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章十錦宴
第二日,襄陽本地各界人士,在襄陽城最豪華的十錦樓,爲丁刺史擺宴歡迎。
此樓坐落在城市最繁華之處,相隔不遠便是刺史官署,酒樓爲木製機構,分有六層,上有懸塔,高十五丈,氣派宏大,裝飾豪奢,歷來是襄陽最著名的歡宴之所。
不過,十錦樓最爲人稱道的還是精美的菜餚,其中又有十道菜最爲出名,以“佛跳牆”爲,“煲天鵝”,“扒熊腦”,“釀虎爪”,“翠魚竹筍”,“全蒸金絲鱉”等,讓無數名士雅客流連忘返,無法忘懷。
這樣的場合,這樣的盛會,單席制便不合適,所以採取的是圍桌而坐的方式,以丁晉所在之桌爲中心,寬大的五層、六層三處雅廳,坐了五十多桌賓客,五層爲隨從、僚佐、低級官員,六層爲高官、豪紳,世家、名士之流。
美酒,佳餚,自然了美女,衆人歡笑暢飲,場下,還有那婀娜多姿的舞婢在跳著歡快的舞蹈,伴著娓娓的音樂,如美麗蝴蝶,翩翩飛舞。
丁晉一桌,自然是尊貴的尊貴,都是此刻襄陽城中的核心人物,有司馬段秀實,長史蘇易簡,襄州團練使解放軍,錄事參軍事蔡建德,戶曹判司李壽泉,襄陽縣令郭豪,大名士竇士隆,還有一人,身份比較特殊,是安國郡王府主薄王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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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過三巡,客話講完,大家的談話漸漸熱絡,只是礙著不熟悉丁晉這位新任長官的脾性位官員尚不敢率直出言,長史蘇易簡身份特殊,又是半退休狀態的告老官自然沒太多的顧忌,先笑道:“哈哈,丁使君年輕有爲實在是讓老夫既感敬佩,又甚是汗顏啊?!?
丁晉謙遜道:“蘇大人過譽了,某僥添爲一州主監無德無才,實感惶恐,往後還需多仰仗各位賢士的大力輔助,如有惑萬不吝賜教纔是。
”
“自然。自然。使君大人重了。”在座幾位官員聞言。連連點頭應是。
名士竇士隆退仕前。曾最高:到工部侍郎地高階。說起來品級還在丁晉之上。不過那已經是十多年前地老黃曆自然不能在這位新任顯貴面前託大。此時湊趣奉承道:“蘇老大人之言。也是竇某感佩之念某看。丁大人不僅是年輕才俊。這謙遜沖和地功夫。也是不在話下。如此看。使君大人得朝廷重用。實在清理之中啊。”
“正是。正是。竇學士高見。是爲正解?!睅孜粏T腦袋又連連直點。不過這一次。襄陽縣令郭豪。點頭點得有些勉強。他倒不是對新任長官有什麼意見。只是覺得這種客套奉承話。說一次便罷了。反覆說來。不免顯得無聊得很。難道在座每一個人都要重複、重複、再重複不可?
讓郭豪無奈地是。他地腹誹竟然如願了。刺史府錄事參軍蔡建德接過話頭。用一種連聾子都會覺得很誇張地語氣道:“丁大人少年有爲。謙和有禮倒也罷了。這是各人地天分。咱們就是羨慕。也是爭不來地。讓俺老蔡佩服得五體投地地是。使君大人實在是太勤奮了。昨夜三更時分。俺遙望大人府院。卻還見得大人書房燈火通明。哎。大人初來乍到。便憂心政事。挑燈夜讀。真正是一心爲民地好官啊?!?
蔡建德地話剛剛說完??ね醺鞅⊥鯊┠樕陀行┎粚?。只見他迅速低下頭。從懷中掏出一條絲巾。遮住大半個臉部。使勁咳嗽了數聲。聲音很是古怪。就像是突然壓抑住地笑聲。蔡建德略有察覺。不滿地瞪了王彥一眼。王彥勉強繃著臉部肌肉。正襟危坐。一副很難受地表情。
其他人地樣子。也比王彥好不了多少。大家費力地忍著。不過實在是忍得太難受。心中無不痛罵蔡建德這個草包。連巴結奉承話都不會說。什麼夜晚遙望書房。難道你長了一對透視眼。竟能穿透院外圍牆不成?真是假話都不會說。這不是存心要置受馬屁也即上位尷尬之地嘛。
此時,蔡建德也從衆人的表情中醒悟到了自己的錯誤,不僅心中惶恐,豆大的汗珠立馬便從官帽中流淌下來,幸好,有一個人爲他解了圍。
爲他解圍之人,卻是大出衆人所料,竟然是本應很生氣的丁刺史,卻見丁使君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見怪神色,微笑道:“聽說蔡大人素有妙語連珠,幽默機智之譽,今日見聞,果然名不虛傳,蔡大人一席笑言,博得某同諸位大人愉悅欣喜,這酒吃來,也覺得更是沁香無比了?!?
“
丁大人言之有理,老蔡果然是深藏不露,吾剛纔差點哈哈哈,妙極,妙極。
”司馬段秀實緊接著丁晉之言,把戲演了下去,順利爲蔡建德解圍。
團練使解放軍原還恥笑蔡建德,現在見一、二號長似乎都對蔡建德另眼相看,不僅心中急切,決心化被動爲主動,主動出擊,陪笑道:“老蔡雖是戲言,不過下官覺得,丁大人勤奮公事,愛民如子之心,定會如此,下官是個粗人,就是這雙招子略會識人,使君大人來咱們襄州,定是咱們天大的福分啊?!?
衆人急忙附和,馬屁奉承,震天響,郭豪聞言欲嘔,再聽不得此等污言,站起身來,對丁晉道:“丁使君,請恕下官先行告退,某有一二好友尚在樓下,某欲去敬贈他們兩杯水酒?!?
丁晉溫言道:“郭縣令勿需多禮,今日你我沒有盡興,改日本官請你入府一醉可好?”
“多謝大人,敢不命?下官告退。”說完,郭豪對幾位官員抱抱拳,徑直離開。
蔡建德小聲嘀咕道:“擺什臭架子,今日是專爲迎接丁大人上任,中途退場,他好大的氣派?!?
他的聲音放恰到好處,不高不低,正好在座各人都能聽到,一時氣氛有些尷尬,蘇易簡看了看丁刺史,見他臉上始終是一副溫和的微笑,看不出喜怒,想了想道:“郭縣令性格古怪,最是拘束,沒有他在,咱們吃酒倒也能痛快,丁大人,下官敬你一杯?!?
丁晉拿起酒杯,乾脆地道:“剛纔大已經敬了本官三杯,再要勞動老大人敬奉,太也該,本官雖添爲上官,不過今日在座,不論官級,老大人年長德高,這杯水酒,就讓某敬老大人吧?!?
說完,不顧蘇易簡攔,一仰頭喝完,然後微笑著亮出杯底,一絲酒液不存。
蘇易簡對他的話很受用,又了丁晉今日敬奉的第一杯酒,感覺很有面子,大笑道:“好好好,丁大人太也會做人,倒讓俺老頭羞煞了,這杯酒俺先喝了,改日定要請大人來府上一聚,還了這一杯,不知大人可肯賞臉?”
“固所願耳,就怕到時候老大人美酒要本官吃光,哈哈?!?
丁晉巧妙地答應了蘇易簡的邀請,他初來乍到,要的工作,自然是要和屬下,尤其是幾名主要屬下,聯繫好感情,這才能爲以後工作的展開,打好基礎。其實就算蘇易簡沒有做出邀請,他也準備接下來幾天,拜訪一些相關人物。
衆人邊吃酒邊談笑,不時有鄰近桌子上的官員士紳,前來向丁晉敬酒,丁晉自然不會來不拒,這些酒大部分都被伺候在丁晉身後的侍從六繡或擋掉或代喝掉,採取什麼樣的方式,主要取決於老爺的表情,雖然丁晉的表情在外人看來,始終是一副微笑的樣子,但是在熟悉他的六繡看來,自然有不同的示意,其中變化,這便不能爲外人道了。
十錦樓上,參加宴請的賓客自然要十倍於來敬酒之人,不過更多的人,卻是連來敬酒的資格也是沒有的,這份資格看似沒什麼了不起,但是在這些人看來,卻是十分盼望,能敬一次酒,就代表能在刺史大人面前露一次面如果表現不錯,很可能還會留下深刻的印象,那代表的好處,就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明的了。
一陣喧譁吵鬧聲傳來,丁晉正自壓著醉意喝完推不掉的一杯酒,聞聲擡頭看去,見不遠處有一位粗壯結實的軍官吵嚷著要過來敬酒,不過他的身份顯然不夠資格,還沒走到桌前,已經被專職護衛的衙兵阻擋下來。
在座的幾位官員都是眉頭大皺,這軍漢難道是喝醉了不成?這種場合哪容得他肆意胡鬧。
團練使解放軍早站起來,就要過去解決掉這個麻煩,丁晉攔阻道:“解大人,讓那位壯士過來吧,某再喝一杯無妨?!?
“這?”解放軍有些猶豫,不過想了想,那軍漢顯然不是自己屬下之員,即便待會胡鬧,也和自己無關,說不得還可以讓哪個看不順眼的傢伙受一番牽連,於是朝遠處擺擺手,示意兵士們放那軍官過來。
粗壯軍官搖搖擺擺地走了過來,尚未走到桌前,腳下打了個趔趄,在衆人的驚呼中,猛地撲到桌上,一擡手,杯中酒恰好灑到了猝不及防的丁晉臉上。
衆人的表情,頓時猶如時間停止了般,完全僵在了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