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嫣兒—。”程昱念著她的名字, 尾音拖得老長。

“怎么？”叫常嫣兒的這個女孩兒挑著眉毛，這時榮心才開始細細打量她，下巴很尖, 神色中帶著一絲不屬于這個年紀女孩子的嫵媚, 榮心想著這個姑娘長大后會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 但不知道她是會護國, 還是會禍國。

“沒什么, 只是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程昱背手站立，嘴角揚起了合適的笑意，可是他眼中閃過的光卻是榮心也不曾見到過的。

常嫣兒笑了笑, “你們還沒說叫什么呢！”

“我叫程昱。”

“我叫榮心。”

“哦，我聽過你們, 都說你們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好多姑娘都很羨慕你們”常嫣兒無所謂的擺擺手, “不過你們縮在這干什么？”

“大雪封山出不去了。”榮心無奈的扯了扯嘴角。

程昱緊緊拉著榮心的手，但眼睛一直沒離開常嫣兒的眼睛, 他總覺得那個姑娘他好像以前聽過，也好像以前見過。

“你們笨啊，這條路不通，不會走另一條嘛？難道在這活活凍死？”常嫣兒皺了皺淡淡的眉毛。

“我們第一次上來，不知道, 可不可以請姑娘帶我們走出去？”程昱禮貌的詢問。

“可以倒是可以, 但我這算是救了你們的命, 兩條命, 你們能拿多少銀子？”常嫣兒問。

程昱顯然沒有料到這個小小的姑娘竟然是個小財迷, 他勾了勾嘴角，笑著說：“姑娘隨便開價。”

榮心眼睛沉了沉, 人參沒采到，還要讓程昱多花錢，她拉了拉他的衣角，程昱偏頭看她，“怎么？”

榮心搖了搖頭：“要不我們自己走個試試？”

程昱皺了皺眉，“不用。”接著轉頭看向常嫣兒，“姑娘請開價。”

“30兩吧，我也不能太黑你們，畢竟是命，就是你們真的凍死在這里了，我看著也會害怕的。”常嫣兒回他。

“好，但是姑娘我和心兒要是真凍僵在這里，你真的就只是害怕不打算跑下山找人就我們么？”程昱問。

常嫣兒搖搖頭，接著狡黠的勾起嘴角，“你們真敢跟我走？不怕我把那個女孩兒賣進名妓堂？把你賣到伢殿？”

“這些地方你還知道？”程昱問。

一般人家的女孩子都不曾聽過這些地方，程昱得知這個還是因為他們家的世交有一個常年在外浪蕩的公子，時常在外面玩夠了去他家里和他聊聊家里不讓他知道的事情。

“程昱哥哥，這些是干嘛的？為什么可以賣人？”榮心眨了眨眼睛。

“你不會去的不用知道。”程昱答。

“哎，常嫣兒我問你話呢，你怎么知道的？”程昱快走了兩步，頭偏著問。

“不告訴你。”常嫣兒走快了幾步和程昱拉開點距離，榮心走在后面心里浮現(xiàn)出一種她像是新和他們認識的人，不過很快這個想法便被壓下去了，因為她娘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告訴過她“男兒頂天立地，多妻多妾也是為了傳宗接代。”

“哎，你別走那么快。”程昱叫住她，接著回身拉住榮心的手笑著說“快點走。”

榮心看他的臉上絲毫沒有寒意，倒是滿滿的笑意，榮心克制住想要哭的沖動，“程昱哥哥我腳凍的疼。”

“心兒乖我們快點走，快點回到家，不然你會凍壞的。”說著他手忙腳亂的給她掖了掖衣領。

“常嫣兒，你慢些我們跟不上了。”程昱定在原地，臉上帶著笑。

“程昱，你們不走倒還怪起我來了。”常嫣兒回頭瞪他。

“走。”程昱低聲對榮心說。

“恩。”榮心點了點頭。

兩個人重新走到了常嫣兒的身邊，白雪地映得常嫣兒的綠衫兒更加單薄，程昱扯了扯她的袖子說了幾句，“你不冷？”

“冷啊，你要把衣服給我？”常嫣兒看著他。

“好啊。”說著程昱就要把衣服脫下來。

常嫣兒停住，嘴上還是融融的笑意，但眼睛已經看向了榮心，她有點尷尬的別過頭。

程昱把衣服遞給常嫣兒，她沒接，笑著搖了搖頭。

“你不是冷嘛？穿吧。”

“我逗你的，你還真信了，我常年在這雪山里跑，早就不怕冷了。”常嫣兒看著他笑著說，她的眼睛發(fā)光，像是幼狐一般。

“真的不冷？”程昱追問。

“不冷，你問問你的小青梅吧，叫榮心是吧？怎么不說話了，我逗他你不會生氣吧。”常嫣兒拉住榮心的手。

“沒事沒事。”榮心尷尬的笑了笑“我們快走吧，天就快黑了。”

“好。”常嫣兒瞇著眼睛，手自然而然的拉著榮心，程昱和常嫣兒在榮心的一左一右拉著她的手，手心暖暖的，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籠罩著這三個人。

雪山的雪干凈的讓人不忍心踩上去，可誰也不知道這雪下面是什么。

三個人手拉著手慢慢的往山下走，榮心這姑娘單獨和程昱在一起的時候很愛說話，但也只是對程昱一個人這樣，她對她娘都沒有這樣的坦誠，她像是那種很怕受傷的小鹿只會跑到熟悉的人身旁。

她雖然走在中間但她依舊一言不發(fā)。

許是覺得氣氛沉悶，程昱偏頭問常嫣兒“你那竹籃里是什么？”

“人參啊。”常嫣兒答。

“你怎么能挖到，我們今天就是想來挖人參的，結果被困住了。”程昱說。

“雪山的人參不好挖，要不是十娘生病了我才不會來。”常嫣兒說著拿起蓋在竹籃上的布，接著她拿起了三顆人參遞給榮心。

榮心給她推了回去“不用不用，你拿回去用吧。”

“沒事，一籃子呢。”常嫣兒執(zhí)意想要給她。

“那謝謝你啊，改天請你到家里做客。”榮心笑著收下。

“心兒，我可以這樣叫你嘛？”常嫣兒問。

“可以啊。”榮心握了握她的指尖兒，小姑娘的手指尖兒極涼，榮心握住的時候感覺涼意嗖的進到了心底。

“就快到山下了，我就不送你們了，你們自己沿著這條路走就可以了。”常嫣兒說。

“你怎么不下山？”程昱搶在榮心之前問。

“我還要去一個地方，哎呀，你問題怎么那么多，快點把錢付了，我好去辦事了。”常嫣兒好像很不喜歡和程昱說話。

“小姑娘家家的脾氣怎么這么大小心嫁不出去。”程昱拿出錢袋數了三十兩遞給常嫣兒。

常嫣兒剛要接，他卻又把錢收了回去，“你還沒告訴我怎么知道的名妓堂。”

“我住那行了吧。”常嫣兒看著他。

程昱當然不信，把錢遞給她之后又把大褂脫了下來也遞給了她。

她用充滿疑問的眼神看著他。

“你臉都凍紅了，別逞強了。”程昱說。

常嫣兒看著他，把衣服接了過來，“謝了。”

“天要黑了，快點辦完事情回家，別讓你娘擔心。”程昱接著說。

“哈哈，我有十三個娘呢，你說哪個會擔心。”常嫣兒笑的沒心沒肺，可眼睛里閃過的卻是落寞。

“我說你親娘，生你的那個。”程昱緩緩的聲音，飄到常嫣兒的耳朵里竟然像是諷刺。

“我，哎，算了，我走了，你們也快走吧。”常嫣兒收起笑容，話音未落便已轉過身往山上走去。

“你慢點，注意安全。”程昱對著她的背影喊著。

“我知道啦，你好煩啊。”常嫣兒說著煩，可聲音里卻還帶著歡喜。

程昱眼里含笑的看著她的背影，輕聲說了句“有趣。”

“程昱哥哥我們走？”榮心輕聲問。

“好，走。”程昱點了點頭。

兩個人又走了一會兒走到了山下，這是天色已經暗了，四周沒有人家也沒有馬車，程昱提議繞到上山的那個地方，榮心默認，他的任何建議、意見榮心大多數的時候都會欣然接受。

“不過不知道車還在不在。”程昱邊走邊說。

“你餓不餓？”榮心突然問。

“不餓啊，你餓了么？”

“恩，我餓了。”

話音剛落，程昱便把一個饅頭遞到了她面前。

“啊，你怎么有這個？”榮心接過饅頭。

“早上阿呆給我的，我急著去學堂，就給放到懷里了。”程昱說“可能有點涼了。”

“沒事。”說著榮心把饅頭掰成了兩半，遞給程昱。

“我不餓你吃吧。”

榮心沒在說話，慢慢把饅頭掰下了一個小塊，輕輕送到口中。

兩個人繞著雪山走了好一陣子終于走到了上山的地方，但是哪里還有等著的馬車、等著的馬車夫。

“怎么辦？”榮心立在原地呆呆的問。

“不知道。”程昱搖了搖頭。

“走回去？”榮心問。

“那要明天中午能到。”程昱無奈的說。

“駕駕駕。”兩個人都看向發(fā)出聲音的方向。

遠處的路因為有人在飛快的騎馬，而變得漫天都是揚起來的雪花，他們并不能看清楚來的人是誰。

過了一會兒，馬蹄聲停住了，他們看到有一個人從馬上下來，慢慢的那人走出了迷霧一樣的雪叢。

“爹！”看清來人后，榮心大喊，接著飛快的跑了過去。

來人蹲下身，用手掃了掃榮心衣擺上的雪“心兒冷不冷。”

“榮伯父好。”程昱也走了過去。

“哎，你們兩個，賬房先生都和我說了，昱兒大了，以后做事不能由著心兒。”榮伯父直起了身。

程昱點了點頭。

“心兒，程昱，你們怎么還沒走？”遠處有人在喊他們。

榮伯父也跟著他們兩個看向聲音的來源，這一眼，榮伯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