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各種法子逼迫,都無法翹開孟家大老爺?shù)淖欤缃竦故且蛄怂莾鹤樱獰o不言了。
而胡麻趁了這個機(jī)會,他當(dāng)然儘可能的逼問,不論是過去的事情,還是孟家的法門,問的仔細(xì),然後認(rèn)認(rèn)真真的記了下來,甚至還讓小紅棠準(zhǔn)備了筆墨。
也不怕他有假,回頭可借本命靈廟調(diào)整,一邊聽著,一邊不時在關(guān)鍵處發(fā)問,竟是一句一句,聽到了通陰孟家不少絕活,自己也豁然開朗。
尤其意外的,竟是觸類旁通,對鎮(zhèn)歲書多了一些感悟。
婆婆給了自己的鎮(zhèn)歲書,前卷是起壇招鬼,玄術(shù)方略,中卷便是四大咒,後卷則是有些繁複,多數(shù)與鎮(zhèn)祟府的存在重合了,而未重合的一些,又太過玄奧,似乎只是單純記錄下來而已。
但如今這鎮(zhèn)歲書後面的一些內(nèi)容,倒是隨著孟家大老爺?shù)闹v述,逐漸有了種貫通之感。
胡麻帶了小紅棠,抱著罈子從屋裡出來時,便見天光已經(jīng)大亮大羊寨子四下裡,到處都是人,紙紮,祭品,酒罈子。
寨子裡的青壯,也都已經(jīng)腰纏紅布,開始吃早飯,做著準(zhǔn)備,祭山不是祭鬼,祭鬼須趁早晚,陰氣重,祭山卻是要挑晌午頭,陽氣最重的時候才行。
而他雖然做好了安排,但畢竟因爲(wèi)身份問題,無論是胡家血脈,還是鎮(zhèn)祟府這等因果,都不適合跟在其中,便只準(zhǔn)備著合適的時候,燒上一柱香,祭山,自是由二爺來率領(lǐng)。
老實講,若不是二爺走了這火壇,論輩份倒不該是他,該是老族長才對。
如今寨子裡外,到處是生面孔,胡麻沒有腰扎紅綢,只穿著簡單利落的青衣布褂,倒是並不顯眼,漫步出了寨子。
便準(zhǔn)備往那孟家大奶奶的地方去,卻是忽然聽到了身後有個古怪的聲音:“老兄,火燒眉毛了,你居然還在這裡慢悠悠的,過大年呢?”
胡麻聽著聲音熟悉,轉(zhuǎn)頭一看,倒是有些詫異。
只見說話的乃是一行三人,爲(wèi)首那個,穿著一身錦袍,頭上頂著紅冠,一臉的鬱悶,身後跟著個渾身裹在了黑色袍子裡的女娃,手裡還拿著一把寨子炸出來的麻花在啃。
正是陰府之中見過的趙三義與陳阿寶。
至於跟在了他們身後的那位,更是讓胡麻一看都驚著了:“這人是……”
“好個邪祟,原來是你!”
還不等胡麻仔細(xì)辯認(rèn)出來,那跟在了最後面的女子,倒先是大吃了一驚。
眼眶都變得有些紅了,身子一下繃緊,兩隻手都握起了拳頭來,似乎一言不發(fā),便要先揮拳打過來。
這一聲喊,胡麻倒也認(rèn)了出來,這不是別個,正是枉死城打過一架的周家四小姐。
“哎呀呀,哎呀呀……”
一見周家四小姐發(fā)了怒,引得旁邊過來這麼多聲音,趙三義慌忙攔住,旁邊的陳阿寶小手油糊糊的,也直接扯住了周家四小姐的袖子,道:“路上怎麼說的來?看見了別聲張。”
“這如何不聲張?”
周家四小姐都已經(jīng)憤怒之中,挾了些驚恐:“這可是邪祟啊……”
“你們……”
“……”
“守歲門道,到底是腦子不太好用。”
而胡麻反應(yīng)了過來,便也不說什麼,只是冷冷的向那周家四小姐看了一眼,道:“枉死城裡壞我們走鬼門裡的事情,還沒有找你,如今到了我這寨子裡來,還敢污衊於我?”
“怎麼著,你覺得自己是養(yǎng)命周家的人,我真就不敢打你個狠的?”
“……”
邪祟就該見光死,一見自己,便要遮了臉逃走。
但如今這邪祟光天化日,向了自己冷笑,還一臉憤憤,倒讓周家四小姐愣住了。
當(dāng)然,她嚇這一跳歸嚇一跳,枉死城裡捱過打,也仍是心有餘悸。
不然,光憑趙三義與陳阿寶,不一定能夠拉得住她。
趙三義也趁了她這一怔,慌忙道:“哎喲,說了讓你不要太沖動,這哪是邪祟喲!”
“當(dāng)初他進(jìn)枉死城,那還是我送進(jìn)去的,況且,後面枉死城的事你也不是沒有聽說,若真是邪祟,怎麼敢大搖大擺跟在胡家少爺身邊?”
“……”
旁邊的陳阿寶也放開了她的衣袖,從地上撿起了麻花接著吃,道:“就算是,也說明這邪祟是家養(yǎng)的!”
“你們,你們在說什麼……”
那周家四小姐整個人都覺得腦子不太夠用了,怔怔的:“他……我分明記得他,在枉死城護(hù)著那貴人張囚禁的邪祟,我當(dāng)時要上去拿人,還是他把我打……把我阻止的……”
“我記著他的模樣,也記著他的眼神,你們不要勸我,我記得可真,他怎麼打扮都忘不了。”
“你記得真有什麼用?”
趙三義道:“那是胡家與孟家的事,你周家的管得著嗎你?”
陳阿寶吃完了麻花,舔著手指頭道:“就是,又不是找女婿,記那麼準(zhǔn)幹什麼?”
他們都這麼理直氣壯的樣子,倒把周家四小姐搞得心虛了,眨著大眼睛。
胡麻則是一副已經(jīng)不耐煩的模樣,道:“枉死城的事,你們二位確實幫上了忙,胡家門裡記著,我們少爺也打算好生謝你們,只是你們走的倒是利索,沒遇上。”
“但就算是你們反應(yīng)過來了,想討謝禮,也該去找我們家少爺,卻來我這大捉刀門上做什麼?”
“江湖事江湖了,跑到家裡來,不合規(guī)矩吧?”
“……”
“千萬莫要誤會……”
趙三義聞言,卻是有些緊張了起來,慌忙拉近了距離,道:“我們也是實在沒招了纔過來的……”
“你們胡家少爺如今身在何處,快……請出來相見吧?”
“……”
胡麻駐足,凝神看著他,道:“爲(wèi)何?”
“你難道還不知道?”
趙三義一臉的驚恐:“胡孟二家,這是要拼個你死我活了呀?”
“我們再不過來相勸,怕是這世道都要攪翻了天啦!”
“最關(guān)鍵是,這麼大的一場事,一開始還有我的參與,洞都是我挖的,萬一鬧的收不了場,我家裡的長輩怕是推我出來背鍋,剝我皮都是輕的啊……”
“……”
“當(dāng)初可不是我求著你幫忙的啊……”
胡麻霎那間,便已明白了他們在琢磨什麼,轉(zhuǎn)頭看了過去,道:“再說,是孟家要找胡家賭命,你們卻來我這裡尋什麼?真想做這和事佬,難道不該去找孟家那位大少爺?”
“早已有人過去啦!”
趙三義緊張道:“那可真是個瘋子,長輩們也不會讓他這麼幹!”
“如今這一切,都是爲(wèi)了石亭之盟,我們也是遍處尋不得那位胡家少爺,這才只好到了你門上。”
“別人沒有辦法,你定然是有的,只想勸他一句,切莫不必在這要緊關(guān)頭犯了衝動,那孟家少爺太過瘋狂,只要你們先放回了那孟家大老爺,一切還能挽回!”
“……”
是因爲(wèi)孟家與胡家賭命,所以其他八姓,也開始著急了?
只是,不想讓胡孟二家賭命,倒是先過來勸胡家放人,這七姓也有意思,是因爲(wèi)見著了孟家行事,確實太過駭人了?
或許,孟家但凡只是請了一路災(zāi),兩路災(zāi),他們也都樂於觀火,事情大了,纔開始緊張。
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道:“幾位若是過來做說客的,那倒是找錯人了呀,說真的,少爺在何處,連我都找不到他。”
趙三義都驚了:“啥?”
胡麻坦然道:“真的,從枉死城就分開了,到現(xiàn)在沒找著。”
把戲門行走江湖,趙三義自然看得出胡麻神色坦蕩,沒有說謊,整個也真的慌了。
胡麻倒是皺眉道:“是孟家急著下手,你們那些長輩,就勸不住孟家?”
“孟家自願引災(zāi),誰能勸?”
趙三義嘴脣都顫著:“若是硬攔,豈不是先得罪了那些洞子裡的東西?惟今之際,只有兩家裡有一家先退一步,才能避免兩敗俱傷啊……”
“少爺怎麼想的,我也不知道……”
胡麻一邊說著,一邊帶了他們,走出了寨子,周圍也開始變得清靜了起來,好奇道:“不過,你們倒不妨先跟說說,孟家如今是何形式,你們族中長輩,又是怎麼勸的那位孟家少爺?”
趙三義本就係希望於他身上,慌慌忙忙,將自己所知,一併說了出來。
……
……
“啊,所以我真誤會了?”
另外一邊,跟在了後面的周家四小姐一邊聽陳阿寶說著,一邊不停的看向胡麻,愈聽表情愈迷茫:“……我真不是被孟家給矇騙了,我只是聽說那是邪祟,當(dāng)然就要出手了。”
“我,我是真不知道胡家纔是策劃這件事的主謀,還牽扯到了這麼多事……也就是說,這個大捉刀,真不是邪祟?”
“……”
陳阿寶順手從旁邊桌上抓了一把炸面丸子,道:“你是不是真的腦子比較小啊?”
“要不要我給你打開瞧瞧?包縫上的。”
“……”
“我不是,我沒有。”
周家四小姐道:“我就是學(xué)成了本事之後,不太愛用腦子了,但我以前,其實是很聰明的。”
“那就算你聰明吧!”
陳阿寶道:“現(xiàn)在可以說了吧非要跟我們一起來找胡家少爺,是爲(wèi)了啥?”
周家四小姐倒是一下子不知該怎麼開口了。
……
而走在了前面,胡麻聽著趙三義講清楚了那孟家的事情,也略有些驚訝:“三個條件?那孟家少爺還真敢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