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文傑坐在牆角,背靠著冰冷的牆壁,仰望著漆黑的世界,內心卻熱血沸騰,許多的往事一點一滴的浮現於腦海,一想起和黑子在一起的快樂時光,突然不自覺的樂了,可又想起兩人此生再也無法相聚,不禁深深的嘆息起來。
“小葉,你還好嗎?”想起小葉,他的擔心便提到了嗓子眼,如今楚望廷已經露出了本來面目,看來小葉也會有危險了,但是自己此刻身陷囹圄,如何才能告訴她這一切?
就在此時,突然門開了,一束微弱的燈光將這間漆黑的屋子照亮。
楚文傑瞇縫著眼睛,終於看清了來者。
楚望廷的兩個保鏢在門外等候,他走進屋子,盯著蜷縮在角落的楚文傑,突然嘆息道:“你這是何必呢?咱們父子一場,再怎麼說對你也有養育之恩,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爲何要對爲父苦苦相逼?爲何就不能明白爲父的一片苦心?”
楚文傑根本不想跟他講話,所以只是一言不發地閉著眼睛,好像睡著了一般。
楚望廷又說:“文傑啊,爲父今日還能和你好好地站在這兒說話,是因爲爲父還念及咱們父子之情,別的話爲父也不想多言,你也應該明白了爲父的真正身份,爲父隻身來支那這麼多年,便是爲了等到大日本帝國的軍隊完全佔領支那的這一天,現在帝國的軍隊已經取下大半個支那,勝利之日指日可待,你還猶豫什麼呢?如果你願意繼續跟爲父如從前一般相處,爲父可以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可是我不能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二十年前,你闖入我家,害死了我的親孃,現在又殺害了我親爹,你讓我怎麼原諒你?”楚文傑終於忍不住怒吼起來,楚望廷只是微微愣了愣,說:“這都是爲父當年犯下的錯誤,但是今時今日,爲父非常擔心你被人搶走,所以才痛下殺手,當爲父聽見你叫他乾爹的時候,爲父心裡痛啊,而且那個老傢伙也許和那個什麼黑子一樣是共產黨,所以爲父決不能留他。”
“那石頭呢?他又怎麼招惹你了?”
“石頭?嘿嘿,他並沒有死。”
“你撒謊。”
“爲父沒有騙你,因爲石頭早就是我們的人,很久以前就已經被我們收買了,所以爲父不會殺他。”
楚文傑雖然有些不信,但他此刻已經不想再關心這些,所以又無言地閉上了眼。
楚望廷又沉聲嘆息了一聲,道:“其實爲父還對你隱瞞了一件事,子豪,那個剛剛被支那人殺害的邱子豪,你知道他是誰嗎?”
楚文傑這最後這句話驚醒,瞬間睜開了眼,楚望廷見自己的話起了作用,於是舒心地說:“大日本帝國有了子豪這樣的勇於犧牲者,如何不能征服支那,征服世界?”
楚文傑在內心驚呼了一聲,終於忍不住,無力地問:“邱子豪也是日本人?”
楚望廷緩緩地點頭道:“對,其實子豪纔是當年跟我一起來到支那的,他很小的時候就被訓練成情報人員,隨我一起來到支那,爲了帝國全面攻陷支那隱姓埋名,這麼多年來,子豪從未忘記過當初對國家的誓言,終於用自己的生命證實了對國家的忠誠,對天皇陛下的絕對忠誠。”
“夠了!”楚文傑終於忍無可忍,怒聲而起,“你們爲了自己的國家可以不惜殺死這麼多人,你真的認爲值嗎?”
“當然值,你們支那人又如何能理解我們對國家的感情,這是我們身爲大和民族的責任,每一個日本人,從他一出生,都可以爲了帝國的榮譽和利益而隨時獻出生命。”楚望廷眼裡裝滿了希望,好像看到了美好的未來,但是楚文傑卻給他潑了一瓢冷水:“這是你們自己的事,難道搶別人的東西就是你們的習俗?很久以前,就有人告訴我你是日本情報人員,可是我不信,即使信了,也不相信你是壞人,不相信你會殺人,因爲你養大了我,我叫你爹,你還是白喜堂的老闆,是救死扶傷的大夫,是大家公認的好人,我怎能相信你是壞人?可是我錯了,我錯看了你,太心軟了,要是我早點看清你的真面目,也許黑子就不會死,還有那麼多善良的人也不會死。”
楚望廷像根木樁一樣怔住,半天沒動靜。
楚文傑又嘆息道:“我不知道你爲什麼還敢來面對我,你殺了我的親身父母,你認爲我還會原諒你嗎?”
“文傑啊,爲父確實做了很多錯事……”
“你再也不是我的父親。”楚文傑粗暴地打斷了他,他只是微微頓了頓,接著又說:“但是爲父唯一沒做錯的,就是當年把你抱走,成就了我們這二十年的父子情。”
楚文傑冷笑道:“如果你真當我是你兒子,真的念就這段情分,你就不會繼續作惡。”
“在親情和民族大義面前,爲父別無選擇。”楚望廷的口氣中充滿了無奈,“我們都是天皇陛下的子民,身上都流著大和民族的血液。”
楚文傑已經徹底的無話可說,他明白再說什麼都已經無濟於事,突然無力的癱坐了下去,就是這個小小的動作,讓楚望廷也微微顫動了一下,他出於父親的本能打算去扶楚文傑一下,最後卻收回了這個動作,看著坐在地上的,被自己叫了二十餘年的兒子,此時雖然和自己站得如此之近,心卻那麼遙遠。
楚文傑雙手抱在頭上,做出了拒絕再談下去的一絲,楚望廷卻又說:“我不希望看到你受到任何傷害,等我做完這些事,會放你離開。”
楚文傑一聽這話,立即蹦了起來,厲聲質問道:“你還想做什麼?難道你做了這麼多事,殺了這麼多人還不夠嗎?”
“不,戰爭還未勝利,我們的行動就不會結束。”楚望廷說,“在這件事上,我只能保證你活著。”
楚文傑腦袋一炸,厲聲叫嚷起來:“你想對小葉他們做什麼?他們是無辜的……”
楚望廷卻冷笑道:“沒有人是無辜的,他們都是共產黨,所以他們都必須死,也許這會兒,青木叔叔已經結束了整件事。”
楚文傑聽到沉重的關門聲時,身體裡的血液瞬間凝固,大腦裡一片空白,近乎窒息,他不敢想象,不敢再對楚望廷抱有任何希望,可自己被關在這間漆黑的房屋,像一隻可憐的羔羊,任人宰割。
楚望廷並非妄言,因爲就在他說這些話之前,就在戲園子裡,青木已經展開了大屠殺,就在此時,他正帶領一羣人將陳燦和老五緊緊地包圍起來,看著自己的獵物,眼裡閃爍著陣陣殺氣。
陳燦已經抱定必死的信心,決定和青木同歸於盡,爲死去的同志們報仇雪恨,他看了一眼身邊的老五,問:“你怕死嗎?”
老五笑道:“我已經完成了黨組織的使命,死不足惜。”
“好,那我們拼了,只要殺死這個王八蛋,我們就賺了。”陳燦雙拳緊握,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老五卻偷偷地摸出了槍,緩緩地點了點頭,說:“殺一個賺一個,殺兩個賺一雙。”
青木一揮手,一羣日本武士便揮舞著*衝了過來,陳燦一聲怒吼,和敵人戰在一起。而就在此時,老五手起槍響,瞬間便倒下了幾個,但很快便被衝過來的武士逼進死角,走投無路。
陳燦見狀,正要出手相幫,卻被緊緊拖住,根本無法分身。
青木在一邊冷眼盯著,嘴角邊浮現出一絲冷冷的笑。
老五已經打完了一梭子彈,此時只能以肉身相搏,但哪裡是那些武士的對手,很快便遍體鱗傷,他明白自己已經死無可退,所以乾脆抱著一名武士,用拳頭奮力撞擊,但突然感覺全身一麻,然後便無力地鬆開了雙手,緩緩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