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秋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見到殺年豬,哪怕是前世的時候,也不曾見到過,所以此刻的她也有些興奮,更何況這豬還是當初她自己主張養的,這意義又不一樣了。
“季三叔,我來了。”就在鍋里頭的水快要燒開的時候,劉彥笙大著喪門兒從門外走了進來。
劉大娘跟在兒子的身后,也是一臉的笑意。
“彥笙來了,快,進屋坐。”季山聞聲從屋子里出來,看到大半年都不曾見到的劉彥笙,也是一臉的高興。
“嗯,聽阿娘說,今兒三叔家殺年豬,我過來蹭口飯吃。”
劉彥笙嘻嘻一笑,倒是一點兒也不客套。
半年不見,此時的劉彥笙比之以前壯實了不少,皮膚黝黑,卻顯得精神爍爍的。
其實對于山里頭的莊稼人來說,鄰居之間的感情都是非常不錯的,家里頭若是有些什么事情,都會找他們幫忙,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說的也就是如此。
“那敢情好,快,趕緊進屋暖和暖和,李屠戶還沒來呢,正好你安哥兒和禮哥都在里頭,你們也有一段時間沒見了吧,正好,你們年輕人一起樂呵樂呵。”
季山看到兩人還站在門口,忙不迭的把人讓進屋子里頭,劉彥笙點頭應聲,直接就進了季山所指的屋子。
“我去幫兩個丫頭。”不待季山說話,劉大娘便兩步朝廚房里面走去。
“大娘,你來了。”季秋與姐姐看到劉大娘進來,忙高興的招呼了一聲。
“嘿,殺年豬這樣的好事兒,既然你叫我了,我豈有不來的道理?”
劉大娘將袖子往上頭一擼,作勢就要上前幫忙。
“劉大娘你可先別忙活,屠戶還沒到呢,就燒個水的事兒,哪里就需要你動手了,你先歇歇吧,一會兒還得仰仗你呢。”
季秋忙笑著阻攔。
這個時候,外頭又傳來了鬧哄哄的聲音,劉大娘轉頭一看到來人,不由眼睛一亮,那可不是李屠戶嘛,“外頭屠戶來了,你去瞅瞅去,我和你姐姐來燒水洗盆子。”
共事了這么些日子,劉大娘對季秋還算是了解,除了好弄口吃的,她對其他的并不上心,最不喜歡的就是干家務活兒了,倒還真是個當小姐的命。
“那就謝謝大娘了。”季秋聽到屠戶來了,頓時就來了精神,也不客氣,轉身便跑出了廚房。
季冬看著妹妹風風火火的背影,無奈的搖了搖頭,這么大了,還是這副貪玩的性子。
季秋出來的時候,正看到老爹帶著李屠戶往屋子后頭走,忙不迭的跟了過去。
因為早就說好了今兒殺年豬,所以在昨日的時候,季秋和姐姐給豬圈里頭的豬都飽飽的喂了一頓精料,之后便一直都沒有再喂了,省得到時候豬肚子里頭的臟東西太多,殺豬的時候也埋汰。
而這時候兩個哥哥和劉大娘家的彥笙也一齊齊來到了豬圈門口,季山挑了其中最大的一頭公豬,幾人不由分說的跳進豬圈,幾人合力,將那大豬按到在地,季秋則是負責看圈門,免得這些豬慌亂間跑出去。
那大豬似乎是知道了自己今兒被抓住就沒命了,所以拼命的掙扎了起來,不住的嘶吼著,不過再怎么掙扎,也奈何不了這四五個大老爺們,最后,它是再怎么折騰也都動彈不得。
沒過多大會兒,這大肥豬的四蹄就被幾人給捆了起來,然后大家伙兒用一個粗粗的扁擔往豬的前后蹄只見一穿,再把扁擔的兩頭加上兩根杠子,由老爹和四叔帶著大兄和彥笙哥將這豬給抬了起來,而二兄則是在一旁幫手。
季秋在一邊看得好笑,見幾人抬著大肥豬出來,忙打開了豬圈的大門,等幾人都出來之后,再次快速的將門關好,然后又屁顛顛的跟上去看熱鬧了。
此時那大肥豬的四腿被捆的結結實實的,根本無法動彈,只能拼命的張著嘴巴嚎叫著,那叫一個聲嘶力竭,就是在村口都能聽到聲音。
也正是這聲音,引來了不少看熱鬧的村民,其中就有秀云嬸子和她那嫂子,她嫂子手里頭還拿著一個不算小的盆子,應該是想要來討些豬血回去的。
秀云嬸子明顯是被自家嫂嫂給拽來的,看到季秋的時候還有些尷尬,季秋沖著她們善意的笑笑,倒是沒有說什么。
大豬被抬到了院子中間,架到了院子上提前擺放的兩條長凳子上頭,劉大娘把剛才刷洗干凈,又用熱水燙過的大木盆給端了出來,在里面放了一些鹽,然后便放到了豬頭的旁邊不遠處,這是要用來接豬血的。
而在年豬的不遠處,還放著一個特別大的木桶,里面全都是剛才燒的熱水,正不斷的往外冒著熱氣兒。
這時候季冬也耐不住跑了出來,站在妹妹身邊,好奇的看著李屠戶的動作。
而這個時候,院子里頭已經圍了一大圈兒的人,都是聞聲趕來看熱鬧的村民,不管是大人還是孩子們的臉上都洋溢著歡快的笑容,好不熱鬧。
這些人季秋倒是不陌生,大多都是自家作坊里頭幫工的,所以眾人也還算是熟悉。
山里頭的人都沒有那么多的講究,但是卻也有些不成文的規定,比方說殺豬的人家,是要請那些幫忙殺豬的鄉親們吃頓殺豬菜的。
季秋家今兒殺豬,不管是來幫忙的,還是來看熱鬧的,到時候都要請她們吃點兒喝點兒,季秋倒是不會吝嗇這些吃的,心里更是已經在想著一會兒要弄些啥吃的好了。
就在季秋走神的功夫,李屠戶的殺豬刀便已經沒入了肥豬的脖子,鮮血汩汩的往外冒,老爹快速的將劉大娘準備好的盆子放在豬腦袋下頭,準確無誤的借住了那些豬血,待到血流的差不多了,這才將大盆子擱在了一邊。
季秋看到那些豬血,眼睛頓時一亮,這不就是一道上好的殺豬菜么。
季秋想到了前世吃過的豬肉血腸,今兒這不正好有新鮮的腸子和豬血么,想到這里,她忙去廚房找了個干凈的搟面杖,快步的走到了那盆子邊上,用搟面杖在大盆子里頭攪合起來。
這豬血雖然加了鹽,一時半刻不會凝結,但是如果時間稍微長一點的話,那就不一定了。
看到季秋的動作,看熱鬧的婦人們都愣了愣,心道是小孩子貪玩,并沒多想,倒是秀云嬸子的大嫂走了過去,“秋丫頭,你這是做啥呢?”
“我想要做個豬肉血腸中午給大家伙兒吃。”季秋倒是也不隱瞞,笑著說道。
“哦?來,讓嬸子給你弄,你告訴嬸子怎么做就行了。”婦人一聽這話,當即笑著接過了季秋手中的搟面杖,自己和了起來。
季秋笑著道,“只要把它攪合勻了,不讓它凝結就成。”
季秋回頭,就看到那豬此時已經咽了氣,被扔到了裝滿開水的大木桶里面,任由李屠戶去毛,然后開膛破肚,沒一會兒的功夫,便將豬下水都扒拉進了另外的一個盆子里頭。
“劉大娘,秀云嬸子,你們能不能幫我把這豬腸給洗干凈了,一會兒要用。”
季秋上前,看著這一整盆的豬下水,竟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覺,轉頭看向一邊的劉大娘,求助的道。
“行,這還用你說么,你們喊我過來不就是幫著干活的么。”劉大娘痛快的挽起袖子,就著剛扒拉下來的豬下水,開始收拾起豬大腸來。
秀云嬸子聽到季秋的話,也不扭捏,當即也挽起袖子一起忙活起來,其他看熱鬧的婦人倒是也不閑著,也紛紛自發的加入到了里面。
季秋見此只是笑笑,叮囑了一聲別把大腸給弄斷了,便再次回頭看李屠戶。
季秋從沒見過殺豬,此時看到李屠戶動作嫻熟的將大肥豬順著各處的骨縫兒拆卸下來,只覺得這動作利索的很,仿佛蘊含著什么意義似的。
季冬也被這殺豬的場景給感染了,一雙大眼睛東瞧瞧西看看,一會兒看那肥豬被屠戶大卸八塊,一會兒又看到幾個婦人在攪合著豬血,一會兒又看劉大娘她們處理豬大腸,一時間竟覺得有些插不上手。
這豬大腸好吃這誰都知道,可是收拾起來的時候卻并不是那么好弄的,劉大娘倒也不嫌臟,帶著幾個媳婦子麻利的收拾著,沒一會兒的功夫,就收拾出來長長的一段兒,放到了一邊的盆子里。
季秋見狀,忙走過去,叫上姐姐一起將裝豬血的盆子抬到那盆子邊上,就開始灌血腸了。
眾人看的新鮮,還閑著的幾個媳婦子也忙跑過來幫忙,有個好事兒的媳婦子不解的問,“秋丫頭,你這是做啥呢?”
“灌血腸啊,今兒請大家吃好吃的,保準你們都沒吃過。”季秋笑著說道。
“那敢情好,早就聽說秋丫頭一手廚藝了得,咱們還沒機會嘗到呢,今兒可是有口福了。”
眾人七嘴八舌的說著奉承的話兒,她們可都知道,這季家真正能做主的還是這秋丫頭,明年能不能再來季家的糕點作坊做活兒,還要看她呢。
這里多數是季家作坊的幫工,即使不是的,也是希望能來季家幫工的。
不說別的,就說這季家作坊給幫工們開的工錢,都比外頭的老爺們的工錢還要多些,里頭做工的婦人那叫一個神氣。
這也讓村里頭大多數人家都過上了一個好年,這份恩情就不是說句謝謝能抵消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