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軼事（四）

王長林在京的食宿由省政府駐京辦安排。陳寧的突然出現(xiàn)讓省駐京辦主任著實緊張了一把。陳寧當然不會跟他搶這種拍馬屁的機會。

在車上，陳寧把自己起草的準備在會上發(fā)言的報告的大致意思向王長林彙報了一遍。王長林聽的很認真，有些不太理解的地方還讓陳寧重複解釋了一遍。可見王長林對這次遼河省在國務院第四季度經(jīng)濟工作會議上能夠露臉是相當重視的。

來到王長林下榻的酒店，陳寧把已經(jīng)打印好的發(fā)言稿請王長林審覈。王長林戴起老花眼鏡，又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

“不錯，既沒有誇大，也沒有刻意貶低。一些敏感問題點到但不展開。這份發(fā)言稿，我看可以。”王長林一邊摘下老花眼鏡，一邊點頭說道。

“省長，由您把關(guān)，這下我就放心了。其實，第一次參加這麼重要的會議，還要發(fā)言，我的心裡還真的沒底。”聽到王長林的肯定，陳寧笑著謙虛道。

“哈哈。”王長林挺高興哈哈笑道：“這有什麼好擔心的，你們陽城市政府既然做出了成績，得到了中央及國務院領(lǐng)導的肯定，就要敢於大膽說嘛，介紹經(jīng)驗，把你們陽城成功的經(jīng)驗推廣出去。我想這次姚副總理特意安排讓你參加這次會議，估計就是這個意圖。”

聽到這句話從王長林嘴裡說出來，陳寧終於肯定自己這次作爲特邀身份參加這次會議，就是姚振強安排的，而且陽城的這個國企改制剛剛實行沒多久就引起了總理和中央領(lǐng)導的注意，這裡面恐怕也是姚振強起的作用。陳寧不由在心裡對這位“老丈人”暗暗感激。

陳寧又和王長林聊了幾句後，十分知趣的起身告辭。沒想到今天王長林居然破天荒起身送陳寧到門口，這讓陳寧有些受寵若驚。王長林在遼河是出了名的嚴肅，在工作上要求非常高，就是他的嫡系下屬肖向東，王長林批評起來也絲毫不會給他留面子。陳寧這次找王長林彙報工作，包括到親往機場迎接，都是做足了功課。

“陳寧啊，聽說自從你調(diào)到陽城市工作以來，一心撲在工作上，沒有回過一次家。這很值得我們遼河廣大幹部學習，要是我們遼河一半的市長都象你這麼敬業(yè)，那我這個省長當起來可就輕鬆多了。”送陳寧門口，王長林握著陳寧的手笑著說道：“這次會議結(jié)束後，也別忙著回陽城。我放你幾天假，好好陪陪家人。工作上的事我會跟向東打招呼的，你就放心吧。”

“放心，當然放心。工作上的事有肖市長在一點問題都沒有。其實，省長，就放幾天好象少了點吧，最後能有一個星期。”既然王長林心情很好，陳寧也就順著他的話，嬉皮笑臉地說道。

“呵呵，你這傢伙。你們遼西重工業(yè)基地的國企改制剛剛來開序幕，你就想著要偷懶這可不行。我告訴，這次最多放你三天假，三天以後，我可是要查崗的，你還沒有回來後果可要自負呦。”

王長林顯然被陳寧的話逗笑了。平時在遼河，這位嚴肅對工作要求高的王省長，哪個幹部不在他面前誠惶誠恐的，就連幾位副省長在工作之餘都不敢跟他開玩笑。然而，今天的陳寧，嚴格意義上來講，王長林還是第一次兩人單獨面對面的接觸，居然一點都不怯場。這個陳寧，不但工作能力很強，難得情商也很高，怪不得年紀輕輕就能調(diào)到陽城來任市長。看來，他身後的背景是一方面，更主要的還是能力出色。這樣的幹部倒還真不好找，難得他又和肖向東配合地很默契。送走陳寧，慢慢回到沙發(fā)上的王長林不由地對陳寧生起了惜才之心。

王長林今天的舉動在他秘書於白的眼裡可是相當震驚的。於白跟了王長林已經(jīng)六年了，早在王長林擔任省委副書記的時侯，於白就是王長林的秘書。他對王長林可謂相當瞭解，不要說象陳寧這樣一個空降下來的幹部，就是在遼河本地派內(nèi)部，又有哪個幹部能在王長林這裡得到這種禮遇的。

王長林顯然注意到於白臉上的驚訝之色，心情不錯的王長林喝了一口茶，微微一笑，對於白說道：“於白，這個陳寧可不簡單呀，不但能力出色，而且看他今天的表現(xiàn)，很善於處理上下級之間的關(guān)係。陳寧當年也是秘書出身，你可要好好向他學習呀。”

於白一聽，王長林的話中似乎有要把自己外放的意思，心裡頓時一喜。不過，臉上依舊保持著他一貫的沉穩(wěn)，連忙點頭說道：“陳市長的工作成績是有目共睹的，我的確應該好好向他學習。”

王長林點了點頭，可能是旅途勞累的關(guān)係，靠在沙發(fā)上微微閉上了眼睛。正當於白輕手輕腳地準備退出房間的時候，只聽見沙發(fā)上的王長林自言自語道：“隻身一人來到陽城，能有今天這樣的局面，不容易。”

陳寧和王長林同坐一輛車駛?cè)胫心虾５臅r候，陳寧不禁有些激動。這個全華夏最神秘的最高權(quán)力中心，在陳寧的心目中一直有著崇高的地位。想不到，今天終於有機會踏入這裡。

下車後，陳寧由於緊張，顯得十分拘束。王長林顯然不是第一次來到這裡，朝陳寧微微一笑，示意他不要那麼緊張。

這個時候，與會的各個部門及省、自治區(qū)、直轄市的政府一把手們，陸陸續(xù)續(xù)地來到了這裡。他們大多數(shù)看上去都十分熟悉，紛紛相互打著招呼。陳寧在其中無疑是個新兵，很多人他認識人家，但人家卻不一定認識他。估計有人或許還以爲他是跟在王長林身邊的工作人員。

陳寧一邊走，一邊在人羣中想尋找自己的熟悉的人，象國資委的李主任，東方市市長馬凌雲(yún)，之江省的郭明。但是，人沒找著，自己的肩膀卻在後面被人拍了一下。

陳寧回頭一看，頓時露出驚喜之色，明陽市的市長鬍光明正笑瞇瞇地看著自己。明陽市作爲計劃單列市，胡光明也是參加會議的成員之一。顯然，他也認識王長林，客氣地向走在陳寧身邊的王長林打了一個招呼道：“王省長，您好。陳寧可是我的老同事了。”

王長林也是笑瞇瞇的點了點頭，然後加快腳步往前走了兩步，示意你們聊的意思。

“看來，你們王省長對你還不錯，怎麼呀，在陽城一切都順利吧？”胡光明走在陳寧身邊笑著低聲問道。

“還行吧。你怎麼樣？”陳寧也是笑呵呵地問道。雖然陳寧知道胡光明也會參加今天這個會，但是能在開會之間碰到，陳寧也挺高興。

“我？還不是老樣子。對了，這次開會，錢新林也跟我一起過來了。開完會，晚上聚一聚，怎麼樣？”

“好啊。”聽說錢新林也來了，大家都是老朋友，如今各據(jù)一方，能夠聚在一起的機會也不多。

這次的國務院第四季度經(jīng)濟工作會議的主要議題就是：認真貫徹黨的十五大和十五屆三中全會、四中全會精神，繼續(xù)實行中央關(guān)於推動改革和發(fā)展的一系列政策措施，突出抓好國有企業(yè)改革和發(fā)展、經(jīng)濟結(jié)構(gòu)調(diào)整、科技進步和擴大內(nèi)需。把國有企業(yè)改革作爲中心環(huán)節(jié)，積極促進扭虧增盈和建立現(xiàn)代企業(yè)制度。正確處理改革、發(fā)展、穩(wěn)定的關(guān)係，保證國民經(jīng)濟持續(xù)快速健康發(fā)展，促進社會全面進步。

陽城市這次通過政府回購土地進行開發(fā)，同時盤活國有資產(chǎn)的做法，作爲今年國企改革的亮點由陽城市的市長陳寧在會上做了介紹和經(jīng)驗交流。主管經(jīng)濟的副總理姚振強和總理分別在會上對陽城市在國企改革中的新做法給予了高度的評價。

中午，休會的時候，陳寧正準備和王長林一起離開會場去餐廳用餐的時候，一名戴著眼鏡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王長林看到這位男子連忙伸手十分客氣地打招呼道：“孫秘書，你好。”

“王省長，您好。”孫秘書也很客氣地和王長林握手打了個招呼。接著，轉(zhuǎn)頭對陳寧說道：“陳寧同志，我是姚副總理的秘書孫超。姚副總理要見你，請跟我來。”說著，朝王長林點了點頭，算是向王長林打個招呼。

王長林聽到姚振強要見陳寧，頓時一愣，不由詫異地看了看陳寧。陳寧也是十分意外，本來能參加這個會議，陳寧就已經(jīng)感到十分榮幸了，沒想到在會議間隙，姚振強居然還要見自己。其實，從姚子晴懷孕到產(chǎn)子，雖然陳寧從姚子晴的嘴裡得知姚振強有了孫子以後很高興，但是真正要面對姚振強，陳寧還是感到十分的忐忑不安。

不過，陳寧此時的神情，卻被王長林理解爲陳寧能得到姚副總理的接見，是受寵若驚。剛纔心中生出的疑慮頓時消散，聯(lián)想到陳寧參加今天的會議就是姚振強點名的。想必，也是想見見這位在國企改革中創(chuàng)新的年輕的市長。於是笑著拍了拍陳寧的肩膀，不無羨慕地說道：“陳寧，向姚副總理好好彙報工作，別緊張。”

陳寧連忙點頭稱是。

孫超可能是見慣了下面的幹部晉見副總理時的誠惶誠恐，微笑著對陳寧說道：“陳寧同志，請跟來，姚副總理正在等你。”

聽到姚振強正在等自己，陳寧頓時不敢怠慢，和王長林點了點頭後，跟著孫超走出了會議室。

陳寧跟著孫超走進了會議室旁邊的一間接待室，姚振強正坐在沙發(fā)上，戴著一副老花眼鏡看著文件。聽到孫超的通報，擡眼看了看陳寧，揮了揮手讓孫超先出去。

“你先坐一會兒，等我把這份文件看完。”孫超出門後，姚振強也沒擡頭，指了指自己對面的沙發(fā)，示意陳寧坐。

陳寧應了一聲，在姚振強對面的單人沙發(fā)上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了下來。作爲一名主管這麼大一個國家經(jīng)濟工作的副總理，工作是極度繁忙的。陳寧發(fā)現(xiàn)姚振強距今年年初去姚家拜訪時姚振強見老了許多，一頭沒有染色的頭髮大半都已經(jīng)花白了。除卻姚振強是姚子晴父親的原因，陳寧對這位副總理還是相當敬重的。

大概十分鐘左右，姚振強終於看完了他手中的那疊文件。這倒不是姚振強要故意抻抻陳寧，姚振強確實是手頭一份重要的文件沒有看完。再說，象到了陳寧現(xiàn)在的地位，這種小伎倆用在陳寧身上已經(jīng)不合適。

姚振強神情有些複雜地端詳著陳寧。要說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的確相當出色，如果能成爲自己的女婿，姚振強是舉雙手歡迎。無奈，人家早已是他家的女婿。而自己的寶貝女兒寧肯不要名分也要死心塌地的跟著他。想起來，姚振強就感到惱火。無奈，清官難斷家務事，這一切卻不是他一個副總理能夠阻止的。現(xiàn)在，連孩子都生下來了，姚振強只能接受現(xiàn)實。唯一讓他聊以欣慰的是孩子姓姚。雖然這個孫子，姚振強未曾謀面，但是每當想起，姚振強感到由衷的高興。

“你在陽城搞的不錯，促進華夏電氣集團和陽城鋼管廠的聯(lián)合。現(xiàn)在又搞起了收購、搬遷、建設、重組的模式，走出了國企改革的一條新路。你們遼西重工業(yè)區(qū)的那些老國企對我們國家的發(fā)展都是做出重要的貢獻。用這種方式能把這些老企業(yè)保留下來，經(jīng)過重組、合作，我相信能夠重新煥發(fā)青春。在這點上，你比我們很多地方上的領(lǐng)導眼光都要放得遠。”

聽到姚振強對自己如此高的這一番評價，陳寧真的十分的受寵若驚，連忙謙虛地說道：“姚副總理，我現(xiàn)在的工作還做的相當不夠。再說，我們陽城目前的這個新模式還剛剛開始不久，還有許多未知的因素要有待於我們?nèi)ッ鲗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