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里,陽光溫暖的照進小小的庭院,桃花盛開出滿樹的繁華,兩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在庭院中相對坐著,地上的小草剛剛發(fā)出新芽,新發(fā)的小草倔強的挺直腰桿兒,坐在上面還有些扎屁股。兩個小孩兒卻毫不在乎,親密的坐在一起,熱火聊天的說著自己的煩心事兒和喜事兒。
“尉遲哥哥,你說,父皇什么時候才能知道我是一個女孩子?”其中一個“小男孩”似乎有些愁眉苦臉,肉呼呼的包子臉皺成一團,明明是小孩子,卻擺出大人般煩惱的表情,讓人看了只覺得愈發(fā)可愛的緊。
“安臣,你這話可不能當著別人的面說,說了可是都要殺頭的。”旁邊的男孩年紀似乎是要大些,此時正是長個子的時候,顯得高高瘦瘦的,卻已經(jīng)從那稚嫩的五官中可以預見,長大后必然是個響當當?shù)拿滥凶印?
“可是安臣想做女孩子,人安臣本來也就是女孩子,安臣想穿裙子,想嫁給尉遲哥哥。”安臣撅著嘴,頗有些不滿。
尉遲楮嚇得一臉慘白,趕緊緊緊的捂住安臣的臉,“快別說這樣的話了,讓你母后聽見了又要揍的你屁股開花了!你母后自小將你作皇子撫養(yǎng),爹說陛下已經(jīng)打算等你過了十六歲就立你為儲君的,若是現(xiàn)在讓陛下知道你不是個皇子而是個公主,不止你,你母后,還有成百上千個人都要跟著殺頭!你明白嗎?”
安臣嘟著嘴巴,湊近了尉遲楮,拉著尉遲楮的袖子,小聲的問,“那安臣當了國君就不能嫁給尉遲哥哥了,尉遲哥哥會不會就要離開安臣了?”
尉遲楮咧嘴笑道:“笨蛋,想什么呢,我怎么會離開安臣呢,尉遲哥哥跟你保證,尉遲哥哥永遠都保護安臣,永遠陪在安臣身邊。”
“嗯,那安臣也保證,等安臣當了國君,一定對尉遲哥哥好,保護尉遲哥哥,不讓任何人欺負尉遲哥哥!拉鉤!”安臣抬起袖子擦了擦鼻子里流出的鼻涕,伸出了胖乎乎的小拇指。
那日,院子里的桃花開的格外的紅艷,飄飄灑灑的落的滿園都是,兩個小孩小手勾著小手,拉著勾,做出了他們此生的第一個承諾,殊不知這個承諾,竟殘忍而可笑的成了他們一生的羈絆。日夜糾纏,不死不休。
十年后。
朝堂之上,幾位內(nèi)閣大臣爭得赤耳面紅,廟堂之上的國君卻幾乎昏昏欲睡,這種情況已經(jīng)持續(xù)了一個月了,自從立儲之事擺到朝堂之上開始,每日的早朝都是如菜市場般熱鬧非凡。
如今國君有兩位皇子,一位是皇后所生的大皇子安年,另一位是貴妃所生的二皇子安臣,大皇子雖驕奢淫逸卻在朝堂上頗有人脈,而二皇子雖年紀尚幼卻熟讀百書,兵法之術(shù)和帝王之術(shù)都頗有造詣。如今朝廷內(nèi)也以這兩人分為了兩派。
“父親,兒臣不明白,為何那大皇子驕奢淫逸不學無術(shù)滿朝皆知,卻還有那么多的人想要擁戴他。”尉遲楮有些不滿。
如今的他年滿二十
,身長八尺,眉目清秀非常,一雙桃花眼暗含秋水,明眸皓齒,比那婦人還要多幾分嫵媚。
如今他也已經(jīng)在朝堂上擁有一席之地,是禮部侍郎,屬文官。他的父親尉遲雎則是兵部尚書。
“楮兒,在這朝堂之上,凡事不可只看表象,這朝廷內(nèi)暗流涌動你得用心細細的看,那大皇子乃皇后所生,其外公是當朝首輔大臣,舅舅是軍機大臣,一文一武,這日后不管是誰當國君,這兩位大山不倒,日后,你安知這兩人不會趁機報復?弄不好,歸老還想是好事,只怕落得個家破人亡啊!”尉遲雎嘆氣道。
他低著頭,眉頭緊鎖,所謂的朝堂爭端明爭暗斗他不懂,也不管,他只知道,以大皇子安年那狹隘的性子,若是他當了國君,那安臣是絕對活不成的!
所以,一定要讓安臣順利當上國君,才能讓他活下去!
“尉遲大人,探子來報,國君病危,遺詔已立,現(xiàn)在遺詔正在太監(jiān)總管方公公手里,國君宣兩位皇子單獨覲見,可是根據(jù)可靠消息,大皇子安年帶了三千府兵前去,怕是要反啊!”此時,尉遲雎的貼身侍衛(wèi)突然走進來,對尉遲雎道。
“什么?那安臣……我是說,那二皇子呢?”尉遲楮幾乎是整個人在瞬間站了起來,臉色慘白。
若那遺詔上的名字是安年,安臣定然活不成,若那遺詔是立安臣為國君,那安臣今晚豈不是更有危險?!
“二皇子聽到國君駕崩,立即啟程,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前往皇宮的路上了。”侍衛(wèi)在獲得尉遲雎眼神示意同意后,才對尉遲楮答道。
尉遲楮的臉色此時已是鐵青,“父親,可否借兒臣五百府兵?”此時的尉遲楮,雙膝下跪,一個重重的頭磕在地上,這么多年,竟是頭一次求自己的父親。
“兒啊,你可想清楚,朝堂之上的事情容不得半點馬虎!你今夜若是稍有不慎,牽連的恐怕是我們尉遲家的九族啊!你當真要去?!”尉遲雎看著跪在地上的兒子,厲聲問道,字字鏗鏘,聲聲有力。
“兒想清楚了!兒臣今晚必須要去!”尉遲楮抬起頭看著自己的父親,不卑不亢,眼中已是鐵定的堅決。
“好!不愧是我尉遲雎的兒子,有魄力,當年爹讓你進兵部為武將,你偏進了禮部做那勞什子禮部侍郎!爹道是那幾本臭書埋沒了你的血腥,忘了你娘是在戰(zhàn)場上生的你呢!來人啊,把我的五百金甲軍點給少爺,今晚要么凱旋回來,要么,就戰(zhàn)死吧!”尉遲雎大笑道。
尉遲楮聞言,心中只有深深的震撼,“兒臣,定不負父親所望!”
尉遲楮說完,便起身退了出去。一路快馬加鞭,五百金甲軍乃是尉遲雎親自訓練而成,均是訓練有素,武藝高強,上百人隨著尉遲楮的馬急速奔跑,卻沒有發(fā)出一點腳步聲,在戰(zhàn)場上更是令敵軍聞風喪膽。更難得的是,他們只聽從尉遲雎,不聽皇令。
“公子,我們走小路吧,興
許能趕在二皇子的馬車前面到達皇城門。”金甲軍統(tǒng)領(lǐng)肖治道。
“走!你帶路!快!”尉遲楮幾乎是當機立斷道。
“是!”肖治當即拐向一個小巷子里,那五百金甲軍如鬼魅般迅速融進了小巷子里,毫無半點聲響,連尉遲楮也不禁吃驚,父親究竟是如何訓練出這樣的一只軍隊,他們在戰(zhàn)場上,又是如何以絕對的姿態(tài)收割著敵人的生命。
尉遲雎趕到城門時,正見安臣的轎子從大路不遠處慢慢走來。這才心下送了一口氣。
“金甲軍聽令,你們今晚就留守皇城門外,國君下令讓兩位皇子單獨覲見,若是我們一起進去反倒跟那大皇子沒有兩樣,搞不好會被那安年倒打一耙說我們意圖謀反。若是里面發(fā)生了爭斗,你們在進去!聽著,無比以黑布遮面!”尉遲楮冷聲吩咐道。
“是!”五百人的聲音詭異的同步成了一個人,聲音卻小的剛鉆進尉遲楮的耳朵便消失不見了。
尉遲楮看著安臣的轎子越來越近,終于深吸一口氣慢慢走了過去。
“前面是什么人?”趕車的家臣見前面有一人正面對著走來,只是臉背對著光,看不真切。
“禮部侍郎尉遲楮,拜見二皇子!”尉遲楮公公正正的跪下行禮。
話音剛落,只見一個小腦袋從轎子里鉆了出來,貴重的白玉發(fā)簪和紫金冠將那一頭烏黑亮麗的頭發(fā)高高的束起來,一雙劍眉頗顯出幾分英氣,只是那雙眼睛頗為靈動,正笑盈盈的看著自己。安臣從轎子里跑出來,瞪著眼睛看著他。
尉遲楮霍然就覺得整顆心都安定了下來,只要看見她好好的,整個心就會變得很有安全感,只要看到她好好地呆在自己身邊,不管付出什么代價他都愿意接受。
“尉遲哥哥,你怎么會深夜出現(xiàn)在這里?”安臣勉強的笑著,眼圈卻是抑制不住的紅了。
“我陪你一同進宮。”尉遲楮道。看見她哭紅的眼睛,心中驀地刺痛了一下,國君駕崩,這個丫頭一定很難過吧?
“好。”安臣吸了吸鼻子,笑了笑,便向前走去,高大的宮墻如一只巨獸的口器,齜著鋒利的獠牙,張著血盆大口,將這兩個少年的一生都吞噬在了這不見天日的宮闈之中。
“二皇子安臣,禮部侍郎尉遲楮覲見。”門口的小太監(jiān)高聲念到。
尉遲楮緊緊的跟在安臣的身后,剛剛踏進殿內(nèi),大殿的宮門便被人從外面緊緊鎖住。而大殿內(nèi),國君此時已經(jīng)雙眼緊閉,衣衫卻凌亂不堪,方公公此時正躺在地上,胸口有一個貫穿的劍傷,鮮血潺潺的從傷口流出,染了滿地。
大皇子安年持著劍,臉上掛著近乎瘋狂的笑意,劍身滴答滴答的往下一滴一滴的滴血,在他的腳邊,遺詔被隨意的遺棄在地上,在半開的遺詔上,隱約可以看見“安臣”兩個字。
“哈哈哈,我的好弟弟,你可算是來了,為兄,等你好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