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出人意料的舉手

“剛纔接到天成房地產公司的電話，他們將推出二號地塊的競爭。”李曉華清了清喉嚨，一字一句的說出了這個剛纔讓田中秋變得異常凝重的消息。

會場中頓時“嗡”的響了起來，這個消息實在是太讓人感到意外了，天成房地產公司的主動退出，那就意味著二號地塊只剩下金城房地產公司一家了，無需競爭就已經勝出了。大家不約而同的把目光集中到這兩家公司的幕後支持者張晉國和陳志遠。張晉國一臉的坦然，好象以前自己一直力挺的天成房地產公司退出二號地塊的競爭，根本就不關他的事一樣。而陳志遠的則神情關注地低頭看著他手裡的茶杯，一個普通的景德鎮白瓷茶杯，此時在陳志遠的眼裡就好象是一件南宋官窯的古董一樣，細細地研究著。很顯然這個消息對於他們來講早已經不是秘密了。

難怪田中秋一聽到這個消息立刻色變，這家天成房地產公司的支持者是張晉國，天成房地產公司退出二號地塊的競爭的目的現在已經非常清楚了，就是換取陳志遠一系對大華地產公司競爭一號地塊的支持。

這個李曉華果然非常不簡單，手段明顯要比前任的市委書記蔡昌華要高明，不但先擡出郭明這面大旗替大華公司打造聲勢，而且竟然秘密的和大家都想不到的陳志遠達成了協議。真是實實在在印證了“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這句至理名言。

陳寧不由地十分惱火，之前陳志遠已經和自己達成了共同進退的協議，沒想到竟然偷偷又和李曉華達成了共識，這不是出爾反爾嗎？陳寧不滿地朝陳志遠看去，但是陳志遠始終低著頭，依舊欣賞著手中的那隻白瓷茶杯。或許他是不好意思跟陳寧對視，也或許在暗中得意。畢竟和陳寧合作還有不確定的因素，但是天成房地產公司的退出，讓他有了十足的把握。

“既然二號地塊如今就剩下金城房地產公司一家了，我看也沒什麼討論的必要了，大家直接舉手表決吧。”小聲議論的聲音漸漸消退之後，主持會議的李曉華微笑著說道。可以看得出此時的李曉華顯得有些春風得意。不過，他此時的確有資格春風得意，天成房地產公司的退出，在打了田中秋和陳寧等人一個措手不及以外，同時也能看出李曉華有相當的魄力。捉大放小，雖然說起來簡單，但真正做得到的卻沒有幾個人。

表決全票通過。陳寧雖然對陳志遠非常不滿，但是自己本來就已經答應了萬毅。本來當初答應和陳志遠的聯盟大部分都是看在萬毅的面上。田中秋最後也是嘆了一口氣舉起了手，既然事已至此，田中秋也不想因此跟陳志遠他們站到對立面，畢竟以後大家或許還要合作，順水推舟將來也好說話。

接下來就是競爭最激烈的一號地塊的歸屬了。市委秘書長潘東興按照議程，介紹了競爭一號地塊的三家地產公司的情況。

“一號地塊是我們這次舊城改造的核心地塊，這三家地產公司也都是非常有實力的企業，大家暢所欲言，談談自己的意見吧。”一號地塊的歸屬問題實在是太敏感，李曉華雖然一系列的動作，已經徹底打亂了田中秋和陳寧部署，但是如果陳寧和田中秋鐵了心跟他一爭到底的話，李曉華自問還沒有足夠的勝算。

朱國榮第一個跳出來表明自己的立場，前天郭明在視察明山老城區的時候，也對朱國榮大大的表揚了一番。朱國榮自然在這個時候充當急先鋒了。

“雖然這三家地產公司都是非常有實力的公司，而且望江集團也是我們明山的企業，但是一號地塊畢竟是我們臨州舊城改造非常重要的一個區域，開發的成功與否直接關係到我們臨州是否達到國際性水準的重要標桿。所以，在這裡我也不爲我們明山自己的企業說話，我認爲大華地產公司是非常合適的開發商人選。他們在明山老城區改造的成功例子，相信完全有能力把這一號地塊開發成功。”

“是啊，前天郭省長對大華地產負責承建的明山老城區的舊城改造項目給予了極高的評價，我完全同意國榮同志的意見。”張晉國這個時候，喝了一口茶，也不緊不慢的說道。

陳寧雖然沒有參與地塊轉讓的工作，但是作爲常務副市長，舊城改造領導小組的常務副組長，陳寧在常委會上是有很大的發言權的。在張晉國說完之後，田中秋用求援的目光向陳寧看過來。於此同時，李曉華的目光也有意無意的射過。面對一二把手同時把目光集中到自己是身上，陳寧從口袋裡掏出煙，點燃了一根菸抽了起來，沒有半點發言的意思。

面對會場上發生的突然變故，陳寧必須要想清楚。原本，省長郭明前天在視察的時候，所表現出來的種種力挺李曉華的表現，陳寧從心底裡有些不以爲然。自己已經和陳志遠達成了一致，在常委會上基本已經形成了三派聯合的局面，似乎一切都是勝券在握。但是現在陳志遠的突然轉向，讓一切都變得撲朔迷離，回到了二比二的局面。而且據陳寧的觀察，田中秋力挺李非凡的東海置業，更多是體現個人的利益。田系中的其他三名常委都是楊萬年留下的“遺產”， 在沒有關係到自己根本利益的情況下，他們會力挺田中秋嗎？如果在勝負已定的情況下，陳寧相信他們都會順手推舟的，但是在今天的情況下，他們又會如何表現呢？至少，在這個時候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力挺東海置業的。

陳寧最終的目的是儘快的把地塊轉讓出去，當初和李非凡接觸也是基於這個前提之下。但是，現在的這一切已經明顯發生了變化，自己如果繼續跟田中秋合作，所產生的結果和自己的初衷就反其道而行了，不能取勝就意味著一號地塊的歸屬勢必又要難產。陳寧需要觀察，也需要重新再考量和田中秋之間的合作。想到這一層，陳寧對陳志遠兩面三刀的恨意減輕了許多，一切都是爲了利益，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這點無恥又算得了什麼呢。自己從當初想力挺望江集團到現在轉而支持東海置業，不也都是考慮到能儘快完成地塊轉讓這個目的嘛。現在自己又開始動搖了，從本質上來說，和陳志遠又何嘗不是一樣的呢。只不過，是兩人的出發點不同，陳志遠是一門心思想幫助萬毅拿到二號地塊罷了。

看到陳寧靜靜地吸著煙，並不說話，田中秋的臉上頓時閃現一絲黯然。相反，李曉華則又浮現出一絲笑意，轉頭對坐在自己左首的田中秋說道：“中秋同志，談談你的看法吧。”

田中秋也不是等閒的人物，喝了一口茶，恢復了他往日的淡定和儒雅。掃了一眼正微笑看著自己的李曉華，慢慢地開口說道：“我們臨州舊城改造的目標就是把臨州建設成爲有國際水準的大都市。剛纔在參與競爭的企業介紹中也提到了，東海置業集團作爲一家來自東方市的地產集團參與了東方市好幾個重大項目的開發和建設。我想引進東海置業集團參與我們臨州的舊城改造有利於引進東方市的先進城市建設經驗，讓我們臨州也向東方市這座國際性的大都市看齊嘛。”說到最後，田中秋還一反常態的笑了笑。

市長說完，自然就輪到李曉華這位市委書記發言了。居中而坐的李曉華環顧了一圈，臉上掛著他招牌式的微笑。不過，這個時候，與會的各位常委誰都不敢小看這位剛上任不久的市委書記了。雖然之前面對田中秋的步步緊閉，李曉華一而再，再而三的選擇拖回避，顯得有些怯懦。但是這兩天李曉華一連串的動作，讓大家都有種大跌眼鏡的感覺。

“剛纔不管是中秋同志提到的東海置業集團，還是國榮同志提名的大華地產公司，包括我們臨州的望江集團都是國內一流的地產商，而且他們的方案我看也都是不分伯仲。說起來，還真的是難以取捨呦，呵呵。”李曉華笑呵呵的說道。

聽到這裡，與會的常委可能甚至包括張晉國和朱國榮都在心裡暗罵李曉華無恥，誰不知道李曉華一向力挺來自他家鄉的那家大華地產集團，居然還在這裡假惺惺地說難以取捨。

“我看我們就開始舉手表決吧。”李曉華環顧了一圈，特別在陳寧的身上有意停留了一下，微笑著說道。李曉華心裡也很清楚，今天陳寧是關鍵，他的態度直接關係到今天一號地塊的歸屬。剛纔陳寧沒有出聲，就已經讓李曉華看到事情在朝好的一面發展。其實，今天李曉華還有一張牌沒有打出來。昨天晚上，朱國榮特意主動登門找了張耀國。雖然，張耀國上次臨陣倒戈倒向了陳寧，但是他和朱國榮的私交還是不錯的。這個時候，李曉華必須要團結一切能夠團結的力量。不過，張耀國的態度還是有些不明確，如果陳寧的態度稍微那個一點，即使不支持自己，但是隻要棄權，相信張耀國還是會投自己一票的，這樣的話，就能超過半數，從而擊敗田中秋。

“同意望江集團的請舉手。”

李曉華首先要求表決的是望江集團，儘管李曉華對望江集團和陳寧之間的關係有所耳聞，但是畢竟陳寧沒有公開表示過支持望江集團。

會場上一陣沉默，陳志遠這時才擡起頭，朝著陳寧歉意的笑了笑，同時也有些尷尬。陳寧雖然對陳志遠還有些不滿，但是還是微微點了點，繼續瞇著眼睛抽著煙。

“沒有同志舉手，好，現在同意大華地產公司的請舉手。”這時，李曉華的臉上也顯得有些凝重，剛纔他倒是希望陳寧支持望江集團，這樣一來陳寧的態度就明朗了，而且望江集團單單靠陳寧一方支持，根本就不可能勝出的。陳寧沒有舉手，那就勢必在自己和田中秋之間做出選擇或者是棄權。

說完之後，李曉華率先舉起了自己的手，跟著張晉國、朱國榮紛紛舉起了手，陳志遠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斜對面的宣傳部長和統戰部長，眼神交流後，會場上又多了三隻手。

最關鍵的時刻到來了，只要再多一隻手，就意味著李曉華勝出，田中秋看了看陳寧一臉平靜的陳寧，雖然田中秋的表情依舊淡定，不過從他的眼神中依舊能讀出緊張的神情。而李曉華此時也把目光投向了自己最後的一張牌張耀國的身上。

此時的張耀國的心裡也是非常的爲難，當初他臨陣倒戈投向陳寧，主要是陳寧手裡握有自己的把柄，不得已而爲之。昨天，朱國榮親自登門來遊說，對於張耀國來說，一來老朋友的面子擺在那裡。二來從內心深處來講，張耀國並不想和新來的市委書記的關係搞的太僵。張耀國緊張地看了看陳寧，陳寧沒有舉手，但是自己要不要舉呢？張耀國知道此時自己的一票是最關鍵的一票，直接取決於雙方的勝負，就想當初自己投向陳寧臨陣倒戈一樣。

正當張耀國處於矛盾狀態的時候，出人意料的一幕突然出現了，市委秘書長潘東興這時卻舉起了手。

田中秋這時再也保持不了他一向自詡的崩泰山而面不改色的淡定神情，不解甚至有些驚慌的看著潘東興。不只是田中秋一個人，所有的常委都感到十分的驚訝，陳寧也例外，難道說潘東興這個秘書長也投靠了李曉華嗎？不過，陳寧很快就釋然了，因爲李曉華的臉上也是一陣的訝然，包括張晉國和朱國榮更是瞪大了眼睛看著潘東興。而潘東興則是一臉的坦然的一邊舉著手，一邊低頭翻著文件，好象就是在一般的會議上，正常舉舉手而已，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這一表態已經左右了市委書記李曉華和市長田中秋之間的第一次面對面的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