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小說

第19章 宴會(下)

薛素潔這麼好心一解釋,丁晉本該消去尷尬,可是無奈幾個圍觀之人卻是趁機取笑,說些“郎才‘女’貌真乃天造地設一對”之類的‘混’話,丁晉苦笑搖頭,和薛素潔簡單客氣兩句,爲免誤會,再不敢與她多談。

衆人玩笑幾句,揚鉅再爲他介紹了最後兩位客人--貴族青年王述、王湛兩兄弟,他們是揚鉅的“發小”,同樣出身長安城的豪‘門’貴室,兩兄弟一個現在爲皇帝的“近‘侍’官”,一個爲“萬年縣尉”,無論身份還是品級,都在丁晉之上。

雖是同胞兄弟,不過,兩人對丁晉的態度卻截然相反,哥哥王述愛答不理,勉強拱拱手,比較冷淡;弟弟王湛卻是熱情豪爽,非要拉著丁晉坐在自己旁邊席位,並謙虛地說要和久仰大名的丁大人討教一番“辦公經驗”。

對於王述的態度,丁晉也不以爲意,或許是人家‘性’格如此,天生冷淡,再說,誰也不可能讓所有人都喜歡自己,有鄒駱駝和王湛兩人的熱情,再加上好友韓泰在旁邊照應,讓第一次參加這種高級別宴會的丁晉,並沒有感覺絲毫的不自在和受冷淡。

“舞柳細腰隨拍輕,常恐‘胸’前‘春’雪釋。”

清脆的琵琶聲響起,幾個歌姬身著幾近透明的輕紗,搖曳著曼妙身姿,在圈中翩翩起舞,她們跳得是一種從宮廷中流傳出來的音樂舞,這個時代,“宮廷文化”一直是引領‘潮’流的先頭兵,宮廷中流行什麼音樂舞蹈,民間貴族的宴會上很快會出現相似的樂舞。

此刻,‘女’伎們跳得是“龍池樂舞”。在這個舞蹈中,舞者有八人,每人頭戴蓮‘花’冠,身穿五彩的輕紗製成的雲衣,腳上穿著無憂履。和著雅樂翩翩而舞。舞姿飄逸,宛若朵朵蓮‘花’浮在水面,讓人眼‘花’繚‘亂’、目爲之炫,唐文卿拍手讚美道:“願似飄五雲影,從來從去九天間。”

欣賞完舞蹈,揚鉅揮手讓舞姬暫下去休息。只留兩位樂師一位歌姬爲大家唱詩助興。一隊紅衣僕人手託著案盤魚貫而入,將酒水鮮果一一分放在客人面前的小幾上,這只是開宴前的小點,正宴並不在涼亭進行。

酒是極品綺羅‘春’,這是一種介於白酒和飲料之間的東西,微有甜味,酒味極爲芳香,常用來作爲貴族宴會上地開胃酒,此時。綺羅‘春’被特意冰凍過,就作爲了大家消暑的飲料而喝。

揚鉅笑‘吟’‘吟’地舉起酒杯道:“今日各位貴客來我府邸宴居,實爲揚某三生之幸。鉅心中歡喜之情無法述說。來,某敬各位一杯,先乾爲敬。”

大家都舉起酒杯。隨著揚鉅地敬酒聲喝了。順便慶賀他兩句“遷官之喜”。揚鉅哈哈大笑。這番能起復回朝。他確實非常高興。一掃數年來被貶地失落沮喪。心中充滿了鬥志。

鄒鳳熾笑道:“元亮。你這亭子確實不錯。趕明兒俺也回去‘弄’一個。這大夏天地真是熱死人。”

鄒鳳熾雖家有鉅富。不過打入“上流社會”。也不過就這幾年地事。因此。對一些高雅之物極爲上心。

揚鉅哈哈大笑道“鄒兄。你學我這等粗陋之物幹甚?貴府上搖風美婢無數。既能消涼又可風流。何必‘弄’此等死物敗煞風景。”

‘女’婢爲主人扇風。世人稱她爲“搖風”。揚鉅地話就是說你有美人兒給搖扇子。要是‘弄’個涼亭子。扇出來地風都是涼涼地。豈不煞風景。影響情趣。

衆人大笑。鄒鳳熾憨笑道:“呵呵。你個揚元亮。又來取笑俺。俺可不傻。俺想風流地時候。自會到臥榻之處。享受美人地小扇。俺要也想宴請貴客地時候。俺就‘弄’個亭子讓大家一起涼快涼快。豈不是好。”

“哈哈,老駱駝啊老駱駝,你可真會計想。”人逢喜事‘精’神爽,揚鉅心情高興,今天的笑容也特別多。

王湛笑道:“鄒先生這是懂得享受,俗話說,人生得意須盡歡,又道獨樂樂不如衆樂樂,鄒老可不像某些人,修了個好園子,卻總是推脫著不讓吾等過來欣賞。”

王湛這是在開揚鉅的玩笑,原來揚鉅自建了這座“畫屏山莊”後,不久便被貶到了洛陽任職,本來答應王氏兄弟要在莊園宴請他們的安排,也不得不泡湯。直到年前他從洛陽回來,才邀請王氏兄弟參觀了一次,有好園子好房子地人竟然暴殮天物,王湛便藉機取笑於他。

唐文卿笑‘吟’‘吟’道:“王二啊王二,你怎地如此不通人情呢,豈不知楊兄修此莊園,便是爲的與嬌妻雙棲雙飛,在這園中‘婦’唱夫隨,效那鴛鴦之舉。試想要是讓吾等這些不懂情調之粗人,進來肆意糟蹋,破壞了這園中美景,楊兄還不被嫂夫人痛揍一頓嬌拳乎?”

唐文卿這話是明著幫揚鉅,暗裡卻是損得很,暗指揚鉅怕老婆,衆人聽他說得實在有趣,不禁忍俊不禁,就連一直端莊持重的“禮部‘侍’郎”葉方靄都湊趣道:“這個,這個唐兄所說,某可以證言,上次吾等在這園中不過暫居一宿,第二日便似乎見到元亮兄臉有淤青,所以,大家應該理解揚兄地苦衷啊。”哈哈,衆人又是大笑。

揚鉅見他們越說越不像話,趕緊轉移話題道:“你們這些孤陋寡聞之徒,只知道我這園子好,可曾聽過李景儉相公的百‘花’莊園?可曾去過崇仁坊韋氏的忘憂居?”

一直不動聲‘色’的方士姜夔撫著長鬚,悠悠接口道:“李相公的百‘花’園,佔地數百畝,其中種有異‘花’七千三百種,奼紫嫣紅,珍稀之樹五百六十棵,蔥綠翡翠,更有假山小池,不計其數,珍禽異獸,無法勝數。雖名百‘花’,實爲萬‘花’萬物之園,吾曾有幸被李相公邀之遊玩觀賞,哎,實爲平生大幸也。”

韓泰也一臉神往地開口道:“寒家素與韋氏‘交’好,某曾在有長安第一園之稱的忘憂居暫住數日。至今猶不能忘懷。其園林瑰麗宏偉,某也無法用言語形容之,只有身臨其境,或可有感於心。忘憂居,真乃忘憂之所。”

唐文卿補充道:“聽聞忘憂居有一處涼堂,屋頂安有機關傳動之奇物,其採用冷水反覆流轉之方法,用扇輪轉搖,產生風力將冷水之涼氣緩緩送入堂中。堂下。更擺有無數各‘色’種類‘花’卉,微微冷風中帶香,芬芳滿室。令人陶醉,此堂謂之清涼堂。”

他所說的這種機關,其實已是半自動的水冷空調設備,比之單純以屋檐流水而驅暑氣的這座涼亭,自然更勝。

聽了姜夔、韓泰、唐文卿地話,衆人都是滿臉嚮往之‘色’,紛紛出言就自己所知道、所聽說過的美麗園林和神奇避暑莊園發表一二看法,而對這些大貴族們的生活方式完全不熟悉的丁晉,幾乎‘插’不上嘴。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幸好丁晉並不以此爲尷尬之事,臉‘色’淡定從容,自有一番氣度顯現。

唯一讓丁晉有些不安地是,對面席位坐著的才‘女’薛素潔,似乎對自己很感興趣,美目頻頻看向自己。原先,丁晉還以爲她要和自己說話,於是也擡頭看向於她。結果薛素潔卻只是微微一笑,用她那勾魂奪魄的眼睛只管盯著丁晉瞧,頗讓他有些尷尬。而且,明顯已有人注意到這樣的現象,王大公子王述便不時地看向兩人,而盯著丁晉的眼神,已‘露’出明顯地敵意。

丁晉不‘欲’因爲此等瑣事,無端惹人仇恨,於是不再看向薛素潔。只和旁邊地韓泰、王湛二人低聲閒聊。

王湛和他的哥哥。‘性’格很是不同,並沒有多少王述身上帶著的那種自以爲是、高高在上的驕傲特點。爲人很是直爽熱情,和丁晉言語極爲投機,很快兩人便熟悉了。

那邊,由涼亭和避暑園林作爲引子,衆人又說起了長安城貴人們避暑的各種巧妙法子,揚鉅將姜夔推薦給了鄒鳳熾,推崇備至地道:“姜先生的玄冰丸,實爲避暑良‘藥’,某用之良久,如遇酷暑之日,只消將一粒玄冰丸服下,只覺渾身清涼舒爽,再無炎熱之苦,鄒兄,你儘可用之。”不過,鄒鳳熾明顯對這些修道飄渺之物不是很感興趣,敷衍著笑了笑,將話題轉向一邊。

揚鉅對鄒鳳熾不想成爲自己的“同道中人”很感失望,不禁泛起了吾道真是孤獨的感慨,不過看看旁邊姜先生那張永遠古井不‘波’、深不可測地臉,不禁又暗自慚愧:自己地道行終究還是太淺,什麼時候才能修到姜先生那樣不爲人間凡事而動的神仙境界呢?

丁晉見揚鉅如此看重那位方士,也不禁對姜夔產生了些興趣,於是低聲詢問王湛。王湛笑著給他講了一番這位仙道人物地神奇故事。

這個別號“白石道人”地姜方士,據他自己說,他是先聖姜尚的後人,原來並不是長安本地人士,以前一直在泰山絕頂修煉神仙之道,後來要入世積善緣,於是來到了長安城。不過姜夔在長安‘混’了好幾年,也沒闖出什麼名頭來,每日只是在“明德‘門’”城‘門’的側‘門’口,擺個小攤,給路人看相問吉,賺些小錢生活。

直到前年,發生了一件幾乎轟動全城的大事,姜夔之名才爲人所知。話說,當時一位叫李‘蒙’的士子,剛剛考中了進士,與衆友人出城遊玩,當他們路過城‘門’回城的時候,正好碰到姜夔在擺攤,於是有一位好事者,便提議給李‘蒙’看看相,他們也學習學習貴人的福源。

李‘蒙’隨了衆人意,不過他報了一個假名說自己叫李益,想看看姜夔的水平,並明確提出是要算未來的“前程”。姜夔對這李‘蒙’打量了一番後說,從你身上看不出能夠吃上國家俸祿地跡象。

聽了姜夔的這番話,參加宴會作陪的人士都覺得有些殺風景。遇上殺風景的事情要圓場,有人連忙解釋說李公子特別謙虛,剛纔沒有報出自己真實的姓名,所以姜先生看走了眼。李公子實際上叫李‘蒙’,今年進士榜上有名,現在正等著分配工作。

無奈姜夔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他說你們搞清楚一個問題,能當上朝廷的官員和能拿上朝廷的俸祿是兩碼事。這位公子雖說可以當上官,但卻拿不到一文俸祿。這事兒可惜了。

姜夔的這番話李‘蒙’不信,在場地其他人也不信。李‘蒙’等到吏部詮試後,果然被任命爲華‘陰’縣縣尉,想著拿到任命書以後,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會會姜夔,取笑他一番。可是沒想到。這個李‘蒙’竟然在第二天被人發現溺水死在了護城渠中,經官府查驗一番後,判定是失足落水而亡,不過還有兩個疑點,一直沒有解開,這就是當時渠中的水位並不是特別深,另一個是這位李公子爲什麼會晚上跑到偏僻無人的渠旁遊玩?不過,這兩個問題,可能將成爲永遠的謎。李‘蒙’這位新科進士的離奇死亡。成爲了人們茶餘飯後地談資,而事先爲李‘蒙’看相的姜夔,其神奇之處。也爲長安人熟知,很快,姜夔便功成名就,成爲了衆多官員貴族巴結宴請的對象,經常出入王侯將相之府,身份地位水漲船高,由城‘門’口地一位看相小術士升級成了仙人姜大師。

王湛將姜夔地成名事蹟說了一遍,又說了兩起神奇之處,不過都是道聽途說。從一些豪‘門’大室傳出來的捕風捉影之事,丁晉若有所思地聽完,目光銳利地盯了一眼上首端坐著地姜夔,那姜夔依然是一副不動神‘色’之態,似乎這世間的任何事,已引不起他絲毫的興趣。

衆人接著說避暑地話題,又說起了一些傳說中的寶物。唐文卿當年跟著念宗皇帝出入宮廷巨室,可謂見多識廣,笑‘吟’‘吟’道:“昔日李貴妃患有內火。至夏苦熱,常有肺渴,先帝憂慮不已,後有南海縣令杜銓獻上寒冰之‘玉’,先帝讓巧匠打造雕琢成一條‘玉’魚兒,李貴妃每日含此魚兒於口中,藉以涼津沃肺,不久內火之患,無‘藥’自愈。真可謂神奇之極。”

王述哼了一聲。傲然道:“南海之‘玉’雖神奇,終究是一死物。又怎抵得上有靈‘性’的迎涼草。”

唐文卿笑了笑,並不與他爭辯計較,他是個‘性’子柔弱之人,如無必要,很少動怒生氣。再說,王述口中地“迎涼草”也確實神奇,當年李貴妃患病,念宗皇帝焦慮不止,王氏爲解帝憂,派人到三萬裡之外的佛國求得這珍稀之草,其‘色’類碧,而幹似苦竹,葉細如杉,盛暑之季,將它放置大堂或束掛窗櫺間,就會“涼風自至”,實爲奇妙無比。

唐文卿不想和王述一般計較,可有人看他不順眼,此人就是在座唯一的‘女’客人薛素潔。先前,王述怨恨丁晉的目光,她看得一清二楚,現在,王述又犯了她最討厭的狂傲賣‘弄’的脾氣,薛素潔自然很反感,她又是個直爽的‘性’子,心裡有話藏不住,皺眉道:“寒冰‘玉’,迎涼草,同爲解帝之憂而求得,實無分上下高低之必要,大郎之言,素潔不敢茍同。”

依著王述素來狂傲自大的‘性’格,這話要是其他人說來,他立馬就能生氣翻臉,不過由薛素潔說得,他自然毫無脾氣,王述是薛素潔的追求者之一,對她素來愛慕,想那“迎涼草”是何等珍貴地寶物,他都贈給了薛素潔一支,現在不過是被她責備兩句,又算得什麼。

王述反而因此高興,因爲自今日見面後,素姐都沒有多瞧他幾眼,這時能被她罵得兩句,也算心滿意足了。

主人揚鉅哈哈笑著打圓場道:“素姐說得在理,不過大郎之言,也有可講之處,比如說這死物,確實是不如靈活之物來得有意思。某曾在申王宅中見到一個有趣物事,那是一條白‘色’小蛇,此蛇不傷人,‘性’冷體涼,白如冰,申王把玩中,暑氣遂得消解,實是有趣得很。”

鄒鳳熾嘖嘖稱讚:“聽聞申王喜收集,多奇物,這小靈蛇俺真是羨慕得緊呀。”

今天他確實是又長了些見識,越和這些達官貴人們接觸,鄒駱駝就越覺得自己有些渺小。以前驟然暴富的他不知天高地厚,認爲有錢就可以買到一切,到了這幾年終於擠進上層社會一隻腳後,他才發現,自己不管是身份地位,還是擁有的東西。在別人眼裡,依然是微不足道。

衆人又閒聊了會,已到了開宴時間,出了涼亭,由幾名紅衣僕人在前領路,進入一處富麗堂皇的大堂。堂中。早已擺好幾凳,依然是“分席制”,每人一個小桌幾,旁邊更有一位美麗的‘豔’姬服‘侍’。

堂下,已候著幾十位樂師歌姬,這些人就不是揚府家養的僕人了,而是從城內教坊專程邀請來的表演藝人。這些人身在“樂籍”,自小便攻聲樂,有深厚的文化、藝術修養。是貴族宴會上不可缺少的點綴物。

幾道“歌鐘”豎立起來,這是一種細巧‘精’致地編鐘,是專爲歡快地音樂節奏而制。地上還放置著一些銅鼓、羯鼓、金釜、樂角、絲琴、石‘玉’磬、秦琵琶、十三絃箏等樂器,看來這些藝人是要表演大型的音樂舞蹈。

果然,隨著衆人就席,‘精’美的菜餚紛紛端上之時,一個樂師敲響了羯鼓,沉悶的咚咚聲中,那些歌姬脫去了外衣,裡面只穿著‘裸’‘露’雙臂小‘腿’的緋‘色’小襖,足踩白‘色’小皮靴。腰部‘露’出‘玉’般潔白的肚皮,手上纏著一圈圈白‘色’地輕紗。

隨著鼓聲的響起,其他樂器開始緩緩加入伴奏,由慢轉快,片刻,音樂節奏已變爲奔騰歡快地曲調,那些歌姬拌著拍子旋轉蹬踏,手中纏繞作爲袖子地輕紗,紛紛甩飛出去。跟著急速旋轉的身體,迎風飛舞。

歌姬們身體越轉越快,小襖上佩帶著地許多裝飾品,也跟著嘩嘩直響,飛旋的舞蹈中,在座衆人早已眼‘花’繚‘亂’,幾乎分不清楚舞‘女’的臉和背了。

丁晉看得讚歎不已,這種樂舞應該就是新近在長安城流行起來的“胡旋舞”,聽說是從西域康居國流傳而來。經宮廷藝人們改進後。更爲適合帝國貴族們地口味。不過又曾聽說,內宮專爲皇帝宰相們表演的教坊歌姬。他們表演這種舞蹈的時候,是踩在一個小球上進行,旋轉到極速地時候,幾乎場中只剩下了一片衣袖飄飄的白‘色’人影,有詩人觀之讚歎爲“人間物類無可比,奔車輪緩旋風遲”,連飛奔的車輪都比不上她們的速度.。

衆人被這種奇妙的異國舞蹈震撼,幾乎忘了宴食,作爲主人的揚鉅提醒著大家下筷,這纔回過神來,照例是揚鉅先敬了客人們一杯酒。

這次正餐飲用的酒改爲了一種顏‘色’碧綠的“馬‘乳’葡萄酒”。王湛爲丁晉講解了一番這種酒的由來。以前,帝國貴族們喝地葡萄酒都是西域運來,後來,有人在長安附近培育成了葡萄作物,於是本地也開始自釀葡萄酒。而這種“馬‘乳’葡萄酒”,就是是由在長安種植的馬‘乳’葡萄釀製而成,這種酒有八種顏‘色’,芳辛酷烈,味兼緹益,今日飲用的綠‘色’酒,是其中口味較溫和醇正的一種。

聽著王湛的解說,一邊舉著‘玉’箸,吃著‘精’美的菜餚,旁邊還有乖巧美麗的‘女’子小心伺候,丁晉心中不禁感嘆:這就是朱‘門’貴族的奢華生活啊!

能讓一個豪爽的主人覺得滿意地辦法,就是一邊讓自己‘露’出心滿意足的神情,一邊要誇獎主人準備的食物的美味之極。丁晉今天話不多,不過該說的話,他不能推辭,於是真誠地誇獎了幾道確實很‘精’美的菜餚,並開玩笑地道:今天吃了楊兄府上的飯菜,回去恐怕會茶飯不思,就想著怎麼下次再來大吃一頓呢。

揚鉅大笑,非常開心,能看到大家吃得非常有興致,他便如同自己吃了美味食物般滿足。而事實上,他除了兩杯葡萄酒,什麼菜餚都沒吃,他有自己的固定食譜,那是一道‘藥’膳,修道之人,必須清理乾淨自己的腸胃,以便驅除身體污氣,所以不能‘亂’吃。

吃了幾杯酒後,衆人停下筷箸,像這種比較正式地宴會,自然不能忘形地大吃大喝,通常宴會會分成幾個階段,一個階段一個主題,或是舞蹈或是酬唱對詩,或是主人引發地話題,或是衆人談論的話題,主題暫歇後,僕人會重新換過‘精’致地菜餚和酒水。

此刻的主題。由王述提了出來,他請求爲主人獻上各位客人準備的禮物,說這話的時候,他輕蔑地看了一眼丁晉,其中含義不言自明。

丁晉只淡淡地笑笑,比財富。比禮物的貴重,自己當然是比不上王大公子,不過他從來不會產生什麼攀比之心,沒什麼意思,禮物就是禮物,不管貴賤,也是自己‘精’挑細選的。如果主人揚鉅只以禮物來衡量情誼,那這個朋友,也沒有什麼結‘交’地價值。

揚鉅自然明白這樣做不是太妥當。如果是平時,都是一些圈子中的貴公子們,大家的禮物爭奇鬥‘豔’。價值相當,或可拿出來讓大家評價一二,博個樂子。但是今日有丁晉在內,揚鉅雖不知道他的具體財力如何,但平民出身之人,再富有能富到哪裡去?

而丁晉又是一個他很欣賞、很重視的有才華之人,無論是作爲主人的道義還是惜才之心,揚鉅都不可能讓丁晉受到侮辱,不過王述又是感情深厚地老朋友。損了他面子也不好,揚鉅於是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好法子。

揚鉅當下便同意了王述的建議。本來這些給主人的禮物,客人們讓自己的隨從‘交’給主人家的管事便可,既然主人現在要看一下,衆人只得傳喚各自隨人,不片刻,隨從們手捧禮盒,紛紛走入大堂。其中有一位滿臉狡黠神情的小姑娘,丁晉一眼便認出正是上午在“聚寶軒”見過的那位小丫頭。

小丫頭也發現了那位被自己“橫刀奪鏡”的年輕官員,竟然是宴會的座上嘉賓,心中慌‘亂’,腳下一個趔趄,險些絆倒在‘門’檻邊上,她‘揉’‘揉’疼痛地腳釦,心下委屈得不行。

“阿翹,快些過來。愣在那裡幹什麼。”薛素潔喚著自己的丫鬟。

“哦。小姐,來了。”阿翹嘟著嘴‘脣’。一臉委屈地走到薛素潔身旁。

見衆人的禮盒都已拿了過來,而那丁晉竟然連個僕人都沒有帶,只寒酸地拿出來一個長條形盒子,想來不過是些普通地書裱字畫,王述不禁得意洋洋地要打開自己的禮盒,炫耀珍物。

“且慢!”揚鉅笑道:“大郎,某覺得這等當堂呈上,太也沒意思,不如這樣如何,某將各位禮物攜之後堂,從中選出某之最愛者,然後以此物爲彩頭,大家即興作詩,選最快最佳之人爲勝出,某再將珍物轉贈於他,各位覺得如何?”

“妙,大妙,妙不可言。”鄒鳳熾讚歎著同意道:“這個辦法極佳,即可看到珍品禮物,又讓俺等能欣賞各位大才詩作,元亮的法子非常妙,俺同意。”

唐文卿也很反對王述那種不尊重人的做法,於是贊同道:“揚兄的眼力,吾等自然非常信任,由楊兄選出珍品,再贈於才傑之士,這番作爲,或許明日便將成爲長安城內一大佳話。”

不過有個人不滿意,那就是王述,如果讓揚鉅將禮物帶到後室評比,自己羞辱丁晉的計劃當然要泡湯了,王述漲紅了臉,待要反對,他弟弟王湛已先開口道:“湛也贊同這個法子,剛纔大兄的提議雖然能爲宴會增些‘精’彩,可不免失了些神秘和期待,試想大家都將禮盒打開呈上,你覺得自己的禮物好,我覺得我的禮物佳,你口我嘴,如何能評定得出,也讓大家沒有了好奇之念,所以,揚兄地辦法,確實非常妥當啊。”

“這。。。。。”王述剛要開口,韓泰又接道:“大郎,恁地計較,元亮兄的法子,也就是結合你的辦法而行,不過更爲妥善些罷了,難道你是懷疑楊兄的眼光?”

王述見衆人贊同如此,只好悻悻然住口不言。

“哈哈,好,那就這樣吧,你等且稍侯,某速速便來。”揚鉅讓自己府上的幾名僕人,將禮盒全部帶上,跟隨自己進了後堂。

留下衆人,且飲酒閒談,鄒鳳熾笑瞇瞇地對丁晉道:“丁大人,有時間的話,俺想去貴府拜訪一下,希望不要嫌棄俺粗鄙不堪,其實,說句實話,俺對丁兄同樣是思慕已久。”

思慕是不假,不過“思”的或許是自己那些極富商機的“發明”吧!丁晉猜到一二。不過他卻不反感,商人重利,鄒鳳熾能置下諾大家業,自然更不是等閒之輩,正好自己也有意結‘交’於他,順其心意又如何?於是笑道:“鄒兄太過謙虛了。如果不嫌小弟府邸簡陋,兄儘管前來,丁晉隨時歡迎大駕光臨。”

“呵呵,那敢情好,兄弟一看便知是個爽快人,俺就喜歡和爽快人‘交’朋友。”鄒鳳熾一臉的笑瞇瞇,高帽子儘管給對方戴,反正也不要錢,或許這位年輕官員真地爽快下。將那些奇妙物事的製作方法,都白白‘交’給自己也說不定呢。

丁晉微笑道:“我想鄒兄自然也是個痛快人,是吧。哈哈。”

鄒鳳熾覺得丁晉話裡有話,感覺這個年輕人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起碼,對自己的奉承之言,能淡然處之的年輕人,鄒鳳熾活了大半輩子,也不過見過幾個。

小丫頭阿翹恭順地站在主人身邊,似乎顯得十分乖巧溫順,其實暗地卻在偷偷打量對面的丁晉。看到那個年輕官員和幾位大貴人談笑風生,不時地‘露’出一種在“聚寶軒”中見過地那種可惡的淡然笑容,阿翹恨得牙癢癢,心中暗自嘀咕:壞人。

衆人正自三三兩兩談論著,揚鉅帶著兩個新包裝的禮盒走了回來,笑道:“慚愧,慚愧,剛纔各位還稱讚楊某眼光‘精’準,可惜。某將幾份禮物左瞧右看,其中有兩份實在是‘春’蘭秋菊,難分高下,一份是楊某極爲喜歡之物,而另一份卻是珍奇異寶,如不評爲第一,某也無法心安。因此,楊某將兩件都帶了出來,一會拔了頭彩的朋友。可從中任選其一。”

唐文卿好奇道:“不知揚兄所說兩件物事爲何物。快快讓吾等欣賞一二。”

其餘人也紛紛出言詢問,唯有鄒鳳熾老神在在。笑瞇瞇地撫著長鬚,不發一言。揚鉅在衆人地催促聲中,緩緩打開第一個‘精’致地禮盒。

丁晉細細瞧去,卻見這個稍大地盒中,裝著一件白‘色’晶瑩地‘門’簾之物,通體閃爍著潔白純淨的光芒,那簾子,竟然是用一顆一顆的夜明珠串聯而成。

璀璨的光芒,即便是白晝的陽光都無法遮蓋,衆人齊齊發出一陣讚歎,這簾子確實稱得上奇珍異寶,雖然每顆夜明珠並不大,但要湊夠這麼多珠子,卻也非一般豪‘門’之家所能辦到。

鄒鳳熾滿意地欣賞著衆人驚歎的表情,臉上‘露’出難掩的得意神‘色’,唐文卿是個細心之人,有所悟道:“原來是鄒先生的大手筆,長安第一富,果然名不虛傳。”

“哈哈,過獎,過獎,俺是個粗鄙之人,也不懂什麼高雅之物,可是適逢俺揚老弟升官之際,如果不做些表示,俺自己都瞧不起自己,正好最近俺地珠光寶氣閣新購得一批珍寶,便從其中挑選出了這幅最漂亮的夢幻珠簾,來表示一點心意,俺希望揚老弟以後步步高昇,呵呵,步步高昇。”鄒鳳熾老臉幾乎笑開‘花’,今天他老鄒終於也在這些貴人面前,得意了一回。

“夢幻簾?一簾珍珠,如夢似幻,好名字!”薛素潔讚歎著,眼睛幾乎捨不得從那簾子上挪開,從中可知,珠寶之物對於‘女’人的吸引力,果然很強大。

韓泰和丁晉對視一眼,皆暗地搖搖頭,將這等價值連城地寶物隨手送人,鄒鳳熾的用意,只怕未必是作爲禮物那麼簡單。

就連一直裝深沉的姜夔,都有些動容,開口道:“在下觀鄒居士實乃世間奇人,如此稀世珍寶,贈與友人,卻無半點不捨之念,居士雖未曾修道,卻已有仙道之心也。”

鄒鳳熾嘿嘿笑笑,並不搭理姜夔,在他心中,做神仙哪有做財主來得痛快逍遙。

葉方靄出言催促道:“楊兄,快快將另一個盒子打開,某倒要看看又是何等寶物。”

揚鉅笑道:“葉兄,此物恐怕要讓你失望了。”說著,緩緩打開了另一個盒子,只見其中卻是放著一枚樣式古雅的銅鏡,除了有些古樸外,並無出彩之處,衆人果然一陣失望,只有丁晉和薛素潔‘露’出了異樣的神‘色’,原來這枚銅鏡,就是丁晉想要購買。卻被薛素潔的丫頭阿翹搶買的那隻鏡子。

丁晉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地看了一眼在薛素潔身後裝乖巧樣的小丫頭,阿翹急忙低了小腦袋,心慌慌地臉上紅成一片,壞了壞了,要被那大壞蛋當場揭穿了。

薛素潔感覺到小丫頭的異樣,低聲詢問。阿翹慌慌張張地擡頭看了眼丁晉那邊,卻見那壞人卻已經自顧和別人聊著,似乎並沒有想當衆責怪自己地意思,於是心下稍定,小聲地將發生在“聚寶軒”中的事告訴了主子,不過只說是丁晉主動讓給自己,自己講的那些謊言,自然掠過不提。

薛素潔聽完丫頭地話,感佩地看了眼丁晉。暗道,能做出那般絕俗詩句的人,果然是謙謙君子。

她正自顧想著心事。卻聽王述有些生氣地道:“這是何破銅爛鐵,揚兄竟視如珍寶?”也無怪王述抱怨,今日,他本也是‘精’心選了一份珍貴的禮物,贈送友人,可惜誰知道鄒駱駝會拿出“珍珠簾”這等寶物來,自己比不過去是正常,也無話可說,可是這枚銅鏡又算得什麼。竟然也比自己的禮物珍貴?

揚鉅對王述抱歉地笑了笑,開口爲大家解釋道:“各位是不是有些失望呢?呵呵,其實如論此物價值,當然不能和珍珠簾相比,不過在座諸位,基本都是楊某的知己好友,應該素知我喜歡收藏古鏡,如遇好鏡,必愛不釋手。這是其一;而這枚古鏡,某之所以將它比列第一的原因,更是在於,這枚鏡子卻是大有來歷之物,它地原主人,各位可知其名?”

衆人被揚鉅勾起了好奇心,鄒鳳熾原本對這枚破鏡子竟然和自己的寶簾並列第一,很有些不以爲然,不過他的主要目的是和揚鉅保持良好的關係。至於些許無關緊要的小事。自不放在心上,於是笑著接口道:“原來這鏡子竟然大有講究。俺等粗人可是看不出來的,揚兄還不快些講來?”

揚鉅哈哈大笑道:“老駱駝,我要直說其人姓名,怕是你真未聽過,不過要是提一下此人別號,相信諸位都是久仰大名的,此鏡的原主人,當年曾在終南山綠巖峰上潛修大道三十年,自號:忘石老人。”

原來竟然是這位先賢!忘石老人地名號一說,衆人自然都是聽過地,因爲他的壯烈事蹟不過過去二十年不到,當年,忘石老人頭撞玄武‘門’以直諫地故事,可是長安城家喻戶曉的事情。

鄒鳳熾一副心服口服的神情道:“俺現在服了,能和忘石老人用過之物相提並論,俺的簾子沒有虧,呵呵。”

王述張嘴要說些反駁的話,但想到自己的父親對忘石老人都是推崇備至,如果今日自己出言不遜,恐怕回去不免被責罰,只得不甘心地重重坐了下來,獨自生著悶氣。

揚鉅對薛素潔抱拳笑道:“多謝素姐的一番心意,這份禮物實在太過珍貴了。”這話,也就是表明了,銅鏡是薛素潔所贈送的禮物。

薛素潔起身還禮,隨後又深深地看了一眼丁晉,丁晉溫和地朝她笑笑,表示不用介意。

至此,韓泰也暗鬆了口氣,原本還擔心如果這第二件禮物是王述所贈,那麼這個討厭的傢伙,恐怕會藉機發揮,糾纏著‘弄’清所有人地禮物,這樣的話,恐怕三郎和自己的禮品便有些寒酸了。

韓泰倒不是拿不出‘精’美珍貴的東西,而是今日來得匆忙,只隨便買了兩件尚算過得去的小首飾,以贈送揚鉅夫人,如果當堂拿出來攀比,自然是無法和其他人的禮物並論的。

揚鉅拍拍手掌,讓僕人將各人席上的菜餚酒水再換過一次,隨後,他笑道:“既然大家對兩件珍品都無異議,那麼楊某就要出題了,如果哪位高才能先做出詩來,兩件珍品,可任選其

鄒鳳熾開玩笑地抱怨道:“早知如此,俺說啥也要好好讀書地,哎,看來這兩件好東西,都沒俺的份了。”

丁晉笑道:“鄒兄何必氣餒?在下如果僥倖作出,當選兄長地珍珠簾,這樣來日佳話中,也必有鄒兄的地位。”

“正是!青雲言之有理,今日兩大珍寶,贈有才之士。鄒老無論如何,都將是佳話中人,可勿掛慮也。”王湛笑道。

韓泰笑:“吾等都將是佳話中人,哈哈。”

揚鉅見大家興致被挑了起來,於是出題,以剛纔涼亭外池塘中的鯉魚爲題目。並規定了具體格式,而這一限制格式,對於即興作詩來說,可就難了。

衆人沉默下來,各位自認有才之人,苦苦思索,就連方士姜夔,都把眼睛閉了起來,似乎也在醞釀句子。

唐文卿詩才風流。其名更在好友葉方靄之上,自然是有真才實學,最先開口‘吟’道:“亭中雨簾撲人面。”

隨後,隔了半響,才苦苦接下一句:“池塘荷葉‘露’晶瑩。”

這句唸完,唐文卿眉頭皺成一團,再無法想出更合適的且對照工整的下聯,想到煩躁處,他乾脆將腦袋擱在小幾上,咚咚地以頭磕面。

曾經有一位詩人,爲了推敲詩中的幾個字。竟然用了數年時間,後來其詩終於做成,他也因爲感悟,偶得一首佳句:兩句三年得,一‘吟’淚雙流。而現在觀唐文卿的模樣,雖未像這位詩人那麼痛苦,可也見是詩意積淤在‘胸’,卻無法有合適句子吐出來地苦悶。

唐文卿“自堵”後,葉方靄也念出一句,可沒等其他人出言。他已經搖頭苦笑道:“不通,不通,此句不合格式,作罷!”

而其他人,急切間,卻是連一句都還沒想出來呢,丁晉也是其中之一,如論做公文,他絕對堪稱在座中的佼佼者。可要說‘吟’詩作賦。丁晉原本就無多少天賦,何況這許多年忙於公務。以前地一些底子也早已荒廢,短短時間內,哪能做出既優美文雅又符合格式地即興詩來呢。

過了半響,終於還是薛素潔緩緩開口‘吟’道:

“跳入深池四五秋,”

“常搖朱尾‘弄’綸鉤。”

“無端擺斷芙蓉朵,”

“不得清‘波’更一遊。”

一首四句,緩緩道出,柔美地聲音中,自有意境留存,衆人細細聽著,似乎在眼前,幻化出了一尾孤獨的鯉魚,數年前被主人放入池塘後,因爲和其他魚不合羣,一條魚兒孤孤單單地遊著,時而和荷‘花’作伴,時而尾巴甩出芙蓉一樣地水‘花’,孤獨而自在地在水中暢遊。

“好詩,好意境,好調子。”唐文卿拍手大讚,口中重複‘吟’著詩句,片刻已成一首清淡的曲調。

葉方靄急急對幾位樂師叫道:“快聽,快聽,快些記下調子來,一會做了曲子唱給吾等聽。”

揚鉅讚歎道:“素姐詩風灑脫,這首詩中自在逍遙之意,當不在我等男兒之下啊。”

薛素潔卻皺了眉頭,苦苦思索道:“這四句中,小妹卻覺得似乎有些字不太妥當,各位兄長可有意教我?”

“哪裡有不妥?是賢妹太追求完美無瑕了吧。”王述適時地拍馬屁道。

“不,確實有不當之處,總覺得少了份意味。”薛素潔很倔強,皺著眉頭苦思。

人長得太漂亮了,一舉一動都是風情萬種,薛素潔皺眉頭地樣子,落在在座各位男人眼中,卻是分外柔弱可憐,這又和她平日豪爽乾脆的‘性’格形成鮮明的對比,格外平添一份魅力。丁晉雖無暇念,終究也是憐香惜‘玉’之人,於是開口道:“薛小姐,將第一句中的入字,改爲躍字,取魚躍之勢,可否?”

躍?跳躍深池四五秋?薛素潔默默唸了一遍又一遍,越念越有味道,欣喜下,還未來得及開口,那邊,唐文卿已拍案大喜道:“妙,真乃奇妙無比,跳躍深池四五秋,一字之改,將魚兒數年來寂寞孤獨的心情,更渲染三分,好!好!好!,此句大妙,改得好!”

韓泰出言附道:“再說魚躍之勢,豈不正象徵著楊兄此番起復,乃魚躍龍‘門’之機,從此一躍便化形,三郎一字之改,當得極爲喜慶之意,確實大妙。”

“有什麼可好!”王述生氣地唱反調:“改來改去,有本事自己做得詩來。某卻覺得素姐的原詩才是最佳。”

丁晉抱歉道:“在下確實唐突了,薛小姐的原詩極好,某非常敬佩。”

“不,丁兄改得纔好。”薛素潔眼‘波’流轉,深深地看著丁晉,嬌聲道:“這一字之賜。才讓小妹詩中有了魂魄,丁兄大才,素姐纔是非常敬佩呢。”

一字之改,揚鉅也是極爲高興,世人多‘迷’信,何況揚鉅乃修道之人,最是信奉天機命運,他認爲丁晉的這個“躍”字,是老天假友人之手賜予自己。是喜慶的象徵,是預示著自己地抱負可以施展的象徵,他大笑道:“素姐做詩。青雲賜字,揚某人白得這千古佳句,哈哈,今日吾之心情喜悅,實不能用言語概之啊。”

鄒鳳熾笑瞇瞇地問道:“那,那到底是誰得這彩頭呢?”

丁晉忙道:“自然是薛小姐得之,丁晉不過改一字,如何敢貪其功。”

“哈哈,無妨。無妨,幸好楊某早已準備,這不是兩件物事嗎,某就做主,先讓素姐選其一,然後另一件歸青雲,可好?”

“不可,不可!”丁晉起身正‘色’道:“楊兄,說句實話。晉今日不過帶來一件尋常禮物,雖是用心挑選,終是入不得大家法眼,心中實是慚愧,而如楊兄再以重禮反贈,且讓丁晉如何心安?兄長想‘交’丁晉這個朋友的話,請勿再說此話。”

“這?”揚鉅‘露’出爲難地神‘色’,薛素潔站起身來,笑‘吟’‘吟’地道:“楊兄不必爲難。素潔也有一事相告。忘石老人的銅鏡。其實原本爲丁兄所看中‘欲’購買,後讓與了小妹地婢‘女’。小妹實爲感謝,這枚銅鏡,當可算得上是丁兄贈與楊兄,小妹不過是沾些光了。現在,兄如果要小妹選其一的話,那麼就選這枚銅鏡,不過,小妹借‘花’獻佛,再將銅鏡獻於揚兄,算是補償小妹的禮物。”

“這?”揚鉅再次啞口無言,說實話,銅鏡確實是他心愛之物,如果能保留下來,自然極爲高興,可是這樣做合適嗎?他想了想,勸道:“素姐,那將珠簾拿走,可好?”

薛素潔笑著搖搖頭,還是唐文卿做了最終裁決:“這些禮物,本是衆人一片心意,拿走哪件,也是不妥,揚兄就勿勉強了,如果真要獎勵作詩之人,獨樂樂不如衆樂樂,可邀請吾等下次再來園中游玩,諸位覺得如何?”

大家自是笑著叫好,揚鉅無奈,只得讓僕人將禮物收了起來,又讓人重新換過酒席,堂下,已有樂師配合歌姬,唱出了剛纔薛素潔所做的那首《魚離池》,歌聲曼妙,悅耳動聽。

衆人又開始相互敬酒,像這種宴會,因爲中間有藝人唱詞舞蹈,佔據著比較大的空間,所以對面兩個席位之間距離是比較遠的,一般情況下,是不會拿著酒杯到對方那裡敬酒,就是在自己席位做個姿勢,遙遙敬一下便可。

不過讓在座所有人都感意外地是,薛素潔卻竟然站了起來,盈盈走到了丁晉席前,巧笑嫣然地道:“丁兄,小妹敬你一杯。”

說完,豪爽地一口而盡,潔白地臉上顯‘露’一絲嫣紅。

丁晉注意到有一道仇恨的光芒,落在自己身上,可面對著薛素潔殷殷期待目光,卻是無奈,苦笑著也一口喝乾杯中酒。

薛素潔低聲道:“小妹還沒謝過丁兄讓與鏡子之事呢。”

丁晉溫和地笑道:“相逢就是有緣,何況現在已經相識,再說這等客氣話,薛小姐就顯得有些生分了。”

“那丁兄爲何總要稱小妹爲什麼小姐呢,是不是也顯得過分生分?”

丁晉頭又有點疼起來,從不知道‘女’人原來會如此伶牙俐齒,拱手告罪道:“是丁某錯了,薛兄請!”

薛素潔這才抿嘴一笑,滿意地回了自己席位,她剛離開,唐文卿又端著酒杯向這邊走來,人未到,先一股沁香的味道傳了過來,這人的衣裳可能都是鬱金香和龍腦香薰過的,再加上臉上塗有脂粉,那香味,絕對稱得上撲面窒息。

唐文卿笑道:“丁兄,在下也敬你一杯,剛纔那個躍字,真正是躍入小弟心眼兒裡,現在還感覺渾身酥軟棉麻呢。”

剛纔離得遠,丁晉還不覺什麼,現在兩人相對而視,才發現這位唐詩人,竟然有一股屬於‘女’兒家的嬌媚之氣,丁晉有些不習慣,勉強笑道;“唐兄過譽了,和唐兄這樣的大家比起來,丁晉實感汗顏。”

唐文卿笑了笑,喝乾杯中酒水,也低聲道:“薛妹妹可是對丁兄在意得緊呢,丁兄可千萬別負了美人恩。”

說完,轉身離去,只留下丁晉目瞪口呆,如突然之間被雷擊般無法動彈。

這是什麼事啊!丁晉苦笑,決定以後儘量少參加這種宴會,自己明顯和這些貴人格格不入。

他剛要坐下,王述卻又一臉‘陰’沉地走了過來,舉起酒杯怪聲道:“丁晉,我和你乾一杯,怎麼?不給面子?”

鄰席的王湛忙站起來攔阻道:“兄長,這是如何回事?”

正‘交’談著地其餘人也看出了王述臉‘色’不對勁,急忙走了過來。對著暴怒地王述,丁晉一臉平靜,溫聲道:“王述兄,晉可有得罪之處?”

“呸!”王述鄙視道:“憑你?也能得罪我王述?某今日就是看你不順眼,這杯酒,你喝是不喝?別給臉不要臉!”

看來,心情不佳的王述有些喝高了,連一向注重地貴族禮儀都顧不上了。丁晉聞言臉‘色’鐵青,有心反駁,又擔心吵起來失了主人面子,旁邊的韓泰卻已經顧不上這些,丁晉是他介紹給揚鉅的,如果第一次來赴宴就遭受侮辱,實在是對自己的欺辱,怒道:“王大,難道喝了兩杯馬‘尿’,連自己的嘴巴都管不住了?”

“怎麼回事?”揚鉅也是臉‘色’鐵青,本來很好的心情,被破壞一空。

薛素潔氣得銀牙咬緊,罵道:“王述,你真是個瘋子,以後再不要登我染藍小築的‘門’!”

“這,這是怎麼了?”鄒鳳熾等人卻不解剛剛還一片和氣,怎麼突然兩人就吵起來了。

王湛大羞,慚聲對丁晉道歉道:“青雲,吾大兄喝多了,請萬萬勿見怪啊!”

丁晉沉默不語,躬身向揚鉅行了一禮,然後轉身而出,步伐急快,揚鉅在後面焦急喊道:“青雲,青雲,哎,吾愧煞也。”

韓泰對他道:“元亮勿急,青雲只是氣淤於‘胸’,我前去看看,改日再來登‘門’拜訪吧。”說完,急急跟著丁晉而去。

揚鉅哎哎兩聲,看了看冷笑不語地王述,憤怒地跺跺腳,乾脆奔進了內室,自讓手下管事招待客人,他是再無面目出來陪客了。

剩下地人,也沒什麼心思再逗留,相熟地說上兩句,也便紛紛散了。

丁晉腳步急快,到了前院,憤怒下連坐騎都忘了牽,徑自出了山莊,沿著山路急走,過了半響,身後馬蹄聲響起,韓泰帶著僕人韓富追了過來,翻身下馬勸道:“青雲,不要和那等愚鄙自大之人生氣了,你在此稍等,我讓韓富去爲你牽馬來。”說完,讓韓富下馬速去。

丁晉憤憤地在原地轉著圈子,片刻,盯著韓泰用一種壓抑著地語氣一字一頓道:“匹夫之辱,三尺血濺,如不雪今日之恨,我丁晉枉爲男

(PS:希望看本書的朋友將此書向其他書友推薦一下,謝謝大家了!)

第31章 祭鱷魚文四十八爲國爲民皆是汝卻教桃李聽笙歌八第7章 趁熱打鐵三三三章 紙上得來淺諸事須躬行三十八三三五章 紙上得來淺諸事須躬行四十第九章第87章 人生無常二八五章 尋釁滋事借事揚威終十六人事有代謝往來無古今十六五零一倚劍長歌一杯酒浮雲西北是神州二二四五章 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四三三五章 紙上得來淺諸事須躬行四十第53章 釣魚計劃第29章 拉鋸戰(1)五一四倚劍長歌一杯酒浮雲西北是神州十五一七五章 情深似海怎堪還衝冠一怒爲紅顏十一第十一章三一九章 紙上得來淺諸事須躬行三十四三六一年光似鳥翩翩過世事如棋局局新二十二一七九章 情深似海怎堪還衝冠一怒爲紅顏十四三64年光似鳥翩翩過世事如棋局局新二十五一九一情深似海怎堪還衝冠一怒爲紅顏二十六二一零章 執手相看訴衷腸追根溯源明真相十七二三四章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八二七一章 尋釁滋事借事揚威六三九五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十六第13章 黃龍七年(1)二四二章 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一十三人事有代謝往來無古今十三一六零章 範綺蓉大放異彩沈揚眉月夜迷情十二二三二章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六第6章 衝突第48章 黃龍四年十六人事有代謝往來無古今十六三三九章 紙上得來淺諸事須躬行終二七七章 尋釁滋事借事揚威十二四一八翻手爲雲覆手爲雨十一第14章 黃龍七年(2)第31章 中秋節第21章 女兒二十四人生自有命但恨生日希五六十二爲國爲民皆是汝卻教桃李聽笙歌二十二第45章 閒事二七零章 尋釁滋事借事揚威五一七七章 情深似海怎堪還衝冠一怒爲紅顏十三三八五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六五十四爲國爲民皆是汝卻教桃李聽笙歌十四第12章 愣頭青(中)第19章 長安風流(下)三五四年光似鳥翩翩過世事如棋局局新十五二十八人生自有命但恨生日希九一七八章 情深似海怎堪還衝冠一怒爲紅顏十三三四零年光似鳥翩翩過世事如棋局局新一第九章三一九章 紙上得來淺諸事須躬行三十四二八九章 紙上得來淺諸事須躬行四一九八章 執手相看訴衷腸追根溯源明真相五第43章 和尚刺史第35章 嫌疑犯五十三爲國爲民皆是汝卻教桃李聽笙歌十三三三八章 紙上得來淺諸事須躬行五十三二七三章 尋釁滋事借事揚威八二六八章 尋釁滋事借事揚威三二三零章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四第15章 故事在繼續第6章 管同第十一章第77章 斬尾巴(5)二零五章 執手相看訴衷腸追根溯源明真相十二二七四章 尋釁滋事借事揚威九一六六章 情深似海怎堪還衝冠一怒爲紅顏二第82章 修繕二零一章 執手相看訴衷腸追根溯源明真相八第5章 家第67章 立後之爭二四四章 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三第13章 工作安排一五五章 範綺蓉大放異彩沈揚眉月夜迷情七二零七章 執手相看訴衷腸追根溯源明真相十四二五二章 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十一第58章 餘波震盪(上)二七八章 尋釁滋事借事揚威十三第24章 桔子生南國(上)二二九章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三第21章 吏部銓試三三九章 紙上得來淺諸事須躬行終二八六章 紙上得來淺諸事須躬行一三一四章 紙上得來淺諸事須躬行二十九二一二章 執手相看訴衷腸追根溯源明真相十九一六七章 情深似海怎堪還衝冠一怒爲紅顏三第63章 監獄黑暗第46章 剿匪之議四六零莫思身外無窮事且盡生前有限杯二第8章 聯合孤立(上)第24章 再見竇剛二九二章 紙上得來淺諸事須躬行七第16章 清理積弊三六六年光似鳥翩翩過世事如棋局局新二十七二九零章 紙上得來淺諸事須躬行五四八六且盡生前一杯酒何須身後千載名五
第31章 祭鱷魚文四十八爲國爲民皆是汝卻教桃李聽笙歌八第7章 趁熱打鐵三三三章 紙上得來淺諸事須躬行三十八三三五章 紙上得來淺諸事須躬行四十第九章第87章 人生無常二八五章 尋釁滋事借事揚威終十六人事有代謝往來無古今十六五零一倚劍長歌一杯酒浮雲西北是神州二二四五章 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四三三五章 紙上得來淺諸事須躬行四十第53章 釣魚計劃第29章 拉鋸戰(1)五一四倚劍長歌一杯酒浮雲西北是神州十五一七五章 情深似海怎堪還衝冠一怒爲紅顏十一第十一章三一九章 紙上得來淺諸事須躬行三十四三六一年光似鳥翩翩過世事如棋局局新二十二一七九章 情深似海怎堪還衝冠一怒爲紅顏十四三64年光似鳥翩翩過世事如棋局局新二十五一九一情深似海怎堪還衝冠一怒爲紅顏二十六二一零章 執手相看訴衷腸追根溯源明真相十七二三四章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八二七一章 尋釁滋事借事揚威六三九五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十六第13章 黃龍七年(1)二四二章 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一十三人事有代謝往來無古今十三一六零章 範綺蓉大放異彩沈揚眉月夜迷情十二二三二章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六第6章 衝突第48章 黃龍四年十六人事有代謝往來無古今十六三三九章 紙上得來淺諸事須躬行終二七七章 尋釁滋事借事揚威十二四一八翻手爲雲覆手爲雨十一第14章 黃龍七年(2)第31章 中秋節第21章 女兒二十四人生自有命但恨生日希五六十二爲國爲民皆是汝卻教桃李聽笙歌二十二第45章 閒事二七零章 尋釁滋事借事揚威五一七七章 情深似海怎堪還衝冠一怒爲紅顏十三三八五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六五十四爲國爲民皆是汝卻教桃李聽笙歌十四第12章 愣頭青(中)第19章 長安風流(下)三五四年光似鳥翩翩過世事如棋局局新十五二十八人生自有命但恨生日希九一七八章 情深似海怎堪還衝冠一怒爲紅顏十三三四零年光似鳥翩翩過世事如棋局局新一第九章三一九章 紙上得來淺諸事須躬行三十四二八九章 紙上得來淺諸事須躬行四一九八章 執手相看訴衷腸追根溯源明真相五第43章 和尚刺史第35章 嫌疑犯五十三爲國爲民皆是汝卻教桃李聽笙歌十三三三八章 紙上得來淺諸事須躬行五十三二七三章 尋釁滋事借事揚威八二六八章 尋釁滋事借事揚威三二三零章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四第15章 故事在繼續第6章 管同第十一章第77章 斬尾巴(5)二零五章 執手相看訴衷腸追根溯源明真相十二二七四章 尋釁滋事借事揚威九一六六章 情深似海怎堪還衝冠一怒爲紅顏二第82章 修繕二零一章 執手相看訴衷腸追根溯源明真相八第5章 家第67章 立後之爭二四四章 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三第13章 工作安排一五五章 範綺蓉大放異彩沈揚眉月夜迷情七二零七章 執手相看訴衷腸追根溯源明真相十四二五二章 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十一第58章 餘波震盪(上)二七八章 尋釁滋事借事揚威十三第24章 桔子生南國(上)二二九章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三第21章 吏部銓試三三九章 紙上得來淺諸事須躬行終二八六章 紙上得來淺諸事須躬行一三一四章 紙上得來淺諸事須躬行二十九二一二章 執手相看訴衷腸追根溯源明真相十九一六七章 情深似海怎堪還衝冠一怒爲紅顏三第63章 監獄黑暗第46章 剿匪之議四六零莫思身外無窮事且盡生前有限杯二第8章 聯合孤立(上)第24章 再見竇剛二九二章 紙上得來淺諸事須躬行七第16章 清理積弊三六六年光似鳥翩翩過世事如棋局局新二十七二九零章 紙上得來淺諸事須躬行五四八六且盡生前一杯酒何須身後千載名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