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帝的想法里,周顧倒是能得用,論文論武,那小子都拿得出手,他也沒料到,他今年還能考個第一,雖是并列的,但多少才子過獨木橋,他已算難得了。
不過周顧的出身擺在那里,老護國公和大長公主可舍得?
冀北如今是個危險之地,萬一折在那里,他們白發人送黑發人,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會受不住。
畢竟,兒子不比孫子,尤其周顧還是盛安大長公主最寶貝的小孫子。
“兒臣正在琢磨人選。”燕回聲道:“不過蘇容今日帶著蘇行則見了兒臣,蘇行則愿意替父皇分憂,前往冀北。”
皇帝一愣,“蘇容的那個兄長?與周顧并列第一的蘇行則?”
燕回聲點頭。
皇帝蹙眉,“他一介文人,不進翰林院?”
燕回聲搖頭,“本來是想進翰林院,但因從蘇容口中得知了這么大的事兒,便打算去冀北,畢竟,建功立業,為國分憂,能快速地進入朝局,比進翰林院熬資歷短時間內得用得多。”
他話落,又補充,“蘇行則雖是文人,但自小也習武,武功雖不及蘇容,但也不是尋常文人可比,若父皇再派些人手給他,他應該有自保之力。”
燕回聲點頭,“是。”
皇帝深吸一口氣,想想自己這些年的過分,的確理虧,如今被他頂幾句,似乎也沒什么大不了的,這么一想,倒也沒了脾氣,對他道:“這樣吧,先安排殿試,朕見過蘇行則之后再定。”
皇帝琢磨起來,“江州刺史蘇旭,也只有這一個兒子吧?”
皇帝道:“蘇容似乎對他的養父母兄長都很上心,她也同意?”
皇帝想想也是,但還是道:“但她將來畢竟是要做南楚王位,大梁的內政若讓她參與過多……”
燕回聲垂眼,“兒臣不想背負罵名,父皇想必也不想。所以,父慈子孝,才能兩全。父皇應該知道,兒臣說的是肺腑之言。”,頓了頓,他提醒,“父皇自己的身體,任憑太醫如何醫術高深,還需父皇自己愛重自己,若因為大事動氣也就罷了,但些許小事兒,著實不值得父皇動氣。”
這話著實不好聽,且大逆不道,若是換做任何一個人,絕對不敢說,但如今的燕回聲敢說。
他也沒料到,僅僅因為蘇容,來京短短幾個月,便解決了他幾年的困境。當然,也是因為她來的時機正好且手段了得。
皇帝被氣笑,撤回手,“你可真是朕的好兒子,堵得朕啞口無言,什么話都讓你說了。”
燕回聲淡淡道:“掃平大梁的內憂,對她也有利。畢竟,她回南楚,大梁亦是她的后盾。”
燕麟見皇帝沒有召見他的打算,頓時急了,對殿內大喊,“父皇,父皇!”
皇帝頷首,“朕知道了。”
燕回聲點頭,“目前除了他們,沒有更合適的人選了。”
燕回聲出了養心殿后,看了一眼外面候著的人,沒說話,徑自往外走。
皇帝看著燕回聲,“她什么目的?”
燕回聲撤回手,淡漠地道:“父皇多慮了,若是兒臣想早要您坐下的椅子,也不必忍這么多年。早在您支持大哥、二哥與兒臣對著干,打壓兒臣,寵信南平侯與平西將軍時,兒臣就動手了。兒臣不想做弒君之不孝子孫,所以父皇大可放寬心。”
“珍貴妃與大皇子妃都已有身孕在身,畢竟是皇室子孫,得父皇做主。”燕回聲不說自己的想法,只提醒道:“父皇仔細想想再做決定,不過兒臣需提醒父皇,如今案子還懸著,牽扯的人太多,還是早結案早好,免得事情拖久了,又拖出別的麻煩來。”
燕回聲不答他放不放心,只道:“若是兒臣,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以前的太子燕回聲,謹言慎行,惜口如金,任憑他怎么訓斥,他也不過反駁一兩句,有時候沉默以對,冷著臉不說話。曾經有好幾次,他指著他的鼻子罵,他罵了半天,他頂多平靜著一張臉回一句“若是父皇實在對兒臣不滿,可以廢了兒臣的太子之位。”,他聽了氣的拿硯臺砸他,但自然是砸不著的,因為他會躲開,別人不敢躲,他敢躲。
因為他與他都知道,他不敢廢他的太子之位,他雖然處處打壓他,忌憚護國公府,他處處隱忍,但并不是私底下什么也不做,他若是敢廢太子,那么,他就敢反抗,不惜朝綱動蕩,只不過不到逼急了那一步,不做罷了。
沉默片刻,皇帝嘆了口氣,“你覺得蘇行則與她是合適的人選?”
皇帝被噎住,一時被氣到,又猛地咳了起來。
皇帝一下子沒了話。
шшш★тtκan★co
皇帝問:“周顧呢?”
他的太子之位已是十拿九穩,如今的朝臣,已十之八九,都向他靠攏。
若是以前,皇帝覺得,無非是兩個女人而已,賜一杯毒酒,賜死就是了。但如今這兩個女人不同,珍貴妃是他寵愛多年的,哪怕氣的要死,但他還是有些舍不得賜死她,畢竟,賜死了她,就沒有如她這般的可心人了。而大皇子妃,肚子里懷的,有可能是他的第一個孫子。雖然他以后可能不會缺孫子,但總歸是第一個。
燕回聲反問:“難道父皇放心讓護國公府的人插手冀北平西將軍府的兵權?”
燕回聲又輕拍他后背,被皇帝一把揮開,“你是故意氣朕吧?想早些氣死朕,早接手朕屁股下面的位置。”
他冷哼道:“朕可記得以前,你是最不愛多話和長篇大論的,如今怎么倒是這般多話了?朕說一句你頂三句。”
皇帝伸手指著燕回聲,好一會兒沒說話,憋了半天才道:“這么說來,朕還要謝謝你的孝順了。”
燕回聲目光平靜,“父皇,兒臣相信她,就如您當年相信珍敏姑姑一樣,畢竟她是珍敏姑姑的親生女兒,也是您的外甥女,是兒臣的表妹。”
皇帝又道:“關于珍貴妃一案,如今你見過了她,她也如實交待了,你說該覺得如何處置?還有燕禮與寧瑤。”
燕回聲道:“她是同意的,不止同意,她也想在臨去南楚之前,為父皇分憂,處理妥當冀北之事。她也打算與蘇行則一起去冀北。”
皇帝自然是不想見燕麟的,畢竟他的二皇子妃張婉,出身平西將軍府,是張平的女兒。
皇帝頓時被問住,啞口無言,他自然是不放心的,但燕回聲問的太直接,讓他一時間有些被戳中心里一直對護國公府防備的心思,頓時有些惱,“朕不放心,你就放心嗎?朕屁股下面的椅子,將來可是要交在你手里的。一個府邸,擁兵太重,威名赫赫幾代人,是什么好事兒嗎?”
皇帝聞言有些訝異,“她也想去冀北?”
燕回聲點頭。
他是要好好想想。
燕回聲點頭。
這些年,若非他糊涂,扶持兩位皇子,制衡太子,也不至于寵信張平鉆空子。
伺候的公公走出來,傳達皇帝的旨意,“二殿下別喊了,陛下累了,要休息了,今日不見諸位殿下了,都回去吧!”
他又道:“陛下說了,若再喧嘩,與大殿下一樣處置。”
燕麟心驚,頓時住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