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假期結束後,千尋接到袁江南的電話。
“千尋,我想見你一面。”袁江南開門見山地提出要求。
“江南,怎麼了?有什麼急事嗎?”千尋的神色緊張。
“這次的見面算是我向你辭行吧。”袁江南沉重地說。
“辭行?”千尋很激動:“江南,你又要去哪裡?”
“你先出來好嗎?我在我們經常去的那間餐廳等你,不見不散。”
“好,我現在馬上過去,你等我。”
千尋趕到的時候,袁江南一早就等候在那裡。他靜靜地坐在窗邊的位置,神情寥落,鬱鬱寡歡。
“江南。”千尋走上前喚著他的名字。
這時服務生剛好上來服務。
“你來了,”袁江南迴過神來,“要喝什麼?”他問。
“給我一杯咖啡吧。”千尋對年輕的服務生說。
“我也要一杯咖啡。”袁江南說。
“好的,兩位請稍等。”服務生安靜退下。
“江南,你要去哪裡?”千尋著急地問。在來時的路上,她的心一直因爲電話的內容糾結不安。
“新加坡分公司的前負責人已辭職,朱總有意調我過去。”袁江南看著千尋,有所保留地回答。
“那麼,你的意思是?”千尋問。
袁江南看著千尋,沒有回答。
“是因爲我嗎?”
袁江南依舊沉默。
“江南,朱總有意提拔你,你爲什麼舉棋不定?”
“你明知道原因。”
“我過得很好,你不必擔心我。”
“你在林浩天身邊幸福嗎?千尋,你告訴我。”袁江南的表情很認真。
“是,我很幸福。”千尋肯定地回答他的問題。
“他愛你嗎?”袁江南又問。
“江南,這個問題不重要。”千尋逃避他。
“我不想離開,是因爲擔心你像大多數的貴婦一樣,在猜疑丈夫的不安中惶惶度日。”
“江南,你明知我不是那種人。我有自己的自尊和生活,我已經替臺北最大的出版公司畫畫,將來我的時間會變得十分忙碌,我根本沒有時間去猜疑他。”
“可是你不快樂。”袁江南不爲所動。
“世間的事,又怎能事事如你所願?”千尋答非所問。
世間的事,多半不能以圓滿的方式結束。她早已看透這一點,所以凡事她不會強求。
袁江南看著千尋倔強的臉孔,篤著臉孔沉默著。
“江南,我不希望你爲了我而放棄了這次的機會。你有滿腹的才華和滿腔的熱情,你一定可以做得好的,而且這個決定,對你的一生起著舉足輕重的影響作用。機遇難尋,稍縱即逝,你一定要好好把握。”千尋極力勸說袁江南。
這時刻服務生把咖啡端上來,咖啡放在千尋和袁江南的面前。
“很多人說,人生就像一杯沒有加糖的咖啡,充滿苦澀。但是我覺得,痛苦對人最積極的影響,不是讓人悲觀面世,而是告訴我們應該對痛苦有一定的免疫力。因爲我們還得活下去,不是嗎?”千尋搖著杯中的咖啡,呢喃自語。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 九,人與人之間唯有相互扶持,才能走完漫長的一生。
“千尋,你變了。”袁江南幽幽地說。
“人如果一直停滯不前,那時間就毫無意義。”
“以前我一直覺得你懵懂無知,但在嫁爲人 妻的這半年裡,你成熟了很多。你終於開始學會思考人生的問題了。”袁江南說。
“人生的問題,人人都無法避免,終究還是要面對的。”千尋淡淡地說。
現在的千尋,似乎更迷人了。這種迷人不是因爲她的外貌,而是一種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氣質——一種對無常世事持懷的堅定之心。
是誰改變了她?
袁江南靜靜地看著眼前已從少女蛻變爲成熟女人的千尋,連聲嘆氣。
即使如此,如果她不快樂,他還是會牽掛她。
“這次一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袁江南憂傷地說。
“商人重利輕別離。如果你想早一點回來,可以以努力代步,”千尋看著他,說,“江南,我和母親一直在這裡等你。不要忘了,你在臺灣還有一個家。”
“真好,如果某天我回臺灣,至少還有你會爲我接機。”袁江南低頭,露出無力笑容。
“是,我一直守候在原地,”千尋看著窗外的天空,然後若有所思地往下說:“我希望,你能夠在另一個國度找到適合你的伴侶,我祝福你們。”
袁江南陷入緘默。他對她的感情,早已如同種子落地生根,深深地扎入他的生命中,成爲他生命中的一部分。
千尋並非予取予求,自私自利的人,對於袁江南的深情,她無以爲報,心懷愧疚,唯有勸他另覓知己。
“好。謝謝你的祝福。”袁江南紅著眼,強顏歡笑。
“江南,如果你在異地勞累困頓,隨時可以打電話回來,我們一直在這裡。”千尋說。
“千尋,謝謝你。”
“我們是一家人,不是嗎?”千尋握緊袁江南早已涼透的手。
袁江南鬱鬱寡歡地看著她,沒有言語。
在她心裡,他的角色一直以來都只是兄長,所以她對他付出的感情,即使再多,也僅限於親情……
袁江南離開的那天,千尋和鍾明芳到機場爲他送行。
“江南,到那邊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鍾明芳流著淚抱住袁江南。
“我會的,夫人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袁江南緊緊地抱住這個從小到大充當母親角色的女人。
“雖然你不是我親生的,但在我心裡,你一直都是我的孩子,我獨一無二的孩子。兒行千里母擔憂,你一定要定期打電話回來,讓我對你安心,知道嗎?”鍾明芳說。
“好。”袁江南的眼淚流下來。
臨走時,袁江南緊緊地抱住千尋,哽著咽頭說:“讓我牢牢記住你的氣味,讓你的氣味溫暖我在異地孤單的心。”
“如果你想念我,只要一通電話,就能找得到我,我一直在這裡。”千尋戀戀不捨地回抱他,臉龐早已被淚水浸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