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願意把所見到的東西稱之爲夢,因爲恐怖已經超出我能理解的範圍,我們三天來歷經痛苦和迷茫一心想尋找的廓爾喀宮殿就在我們的身下。
我們所處的位置應該是在廓爾喀皇宮的上方,這座巨大的城堡就象被一隻巨大的玻璃罩在裡面,而我們正躺在這個玻璃球罩的頂上,不,這不是玻璃,這是厚厚的冰層。
魯林、黑子、宗巴也都張著大嘴巴呆呆地看著下面,只見下面十幾丈高的皇宮圓圓的尖頂塔樓支撐著這面巨大的的冰層,透過厚厚的冰穹我們看到下面宮殿燃起排排火焰,雖然有些模糊,但我們還是看見了那裡有排列整齊的人。
現在我才終於明白,那孩子傳遞給我的是廓爾喀神廟被雪崩淹沒毀滅的最後時刻景象,現在看來雪崩確實把整個舊城淹沒了,但不知道什麼原因竟然在舊城的外面形成了一層堅冰,把廓爾喀舊城象琥珀一樣保護起來。
廓爾喀皇宮沒消失,神廟也沒毀滅,它們只是被這層厚厚的積雪包裹了上千年。
我看看魯林,魯林也看看我,我們相視一笑,黑子和宗巴也都笑起來,就在此時,下面的人羣開始騷動起來,緊接著我看到人們閃到一旁,有一個身穿白色紗袍的女子緩緩走入宮殿,人們都跪拜下來。
就在那女子將要進入宮殿的那一刻,我突然間猛地一錘冰面:“琪琪!……”那女子仰面向上看來,我好象看見她笑靨如花的臉,接著她的身影就消失在宮門裡。
我瘋了一樣大叫了聲:“琪琪!”
耳朵裡傳來一陣不詳細細的“喀喀”聲響,魯林剛叫了聲:“不好!”我們的身子下就“喀嚓”了一聲,我們四人全部摔了下去。
可能我們原來所睡的地方是一個巨大冰泡,我們從冰泡上摔下來,直接砸在下面的冰面上,把我給摔的頭暈眼花,幸運的是我們從冰泡下摔下來的時候並沒有多高,我們四個人對視了一眼,都有一種劫後餘生的快感,至少我們還活著。
但不妙的是,下面的人顯然已經發現了我們,開始在下面驚慌亂跑,我看見一隊刀童正對著我們指指點點,尤其讓我們感到恐懼的是,領頭的那個刀童長著一張極爲恐怖的臉,他就是跟隨著我們來到廓爾喀皇宮的那個孩子。
不知是我們剛纔掉下來給砸的,還是下面溫度太高,我耳朵裡又聽見一陣細密的斷裂聲,我靠,這樣的高度摔下去絕對成相片了,魯林更是急的兩眼冒火咒罵了我一句,我忙看向四周,才發現我們正趴在冰穹的正中央,四周除了雪就是雪。
魯林小聲對我們說:“都別亂動,宋海平跟著我一齊挖雪,往上面挖!”從揹包裡掏出工兵鏟扔給我。
我們跟著魯林往冰泡邊緣爬,分散開來以減小冰面壓力,到了冰泡邊緣,魯林開始揮動工兵鏟瘋狂地向上挖,這地方的冰特別厚,那有那麼容易能挖穿的,而且是從下面往上挖,更加費勁,挖了半個多小時才淺淺地削下一層。
我說:“魯哥,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魯林十分惱火地瞪我一眼:“你說怎麼樣有辦法,直接跳下去?”
我已經累的不行了,趴在地上喘了半天,黑子說我來吧,接過掄起工兵鏟用鏟子邊緣砸,把冰砸出許多裂縫和白色冰渣,再用鏟尖去橇,比我那樣單純地鏟確實快多了。
就這樣我輪番作業,幹了兩小時,終於挖出一個半尺來深的冰坑。
魯林給我們鼓勁:“快了,再挖就可以出去了。”
但是我們越挖越慢,最後我們也不知道挖了多久,魯林驚喜叫了聲:“挖穿了。”
我們看到魯林挖掉下來的雪塊才相信,我們確實可以出去了,魯林挖雪的時候是挖成個斜著向上的通道,這樣既然省力,又可以減小坍塌的危險。
我們爬出雪洞的時候,天已經是下午了,外面如同狂龍攪動,狂風捲動著雪花,天地間一遍茫茫,只要看到這種天氣我們都傻眼,別說站著,就是爬都不可能,那風實在是太大了,我們趕緊又退回洞裡。
此時我真挺擔心林彩雲他們的,鷹子巖那地方太邪乎了,這種天氣下還能好的了嗎?可現在我們自身都難保了,擔心也是多餘,只能祈禱他們已經爬下鷹子巖了,只要到達谷底就沒事,谷底氣溫沒這麼低,風也會小很多。
宗巴咕嚕說了幾句,魯林跟他不停地打手勢,操著中國話和蹩腳的英語和宗巴交流,我和黑子都能看得出來,宗巴的意思是說:我們就要嗝屁了。
喜馬拉雅山有大風暴,這種風暴風速可達十二級,麻各答,十二級是什麼概念?跟龍捲風已經沒什麼區別了,難怪會颳起積雪漫天飛舞,如果石頭沒凍住,一樣可以颳走。
我們藏在雪洞子裡,倒是沒有太多關係,可是我們已經感覺到了,溫度在急劇下降,如果氣度繼續下降,等待我們的最好的結果就是變成冰棍。
魯林和我商量:“不能停留在地表了,我們還得往下挖。”
臥槽,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挖洞,我們跟耗子一樣,好不容易到了地表,現在又要往下挖……
我除了無力,還有無語。
魯林讓我們往裡面退,等到退到了中間的位置,魯林纔拿出了壓縮餅乾一人發了那麼一點,現在我見了這東西都噁心,別說吃了,可在魯林血紅雙眼的瞪視下,我只能抓起一塊雪團塞進嘴裡,再把壓縮餅乾也塞了進去。
吃完乾糧,魯林又拿出香菸來在鼻子下嗅了嗅,揪下一小截小心翼翼地剝開倒進嘴裡,節能燈下,我看見他滿嘴白褐色潰爛的燎泡又流下血來,忍不住又抓了一團雪塞進嘴裡。
我拿出煙來揪了一半給黑子,黑子說:“你抽吧,我聞聞煙味就行。”他這句話差一點兒把我眼淚都說出來了,我囁了兩口按在他嘴上,拾起工兵鏟跟著魯林向裡面爬去。
魯林說:“這下面肯定都是厚厚的冰層,我們沒法從原來的地方下去,還是找那個尖屋頂的地方挖吧,下去也許還有一線生機,呆在這雪洞子裡就是等死。”
魯林找好了位置,我倆錯開位置開始往下挖。
這遍巨大的雪原應該是分作了很多層,最下面的那層就是當年淹滅廓爾喀皇宮的冰雪,我想很有可能皇宮的尖錐形古堡過於密集,衝擊而下的雪崩捲起了底層的巨大冰塊架在尖錐形屋頂上,才形成了這麼奇特的景觀。
隨後每落一次雪都就加固一層,直到形成目前這種情形。
蛋疼的是越往下挖就越難挖,我們從底下往上挖的時候,困難可想而知,那些千年冰層就象石頭般的堅硬,如今又要做一回,我都想一頭撞死算了。
現在我們挖的雪渣粒,就是雪花已經硬化結晶,還沒有完全凍住,相對來說比較好挖,但是太硬,工兵鏟頭早已變形了,好在還有備用的,變形的鏟子魯林也沒捨得扔,又揣進揹包裡。
我的手早已爛了,纏著滲透血的繃帶機械地握著工兵鏟一上一下地幹活,估計挖了大約兩個小時,我們就挖出一個一米左右的坑,挖出的雪粒由黑子和宗巴弄出去。
不知道是我們運氣好還是魯林找對了,我們再往下挖了半米深的時候就看見下面透射上來昏黃的光芒。
魯林示意我停手,他跪在冰層上往下看了一層,咕嚕了一句什麼,我沒聽清楚他說的是什麼,魯林又說了一句,我趕緊俯下身子,只聽他說:“我們挖到什麼地方來了?”
我只能呵呵,心說你選的位置,我怎麼知道你挖到什麼地方去了?
魯林坐在冰層上想了一會,我纔看見他腳下爬下的地方有個巨大的黑影,那個黑影如同鑄進了冰層一樣,由於冰層太厚,我們根本看不清那是個什麼東西。
魯林又拿起了工兵鏟:“麻痹,不管了,繼續挖!”
掄起手中的小斧頭就在冰層上鑿起來,那聲音在洞子裡回聲特別大,下面的人只要不是聾子肯定都能聽到,我們在這兒掀人家的屋頂,估計一會我們下去的時候跟下餃子一樣,下一個逮一個,一個不帶少的。
可除了繼續往下鑿,我們沒有第二個選擇了,用魯林的話說:“下去有可能活著,呆在上面就是等死。”想開了也就豁出去了,管他下面有人沒人,先鑿開再說。
魯林掄著斧頭一口氣幹了一個多小時,累的胳膊肘兒都擡不起來了,移著屁股坐到一邊,我剷起碎冰屑運走,跟著掄起斧頭繼續鑿,黑子看我幹得半死不活的,要下來,我說還是算了吧,這冰層已經鑿的差不多了,你下來別把我們都漏下去就不好玩了。
我掄起斧頭繼續幹活,黑子點起剛纔給他那半隻煙抽了兩口按在我嘴上,我抽了一口,覺得好象呼吸了一口氧氣,精神一振,把那菸頭弄滅了裝進口袋。
魯林就呵呵笑起來,揪了菸絲也不剝直接丟嘴裡嚼,嘴裡咕咕囔囔地說:“小子,你沒死在半路上,我倒有些佩服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