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猴兒酒在這當口,能不能準確的捕捉到自己釋放的信號,但胡麻這一出手,確實立刻給他解了圍。
原本被三大非人層次壓制著的三位化身,忽然同時抬起了頭,竟是全然不管那一邊九天蓮花圣母身邊飄來的鬼火紙錢,也不理會烏公族長附身的蠱蟲蟲鳴,而是欺身向前,來到了烏雅身邊
三個化身,同時伸出了已經爛光了血肉的手臂,抓住了烏雅。
身上紛紛爬出了蠱蟲,似乎要鉆進烏雅的身體里面去。
這已是無法形容的危險,等于將所有化身,皆曝露在了九天蓮花圣母與烏公族長面前,一著不慎,便有可能徹底被這兩人摧毀。
但同樣也在這時,胡麻自黑色骨頭里吹出來的煞氣,已是滾滾向前涌去,九天蓮花圣母娘娘身邊飄著的鬼火紙錢,頓時一片片的熄滅,化作灰燼飄散,也不知迷了多少人的眼。
就連烏公族長以蟲鳴引動的整片山谷的邪異氣機,也忽在這一刻,被沖擊得七零八落。
那蠱蟲發出來的蟲鳴聲,都一下子變得暗啞,使得周圍受蟲鳴影響的割肉工匠們身上為之一輕,三具化身身上承受的壓力,也在這一霎,頓時消散。
烏公族長附身的蠱蟲,急的吱吱直叫,但已短時間內不成氣候。
“呼喇喇……”
但同樣也在這一刻,那位九天蓮花圣母附身的一錢教法王,終于轉身向了胡麻看來,空洞的眼神里,已隱約有了兇戾之色。
手里蘭花指一捏,身邊那些被她強行拘來的小鬼,便忽地化作了一陣陣詭異陰風,向了胡麻身后的燈籠撲去。
后面的小紅棠瞧著這么多小鬼沖了上來,嚇得臉都綠了,論起一挑一,小紅棠可沒怕過誰,但這么多小鬼一起沖了上來,小紅棠也覺得自己可能要被圍毆。
但也在這時胡麻已經忽地將手里的骨頭握在手里,飛快念咒,周圍本就已經彌漫在了山谷之中的煞氣,更是忽地盤旋匯聚,嗚嗚作響,驟然之間,涌向了那圣母的身邊。
只見得一陣嗚哩哇啦的亂響,被蓮花圣母附身的一錢教法王,居然被吹得退了一步,迷了眼睛,而她身邊的小鬼,卻已分明沒這么好運。
這些驅使小鬼的手段,正是堂上客最拿手的手段,如今在民間傳聞之中,地獄門關,世間無處不存邪祟,游穢,小鬼,而他們,便可以輕易的強行招到自己的身邊來。
尋常一只游穢,普通人膽氣壯了,也不怕,遇著二爺這樣的,更有可能被……
但是兩只,三只,卻又不同。
如同身子壯的人,被小鬼吹上一口陰氣,自是不怕,但若是連續不斷,被十只八只小鬼吹到臉上一口陰氣,卻又不同。
而堂上客,便有這等本事,強行拘來四面八方之靈,身邊就一下子形成了一個鬼窩,不必用別的手段,這些小鬼一擁而上,便是活人難以想象的惡夢。
可在這一刻,胡麻吹來那一股子煞氣,卻是不分青紅皂白甚至沒等這九天蓮花圣母反應過來,便只覺周身生寒,身邊小鬼竟是一只接著一只,被完全的吹沒,影子都已融化。
強行霸道,兇戾可怖,就算是她,也難以想象。
一時間,這位一錢教法王,或說九天蓮花圣母,后退了幾步,瞪起眼睛,難以置信的看了過來,臉上竟似有大怖之意,可瞧見了那紅布遮著的礦脈,卻還是改變了決心。
竟是再次強行的一步踏上,攔起了蘭花指,作怒目之狀,口中發出了一串誰也聽不懂的艱澀話語來。
隨著話聲,那位一錢教的法王,忽然一身氣血,在肉眼可見的消耗了下去,臉色枯黃干癟,身上的袍子,都仿佛一下子肥大了一圈。
胡麻看的分明,這是那上了身的堂上客生了氣,在強行借給她更多法力,而這法王一身本領是有限的,背不動這么多法力,已是自身壽命都在快速削減。
而隨著那艱澀話語的念育,這位法王身邊,也明顯出現了彌漫的霧氣,隱約之間,響起了鬼神哭嚎之聲,夜色仿佛一層層的化開,她身周的場景變化,一切景物都消失了。
只剩下一朵花蓮,大放光明,上面一位看不清面孔的神圣身影端坐,輕輕向前指出,周圍頓時金光大作,向前碾壓了過來。
“啊?”
見著這一幕,就連剛剛還找著機會向前湊的孫老爺子,都給嚇了一跳,忙忙抬袖,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竟是這位堂上客,強行降下了法身,以無邊法力,要驅散這谷內的煞氣。
可關鍵是,至于么?
一錢教供奉一神二圣,催財改運避刀槍,這些高高在上的堂上客,那都是受人膜拜的神明,能請下一道旨意來,便是多大的福份,如今,居然直接降了法身下來?
但他是抬袖遮著眼睛周圍那些躲在了屋里或是各個犄角旮旯里的割肉工匠們,卻都已經紛紛支撐不住,眼神已經迷離了,撲通通的跪倒磕頭。
就連周大同他們,也只是撐了一下,也跟著感覺神魂迷離,向了那金光大作的幻象里面磕頭膜拜。
而老算盤,第一時間就跪了,跪的比割肉工匠們還要快。 “不許跪!”
卻也就在這一刻,胡麻忽地咬牙厲喝,這是他頭一次與堂上客交手,正是長見識的時候,卻是要記清對方的模樣。
只是觀察之中,卻也不敢怠慢,迎著對方現出法身,金光大作,他也狀作兇怒,陡然一聲厲喝:“何方鄉野妖祟,竟敢在我紅燈娘娘面前撒野?”
喝聲中,已是忽地抽刀在手,妖異的鋸齒刀,上面斑駁缺口,每一個都浮現兇戾之氣。
同一時間,另外一只手,卻是緊緊握住了黑色骨頭,轉身之間,湊到嘴邊,再次用力的吹了一口氣,比剛才那一口氣還長,頓這骨頭里面,便頓時涌出了更加兇戾的煞氣來。
他使了入府守歲的功夫,入府守歲,便代表著七竅已成,可由活煉死,皆可通陰陽,如今使這陰口功夫,便如天然咒語,可吹出這骨頭里本來就蘊含的煞氣。
而借了這一股子煞氣,胡麻頭頂之上,紅燈飄搖,仿佛受了法力加持,忽地大喝一聲,向前踏出了一步。
手里的鋸齒刀挾了他這入府守歲的驚人力道與滾滾煞氣,一刀向前剁了出去。
“嗤!”
滾滾煞氣隨著這一刀向前涌去,竟是瞬間,便已將那法身周圍的金光吹得黯淡,旋即這一刀結結實實的剁到了法身下的蓮花上。
“嘭!”
那金光大作的蓮花,忽地破碎,上面端坐的神秘身影,也嗷的發出了一聲叫喊,金光碎裂。
哪里有什么蓮花,哪有什么神秘的身影,居然只是幾塊堆在了一起的苞米棒子,上面坐著個一臉皺紋的老太太。
身上皆是毛絨絨的毛發那臉瞧著,與其說是像人,倒不如說是狐貍。
胡麻則是一手接過了小紅棠手里提著的紅燈籠,大步向前逼去,手里鋸齒刀寒光森森:“我當是什么了不起的,原來只是一只山間老狐貍成了精,也敢自稱堂上客?”
“呼!”
隨著他手里的紅燈籠光芒逼近,周圍已是幻象頓消。
整片山谷里,跪倒在地上的一眾割肉工匠等等,不辨所以,只看到胡麻提了紅燈籠,另一手提刀,大步向前逼去,竟是嚇得那一錢教法王跌跌撞撞向后退去,臉色慘白。
退了幾步,從她身上,卻是忽然有個老太太模樣的影子滾了出來。
滿臉的驚恐,被打出了身體之后,竟是片刻也不停留,就地一滾,便已化作了一陣陰風跑了,連帶著這天上紛紛飄飛著的紙錢,也飄飄搖搖的墜地。
“啊這……”
所有看到了這一幕的人,包括了旁邊的孫老爺子,皆被這威風凜凜的一幕嚇到,對那提了紅燈籠的身影,充滿了敬畏。
而胡麻則是滿意的握住了這塊黑色的骨頭。
便如當初殺死了青衣惡鬼留下來的青布,本身也擁有著當初青衣惡鬼的大半法力,所以才被山君系在了小紅棠的胳膊上。
這五煞神被斬殺之后,掉出來的黑色骨頭,同樣有著強橫的煞氣。
入府之前,胡麻還做不到將這骨頭里的煞氣逼出來,但如今入了府,七竅皆有了由生煉死帶來的本能,就連神魂也有了與之前不同的轉變,卻是可以激發里面殘留的煞氣了。
而五煞神是何等存在,那是堂上客,曾經的走鬼門道護法神。
而這位被一錢教護法請上了身的蓮花圣母,說是堂上客,其實也只是個案神,與五煞神的位格,離得那叫一個天差地遠。
所以,哪怕只是五煞神留下來的一塊骨頭,里面的煞氣沖出來,她便也立時不敵,只能狼狽的逃竄。
當然,外人不明白這里面的究竟,只看到了陣陣煞氣縱橫,詭異的紅燈籠左右搖晃,只當是紅燈娘娘釋放一縷氣息,便逐走了這蓮花圣母。
一時對這紅燈籠滿心敬畏,心里嗖嗖的冒著涼氣,膝蓋一軟,倒是又一個頭磕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