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過了幾分鐘,嚴琥珀就走回內廳道:“主子,又暈了。舒愨鵡琻”元胤從沉思中回過神道:“澆醒了再吊!”嚴琥珀道:“主子,照她那種體質,不可能是青月堂的人。再怎么樣,也得像喬鳶姐那種才是啊!”
元胤瞪著嚴琥珀問道:“怎么回事?你也覺著她很可憐嗎?”
“屬下只是覺著,梁姑娘不太像是能跟青易混在一塊兒的人,也不太像是青月堂的人。她一不會功夫,二又沒什么特別的長處,就憑著一張嘴巴,人家青月堂能要她嗎?”
元胤沉默不語了。昭荀也道:“依屬下看,吊的法子未必適合梁姑娘。她看上去挺弱的,可性子十分要強,倒不如用些軟法子,興許能套出點話來。”
“你們倆怎么回事?”元胤抬起眼眸喝問道,“一個梁兮兮值得讓你們倆來求情?你們以為我聽不出來嗎?怎么偏偏對她動了同情心?”
嚴琥珀看了昭荀一眼,不說話了。昭荀輕嘆了一口氣道:“或許主子也感覺到了,梁姑娘性格和夫人很像,我們只是物以類聚罷了。若是問哪兒冒出來的同情心,那大概是覺著像夫人那樣性格的女子可能都壞不到哪兒去。”
一提到梨花,元胤心里又是一陣絞痛。他面無表情地沉默了一小會兒,說道:“昭荀,你有什么軟法子能讓她開口?”
昭荀笑道:“我的法子就是灌醉她。俗話說,酒后七分真三分假,我們不妨試一試。那梁姑娘是個喜歡喝酒的,興許我們能問出點什么,這總比吊她一次暈一次,什么也問不著好吧?”
元胤扭過臉去不說話了,以沉默代替了回答。
兮兮被送回房后,一直嗚嗚地哭個不停。不僅僅是兩只胳膊快斷了似的疼痛,更因為剛才被吊上五米高空時的驚嚇。她一直哭,一直哭,哭得整個小院子都蕩漾著她的哭聲,久久不停。
嚴琥珀站在小院石桌邊,叉著腰,翻了個我要煩死了的白眼說道:“昭荀哥怎么還沒讓她停住啊?她要哭多久啊?再哭天都要下雨了!我腦袋都被她哭疼了!”
元胤坐在石桌邊,表情平靜地玩著棋子兒,仿佛兮兮就算哭死了他也不打算開半點恩,誰讓兮兮跟青易扯上干系了呢!
半柱香時間過去了,兮兮的哭聲終于消失了。琥珀坐下喝了一口茶,揉了揉太陽穴道:“總算是沒哭了!什么丫頭啊?跟個哭神似的沒完沒了!”
“你比她還吵。”元胤盯著棋盤淡淡地說了一句。
“是……主子,要不我去昭荀哥問話吧?”
元胤挑起眼皮白了嚴琥珀一眼:“你是又想去逗她吧?都是要當爹的人了還這么不持重。”
嚴琥珀縮了縮頭,嘿嘿地笑了兩聲:“真是被主子說中啊!”
元胤沒再說話了,若有所思地玩著棋局。過了好一會兒,昭荀從兮兮房里走了出來,表情顯得有些怪異。嚴琥珀招手叫了他過來問道:“那丫頭說什么了?”
昭荀看了元胤一眼,猶豫了片刻后說道:“主子,屬下以為梁姑娘應該跟青易沒什么干系。青易曾在客棧住過,梁姑娘為他送過兩次止瀉的藥,就算彼此認識也不足為奇。她之所以不肯承認在地窖里與青易有過接觸,這大概是因為她不愿意連累到蒙家。私藏朝廷欽犯這罪名可不小啊!”
元胤收起了手里的棋子兒問道:“你相信你自己的判斷?”
昭荀點了點頭道:“屬下愿意相信梁姑娘。”
“是因為看她可憐嗎?難道這不會是她在演戲?青月堂的人如何狡猾你也不是沒見過,你為什么就相信她?”
“主子……”
元胤忽然丟了棋子兒起身道:“梁兮兮是不是青月堂的人稍后再說,派兩個人看住她了,不許她隨意出入!”
“是!”
元胤自去后院池塘邊散步了。嚴琥珀轉頭問昭荀:“昭荀哥,你就那么相信那個梁兮兮?她喝醉了之后說了些什么啊?”
昭荀反問了一句:“你不相信我?”
“我怎么會不相信你呢?只是主子的懷疑也不是不對的,興許梁兮兮是在演戲,博取同情而已。”
“我瞧著不像,”昭荀搖頭道,“我相信我的判斷?。你先去看著主子吧,這事回頭再說。”
嚴琥珀自去了。昭荀面色沉凝地坐了下來,一邊捏著那些棋子兒一邊自言自語道:“真是奇怪啊!她怎么會知道我對喬鳶有意?又怎么會知道那些夫人跟我說過的話?實在是太奇怪……她到底是什么人啊?為什么知道會那么多?梁兮兮到底是什么人?”
天蒙蒙亮時,兮兮就從睡夢中醒了過來。睜開眼睛時,她腦海里又浮現出了昨晚自己被吊起來的情形,仍然覺得不寒而栗。趙元胤……那個男人太可怕了!不但鼻子屬狗,而且脾氣還屬老虎的,心腸更是屬狼的,純粹就是個怪物大變身!她越想越不舒服,爬起來想出門找口水喝,可剛打開門,兩個侍衛就把她攔了下去。
“回去待著!沒主子的命令,哪兒都不許去!”
“找口水喝總行吧?”兮兮央求道。
“回去!”
“會渴死人的……”
“再啰嗦別怪我不客氣了!”
兮兮氣得翻白眼,砰地一聲把門關上了。昨晚喝了那么多酒,她嗓子眼都快冒煙兒了,偏偏還不給她水喝,這不是成心折磨人嗎?她握起小拳頭使勁地在桌面上捶了幾下,小聲咒罵道:“趙元胤,我祝你出門就遇仇人,睡覺盡做噩夢,吃飯指定噎死!氣死我了!這宋朝怎么還不滅亡啊?要讓姓趙的威風多久啊……”
門忽然一下被踢開了,兮兮趕緊收聲轉頭一看,差點被自己剛才橫飛的唾沫給嗆死!趙元胤那張千年不變的冷絲瓜臉赫然出現在門口,正用一種足以殺死她的眼神盯著她看。
“罵人怎么不罵大聲點?”元胤口氣輕蔑地問道。
兮兮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繞道圓桌后面說道:“我沒有罵您……”
“我說了你是在罵我嗎?”元胤冷笑道,“這是不打自招啊?琥珀說得對,膽小如你這般又怎么會是青月堂的人?我看青月堂還不至于找你這樣的人來充數。或許,你不過是青易新結識的歡好而已!”
“什么?歡好?”兮兮的肺都快氣炸了!
“不是歡好,難道是姘頭?”元胤面無表情地反問道。
“姘你個頭啊!”兮兮姐的火氣終于徹徹底底地爆發了!她想不明白,到底哪兒招惹了這個男人?昨晚吊了她不說,這會兒還不給她半滴水喝,這也就罷了,口渴這種事兮兮姐還是可以忍的!可這男人居然說她是誰誰誰的歡好姘頭?她忍無可忍,抓起桌上一個空的茶壺就朝元胤臉上砸去,恨不得連元胤祖宗十八代一次性全都砸了個遍!誰讓他們生出這么沒教養的怪胎!
“哐當”一聲,茶壺飛落在院子中央,碎成了好幾塊兒。兮兮這種扔東西的手段自然是傷不了元胤半分毫的。他一側身就躲開了,可接下來他腦子也有點懵了:這丫頭居然拿起東西砸他?
身為驚幽城城主,幽關閻羅,趙氏皇族子孫的他,被諸如莊允嫻這樣的女殺手追殺過;也在幼年未出皇宮時被得寵嬪妃掌摑過;還被班那鏡臺這樣的身邊人偷襲過,甚至被林瓏玉這樣的怨婦恨眼相對過,但從來沒人敢拿茶壺直接朝他臉上扔過來,兮兮姐算破戒了!
不過,今天兮兮姐真是打算破戒破到底了!當他扭過頭,用他那陰冷不屑的目光瞪著兮兮時,兮兮還處于自我發怒狀態中,心口的火苗蹭蹭往上冒,嘴里的話也如跳珠般蹦了出來:“你姓趙了不得呀?要擱在我們那兒,你頂多就是一博物館干尸罷了,得意什么呀?對呀對呀,本姑娘就是欽慕那個什么青易公子,你能咋的?原本你們倆長得都算不錯,可人家青易公子那是帥得很可親,而你呢是帥得很可氣!知道我那天為什么要把香囊賣給你嗎?真以為你那點破銀子能收買人呢?我是瞧著你有幾分姿色罷了!”
元胤沒說話,可臉色愈加地黑,愈加地寒。兮兮的大腦卻還處于完全亢奮狀態:“行,你本事,手下多,特權多,大不了再把我吊出去呀!本姑娘死過一回的,早在閻王跟前打過轉悠,還怕你這個十面閻羅嗎?說我是青易公子的歡好姘頭?喲,我真是不勝榮幸呢!這輩子要是能跟他那樣男人歡好,我梁兮兮也不枉此生了!”
兮兮唾沫飛濺地“控訴”完畢后,還很豪氣地往圓桌上拍了一掌,極有女匪婆的氣質!
元胤忽然抬腳走了進來,一步一步地走向兮兮。兮兮強作鎮定,腰板挺得直直的,雙手卻微微在發抖:“你……你想干什么?想殺人滅口嗎?”
?;“罵完了?”元胤目光肅殺地垂眉盯著她問道。
兮兮咽了一口冷口水道:“算……算是吧!”
話音剛落,元胤忽然伸出雙手,擒住兮兮的兩個胳膊,用力往上一舉,將兮兮舉離地面幾公分!兮兮雙腳忽然離了地,嚇得她花容失色,驚聲尖叫了起來,惶恐地低頭看著元胤,不知道這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元胤嘴角劃過一絲冷笑,目光冰冷地仰頭看著兮兮說道:“你給本王聽著,想跟青易做對同命鴛鴦,這個不難!既然你有這心愿,本王若不成全你,豈非對不住你剛才扔出去的那個茶壺?不急,等本王抓到青易之后,自會賜你們一個全尸!”
“什……什么?”兮兮聽得頭皮發麻,嘴唇都在發抖。她想掙脫元胤兩手的鉗制,卻發現渾身顫抖得厲害。
興許是嚇的,一顆眼淚忽然從兮兮的眼眸里毫無征兆地滴落而下,正好滴在了元胤的眼皮上。一股淺淺的溫熱散開,就像夏日里忽然落下一滴清涼的急雨,將元胤的憤怒澆去了一半。看著兮兮眼眶里那欲滾未滾的淚水,不知怎么的,他竟有些不忍心了,心里隱隱有種作痛的感覺。
凝視片刻后,元胤將兮兮丟了下來。兮兮落地時沒站穩,往后一仰,頭磕在床沿邊上,痛得咧開了嘴,卻沒有出聲兒。剛才包在眼眶里的淚水噗噗地,無聲地滑落而下。兮兮忍著痛,沒有像昨晚那樣嗚嗚地哭泣,而是帶著膽怯卻又倔強的眼神自己又站了起來。
這是多么令人心疼的眼神啊!元胤居然有些不忍直視了。偏在這時,昭荀匆匆跑來了:“主子,蒙芙如帶著蒙恒輕回來了!”
元胤瞥了兮兮一眼,轉身出了房門,來到了內廳。蒙芙如果真帶著蒙恒輕回來了,只不過兩人看上去似乎都不怎么好。蒙恒輕是暈的,而蒙芙如臉上也有青瘀。
元胤看了一眼他們兄妹二人,坐下問道:“青易呢?”
蒙芙如上前道:“請王爺燒了這片桃林吧!民女無能,只能救回哥哥,沒法將那青易帶回。”
“是嗎?”
“民女深知哥哥秉性,他絕對不會包庇什么朝廷欽犯,所以民女猜到應該是青易等人劫持了哥哥,逼著哥哥帶路離開此處。哥哥慣常在山路行走,曉得一條捷徑。于是昨晚民女帶家丁沿著捷徑追去,果然追堵上了青易等人。只可惜,那幫人太過強勢,若非家丁極力保護,只怕民女和哥哥也不能安然脫身!所以——”蒙芙如說到此處,跪了下來道,“民女不敢求王爺什么,王爺若真想燒了民女這片桃林,民女無話可說!”
聽到這兒,元胤算是明白了,這回又給青易逃脫了!他調集暗探和成都府衙之力圍堵,卻敗在一條蒙恒輕所知的山間捷徑上。他頗感失望,一拳捶在扶手上!
廳內的氣氛忽然緊張了起來。蒙芙如半跪在地上,表明平靜,內心卻起伏不停。她沒跟元胤打過交道,不知道自己這番話到底能不能糊弄得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