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陰孟前,天下無術!”
隨著遠處三個方位,都驟然有奇術施展,詭異氣息,也分明使得孟家二公子,心里下意識的生出了些許不妙情緒,但越到了此時,叫聲反而越響,表情越猙獰。
只不過,他將自己這一身命性,完全獻了出去,換來了老祖宗的法力,固然這法力滔天陰森,尤為可怖,但問題也很明顯。
請來的法力太重了,他扛不動。
所以如今的他表現的有些呆滯,動作也非常的緩慢,時而自己清醒了過來,便急著要將胡麻殺死,又時而長久沉默,只是作為一具容器。
但當周圍這三道奇術出現,隱隱約約,卻也像是有什么東西被截斷,卻也使得他清醒時間略長,倒是抓住了這個機會,身形直勾勾的邁出了步子,伸出了自己烏黑的手掌,正正抓向了胡麻。
畢竟還是他清醒的時候,見事更明白些,實在是被胡麻這一晚的追殺,搞得有些怕了,務必先拿下這妖人再講。
只是一只手向前抓了過來,卻蕩起了無盡陰風,仿佛自己的神魂,都已瞬間被人攫住。
胡麻手里也握著刀,而且提了起來,對準了這孟家二公子,但是這刀上的滾滾煞氣,居然傾刻之間,便被他身上涌動著的陰氣所壓制,連人帶刀,都與對方不在一個層面上。
但迎著這位仿佛成了某種詭異事物容器的孟家二公子,胡麻也沒有揮刀出去,他只是奮力將刀舉了起來,死死盯著對方,慢慢說著話,然后松手,刀落。
口中低聲默念:“五鎮歸位,走鬼壇起!”
“……”
“嗤!”
這柄兇刀插進了地面之中,刀柄最上面的鬼頭,兀自在搖搖晃晃。
棄了刀,他手里便沒有了武器,面對著孟家二公子,更是仿佛變成了紙糊的一樣。
區區三柱道行,在此時的孟家二公子面前,脆弱的如火燭,僅是他身上帶著的陰氣吹了過來,便會忽然之間撲滅了似的。
“呼啦……”
但孟家二公子抓過來的手,眼看著便要堪堪抓到胡麻的臉上的時候,卻在這一霎,被無形力量束縛,裹挾著的滾滾陰氣,瞬間化作滔滔狂風,自胡麻的身側兩邊滑過。
這兇煞暴戾的滔天陰氣,竟似在躲著他走。
而胡麻則低低的呼了口氣,臉上帶了淡淡的冷漠,直盯著他,道:“還沒有發現嗎?”
“你已經被困在這里了……”
“……”
“……”
在刀落地的那一霎,便已瞬間起壇。
隨著他這句話出口,周圍各種鎮物,同時生出了感應,一處火盆里,火焰蒸騰,將萬事萬物,都烤得扭曲,有一處,森然皂衣身影,在黑暗里若隱若現。
而其中,最為驚人的,則赫然是在胡麻的身后,三道氣機隱隱顯化,便如三個驚天的巨柱,座落在了這法壇的周圍。
正是外面猴兒酒、二鍋頭、白葡萄酒小姐三人施展的奇術,有的喚醒了這片大地的地氣,有的強行改了這里的山川方向,也有的,將這里所有生靈的命數,都給遮擋住了。
孟家二公子所剩不多的理智,終于明白了狀況,從門道層面來講,如今這座山頭,已經不在原來的世界之中了。
而隨著這座山頭從原來的天地之中被切割了出來,他也就被困在了這里,他身體里的東西,自然也就被困在這里,老祖宗的目光,被切斷了。
“以巫鼓喚醒了這座山,以奇術混淆了方位,再遮住活人氣息,擾亂外人對此間生靈的感應……”
就連胡麻,感受著那三位出手之后的手筆,也不由得感慨著:“真不愧是轉生者里的前輩啊,平時雖然茍了一些,但本事沒一個差的……”
想殺死孟家人,并不簡單,但想殺負靈人,還是有法子的。
首先一點,便是斷其來路,也就是讓這玩意兒的本體,看不見這負靈人,當然對孟家老祖宗來說,這極難,滿天下,只要活人所在,祭他,拜他,他都看得見。
于是,那三個家伙,直接將這方天地給切割了出去?
有魄力!
而這舉動,固然對胡麻極為有利,卻也讓這孟家公子神情有些瘋狂,憤怒至極,身形甫動,向了胡麻沖了過來。
但此時的胡麻面對著他,卻不閃不避,而是忽然嘴里開始念起了咒來。
唰唰唰
那是枯草瘋長的聲音,孟家二公子爬行過路,地上的雜草,都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紛紛的揚了起來,纏到了他的胳膊上,腿上,腰上。
最關鍵的是,一爬到了他的身上,便不再是雜草,而像是一根根的鐵鏈,死死的縛住了他,捆住了他。
周圍的枯枝樹杈,都紛紛從空中墜落,落到了他身上時,居然變成了一個個的枷鎖,卡住了他的腦袋,雙手,雙臂,將他砸落在了地上,只能扭曲而古怪的爬行著。
這孟家二公子也在不停掙脫,奮力掙扎,但每掙脫一根,便有更多爬到了他的身上。 鎮歲四大咒之一,枷咒。
孟家二公子憤怒不休,忽地張嘴,本來頗為俊秀的一張臉,這一張開,嘴邊竟是直接張到了耳根旁邊,然后口中呼地吐出了一團陰穢之氣,如同滾滾的濃霧,沖到了胡麻身邊。
胡麻對此視而不見,身邊的刀身震鳴,這團陰穢之氣,便被斬成了兩團。
而下一刻,胡麻口中的咒語一變,已多了許多嚴酷之意。
下一刻,滾滾黑霧之中,走出了兩團影子,身穿皂衣,手持黑色板子,來到了孟家二公子的身邊,向了他的身上就打。
偏巧這會子的孟家二公子,正伏地爬行,姿勢完美,一板子打了上來,他便撲地趴在了地上,俊俏的臉蛋也貼住了地面,憤怒的要撅起屁股,再度爬起,卻又是狠狠一杖,打了下來。
你一板,我一板,打得孟二公子哇哇叫。
無論是他,還是他身體里的東西,又何嘗受這等屈侮,憤怒咆哮聲中,也在拼命掙扎,手臂違背常理的折迭了過來,抬手之間,便已經將這兩位皂衣,給撕成了碎片。
皂衣摔倒在地,卻只是被撕碎的紙人,手里的板子,也不過是兩根黑色的柳樹枝。
但還不等他做別的什么,又有兩位皂衣走了出來,完全無視這孟家二公子的兇狂,仍是抬起了板子就打,后面則還迷迷蒙蒙,無數在排隊。
鎮歲四大咒之二,刑咒。
“你何敢如此侮我?”
孟家二公子驚怒非常,聲音里,仿佛還夾雜著一些別的什么東西的不滿。
那是他們孟家的老祖宗,這老祖宗似乎不會因為一些凡俗間的情緒觸動,無拘無識,但是,這位跨越了位格的侮辱,卻會讓它生出反應,隨著孟二公子的這一聲吼,發泄了出來。
而僅僅是這等發泄,便一下子讓胡麻的整個壇都受到了影響,兩位皂衣在這吼聲里,快速消融,變回了兩只紙人。
而胡麻在這吼聲里,竟也撐不住,后退了一步。
腳邊的刀,嗤的一聲,向上拔出了一半。
這個法壇,竟是差點到了被毀掉的邊緣,而胡麻的神魂,都因著這吼聲,震蕩不已,只能強自忍住,借了自己身為轉生者,本命靈廟里的能力,來抗衡著這對神魂的沖擊。
“這行子還真他媽的有勁啊……”
而在這孟家二公子的掙扎,咆哮聲中,如今胡麻這壇的周圍三個方向,二鍋頭、猴兒酒、白葡萄酒小姐三人,也各自守住了方位。
能夠感覺到周圍滾滾陰風鼓蕩了起來,他們的耳中,也不時的響起陣陣哭嚎與雷霆般的震怒聲音,但他們更是咬了牙撐住,神魂都已屢次顯露崩潰之兆,卻借了本命靈廟,撐住了這壓力。
若真是普通人以奇術切割這片天地,便是施出了術來,也撐不住,那孟家老祖宗的目光太沉重,但偏偏轉生者的本命靈廟,更是可以保證他們做到這一步。
“你走不脫了……”
而胡麻后退了一步之后,也立時再度上前,一腳踩在刀柄上,將這刀重新踩回了泥土之中。
瀕臨崩潰的法壇,也在這一刻,重新的穩定了下來。
而他且死死盯著如今的這位孟家二公子,口中的咒再度一變,安寧,平和,不似人間之語,而像是陽光普照大地。
鎮歲四大咒之三,消咒。
那孟家二公子,以及他身體里的東西,被胡麻的法壇困住,早已瘋狂不堪,陰氣騰騰的暴漲了起來,幾欲撕裂一切。
但隨著這咒語生出,而個法壇之中,萬事萬物,都被觸動,仿佛耳邊有著無數的人在同時向了自己的念咒一般,他的身體,居然在快速的干癟了下去。
那是被他請來的法力,居然在不受控制,快速的消散。
“不對,不對……”
而到了這當口,那孟家二公子倒是反應了過來,他身體里面,老祖宗的法力弱了,他反而變得稍稍清醒了一些,驟然明白了關鍵,死死盯著胡麻,大聲叫道:
“不可能有人擋得住老祖宗的目光,更不可能有人能消掉老祖宗的法力……”
“你……”
他幾乎是帶了無盡的驚恐,顫聲問了出來:“你究竟是胡家的人,還是……還是那些轉生邪祟?”
胡麻向他笑了笑,并不回答,忽然再變,念咒聲里,已是殺氣騰騰,滿是煞氣。
鎮歲四大咒之四,殺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