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聽了心里像灌了蜜似的,嘴上卻謙虛道:“哎喲,肖嫂子,那都是什么時候的事了?我都不記得了,你還記得呢?”
“那事怎么能忘呢?”肖嫂子眉飛色舞地說道,“我這輩子就還沒見過比你能喝的婦人。當(dāng)時老爺還夸你什么來著?哦,對了,巾帕不讓熏眉!”話音剛落,黃鶯嘴里的湯就噴了出來,哈哈地大笑了起來。紅菱也忍不住掩嘴笑了笑說道:“肖嫂子,不是巾帕不讓熏眉,是巾幗不讓須眉。”
肖嫂子好不尷尬,忙辯解道:“管它誰不讓誰呢!橫豎老爺就是這么夸管家娘來著!對了,梨花,你趕緊動起來,挨個地給大家敬一碗唄!也叫順年東平那幾個小子見識見識你的酒量,給你們家滿庭爭個大臉面去!”
曹氏一邊喝著湯一邊壞笑地看著梨花,其他人也齊齊地把梨花看著。梨花瞟了一眼滿庭,那壞小子正穩(wěn)坐釣魚臺似的吃著兔肉,好像完全不打算伸手拉自己一把。她心里飛快地盤算了一下,除去四個小孩,兩個不能喝的婦孺,還剩下十九個呢!要挨著每人敬一碗的話,那她真離死不遠(yuǎn)了!這肖嫂子可真會下套呢!
“怎么了,梨花?”肖嫂子又開口了,“不敢了?哎喲,剛才我們馬管事還夸著你是個酒將軍來著呢!你可不能叫他失望吶!”
曹氏看著梨花輕蔑地笑了笑,一邊給她三歲的兒子喂兔肉一邊說道:“肖嫂子你也真是的,起什么哄呢?梨花她們才來這莊上多久,說話做事有些不懂規(guī)矩也是難免的,我這管家娘都不計較,你還替我著急上了?”她轉(zhuǎn)過頭來帶著幾分主子的口吻地對梨花說道,“趕緊坐下吧,也沒人逼著你非去走一圈。”
“那倒是呢,”肖嫂子不失時機(jī)地奉承著曹氏道,“也不是人人都像你這么能喝的,你到底是管家娘,別人比不了的。”
“哎喲,”曹氏笑容滿面地嗔怪道,“肖嫂子今天是吃的兔肉還是蜂蜜啊?說話真是一句比一句甜呢!”
“哪里,我嘴笨著呢!”
聽著這兩人的一唱一和,云阿婆和段七姑她們索性不答話了,埋頭吃著自己的,可心里誰都沒少罵肖嫂子馬屁精。段七姑偷偷拽了梨花裙子一下,小聲道:“吃你的,別去理那幫小子!”
“是啊,”曹氏瞟了梨花一眼說道,“可給東平和順年嚇著了,就是說說笑,哪兒能真讓你走一圈呢?滿庭都得罵我呢!”
梨花卻捧著酒碗一本正經(jīng)地說:“還真不是我不敢,只是……”
“只是什么?”曹氏挑了挑眉毛問道,“既然敢,那你現(xiàn)成走一圈給我們瞧瞧?”
“這事我可不能聽你的,”梨花輕輕搖頭笑道,“就算是馬管事讓我走一圈,我也得先問問我們家滿庭不是?”
滿庭正和海堂喝著酒,忽然聽見梨花這么說,給喉嚨里的酒嗆住了,連連咳嗽了兩聲。東平怪叫了一聲道:“喲,滿庭哥,家教可真好呀!喝口酒都得先問你呢!”滿庭哭笑不得,轉(zhuǎn)過頭一臉納悶地看著梨花。
“那可不是嗎?”梨花有板有眼地說道,“我娘從小就教我,說妻以夫為綱,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凡事都得聽自己相公的。我們家滿庭還坐這兒呢,就算汪府老爺叫我敬酒,我也得先拿眼睛問問他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呢!”
男人們又發(fā)出了一陣怪叫,把滿庭倒是弄得有點尷尬了。曹氏原本想激將梨花,卻不曾想惹出了這么一番夫綱的言論,竟有點不好開口了。
梨花眨了眨無辜的大眼睛問道:“笑什么呀?難不成你們這兒沒這規(guī)矩?自家媳婦愛給誰倒酒就倒酒,你們也不管的?哎,到底這酒我還敬不敬呀,滿庭哥?”她故意把最后三個字叫得甜絲絲的,惹得大家雞皮疙瘩都冒起來了,又是一陣哄笑。東平學(xué)著梨花那腔調(diào)湊到滿庭跟前問道:“滿庭哥,到底敬不敬就給句話唄,叫嫂子好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