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仙仙看著幾乎魔怔的程浩風,緊攥了攥了手,用指甲掐進手心的疼痛分擔心頭痛感。
她強笑著說:“你當然不會怨恨我!我們來歷不凡,天生慧根,只是需要渡過情劫體會千劫萬苦中的情苦才聚在一起。我們知情苦、悟情苦,情劫已過,當然就不會互相怨恨。”
程浩風眉目間的困惑之色漸漸消褪,若有所悟地說:“是了,是了,我們只是彼此的劫,并不是真的深切愛過。沒有深切的愛,又哪來深切的恨?多謝胡師妹提醒,破我心中迷執。”
見此情形,秦沐風和杜婉芷長吁一口氣,異口同聲說:“先出去商量怎么對付蛇妖吧。”
程浩風輕哼一聲:“你們夫妻倆真是有默契。”說罷,他揉身先行,晃眼之間他已躍出地下室。
秦沐風和杜婉芷隨后出去,胡仙仙則木然呆站許久之后才出去。她沒有以靈力躍出,而是一步一步慢慢走石梯出來。
她走到院中,正想往堂屋中走去,程浩風長臂一伸攔住她。
“彩鵲太笨了,你調??教不好,讓我來馴養它。”
胡仙仙訝異片刻,隨后怒火升騰。她幾乎是一無所有了,沒有彩鵲的陪伴,她的人生就沒有任何慰藉了,他怎么可以提這么無情的要求。
“彩鵲笨?要不是彩鵲,我們根本發現不了這里的秘密!”
程浩風嫌棄地瞥她一眼,“彩鵲本來是不笨的,只怪它主人太笨,把它也給帶笨了。”
彩鵲的眼珠兒骨溜溜直轉,它實在不懂啊,胡仙仙為什么瞪著它?他們一直說它,到底關它什么事呢?
“你說我笨?”胡仙仙的目光從彩鵲身上收回,倔犟直視程浩風。
“對啊,是挺笨的。”他認真答道,絕對是一板一眼地認真。
胡仙仙“嗤嗤”笑了兩聲,突然覺得他這樣子蠻橫又可愛。
在堂屋里看著這一幕,秦沐風深感不對勁,他大步走出來,勸說道:“三師兄,你怎么能提這樣的要求?做為師兄,你應該禮讓師妹。”
程浩風挑釁似的揚眉而笑:“你怎么講起謙和禮讓的儒門之見,迂腐!六師弟你真是又迂腐又刻板。”
秦沐風訥訥無言,轉身欲走,又猛然回身說:“七師妹,你是不是要和他剪不斷、理還亂?”
胡仙仙被問得啞口無言,程浩風搶過話頭兒。
“你們成天想些什么?胡師妹慧心靈性,才不會浪費時間在兒女情長之上,對不對?”
胡仙仙倒退兩步,只覺得天旋地轉。眼下明明該處理蛇妖意圖偷丹的事,可怎么話題矛頭卻針對她了?
程浩風很嚴肅地對她說:“你不努力修煉,就要帶累他們都難以再進一步。我沒什么,反正我早就把慧心玉劍交脫出手。他們的紫星芷夢簫和寒月芷夢琴,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交入你手中呢?”
胡仙仙怒目橫他一眼,急急走進堂屋,不再管他們說什么。杜婉芷含笑捏捏她肩膀,她緊繃的神經松懈了些,見她心情好些,杜婉芷拉她出門散心。
兩人出門沒走多遠,杜婉芷又神神秘秘地拉胡仙仙回轉石堡,還讓她隱匿自身氣息。
她們潛藏院外偷聽里面談話:
“三師兄,你實話對我說,你對七師妹到底還有沒有男女之情?”
“我不知道。我只是不由自主想靠近她,可我不明白那是什么感覺。這感覺和記憶中那濃烈的愛戀不一樣,很不一樣……但是和對你們的兄弟情義也不一樣……"
“你們這般下去,早晚會日久生情。”
"你放心,我不會再拖累她的。”
杜婉芷聽得身邊有“嘎嘣”怪聲,回頭看到胡仙仙正眼神直愣愣地摳著圍墻。這圍墻所用條石挺硬實,可胡仙仙就跟掰豆腐似的一塊塊摳下。
她們兩個氣息不穩,就難以再收斂氣息。程浩風察覺到她們存在后,本來是無奈迷茫的神情突然變做傲慢鄙夷的神情。
“其實就算沒有我拖累她,她那么笨的人也難以修到永恒之境吧?”
胡仙仙從藏身處直直跳了出去,漠然說道:“我是聰明還是笨拙,與程師兄無關!彩鵲,我是絕對不會交給你的!我即刻就帶彩鵲走。”
“慢著!”
“胡師妹是注定能擁有十三樣神器之人,我自認為我新得的墨冰劍不亞于祖師遺留神器。你我一較高下,分個勝負,如何?”
墨冰劍劍氣凜冽,程浩風眼神冰冷,胡仙仙一陣心寒。
罷了,若是如此相較能讓他們之間少些羈絆,就與他刀劍相向又如何?
胡仙仙心中爭斗之意即起,慧心玉劍自動飛刺而出。
程浩風連出狠招,從太陽穴、膻中穴、一路攻向氣海。只是,不知為何他劍法只圖靈活多變,沒有扎實進擊。
胡仙仙御使慧心玉劍也是輕靈閃避穿繞為主,不似往常直攻要害。
“胡師妹,我們這般打法,怕是累死也分不出勝負吧?”程浩風急躁大喝一聲,執劍自她氣海反撩肋下。
他此招用得老成,不可能再中途變招。此種情形,他欺身靠近,也難以躲避他,胡仙仙只得御劍刺他左臂。
他右半身全呈攻勢,左半身就防守空虛,是以躲避他不如讓他收勢自救。
只是事態沒按胡仙仙預想發展,慧心玉劍劃過他左臂,正是他從前曾受傷的地方!偏巧不巧,正是左臂那個小碗大疤痕之處。
她腦海中閃過一道炫白的光,整個人都失去清醒意識。
秦沐風和杜婉芷大驚失色,他們飛撲出來。胡仙仙聽不清他們都喊了些什么,只覺得自己頭重腳輕,將要暈倒一般。
程浩風沒有趁勢反擊,也沒有收劍療傷,而是左手提著墨冰劍,右手挾夾起胡仙仙飛遁無蹤。
這突然的變故令秦沐風和杜婉芷徹底懵了,他們面面相覷半天,最后才想起去問冷秋朗。
冷秋朗聽說之后,沉吟半晌,讓他們不必太著急。冷秋朗讓他們出去尋程浩風和胡仙仙,而他自己繼續煉丹。
他們找了幾圈沒找到程浩風和胡仙仙,也只有干著急。
就在秦沐風和杜婉芷來回走了好幾次的山坳處,一團茅草之后有個白中泛墨色光華的光罩。他們只注意找人,沒察覺那茅草之后有靈氣波動。
光罩是程浩風所設,用以遮掩他和胡仙仙的氣息。在秦沐風和杜婉芷經過之時,他已收起墨冰劍。他斜躺在地,右手將她緊抱懷中,左手緊捂住她的嘴。
待確認秦沐風和杜婉芷已然走遠,他放開捂著她嘴的左手。但右手仍是抱著她,光罩也未撤去。
他斜躺著,胡仙仙是半躺半坐在他腿上,她背對著他,看不到他的情形。她能感覺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她自己也是輕顫著。
她用食指指尖點了點他摟在她腰間的手,輕聲問:
“你……你的傷勢如何?”
“沒什么,我這次是有防備地故意引你刺我,只是擦破點皮,沒有上次傷得那么重。”
他話說得輕巧,可聽著他在耳邊混亂粗重的喘息聲也知道還是很疼。以他目前修為呼吸應該是勻細綿長的,就算沒有上次傷勢嚴重,也絕不只是劃破點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