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素潔這麼好心一解釋,丁晉本該消去尷尬,可是無奈幾個圍觀之人卻是趁機取笑,說些“郎才‘女’貌真乃天造地設一對”之類的‘混’話,丁晉苦笑搖頭,和薛素潔簡單客氣兩句,爲免誤會,再不敢與她多談。
衆人玩笑幾句,揚鉅再爲他介紹了最後兩位客人--貴族青年王述、王湛兩兄弟,他們是揚鉅的“發小”,同樣出身長安城的豪‘門’貴室,兩兄弟一個現在爲皇帝的“近‘侍’官”,一個爲“萬年縣尉”,無論身份還是品級,都在丁晉之上。
雖是同胞兄弟,不過,兩人對丁晉的態度卻截然相反,哥哥王述愛答不理,勉強拱拱手,比較冷淡;弟弟王湛卻是熱情豪爽,非要拉著丁晉坐在自己旁邊席位,並謙虛地說要和久仰大名的丁大人討教一番“辦公經驗”。
對於王述的態度,丁晉也不以爲意,或許是人家‘性’格如此,天生冷淡,再說,誰也不可能讓所有人都喜歡自己,有鄒駱駝和王湛兩人的熱情,再加上好友韓泰在旁邊照應,讓第一次參加這種高級別宴會的丁晉,並沒有感覺絲毫的不自在和受冷淡。
“舞柳細腰隨拍輕,常恐‘胸’前‘春’雪釋。”
清脆的琵琶聲響起,幾個歌姬身著幾近透明的輕紗,搖曳著曼妙身姿,在圈中翩翩起舞,她們跳得是一種從宮廷中流傳出來的音樂舞,這個時代,“宮廷文化”一直是引領‘潮’流的先頭兵,宮廷中流行什麼音樂舞蹈,民間貴族的宴會上很快會出現相似的樂舞。
此刻,‘女’伎們跳得是“龍池樂舞”。在這個舞蹈中,舞者有八人,每人頭戴蓮‘花’冠,身穿五彩的輕紗製成的雲衣,腳上穿著無憂履。和著雅樂翩翩而舞。舞姿飄逸,宛若朵朵蓮‘花’浮在水面,讓人眼‘花’繚‘亂’、目爲之炫,唐文卿拍手讚美道:“願似飄五雲影,從來從去九天間。”
欣賞完舞蹈,揚鉅揮手讓舞姬暫下去休息。只留兩位樂師一位歌姬爲大家唱詩助興。一隊紅衣僕人手託著案盤魚貫而入,將酒水鮮果一一分放在客人面前的小幾上,這只是開宴前的小點,正宴並不在涼亭進行。
酒是極品綺羅‘春’,這是一種介於白酒和飲料之間的東西,微有甜味,酒味極爲芳香,常用來作爲貴族宴會上地開胃酒,此時。綺羅‘春’被特意冰凍過,就作爲了大家消暑的飲料而喝。
揚鉅笑‘吟’‘吟’地舉起酒杯道:“今日各位貴客來我府邸宴居,實爲揚某三生之幸。鉅心中歡喜之情無法述說。來,某敬各位一杯,先乾爲敬。”
大家都舉起酒杯。隨著揚鉅地敬酒聲喝了。順便慶賀他兩句“遷官之喜”。揚鉅哈哈大笑。這番能起復回朝。他確實非常高興。一掃數年來被貶地失落沮喪。心中充滿了鬥志。
鄒鳳熾笑道:“元亮。你這亭子確實不錯。趕明兒俺也回去‘弄’一個。這大夏天地真是熱死人。”
鄒鳳熾雖家有鉅富。不過打入“上流社會”。也不過就這幾年地事。因此。對一些高雅之物極爲上心。
揚鉅哈哈大笑道“鄒兄。你學我這等粗陋之物幹甚?貴府上搖風美婢無數。既能消涼又可風流。何必‘弄’此等死物敗煞風景。”
‘女’婢爲主人扇風。世人稱她爲“搖風”。揚鉅地話就是說你有美人兒給搖扇子。要是‘弄’個涼亭子。扇出來地風都是涼涼地。豈不煞風景。影響情趣。
衆人大笑。鄒鳳熾憨笑道:“呵呵。你個揚元亮。又來取笑俺。俺可不傻。俺想風流地時候。自會到臥榻之處。享受美人地小扇。俺要也想宴請貴客地時候。俺就‘弄’個亭子讓大家一起涼快涼快。豈不是好。”
“哈哈,老駱駝啊老駱駝,你可真會計想。”人逢喜事‘精’神爽,揚鉅心情高興,今天的笑容也特別多。
王湛笑道:“鄒先生這是懂得享受,俗話說,人生得意須盡歡,又道獨樂樂不如衆樂樂,鄒老可不像某些人,修了個好園子,卻總是推脫著不讓吾等過來欣賞。”
王湛這是在開揚鉅的玩笑,原來揚鉅自建了這座“畫屏山莊”後,不久便被貶到了洛陽任職,本來答應王氏兄弟要在莊園宴請他們的安排,也不得不泡湯。直到年前他從洛陽回來,才邀請王氏兄弟參觀了一次,有好園子好房子地人竟然暴殮天物,王湛便藉機取笑於他。
唐文卿笑‘吟’‘吟’道:“王二啊王二,你怎地如此不通人情呢,豈不知楊兄修此莊園,便是爲的與嬌妻雙棲雙飛,在這園中‘婦’唱夫隨,效那鴛鴦之舉。試想要是讓吾等這些不懂情調之粗人,進來肆意糟蹋,破壞了這園中美景,楊兄還不被嫂夫人痛揍一頓嬌拳乎?”
唐文卿這話是明著幫揚鉅,暗裡卻是損得很,暗指揚鉅怕老婆,衆人聽他說得實在有趣,不禁忍俊不禁,就連一直端莊持重的“禮部‘侍’郎”葉方靄都湊趣道:“這個,這個唐兄所說,某可以證言,上次吾等在這園中不過暫居一宿,第二日便似乎見到元亮兄臉有淤青,所以,大家應該理解揚兄地苦衷啊。”哈哈,衆人又是大笑。
揚鉅見他們越說越不像話,趕緊轉移話題道:“你們這些孤陋寡聞之徒,只知道我這園子好,可曾聽過李景儉相公的百‘花’莊園?可曾去過崇仁坊韋氏的忘憂居?”
一直不動聲‘色’的方士姜夔撫著長鬚,悠悠接口道:“李相公的百‘花’園,佔地數百畝,其中種有異‘花’七千三百種,奼紫嫣紅,珍稀之樹五百六十棵,蔥綠翡翠,更有假山小池,不計其數,珍禽異獸,無法勝數。雖名百‘花’,實爲萬‘花’萬物之園,吾曾有幸被李相公邀之遊玩觀賞,哎,實爲平生大幸也。”
韓泰也一臉神往地開口道:“寒家素與韋氏‘交’好,某曾在有長安第一園之稱的忘憂居暫住數日。至今猶不能忘懷。其園林瑰麗宏偉,某也無法用言語形容之,只有身臨其境,或可有感於心。忘憂居,真乃忘憂之所。”
唐文卿補充道:“聽聞忘憂居有一處涼堂,屋頂安有機關傳動之奇物,其採用冷水反覆流轉之方法,用扇輪轉搖,產生風力將冷水之涼氣緩緩送入堂中。堂下。更擺有無數各‘色’種類‘花’卉,微微冷風中帶香,芬芳滿室。令人陶醉,此堂謂之清涼堂。”
他所說的這種機關,其實已是半自動的水冷空調設備,比之單純以屋檐流水而驅暑氣的這座涼亭,自然更勝。
聽了姜夔、韓泰、唐文卿地話,衆人都是滿臉嚮往之‘色’,紛紛出言就自己所知道、所聽說過的美麗園林和神奇避暑莊園發表一二看法,而對這些大貴族們的生活方式完全不熟悉的丁晉,幾乎‘插’不上嘴。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幸好丁晉並不以此爲尷尬之事,臉‘色’淡定從容,自有一番氣度顯現。
唯一讓丁晉有些不安地是,對面席位坐著的才‘女’薛素潔,似乎對自己很感興趣,美目頻頻看向自己。原先,丁晉還以爲她要和自己說話,於是也擡頭看向於她。結果薛素潔卻只是微微一笑,用她那勾魂奪魄的眼睛只管盯著丁晉瞧,頗讓他有些尷尬。而且,明顯已有人注意到這樣的現象,王大公子王述便不時地看向兩人,而盯著丁晉的眼神,已‘露’出明顯地敵意。
丁晉不‘欲’因爲此等瑣事,無端惹人仇恨,於是不再看向薛素潔。只和旁邊地韓泰、王湛二人低聲閒聊。
王湛和他的哥哥。‘性’格很是不同,並沒有多少王述身上帶著的那種自以爲是、高高在上的驕傲特點。爲人很是直爽熱情,和丁晉言語極爲投機,很快兩人便熟悉了。
那邊,由涼亭和避暑園林作爲引子,衆人又說起了長安城貴人們避暑的各種巧妙法子,揚鉅將姜夔推薦給了鄒鳳熾,推崇備至地道:“姜先生的玄冰丸,實爲避暑良‘藥’,某用之良久,如遇酷暑之日,只消將一粒玄冰丸服下,只覺渾身清涼舒爽,再無炎熱之苦,鄒兄,你儘可用之。”不過,鄒鳳熾明顯對這些修道飄渺之物不是很感興趣,敷衍著笑了笑,將話題轉向一邊。
揚鉅對鄒鳳熾不想成爲自己的“同道中人”很感失望,不禁泛起了吾道真是孤獨的感慨,不過看看旁邊姜先生那張永遠古井不‘波’、深不可測地臉,不禁又暗自慚愧:自己地道行終究還是太淺,什麼時候才能修到姜先生那樣不爲人間凡事而動的神仙境界呢?
丁晉見揚鉅如此看重那位方士,也不禁對姜夔產生了些興趣,於是低聲詢問王湛。王湛笑著給他講了一番這位仙道人物地神奇故事。
這個別號“白石道人”地姜方士,據他自己說,他是先聖姜尚的後人,原來並不是長安本地人士,以前一直在泰山絕頂修煉神仙之道,後來要入世積善緣,於是來到了長安城。不過姜夔在長安‘混’了好幾年,也沒闖出什麼名頭來,每日只是在“明德‘門’”城‘門’的側‘門’口,擺個小攤,給路人看相問吉,賺些小錢生活。
直到前年,發生了一件幾乎轟動全城的大事,姜夔之名才爲人所知。話說,當時一位叫李‘蒙’的士子,剛剛考中了進士,與衆友人出城遊玩,當他們路過城‘門’回城的時候,正好碰到姜夔在擺攤,於是有一位好事者,便提議給李‘蒙’看看相,他們也學習學習貴人的福源。
李‘蒙’隨了衆人意,不過他報了一個假名說自己叫李益,想看看姜夔的水平,並明確提出是要算未來的“前程”。姜夔對這李‘蒙’打量了一番後說,從你身上看不出能夠吃上國家俸祿地跡象。
聽了姜夔的這番話,參加宴會作陪的人士都覺得有些殺風景。遇上殺風景的事情要圓場,有人連忙解釋說李公子特別謙虛,剛纔沒有報出自己真實的姓名,所以姜先生看走了眼。李公子實際上叫李‘蒙’,今年進士榜上有名,現在正等著分配工作。
無奈姜夔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他說你們搞清楚一個問題,能當上朝廷的官員和能拿上朝廷的俸祿是兩碼事。這位公子雖說可以當上官,但卻拿不到一文俸祿。這事兒可惜了。
姜夔的這番話李‘蒙’不信,在場地其他人也不信。李‘蒙’等到吏部詮試後,果然被任命爲華‘陰’縣縣尉,想著拿到任命書以後,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會會姜夔,取笑他一番。可是沒想到。這個李‘蒙’竟然在第二天被人發現溺水死在了護城渠中,經官府查驗一番後,判定是失足落水而亡,不過還有兩個疑點,一直沒有解開,這就是當時渠中的水位並不是特別深,另一個是這位李公子爲什麼會晚上跑到偏僻無人的渠旁遊玩?不過,這兩個問題,可能將成爲永遠的謎。李‘蒙’這位新科進士的離奇死亡。成爲了人們茶餘飯後地談資,而事先爲李‘蒙’看相的姜夔,其神奇之處。也爲長安人熟知,很快,姜夔便功成名就,成爲了衆多官員貴族巴結宴請的對象,經常出入王侯將相之府,身份地位水漲船高,由城‘門’口地一位看相小術士升級成了仙人姜大師。
王湛將姜夔地成名事蹟說了一遍,又說了兩起神奇之處,不過都是道聽途說。從一些豪‘門’大室傳出來的捕風捉影之事,丁晉若有所思地聽完,目光銳利地盯了一眼上首端坐著地姜夔,那姜夔依然是一副不動神‘色’之態,似乎這世間的任何事,已引不起他絲毫的興趣。
衆人接著說避暑地話題,又說起了一些傳說中的寶物。唐文卿當年跟著念宗皇帝出入宮廷巨室,可謂見多識廣,笑‘吟’‘吟’道:“昔日李貴妃患有內火。至夏苦熱,常有肺渴,先帝憂慮不已,後有南海縣令杜銓獻上寒冰之‘玉’,先帝讓巧匠打造雕琢成一條‘玉’魚兒,李貴妃每日含此魚兒於口中,藉以涼津沃肺,不久內火之患,無‘藥’自愈。真可謂神奇之極。”
王述哼了一聲。傲然道:“南海之‘玉’雖神奇,終究是一死物。又怎抵得上有靈‘性’的迎涼草。”
唐文卿笑了笑,並不與他爭辯計較,他是個‘性’子柔弱之人,如無必要,很少動怒生氣。再說,王述口中地“迎涼草”也確實神奇,當年李貴妃患病,念宗皇帝焦慮不止,王氏爲解帝憂,派人到三萬裡之外的佛國求得這珍稀之草,其‘色’類碧,而幹似苦竹,葉細如杉,盛暑之季,將它放置大堂或束掛窗櫺間,就會“涼風自至”,實爲奇妙無比。
唐文卿不想和王述一般計較,可有人看他不順眼,此人就是在座唯一的‘女’客人薛素潔。先前,王述怨恨丁晉的目光,她看得一清二楚,現在,王述又犯了她最討厭的狂傲賣‘弄’的脾氣,薛素潔自然很反感,她又是個直爽的‘性’子,心裡有話藏不住,皺眉道:“寒冰‘玉’,迎涼草,同爲解帝之憂而求得,實無分上下高低之必要,大郎之言,素潔不敢茍同。”
依著王述素來狂傲自大的‘性’格,這話要是其他人說來,他立馬就能生氣翻臉,不過由薛素潔說得,他自然毫無脾氣,王述是薛素潔的追求者之一,對她素來愛慕,想那“迎涼草”是何等珍貴地寶物,他都贈給了薛素潔一支,現在不過是被她責備兩句,又算得什麼。
王述反而因此高興,因爲自今日見面後,素姐都沒有多瞧他幾眼,這時能被她罵得兩句,也算心滿意足了。
主人揚鉅哈哈笑著打圓場道:“素姐說得在理,不過大郎之言,也有可講之處,比如說這死物,確實是不如靈活之物來得有意思。某曾在申王宅中見到一個有趣物事,那是一條白‘色’小蛇,此蛇不傷人,‘性’冷體涼,白如冰,申王把玩中,暑氣遂得消解,實是有趣得很。”
鄒鳳熾嘖嘖稱讚:“聽聞申王喜收集,多奇物,這小靈蛇俺真是羨慕得緊呀。”
今天他確實是又長了些見識,越和這些達官貴人們接觸,鄒駱駝就越覺得自己有些渺小。以前驟然暴富的他不知天高地厚,認爲有錢就可以買到一切,到了這幾年終於擠進上層社會一隻腳後,他才發現,自己不管是身份地位,還是擁有的東西。在別人眼裡,依然是微不足道。
衆人又閒聊了會,已到了開宴時間,出了涼亭,由幾名紅衣僕人在前領路,進入一處富麗堂皇的大堂。堂中。早已擺好幾凳,依然是“分席制”,每人一個小桌幾,旁邊更有一位美麗的‘豔’姬服‘侍’。
堂下,已候著幾十位樂師歌姬,這些人就不是揚府家養的僕人了,而是從城內教坊專程邀請來的表演藝人。這些人身在“樂籍”,自小便攻聲樂,有深厚的文化、藝術修養。是貴族宴會上不可缺少的點綴物。
幾道“歌鐘”豎立起來,這是一種細巧‘精’致地編鐘,是專爲歡快地音樂節奏而制。地上還放置著一些銅鼓、羯鼓、金釜、樂角、絲琴、石‘玉’磬、秦琵琶、十三絃箏等樂器,看來這些藝人是要表演大型的音樂舞蹈。
果然,隨著衆人就席,‘精’美的菜餚紛紛端上之時,一個樂師敲響了羯鼓,沉悶的咚咚聲中,那些歌姬脫去了外衣,裡面只穿著‘裸’‘露’雙臂小‘腿’的緋‘色’小襖,足踩白‘色’小皮靴。腰部‘露’出‘玉’般潔白的肚皮,手上纏著一圈圈白‘色’地輕紗。
隨著鼓聲的響起,其他樂器開始緩緩加入伴奏,由慢轉快,片刻,音樂節奏已變爲奔騰歡快地曲調,那些歌姬拌著拍子旋轉蹬踏,手中纏繞作爲袖子地輕紗,紛紛甩飛出去。跟著急速旋轉的身體,迎風飛舞。
歌姬們身體越轉越快,小襖上佩帶著地許多裝飾品,也跟著嘩嘩直響,飛旋的舞蹈中,在座衆人早已眼‘花’繚‘亂’,幾乎分不清楚舞‘女’的臉和背了。
丁晉看得讚歎不已,這種樂舞應該就是新近在長安城流行起來的“胡旋舞”,聽說是從西域康居國流傳而來。經宮廷藝人們改進後。更爲適合帝國貴族們地口味。不過又曾聽說,內宮專爲皇帝宰相們表演的教坊歌姬。他們表演這種舞蹈的時候,是踩在一個小球上進行,旋轉到極速地時候,幾乎場中只剩下了一片衣袖飄飄的白‘色’人影,有詩人觀之讚歎爲“人間物類無可比,奔車輪緩旋風遲”,連飛奔的車輪都比不上她們的速度.。
衆人被這種奇妙的異國舞蹈震撼,幾乎忘了宴食,作爲主人的揚鉅提醒著大家下筷,這纔回過神來,照例是揚鉅先敬了客人們一杯酒。
這次正餐飲用的酒改爲了一種顏‘色’碧綠的“馬‘乳’葡萄酒”。王湛爲丁晉講解了一番這種酒的由來。以前,帝國貴族們喝地葡萄酒都是西域運來,後來,有人在長安附近培育成了葡萄作物,於是本地也開始自釀葡萄酒。而這種“馬‘乳’葡萄酒”,就是是由在長安種植的馬‘乳’葡萄釀製而成,這種酒有八種顏‘色’,芳辛酷烈,味兼緹益,今日飲用的綠‘色’酒,是其中口味較溫和醇正的一種。
聽著王湛的解說,一邊舉著‘玉’箸,吃著‘精’美的菜餚,旁邊還有乖巧美麗的‘女’子小心伺候,丁晉心中不禁感嘆:這就是朱‘門’貴族的奢華生活啊!
能讓一個豪爽的主人覺得滿意地辦法,就是一邊讓自己‘露’出心滿意足的神情,一邊要誇獎主人準備的食物的美味之極。丁晉今天話不多,不過該說的話,他不能推辭,於是真誠地誇獎了幾道確實很‘精’美的菜餚,並開玩笑地道:今天吃了楊兄府上的飯菜,回去恐怕會茶飯不思,就想著怎麼下次再來大吃一頓呢。
揚鉅大笑,非常開心,能看到大家吃得非常有興致,他便如同自己吃了美味食物般滿足。而事實上,他除了兩杯葡萄酒,什麼菜餚都沒吃,他有自己的固定食譜,那是一道‘藥’膳,修道之人,必須清理乾淨自己的腸胃,以便驅除身體污氣,所以不能‘亂’吃。
吃了幾杯酒後,衆人停下筷箸,像這種比較正式地宴會,自然不能忘形地大吃大喝,通常宴會會分成幾個階段,一個階段一個主題,或是舞蹈或是酬唱對詩,或是主人引發地話題,或是衆人談論的話題,主題暫歇後,僕人會重新換過‘精’致地菜餚和酒水。
此刻的主題。由王述提了出來,他請求爲主人獻上各位客人準備的禮物,說這話的時候,他輕蔑地看了一眼丁晉,其中含義不言自明。
丁晉只淡淡地笑笑,比財富。比禮物的貴重,自己當然是比不上王大公子,不過他從來不會產生什麼攀比之心,沒什麼意思,禮物就是禮物,不管貴賤,也是自己‘精’挑細選的。如果主人揚鉅只以禮物來衡量情誼,那這個朋友,也沒有什麼結‘交’地價值。
揚鉅自然明白這樣做不是太妥當。如果是平時,都是一些圈子中的貴公子們,大家的禮物爭奇鬥‘豔’。價值相當,或可拿出來讓大家評價一二,博個樂子。但是今日有丁晉在內,揚鉅雖不知道他的具體財力如何,但平民出身之人,再富有能富到哪裡去?
而丁晉又是一個他很欣賞、很重視的有才華之人,無論是作爲主人的道義還是惜才之心,揚鉅都不可能讓丁晉受到侮辱,不過王述又是感情深厚地老朋友。損了他面子也不好,揚鉅於是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好法子。
揚鉅當下便同意了王述的建議。本來這些給主人的禮物,客人們讓自己的隨從‘交’給主人家的管事便可,既然主人現在要看一下,衆人只得傳喚各自隨人,不片刻,隨從們手捧禮盒,紛紛走入大堂。其中有一位滿臉狡黠神情的小姑娘,丁晉一眼便認出正是上午在“聚寶軒”見過的那位小丫頭。
小丫頭也發現了那位被自己“橫刀奪鏡”的年輕官員,竟然是宴會的座上嘉賓,心中慌‘亂’,腳下一個趔趄,險些絆倒在‘門’檻邊上,她‘揉’‘揉’疼痛地腳釦,心下委屈得不行。
“阿翹,快些過來。愣在那裡幹什麼。”薛素潔喚著自己的丫鬟。
“哦。小姐,來了。”阿翹嘟著嘴‘脣’。一臉委屈地走到薛素潔身旁。
見衆人的禮盒都已拿了過來,而那丁晉竟然連個僕人都沒有帶,只寒酸地拿出來一個長條形盒子,想來不過是些普通地書裱字畫,王述不禁得意洋洋地要打開自己的禮盒,炫耀珍物。
“且慢!”揚鉅笑道:“大郎,某覺得這等當堂呈上,太也沒意思,不如這樣如何,某將各位禮物攜之後堂,從中選出某之最愛者,然後以此物爲彩頭,大家即興作詩,選最快最佳之人爲勝出,某再將珍物轉贈於他,各位覺得如何?”
“妙,大妙,妙不可言。”鄒鳳熾讚歎著同意道:“這個辦法極佳,即可看到珍品禮物,又讓俺等能欣賞各位大才詩作,元亮的法子非常妙,俺同意。”
唐文卿也很反對王述那種不尊重人的做法,於是贊同道:“揚兄的眼力,吾等自然非常信任,由楊兄選出珍品,再贈於才傑之士,這番作爲,或許明日便將成爲長安城內一大佳話。”
不過有個人不滿意,那就是王述,如果讓揚鉅將禮物帶到後室評比,自己羞辱丁晉的計劃當然要泡湯了,王述漲紅了臉,待要反對,他弟弟王湛已先開口道:“湛也贊同這個法子,剛纔大兄的提議雖然能爲宴會增些‘精’彩,可不免失了些神秘和期待,試想大家都將禮盒打開呈上,你覺得自己的禮物好,我覺得我的禮物佳,你口我嘴,如何能評定得出,也讓大家沒有了好奇之念,所以,揚兄地辦法,確實非常妥當啊。”
“這。。。。。”王述剛要開口,韓泰又接道:“大郎,恁地計較,元亮兄的法子,也就是結合你的辦法而行,不過更爲妥善些罷了,難道你是懷疑楊兄的眼光?”
王述見衆人贊同如此,只好悻悻然住口不言。
“哈哈,好,那就這樣吧,你等且稍侯,某速速便來。”揚鉅讓自己府上的幾名僕人,將禮盒全部帶上,跟隨自己進了後堂。
留下衆人,且飲酒閒談,鄒鳳熾笑瞇瞇地對丁晉道:“丁大人,有時間的話,俺想去貴府拜訪一下,希望不要嫌棄俺粗鄙不堪,其實,說句實話,俺對丁兄同樣是思慕已久。”
思慕是不假,不過“思”的或許是自己那些極富商機的“發明”吧!丁晉猜到一二。不過他卻不反感,商人重利,鄒鳳熾能置下諾大家業,自然更不是等閒之輩,正好自己也有意結‘交’於他,順其心意又如何?於是笑道:“鄒兄太過謙虛了。如果不嫌小弟府邸簡陋,兄儘管前來,丁晉隨時歡迎大駕光臨。”
“呵呵,那敢情好,兄弟一看便知是個爽快人,俺就喜歡和爽快人‘交’朋友。”鄒鳳熾一臉的笑瞇瞇,高帽子儘管給對方戴,反正也不要錢,或許這位年輕官員真地爽快下。將那些奇妙物事的製作方法,都白白‘交’給自己也說不定呢。
丁晉微笑道:“我想鄒兄自然也是個痛快人,是吧。哈哈。”
鄒鳳熾覺得丁晉話裡有話,感覺這個年輕人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起碼,對自己的奉承之言,能淡然處之的年輕人,鄒鳳熾活了大半輩子,也不過見過幾個。
小丫頭阿翹恭順地站在主人身邊,似乎顯得十分乖巧溫順,其實暗地卻在偷偷打量對面的丁晉。看到那個年輕官員和幾位大貴人談笑風生,不時地‘露’出一種在“聚寶軒”中見過地那種可惡的淡然笑容,阿翹恨得牙癢癢,心中暗自嘀咕:壞人。
衆人正自三三兩兩談論著,揚鉅帶著兩個新包裝的禮盒走了回來,笑道:“慚愧,慚愧,剛纔各位還稱讚楊某眼光‘精’準,可惜。某將幾份禮物左瞧右看,其中有兩份實在是‘春’蘭秋菊,難分高下,一份是楊某極爲喜歡之物,而另一份卻是珍奇異寶,如不評爲第一,某也無法心安。因此,楊某將兩件都帶了出來,一會拔了頭彩的朋友。可從中任選其一。”
唐文卿好奇道:“不知揚兄所說兩件物事爲何物。快快讓吾等欣賞一二。”
其餘人也紛紛出言詢問,唯有鄒鳳熾老神在在。笑瞇瞇地撫著長鬚,不發一言。揚鉅在衆人地催促聲中,緩緩打開第一個‘精’致地禮盒。
丁晉細細瞧去,卻見這個稍大地盒中,裝著一件白‘色’晶瑩地‘門’簾之物,通體閃爍著潔白純淨的光芒,那簾子,竟然是用一顆一顆的夜明珠串聯而成。
璀璨的光芒,即便是白晝的陽光都無法遮蓋,衆人齊齊發出一陣讚歎,這簾子確實稱得上奇珍異寶,雖然每顆夜明珠並不大,但要湊夠這麼多珠子,卻也非一般豪‘門’之家所能辦到。
鄒鳳熾滿意地欣賞著衆人驚歎的表情,臉上‘露’出難掩的得意神‘色’,唐文卿是個細心之人,有所悟道:“原來是鄒先生的大手筆,長安第一富,果然名不虛傳。”
“哈哈,過獎,過獎,俺是個粗鄙之人,也不懂什麼高雅之物,可是適逢俺揚老弟升官之際,如果不做些表示,俺自己都瞧不起自己,正好最近俺地珠光寶氣閣新購得一批珍寶,便從其中挑選出了這幅最漂亮的夢幻珠簾,來表示一點心意,俺希望揚老弟以後步步高昇,呵呵,步步高昇。”鄒鳳熾老臉幾乎笑開‘花’,今天他老鄒終於也在這些貴人面前,得意了一回。
“夢幻簾?一簾珍珠,如夢似幻,好名字!”薛素潔讚歎著,眼睛幾乎捨不得從那簾子上挪開,從中可知,珠寶之物對於‘女’人的吸引力,果然很強大。
韓泰和丁晉對視一眼,皆暗地搖搖頭,將這等價值連城地寶物隨手送人,鄒鳳熾的用意,只怕未必是作爲禮物那麼簡單。
就連一直裝深沉的姜夔,都有些動容,開口道:“在下觀鄒居士實乃世間奇人,如此稀世珍寶,贈與友人,卻無半點不捨之念,居士雖未曾修道,卻已有仙道之心也。”
鄒鳳熾嘿嘿笑笑,並不搭理姜夔,在他心中,做神仙哪有做財主來得痛快逍遙。
葉方靄出言催促道:“楊兄,快快將另一個盒子打開,某倒要看看又是何等寶物。”
揚鉅笑道:“葉兄,此物恐怕要讓你失望了。”說著,緩緩打開了另一個盒子,只見其中卻是放著一枚樣式古雅的銅鏡,除了有些古樸外,並無出彩之處,衆人果然一陣失望,只有丁晉和薛素潔‘露’出了異樣的神‘色’,原來這枚銅鏡,就是丁晉想要購買。卻被薛素潔的丫頭阿翹搶買的那隻鏡子。
丁晉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地看了一眼在薛素潔身後裝乖巧樣的小丫頭,阿翹急忙低了小腦袋,心慌慌地臉上紅成一片,壞了壞了,要被那大壞蛋當場揭穿了。
薛素潔感覺到小丫頭的異樣,低聲詢問。阿翹慌慌張張地擡頭看了眼丁晉那邊,卻見那壞人卻已經自顧和別人聊著,似乎並沒有想當衆責怪自己地意思,於是心下稍定,小聲地將發生在“聚寶軒”中的事告訴了主子,不過只說是丁晉主動讓給自己,自己講的那些謊言,自然掠過不提。
薛素潔聽完丫頭地話,感佩地看了眼丁晉。暗道,能做出那般絕俗詩句的人,果然是謙謙君子。
她正自顧想著心事。卻聽王述有些生氣地道:“這是何破銅爛鐵,揚兄竟視如珍寶?”也無怪王述抱怨,今日,他本也是‘精’心選了一份珍貴的禮物,贈送友人,可惜誰知道鄒駱駝會拿出“珍珠簾”這等寶物來,自己比不過去是正常,也無話可說,可是這枚銅鏡又算得什麼。竟然也比自己的禮物珍貴?
揚鉅對王述抱歉地笑了笑,開口爲大家解釋道:“各位是不是有些失望呢?呵呵,其實如論此物價值,當然不能和珍珠簾相比,不過在座諸位,基本都是楊某的知己好友,應該素知我喜歡收藏古鏡,如遇好鏡,必愛不釋手。這是其一;而這枚古鏡,某之所以將它比列第一的原因,更是在於,這枚鏡子卻是大有來歷之物,它地原主人,各位可知其名?”
衆人被揚鉅勾起了好奇心,鄒鳳熾原本對這枚破鏡子竟然和自己的寶簾並列第一,很有些不以爲然,不過他的主要目的是和揚鉅保持良好的關係。至於些許無關緊要的小事。自不放在心上,於是笑著接口道:“原來這鏡子竟然大有講究。俺等粗人可是看不出來的,揚兄還不快些講來?”
揚鉅哈哈大笑道:“老駱駝,我要直說其人姓名,怕是你真未聽過,不過要是提一下此人別號,相信諸位都是久仰大名的,此鏡的原主人,當年曾在終南山綠巖峰上潛修大道三十年,自號:忘石老人。”
原來竟然是這位先賢!忘石老人地名號一說,衆人自然都是聽過地,因爲他的壯烈事蹟不過過去二十年不到,當年,忘石老人頭撞玄武‘門’以直諫地故事,可是長安城家喻戶曉的事情。
鄒鳳熾一副心服口服的神情道:“俺現在服了,能和忘石老人用過之物相提並論,俺的簾子沒有虧,呵呵。”
王述張嘴要說些反駁的話,但想到自己的父親對忘石老人都是推崇備至,如果今日自己出言不遜,恐怕回去不免被責罰,只得不甘心地重重坐了下來,獨自生著悶氣。
揚鉅對薛素潔抱拳笑道:“多謝素姐的一番心意,這份禮物實在太過珍貴了。”這話,也就是表明了,銅鏡是薛素潔所贈送的禮物。
薛素潔起身還禮,隨後又深深地看了一眼丁晉,丁晉溫和地朝她笑笑,表示不用介意。
至此,韓泰也暗鬆了口氣,原本還擔心如果這第二件禮物是王述所贈,那麼這個討厭的傢伙,恐怕會藉機發揮,糾纏著‘弄’清所有人地禮物,這樣的話,恐怕三郎和自己的禮品便有些寒酸了。
韓泰倒不是拿不出‘精’美珍貴的東西,而是今日來得匆忙,只隨便買了兩件尚算過得去的小首飾,以贈送揚鉅夫人,如果當堂拿出來攀比,自然是無法和其他人的禮物並論的。
揚鉅拍拍手掌,讓僕人將各人席上的菜餚酒水再換過一次,隨後,他笑道:“既然大家對兩件珍品都無異議,那麼楊某就要出題了,如果哪位高才能先做出詩來,兩件珍品,可任選其
鄒鳳熾開玩笑地抱怨道:“早知如此,俺說啥也要好好讀書地,哎,看來這兩件好東西,都沒俺的份了。”
丁晉笑道:“鄒兄何必氣餒?在下如果僥倖作出,當選兄長地珍珠簾,這樣來日佳話中,也必有鄒兄的地位。”
“正是!青雲言之有理,今日兩大珍寶,贈有才之士。鄒老無論如何,都將是佳話中人,可勿掛慮也。”王湛笑道。
韓泰笑:“吾等都將是佳話中人,哈哈。”
揚鉅見大家興致被挑了起來,於是出題,以剛纔涼亭外池塘中的鯉魚爲題目。並規定了具體格式,而這一限制格式,對於即興作詩來說,可就難了。
衆人沉默下來,各位自認有才之人,苦苦思索,就連方士姜夔,都把眼睛閉了起來,似乎也在醞釀句子。
唐文卿詩才風流。其名更在好友葉方靄之上,自然是有真才實學,最先開口‘吟’道:“亭中雨簾撲人面。”
隨後,隔了半響,才苦苦接下一句:“池塘荷葉‘露’晶瑩。”
這句唸完,唐文卿眉頭皺成一團,再無法想出更合適的且對照工整的下聯,想到煩躁處,他乾脆將腦袋擱在小幾上,咚咚地以頭磕面。
曾經有一位詩人,爲了推敲詩中的幾個字。竟然用了數年時間,後來其詩終於做成,他也因爲感悟,偶得一首佳句:兩句三年得,一‘吟’淚雙流。而現在觀唐文卿的模樣,雖未像這位詩人那麼痛苦,可也見是詩意積淤在‘胸’,卻無法有合適句子吐出來地苦悶。
唐文卿“自堵”後,葉方靄也念出一句,可沒等其他人出言。他已經搖頭苦笑道:“不通,不通,此句不合格式,作罷!”
而其他人,急切間,卻是連一句都還沒想出來呢,丁晉也是其中之一,如論做公文,他絕對堪稱在座中的佼佼者。可要說‘吟’詩作賦。丁晉原本就無多少天賦,何況這許多年忙於公務。以前地一些底子也早已荒廢,短短時間內,哪能做出既優美文雅又符合格式地即興詩來呢。
過了半響,終於還是薛素潔緩緩開口‘吟’道:
“跳入深池四五秋,”
“常搖朱尾‘弄’綸鉤。”
“無端擺斷芙蓉朵,”
“不得清‘波’更一遊。”
一首四句,緩緩道出,柔美地聲音中,自有意境留存,衆人細細聽著,似乎在眼前,幻化出了一尾孤獨的鯉魚,數年前被主人放入池塘後,因爲和其他魚不合羣,一條魚兒孤孤單單地遊著,時而和荷‘花’作伴,時而尾巴甩出芙蓉一樣地水‘花’,孤獨而自在地在水中暢遊。
“好詩,好意境,好調子。”唐文卿拍手大讚,口中重複‘吟’著詩句,片刻已成一首清淡的曲調。
葉方靄急急對幾位樂師叫道:“快聽,快聽,快些記下調子來,一會做了曲子唱給吾等聽。”
揚鉅讚歎道:“素姐詩風灑脫,這首詩中自在逍遙之意,當不在我等男兒之下啊。”
薛素潔卻皺了眉頭,苦苦思索道:“這四句中,小妹卻覺得似乎有些字不太妥當,各位兄長可有意教我?”
“哪裡有不妥?是賢妹太追求完美無瑕了吧。”王述適時地拍馬屁道。
“不,確實有不當之處,總覺得少了份意味。”薛素潔很倔強,皺著眉頭苦思。
人長得太漂亮了,一舉一動都是風情萬種,薛素潔皺眉頭地樣子,落在在座各位男人眼中,卻是分外柔弱可憐,這又和她平日豪爽乾脆的‘性’格形成鮮明的對比,格外平添一份魅力。丁晉雖無暇念,終究也是憐香惜‘玉’之人,於是開口道:“薛小姐,將第一句中的入字,改爲躍字,取魚躍之勢,可否?”
躍?跳躍深池四五秋?薛素潔默默唸了一遍又一遍,越念越有味道,欣喜下,還未來得及開口,那邊,唐文卿已拍案大喜道:“妙,真乃奇妙無比,跳躍深池四五秋,一字之改,將魚兒數年來寂寞孤獨的心情,更渲染三分,好!好!好!,此句大妙,改得好!”
韓泰出言附道:“再說魚躍之勢,豈不正象徵著楊兄此番起復,乃魚躍龍‘門’之機,從此一躍便化形,三郎一字之改,當得極爲喜慶之意,確實大妙。”
“有什麼可好!”王述生氣地唱反調:“改來改去,有本事自己做得詩來。某卻覺得素姐的原詩才是最佳。”
丁晉抱歉道:“在下確實唐突了,薛小姐的原詩極好,某非常敬佩。”
“不,丁兄改得纔好。”薛素潔眼‘波’流轉,深深地看著丁晉,嬌聲道:“這一字之賜。才讓小妹詩中有了魂魄,丁兄大才,素姐纔是非常敬佩呢。”
一字之改,揚鉅也是極爲高興,世人多‘迷’信,何況揚鉅乃修道之人,最是信奉天機命運,他認爲丁晉的這個“躍”字,是老天假友人之手賜予自己。是喜慶的象徵,是預示著自己地抱負可以施展的象徵,他大笑道:“素姐做詩。青雲賜字,揚某人白得這千古佳句,哈哈,今日吾之心情喜悅,實不能用言語概之啊。”
鄒鳳熾笑瞇瞇地問道:“那,那到底是誰得這彩頭呢?”
丁晉忙道:“自然是薛小姐得之,丁晉不過改一字,如何敢貪其功。”
“哈哈,無妨。無妨,幸好楊某早已準備,這不是兩件物事嗎,某就做主,先讓素姐選其一,然後另一件歸青雲,可好?”
“不可,不可!”丁晉起身正‘色’道:“楊兄,說句實話。晉今日不過帶來一件尋常禮物,雖是用心挑選,終是入不得大家法眼,心中實是慚愧,而如楊兄再以重禮反贈,且讓丁晉如何心安?兄長想‘交’丁晉這個朋友的話,請勿再說此話。”
“這?”揚鉅‘露’出爲難地神‘色’,薛素潔站起身來,笑‘吟’‘吟’地道:“楊兄不必爲難。素潔也有一事相告。忘石老人的銅鏡。其實原本爲丁兄所看中‘欲’購買,後讓與了小妹地婢‘女’。小妹實爲感謝,這枚銅鏡,當可算得上是丁兄贈與楊兄,小妹不過是沾些光了。現在,兄如果要小妹選其一的話,那麼就選這枚銅鏡,不過,小妹借‘花’獻佛,再將銅鏡獻於揚兄,算是補償小妹的禮物。”
“這?”揚鉅再次啞口無言,說實話,銅鏡確實是他心愛之物,如果能保留下來,自然極爲高興,可是這樣做合適嗎?他想了想,勸道:“素姐,那將珠簾拿走,可好?”
薛素潔笑著搖搖頭,還是唐文卿做了最終裁決:“這些禮物,本是衆人一片心意,拿走哪件,也是不妥,揚兄就勿勉強了,如果真要獎勵作詩之人,獨樂樂不如衆樂樂,可邀請吾等下次再來園中游玩,諸位覺得如何?”
大家自是笑著叫好,揚鉅無奈,只得讓僕人將禮物收了起來,又讓人重新換過酒席,堂下,已有樂師配合歌姬,唱出了剛纔薛素潔所做的那首《魚離池》,歌聲曼妙,悅耳動聽。
衆人又開始相互敬酒,像這種宴會,因爲中間有藝人唱詞舞蹈,佔據著比較大的空間,所以對面兩個席位之間距離是比較遠的,一般情況下,是不會拿著酒杯到對方那裡敬酒,就是在自己席位做個姿勢,遙遙敬一下便可。
不過讓在座所有人都感意外地是,薛素潔卻竟然站了起來,盈盈走到了丁晉席前,巧笑嫣然地道:“丁兄,小妹敬你一杯。”
說完,豪爽地一口而盡,潔白地臉上顯‘露’一絲嫣紅。
丁晉注意到有一道仇恨的光芒,落在自己身上,可面對著薛素潔殷殷期待目光,卻是無奈,苦笑著也一口喝乾杯中酒。
薛素潔低聲道:“小妹還沒謝過丁兄讓與鏡子之事呢。”
丁晉溫和地笑道:“相逢就是有緣,何況現在已經相識,再說這等客氣話,薛小姐就顯得有些生分了。”
“那丁兄爲何總要稱小妹爲什麼小姐呢,是不是也顯得過分生分?”
丁晉頭又有點疼起來,從不知道‘女’人原來會如此伶牙俐齒,拱手告罪道:“是丁某錯了,薛兄請!”
薛素潔這才抿嘴一笑,滿意地回了自己席位,她剛離開,唐文卿又端著酒杯向這邊走來,人未到,先一股沁香的味道傳了過來,這人的衣裳可能都是鬱金香和龍腦香薰過的,再加上臉上塗有脂粉,那香味,絕對稱得上撲面窒息。
唐文卿笑道:“丁兄,在下也敬你一杯,剛纔那個躍字,真正是躍入小弟心眼兒裡,現在還感覺渾身酥軟棉麻呢。”
剛纔離得遠,丁晉還不覺什麼,現在兩人相對而視,才發現這位唐詩人,竟然有一股屬於‘女’兒家的嬌媚之氣,丁晉有些不習慣,勉強笑道;“唐兄過譽了,和唐兄這樣的大家比起來,丁晉實感汗顏。”
唐文卿笑了笑,喝乾杯中酒水,也低聲道:“薛妹妹可是對丁兄在意得緊呢,丁兄可千萬別負了美人恩。”
說完,轉身離去,只留下丁晉目瞪口呆,如突然之間被雷擊般無法動彈。
這是什麼事啊!丁晉苦笑,決定以後儘量少參加這種宴會,自己明顯和這些貴人格格不入。
他剛要坐下,王述卻又一臉‘陰’沉地走了過來,舉起酒杯怪聲道:“丁晉,我和你乾一杯,怎麼?不給面子?”
鄰席的王湛忙站起來攔阻道:“兄長,這是如何回事?”
正‘交’談著地其餘人也看出了王述臉‘色’不對勁,急忙走了過來。對著暴怒地王述,丁晉一臉平靜,溫聲道:“王述兄,晉可有得罪之處?”
“呸!”王述鄙視道:“憑你?也能得罪我王述?某今日就是看你不順眼,這杯酒,你喝是不喝?別給臉不要臉!”
看來,心情不佳的王述有些喝高了,連一向注重地貴族禮儀都顧不上了。丁晉聞言臉‘色’鐵青,有心反駁,又擔心吵起來失了主人面子,旁邊的韓泰卻已經顧不上這些,丁晉是他介紹給揚鉅的,如果第一次來赴宴就遭受侮辱,實在是對自己的欺辱,怒道:“王大,難道喝了兩杯馬‘尿’,連自己的嘴巴都管不住了?”
“怎麼回事?”揚鉅也是臉‘色’鐵青,本來很好的心情,被破壞一空。
薛素潔氣得銀牙咬緊,罵道:“王述,你真是個瘋子,以後再不要登我染藍小築的‘門’!”
“這,這是怎麼了?”鄒鳳熾等人卻不解剛剛還一片和氣,怎麼突然兩人就吵起來了。
王湛大羞,慚聲對丁晉道歉道:“青雲,吾大兄喝多了,請萬萬勿見怪啊!”
丁晉沉默不語,躬身向揚鉅行了一禮,然後轉身而出,步伐急快,揚鉅在後面焦急喊道:“青雲,青雲,哎,吾愧煞也。”
韓泰對他道:“元亮勿急,青雲只是氣淤於‘胸’,我前去看看,改日再來登‘門’拜訪吧。”說完,急急跟著丁晉而去。
揚鉅哎哎兩聲,看了看冷笑不語地王述,憤怒地跺跺腳,乾脆奔進了內室,自讓手下管事招待客人,他是再無面目出來陪客了。
剩下地人,也沒什麼心思再逗留,相熟地說上兩句,也便紛紛散了。
丁晉腳步急快,到了前院,憤怒下連坐騎都忘了牽,徑自出了山莊,沿著山路急走,過了半響,身後馬蹄聲響起,韓泰帶著僕人韓富追了過來,翻身下馬勸道:“青雲,不要和那等愚鄙自大之人生氣了,你在此稍等,我讓韓富去爲你牽馬來。”說完,讓韓富下馬速去。
丁晉憤憤地在原地轉著圈子,片刻,盯著韓泰用一種壓抑著地語氣一字一頓道:“匹夫之辱,三尺血濺,如不雪今日之恨,我丁晉枉爲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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