洛姐姐你怎么了?為什么對我那么兇?”
她抬頭淚眼汪汪看著侯月如,“侯妹妹,我哪里說錯話了嗎?你看,洛姐姐那么兇,家里若是不著緊一些,誰家肯要這么個兇媳婦兒啊!”
洛貴女不僅兇,相貌也不怎么好。
但薛琬是個講道理的人,雖然她美,但美貌都是父母給的,又不是她自己的品格,從來不會用美丑來評價一個人。
薛琬只是在說洛貴女兇。
但洛貴女卻本能地聯想到了薛琬在嘲笑她的容貌,一時生氣,說話就更大聲了,“薛琬,你個不知好歹的,我們見你被人拋棄,找不到下家,好心好意提醒你攀高枝,你不領情就算了,居然開口就罵人,簡直不識抬舉!”
她一邊說著,一邊舉起了手爪,就往薛琬臉上抓去。
“住手!”有人喝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