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次的幻想和期待,無數次的原諒和奢望……
終于在這一刻,化為了泡影。
不,不是泡影,是利劍,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扎在宋欣的心口上,將她的心,切的七零八碎的。
如果說以前還抱有那么一絲絲幻想的話,那么現在,宋欣就是徹底地絕望了。
對高秀梅,對她從小期待的這個家,絕望了。
她拼命地捂著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當苦澀的眼淚被狠狠咽進肚子里后,她便要用這苦澀的淚水,來澆灌另外一個自己。
“既然你這么討厭我嫌棄我,當初為什么要把我生下來?”
“你以為我想,要不是你爸當時正好出事了,我忙著處理他的事情,沒空去管你,我早把你打了。我討厭你,惡心你,是你的出現讓我失去了丈夫,也是你的出現,讓我本來可以不這么辛苦的生活一下子變得完全沒了樣子。”
所以從宋欣出生開始,高秀梅就不管她,把她撇給了年長的姥姥,讓姥姥去帶。
才幾個月大的宋欣,正是嗷嗷待哺的時候,可高秀梅居然也能狠得下心來,將她交給一個垂死的老人去帶。
因為從小吃不飽,導致宋欣的體質非常差,上學的時候,總是生病。
姥姥那個時候已經去世了,沒有人再疼愛宋欣了,每次生病,她就只能自己找藥來吃。
她年紀小,不知道什么藥該吃什么藥不該吃,好幾次,差點死掉。
可即使這樣,高秀梅也沒有管過她的死活。
她好傻,真是好傻,她早該死心的,這個毫無人情味的家里面,何時將她當過一個人看待?
沒有!統統都沒有!
在她們所有人的眼里,她可能還不如一條狗一只貓。
姐姐養的貓生病了她還難受呢,可宋欣多少次差點病死,他們可曾擔心過一點?
她真是傻,真是愚蠢,居然還對這一家人抱著希望,幻想他們有一天能幡然醒悟,幻想著他們有一天能對自己好。
她醒了,這一刻,她徹底地清醒了。
“啊!!!!”
多年來的壓抑和委屈,在這一刻像是山洪一樣爆發出來。
宋欣突然抱著腦袋,嘶聲力竭地吶喊起來。
這一下,將高秀梅嚇了一跳,也將其他房間里的人嚇了出來。
高秀梅驚嚇不已,連忙轉身跑了。
向東是第一個沖過來的,看著宋欣抱頭痛哭的樣子,他擔心極了,“小欣,小欣,怎么了?”
其他人陸陸續續趕來,紛紛擔心宋欣的情況。
宋欣一把撲進向東懷里,嘶聲力竭地哭喊起來。
她沒有親人了,一個親人也沒有了,現在,她只剩下向東這一個親人了。
她不是孤兒,但卻活的比孤兒還可憐還可悲,至少孤兒的父母不會這么傷害他們,可她呢。一心為家里的人好,無數次地幫她們原諒他們,結果到頭來什么也沒落下。
高秀梅那句“還不如養一條狗”,像是一把無情的鍘刀,狠狠地將她的心切成了兩半。
好痛,好痛,痛的都快要沒辦法呼吸了。
“姐夫,姐夫……啊……啊……”
這種痛,沒有辦法用語言來形容,宋欣只是不斷地嘶吼和哀嚎,來發泄這些年的委屈和無奈。
大家都是第一次見到她這個樣子,像是發瘋一樣,很可怕。
但同時,大家也都很心疼她。
這丫頭平日里話不多,就喜歡默默地做事,要不是她,大家哪里來的這么可口的飯菜可以吃的,要不是她,又哪里來的這么多食物?
很多時候,她像個男人一樣,挑水、鋤地,一樣都不含糊。
雖說平日里他的存在感不是很強,但她其實都默默地滲透到每一個人的心中了。
看見這樣一個小妹妹突然這樣,眾人這心里面,也著實是不好受。
“向東,先抱她回屋吧。”林聽雪和宋欣是接觸最長的,從一開始的抗拒到后來的慢慢接受,再到現在,宋欣不僅是隊伍里的小妹妹,更是一道堅不可摧的力量骨干。
她難受,林聽雪心里也不好受。
向東也是被宋欣的樣子給嚇到了,被林聽雪這一提醒,他才反應過來。
一把將宋欣抱起,放在炕上,只是,在放下的那一刻,感受到向東的即將離開,宋欣下意識死死地抱著向東。
她現在特別害怕向東離開,特別特別害怕。
她已經沒有親人了,沒有人可以依靠了,只有向東的懷抱,能讓她感受到一絲絲的溫暖。
要是連這一絲絲的溫暖都沒了,她真不知道,還有什么能支撐著她活下去。
向東也察覺到了宋欣對自己的依戀,轉頭沖眾人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們都回去休息吧。
人群陸陸續續離去,房間里面,只剩下宋欣絕望頭頂的哭喊聲。
向東雖不知道宋欣身上發生了什么事情,但他知道,宋欣一定是遇到了讓她非常非常絕望的事情才會這樣的。
她看似柔柔弱弱,但其實骨子里還是挺堅強的,認識這么久以來,真的是第一次見她這樣。
哭吧,哭出來,心里就能好受一些了。
向東輕輕拍打著宋欣的后背,什么也不說,就這樣靜靜地陪著她,給她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讓她在想哭泣的時候,可以肆無忌憚地哭泣就好。
突然,他的手觸摸到一塊奇怪的地方。
這是,宋欣的后背,這里,好像有一顆痣。
而那天晚上,他睡的迷迷糊糊摟著的人,背后,好像也有這樣一顆痣。
那晚的事情,迷迷糊糊隱隱約約,很多東西都記不太清楚。
加之他后來以為那天晚上的人是田璐,便一心撲在了彌補田璐的事情上。
可這一刻,當他無意間摸到宋欣背上的痣的時候,那天晚上的某些記憶,才好像突然被喚醒了。
沒錯,就是這個感覺,就是這顆痣。
越來越多的回憶涌入腦海,讓向東想起更多那天晚上的事情。
他的手僵在了半空,整個人也僵住了。
原來,那天晚上和自己纏綿悱惻的人不是田璐,而是宋欣。
是宋欣!
“轟!”
宛若一道驚雷從天而降,將向東劈的外焦里嫩的。
他居然把宋欣給……
老天,宋欣還是個小姑娘,她總是叫著我姐夫,我也一直拿她當小妹妹看待,可現在……
我居然把自己的妹妹給……
向東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但當他低頭的時候,他更難以接受。
那天晚上,他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但宋欣肯定是知道的。
當事情發生后,宋欣又該是什么心里呢?
這些天來,她又是一個人怎樣默默地承受那一切的呢?
她還是個小姑娘,她連社會都沒接觸過,她還那么單純……
向東恨不能給自己一個大耳瓜子,狠狠抽自己幾下。
這一夜,注定是一個讓很多人都難以入眠的夜晚。
高秀梅因為惶恐不安而失眠了,宋欣因為傷心欲絕而失眠了,向東因為巨大的打擊而失眠了,宋薇因為向東對宋欣的關心和照顧而失眠了……
夜,還是那個平靜的夜,可是,很多人的心,卻再也平靜不下來了。
很多事情,也都在看似不經意見,悄無聲息地發生著變化。
比如,熊嬌嬌和高燦燦的對峙;比如,宋薇看宋欣的眼神;比如,高秀梅惶恐不安的樣子;比如,宋欣越來越沉默的樣子……
再比如,向**然寡言少語,總是心不在焉的樣子。
林聽雪不在乎其他人的變化,但她不能不在乎向東的變化。
“你怎么了,這兩天情緒好像很不高,而且總是走神,我和你說話你老是聽不見的樣子。是因為宋欣的事情嗎?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向東無力地搖搖頭說,“不知道,宋欣沒說。”
“我知道你擔心宋欣,但越是這個時候,你越是要堅強。你看你都這個樣子,那宋欣更是沒什么精神支柱了。還有,咱們的玉米快成熟了,馬上就要豐收了,這接下來該怎么做,還需要你來領導大家。你不能再這樣死氣沉沉的樣子了,趕緊打起精神來。”
向東深深地嘆息了口氣,那個藏在心里的秘密著實憋的他太難受了,也不知道該跟誰去說。
這不說出來吧,又實在難受的不行。
“聽雪,我……”
“結結巴巴的,到底想說什么啊?”
“我……”向東努力了好幾次,但發現真的太難了,每次話到嘴邊,就是沒辦法說出來。
林聽雪起身,“你不說我走了,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忙的。”
“別。”向東是真的不想一個人再憋著了,他想說出來,想聽聽別人的意見和看法。
他將林聽雪拉到一處無人的草叢里面,鼓了很大的勇氣,終于開口說,“有一天晚上,我睡的迷迷糊糊的,以為我身邊躺著的人是斯夢娜,我就……我就下意識的跟她那啥了。可后來我才知道,原來那天晚上斯夢娜心情不好,壓根就沒在屋里。”
“而且我第二天還發現,床單上有血跡,我……”
向東的話還沒說完,就見林聽雪的臉色,“刷”的一下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