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是一塊巨大的黑色絲綢籠罩了漸漸陷入沉寂的瑯琊城,瑯琊城城頭上,今夜卻是戒備森嚴(yán),一個個將士都是強打起了精神來,瞪大眼睛巡視四方。
說起來,今天的一場酣暢淋漓的大戰(zhàn),雖然是大家都是身體疲軟、亟需休息養(yǎng)足精神,但是因爲(wèi)今天那史無前例的一場大勝,使得大家在精神上卻是變得異常的亢奮,這種亢奮在某種程度上便戰(zhàn)勝了身體上的疲憊,現(xiàn)在反而都是難以入眠;再加上了今天郡丞大人的再三下令,大家也不敢放鬆了警惕。
而在此時的瑯琊郡的郡丞諸葛府邸,今夜也當(dāng)是燈火通明。
外面是城內(nèi)巡邏哨口的聲音,還有打更的聲音;而裡面大堂之上,諸葛珪高居首位,諸葛渝在左下首而坐,諸葛瑾則是立於一旁,三人之間的氣氛卻是有些沉悶,這個時候誰也不開口說話,雖然心裡想的都是同一件事情。
等待的時光總是格外的漫長,眼看著二更天過去了,外面的寂靜彷彿也傳染進了屋內(nèi),使得在那微弱燈光映照下三人的臉越顯得詭異的靜謐起來。
諸葛渝看了看首座上的諸葛珪,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終於還是沒有出聲;諸葛珪倒是一臉泰然處之,平靜得嚇人,雙眼微瞇著,但是誰都看得出來,他心裡未必就能夠如臉色那麼安然,擱在桌上的左手五指無規(guī)律地敲擊著桌面,那樣的雜音似乎也是在宣泄著心中的亂意。
“報……”一聲彷彿是來自於天外的通秉,卻一下子彷彿是拉回了三個人的魂魄,三人眼中都煥發(fā)出了異樣的神采,齊齊向著聲音來處大堂外望去。
就見到一個守衛(wèi)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一路跑著還一路喊道:“不好了,大人,泰、泰山賊……他們又來了……”雖然今日最終使己方取得了勝利,但是泰山賊長久以來壓在這守城將士心中的陰影,卻絕不是那麼容易消去的。
諸葛珪心中一沉,和諸葛渝對視一眼,似乎都明白了彼此的想法:難道那位天使,竟然失敗了?
而此時,在大堂後面突然晃出了一個身影來,翩翩然動人心魄的姿容,此時臉上帶著十二分的焦慮,望著那個守衛(wèi)急聲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泰山賊,怎麼又回來了?”然後便彷彿是自言自語的喃喃道:“難道是……凌大哥遇到了什麼不測……不、不會的!”她以女兒身自然不便於幾個大男人呆在一起,而是一直呆在後頭同樣也是在等待消息,此時聽到了這種消息,卻是一下失了分寸。
諸葛珪卻暫時沒法理會這個女子心中想法,而是沉聲對守衛(wèi)說道:“將情況細細稟來……”他覺得這其中總有些古怪,第一個涌出的念頭,竟然不是可惜和悲傷,而是懷疑和不信,自己什麼時候,對一個人、一件事情變得這麼篤定了?
“三豬”此時都將視線放在了守衛(wèi)身上,倒讓剛將視線從貂蟬身上轉(zhuǎn)移回來了的守衛(wèi)好一陣緊張。
那女子自然就是貂蟬,此時在諸葛府上倒是換回了女兒打扮,自然便對異性多了十二分的吸引力,那守衛(wèi)那樣表現(xiàn)到也正常,畢竟連諸葛珪雖然早料到了貂蟬的女兒身份,但當(dāng)他換回了女兒裝,看著那傾國佳麗的角色,也不由有幾分失神。
原本這一次凌巴想去涉險,她雖不放心想要跟著去,但是也知道這樣只會讓凌巴爲(wèi)難和擔(dān)心,自己心裡也相信他會處理好這一切的,只是一聽到了有關(guān)於凌巴的消息,雖然只是泰山賊,但總算有關(guān),她也還是止不住了自己的情緒,頓時就慌了幾分,思想也有些混亂,自個兒在那兒有些傷懷,倒沒注意到了其他人在說些什麼。
守衛(wèi)終於稍稍問下心神,剋制住自己不去看那魅惑的女子,回答道:“泰山賊來到了城下,下面一片火把通明,倒是看不清人數(shù),但不會少於千人。”
這下衆(zhòng)人更是疑惑了,連貂蟬也回過神來,心中又燃起了幾分希望,但是心裡也在想著一個問題:這泰山賊怎麼只帶了這麼點人,要知道白天可是近六千人,都沒能拿下瑯琊城,如今看情況也不像是來偷襲的,這是怎麼一回事?
連諸葛珪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乾脆道:“走,上城樓看看去……”
於是一行人便匆匆出府,望著狼牙城城樓上而去。
其實現(xiàn)在如果真的泰山賊要再來攻城的話,諸葛珪心裡也有些惴惴的,庫存的箭矢都已經(jīng)用完了,正責(zé)令匠人們加緊趕製,只是哪有那麼快出得來?如今又正是一天最疲敝之師,精神的支撐不足以成爲(wèi)鋼鐵一般的城牆阻隔,泰山賊就算不偷襲,也未必拿不下瑯琊城來,只是那泰山賊的人數(shù),如果沒有錯誤的話,那千人之?dāng)?shù)倒讓他又有些心安。
幾人一路直到了城樓之上,將士們皆對諸葛珪見禮了,諸葛珪隨意的應(yīng)了,領(lǐng)著一行人徑自往城樓外沿趕,到那個邊口上,幾顆腦袋一起探出去,便都看到了那守衛(wèi)口中所說的“火把通明”的景象,只是仔細看看,這古代的天空,可不像經(jīng)過工業(yè)化污染的那麼漆黑,即便是在這樣的晚上,在月亮的照耀、星星的點綴之下,還是稍稍能夠看清,那守衛(wèi)倒是所言非虛,來的泰山賊卻是人不多,甚至不到千人。
而就在這時候,在那一排火把中突然“衝出來”一道火把,而後便聽到一個聲音向著城上叫道:“是我,我是凌巴,泰山賊也已歸順於我,還請開城放行……”
城上衆(zhòng)人,目瞪口呆。
***
瑯琊郡郡丞府內(nèi),此時的氣氛才真的是應(yīng)了“詭異”二字。
“三豬”居於一邊,都用謹(jǐn)慎、懷疑、驚奇不一而足的眼神望著對面的“二朋”,而凌巴就位於這兩邊的中央。
至於外圍,則是似乎和他們毫不相關(guān)的貂蟬和小豬哥兩人。
貂蟬對於可愛的諸葛那可是、呃,那個“愛不釋手”啊,小諸葛自然也是親近這個美麗又友善的大姐姐,想來溫軟的美女誰都是願意親近的,於是兩人的關(guān)係以令人咋舌的速度發(fā)展,讓凌巴暗歎豬哥的“泡妞技術(shù)”果然不是一般的高。
剛纔在城樓下,凌巴可是費了好一番的脣舌,還是沒能夠使諸葛珪衆(zhòng)人相信自己,連貂蟬也有些遲疑,畢竟這種事情實在是不可思議。
讓人絕對難以相信,在瑯琊郡縱橫了數(shù)年,官軍一直拿他們沒辦法的泰山賊,就這樣被凌巴收復(fù)了。
而最終,還是小諸葛亮的出面,才解決了這場信任危機,讓凌巴心中不由怨念:丫的,自己竟然還比不過一個三歲小孩,做人做到這份上了,真是失敗啊!
不過又看看那些泰山賊,心裡總算有了一份安慰,暫且不去想這其中隱藏著什麼不爲(wèi)人知的秘密,至少不出意外,這是自己以後的隊伍了吧?
城上衆(zhòng)人的想法自是不一,如果不是覺得小諸葛亮還是個孩子,應(yīng)該不至於撒謊騙自己,諸葛珪可能連諸葛亮都不相信了。
而雖然面上表現(xiàn)的一直也是高興,但是諸葛珪心裡還是有些受到了打擊的。
這是不是說明了自己很沒用啊?諸葛珪心裡不禁想到。
不過想想,這凌巴要是沒幾分本事,也不至於能夠成爲(wèi)天使,看來這皇上也是有點識人之明的;自己也不需要去想他,自己也有自己的事情、自己的優(yōu)勢,一想到了自己終於可以到朝廷上去一展所長,雖然現(xiàn)在看起來,似乎還只是凌巴給自己的一張空頭支票,諸葛珪當(dāng)然也不會在事情還沒發(fā)生之前貿(mào)然的去做什麼念頭決定,可是心裡想想又不犯罪,這時候也不免遐想了一翻起來。
不過,短暫的沉默,終於還是開始了跨越性的一次交談,“三豬”和“二朋”這下反而像是完全將凌巴甩在了一邊,逐漸聊的深入、聊得興起,似乎那點兒恩怨一下子便煙消雲(yún)散了,讓凌巴心中更是感嘆:古人果然是不簡單啊!
不過最後,諸葛珪卻突然提出了一個問題來,泰山賊在歸順之後,要叫上一個什麼名號?
既然歸附了凌巴,實際上大家都清楚這不過是表面上的,實際上也等於是依附了朝廷,那麼泰山賊自然不能再叫,但是這樣子的“私軍”,更是基於泰山賊們的本性,自然還是要叫出一個響亮的名號來。
“倒是要叫個什麼名字好呢?”彭脫父子都看向了凌巴,畢竟說了是隻是歸附於他,不管這其中有多少的真心,但是這些名分上的事情,都還是需要他來決定纔好做的。
“三豬”也看向了他。
“乾脆……就叫做“狼牙軍”吧!”凌巴想了想說道。
這也是取“瑯琊郡”的諧音,有“狼牙軍”便是來自於“瑯琊郡”的含義在裡面,同時,狼牙還是凌巴印象中,殺傷力十分強的一種武器,這也代表著自己對於這支軍隊的一種希望。
“狼牙?”
“狼牙……”衆(zhòng)人品評了一番這個名字,皆不由得讚了一聲好,不僅是有氣勢,其中含義在場都非蠢人,自然都看出來了。
倒是小諸葛亮抓著貂蟬的手問道:“姐姐,他們在笑些什麼啊?”那懵懂的眼神透露出孩童的求知,貂蟬立刻親暱地將他拉到自己身邊,湊在他耳邊耳語一陣,似乎便是在解釋這些什麼,小諸葛亮倒是被這樣的行爲(wèi)還有從這大姐姐身上傳來的奇異的幽香弄得臉紅了些,倒叫凌巴看的好不嫉妒,那可是自己專屬的,這小子、一定是故意的!
於是,最終軍隊的名稱便這樣定下來了,就叫做“狼牙軍”;當(dāng)然,現(xiàn)在的凌巴可沒有想到,這樣一直最初純粹是有山賊組成的一支收編軍隊,在最後,竟然能夠成爲(wèi)自己縱橫天下、征伐南北的一柄利器,同時,“狼牙”之名也傳遍天下,並且流傳後世,這些就都是後話了。
現(xiàn)在的凌巴,首先要面對的,除了“狼牙軍”的具體編制問題,還要解決“狼牙軍”的衣食住行,就像是突然變成了一個母親要照顧孩子的年輕女子,如果不是有著諸葛珪的輔助,即便見慣了陣仗,也是難免會變得手忙腳輪不知所措起來。
但是諸葛珪畢竟也不是泰山賊中人,雖然對敵的次數(shù)不少,可是真正的瞭解,卻也是有限,但是在這種最初收服的時候,卻是最容易產(chǎn)生矛盾,因爲(wèi)泰山賊從前的生活方式和習(xí)慣,與將來成其爲(wèi)軍隊之後當(dāng)然是大大不同的,這之中的變化,可不是輕易能夠適應(yīng)的了得,萬一在這其中一個不慎發(fā)生什麼難以預(yù)料、甚或是無法處理的事情,可能還會釀成兵變,到時候,恐怕就算是彭脫父子出馬,也不是那麼容易擺平的了。
所以也就是趁著現(xiàn)在,必須先制定出一套訓(xùn)練的計劃來,讓他們先適應(yīng)一下這樣的變化。
不過好在這泰山賊中倒還是有人才的,就是那個少當(dāng)家彭悳。
這彭悳,說起來倒也是不差,從外面學(xué)成歸來,比之這山寨裡的泰山賊,那見識可是非同一般,胸中所學(xué)也是諸葛珪都肯定的;更重要的是他畢竟也算是泰山賊內(nèi)部中人,不管從瞭解還是身份上來說,他有那個能力、也有那個資格處理好這些問題,不過這樣一來,倒還真是有點兒“以夷制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