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素竹一早起來,但見霞光滿天,天空澄凈,心想著又是一個好天氣,就到外面去散散心,也沒有叫上翠珠,剛一走出門口,只見大門邊的階石上睡著一個容色疲累的大叔,心中一驚,再一詳細看,不禁失聲道:“安大叔。”原來這個大叔是安承恩的父親,當年家中困境,他親自帶著兒子到竹君書院來求學,想用幾十個雞蛋和兩只母雞換取兒子的學費,徐長志親自試了試安承恩的學識,覺得他天資聰穎,若是有人**必定能成大器,所以免費收留了他,當時徐素竹也在場,故而認得安承恩的父親。
安大叔一聽有人叫喚,登時醒來,看見徐素竹趕忙起身道:“徐家小姐,你好,你好!”
徐素竹忙扶他起來道:“安大叔萬萬使不得,你是長輩,不可對我行大禮的。”
安大叔道:“哪里,院長可是我家的大恩人,我恨不得當牛做馬報答大恩,行禮算的了什么?”
徐素竹問道:“你既然來了書院,就該叫人通報我們才是,怎么能在外面露宿,得了風寒怎么辦呢?”
安大叔嘿嘿笑道:“沒事,沒事,我們鄉下人身子骨硬朗,再說來到都已經半夜三更了,怎好打擾。”
徐素竹明知他內心自輕,也不好再說什么,安大叔拿起身旁的竹籃道:“這里面的雞蛋都是我和孩子他娘挑的最好的,給院長大人嘗嘗鮮。”
徐素竹見每個雞蛋都是稻草包的嚴嚴實實,這番禮物雖輕,情意和誠心卻是極重,很是感動道:“你先進去歇息,我通知人把安公子叫來。”
安大叔腳下一雙破鞋沾滿了泥土,不好意思道:“不必了,小姐將雞蛋拿回去,我自己去見承恩就可以了。”
徐素竹道:“不可。”看見順子正好拿著水盆經過前院,便喊道:“順子。”
順子應了一聲走過來道:“小姐有何吩咐?”
徐素竹道:“你到學生宿舍將安公子請來,就說他父親大老遠的來看他了。”
順子點了點頭道:“好叻!”將水盆放在院中的一塊石頭上,走出門去。
徐素竹道:“安大叔,你隨我到廳中等候吧。”
安大叔見她如此,也不好再推遲,跟了進去。
徐素竹帶著安大叔到了花廳休息,又吩咐下人到廚房煮了一碗雞蛋面,安大叔見她對自己一個鄉下窮人這么細心周到,心中很是感動。
徐素竹怕他面對自己不好用餐,便起身道:“我去看看安公子來了沒有。”她走到院中,看見順子跑了進來,卻不見安承恩,有些奇怪,平日里安承恩要是知道父親來看他,都是飛一般的跑來。
順子跑過來看著徐素竹想說話卻又說不出來,只是滿臉憤慨之色。
徐素竹問道:“怎么了?安公子呢?”
順子憤聲道:“他來不了了!”
徐素竹一聽詫異道:“怎么回事?”
此刻徐曉濤也要出門去練劍,聽見他們談論安承恩,也走過來道:“安承恩怎么了?”
順子氣道:“他不敢來見他爹。”
徐素竹和徐曉濤對視一眼,均是不解。
順子繼續罵道:“也不知道是哪個烏龜王八蛋的,搞得他渾身上下都是傷……”
徐素竹和徐曉濤心中猛驚,徐曉濤急道:“什么傷?”
順子道:“我也說不清楚,這小子也什么都不說,我都沒法子了!”
徐曉濤不等他說完,提著劍就沖了出去,徐素竹想他性子沖動,又帶著劍擔心闖出什么亂子,忙叫順子照顧好安大叔,先隱瞞安承恩的事,自己也忙追了過去。
徐曉濤沖進安承恩的房間,看見他雙手鮮血淋漓,滿臉蒼白,全身冷汗,心中震驚,大為震怒,上前就道:“誰干的?”
安承恩見是他,先是一驚,繼而微微的搖頭,徐曉濤性子甚急,拉起他就要問個明白,只是手剛一抓到他的胳膊,安承恩就“哎呦”叫喚,徐曉濤放下劍,掄起他的衣袖,只見他雙臂滿是淤青,另一只手也是,這都是整夜洗衣服鞋子給弄的。
徐素竹這時也跑了進來,看見安承恩這等慘狀,嚇了一跳,在他房中找了一會,不見有藥物,又只好回到家中去取來藥酒繃帶膏藥,幫安承恩包扎傷口,徐曉濤力氣大,就幫他身體淤青之處搽藥酒祛瘀,徐素竹此時不便在場,就到剛剛開門的膳堂要了一碗粥水給安承恩喝下。
安承恩經過他們姐弟的照料,總算恢復了一絲人氣。
徐曉濤怒火中燒道:“到底是誰干的?”
安承恩搖搖頭道:“是我自個愿意干的,怪不得別人。”
徐曉濤哪里會相信,又要追問,徐素竹伸手攔住對他搖了搖頭,徐曉濤這才作罷,徐素竹道:“那你爹怎么辦?他好不容易來看你一次,你總不能不見他。”
安承恩為難道:“如今這幅摸樣,不見他也要比見他好。”
徐素竹一聽也是,心中不知道要如何是好,徐曉濤氣憤不已,拿著劍走出外面,怒氣沖沖。
安承恩一見大急,忙叫徐素竹攔下徐曉濤,徐素竹又只好追了出去。徐曉濤心中氣悶,無處宣泄,拔出劍在院中一陣亂舞。
徐素竹不經意看見院中翠竹,突然心中一動。
天色尚早,她一人來帶桃李園,看著西廂房的盡頭,心中頗不平靜,定了定心神,舉步走了過去,剛要舉手敲門,正好門被里面打開,與陶醉打了個正面。
陶醉見她一大早就來找自己,很是訝異問道:“徐小姐。”
徐素竹但覺與陶醉太近,不甚方面,退了一步對著他行了一禮道:“陶老師,這么早多有打擾。”
陶醉笑了笑道:“徐小姐定有要事,但說無妨。”
徐素竹點了點頭將安承恩父親和安承恩的事與他說了一遍。
陶醉聽罷,心中觸動,沒有言語。
徐素竹當日見他力敵蜘蛛怪,能力非凡,還道他會一些奇能異術,能解安承恩困境,但是見陶醉沒有說什么,有些灰心,道:“打擾了。”就要離去。
陶醉見她眉宇憂色,心中不忍道:“徐小姐莫非是要我助安承恩一臂之力。”
徐素竹回頭對他道:“莫非陶老師有什么辦法?”
陶醉心念一動,想這安承恩乃是安幼輿轉世,連一般妖魔都傷害不了他,復原能力必定是異于常人,想到這里,有了主意,口中念動口訣,用自己的法力變了一個小瓷瓶,裝上自己當年游蕩民間時收集的千年百花露,又注入了一些法力,遞給徐素竹道:“這里面的藥水是一位懂醫術的朋友所送,你給安承恩服用,或許會見效。”
徐素竹有些疑惑,想再是怎樣的靈丹妙藥,也不能在短短的時間內就治愈任何的傷口,但是她一向對陶醉就有說不出的信任,他若這般說,她也就會相信,伸手接過道:“謝謝陶老師。”
陶醉搖搖頭笑道:“但愿能幫上忙。”
徐素竹微微點頭,就要離去,陶醉心中一想道:“我也去看看安承恩。”徐素竹道:“那就一起走吧。”
兩人走到安承恩的宿舍房間,徐素竹將藥水給安承恩服下,安承恩頓時感到疲憊之力消減,渾身疼痛隱去,力氣也恢復好了一些,忙下床給陶醉躬身道謝。陶醉自是推脫一番。
徐素竹見他好了大半,對陶醉之能暗暗稱奇,先行一步到家中安排安大叔父子見面一事。
安承恩想起父親,不愿讓他看見自己有任何的不適之處,就坐在床邊再休息一會,陶醉見他房中物件簡陋,除一俱要用必須物之外,就只剩下他用來賣的字畫,他拿起一幅駿馬圖,想起他當年畫的畫都能成為活物,如今想起,又覺得是天方夜譚一般,只怕安承恩自己都不會相信。
安承恩坐定一會,覺得精神好了許多,這才坐起身來,懷中一寬,一塊手絹掉了出來,他急忙拾起,眼睛瞟著陶醉,見他正看著自己的畫,沒有絲毫察覺,這才放心,將手絹收回懷中,這塊手絹就是當夜大戰蜘蛛精時,徐素竹幫他包扎他的傷口的手絹,他本想洗干凈之后送還給徐素竹,但是手絹沾上血漬怎么都洗不干凈,所以一直放在身上。他對徐素竹一直是視為花中君子的蓮花一樣,對其只愿可以遠遠觀之,望之倩影就心滿意足,絕沒有任何冒犯之意,但是此種心跡也是他內心的秘密,不愿意為任何外人道之。
陶醉看他的畫都為山水花草飛禽走獸,卻沒有任何一幅人物肖像圖,有些奇怪問道:“你的畫怎不見有畫人?”
安承恩先是一愣,繼而笑道:“人性難尋難定,要畫成人,談何容易。”
陶醉想想也是,道:“你身子若是無恙,就趕緊去見你的父親吧。”
安承恩點了點頭,換了一身干凈整潔的衣裳,和陶醉一起出了宿舍門,陶醉想起安幼輿,花姑子,鐘素秋都已轉世,又恰好偏偏都在一起,對其余的人也有了猜想,故而想去親自漸漸安承恩的父親,看他是不是也是故人,與安承恩一同去了徐府,看見安承恩的父親,卻并非嶗山縣熟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