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西醫學研究所。
範鍾看了眼銘牌纔跟上前面的三個人,饒是他體格向來健壯,也感到微微的吃不消了,將近一整天的高強度作戰幾乎是挑戰他的生理極限,而且剛剛他們又遭遇到了一種全新的、堪稱打不死的極端變異體。
不過如今終於是順利的衝了出來,而在里昂處得知的消息是,他們已經離雪莉與西蒙斯約定的庫岑觀龍樓越來越近了。
而這一路走來,也不是沒有任何的好處,有用沒用的情報倒是獲得一堆。
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也因此迎刃而解。
首先,雪莉·柏金與傑克·穆勒,這兩個小年輕竟然全都來頭不小,傑克竟然是國際生化恐怖主義大佬威斯克的親生兒子,天生擁有病毒血統,這也正是新安布雷拉與西蒙斯希望找到他的原因所在,亦是他加入伊東尼亞反抗軍,注射了當時被當作營養液發放給僱傭軍的C病毒疫苗而未被感染的重要原因之一。而雪莉·柏金,則也來頭不小,曾在萊肯市事件中被裡昂與克萊爾(克里斯·雷德菲爾德的妹妹,全名是克萊爾·雷德菲爾德)解救的她的父親也是一位生化狂人,曾經研製T病毒的極端進化版G病毒,並且葬身G病毒。而雪莉本人也用和傑克相似的生化病毒體質,可以免疫絕大多數的病毒,甚至擁有傑克不擁有的恐怖癒合能力。
他們兩個人的組合,堪稱是生化狂人後代的黃金搭檔,一樣的身世一樣是孤兒。
但不同的是,雪莉有克萊爾與里昂這兩位從小就陪伴她的人,里昂與克萊爾對於雪莉就像是真正的親人一樣,也正因如此,雪莉才能對里昂擁有絕對的信任,甚至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就相信了是西蒙斯殺死了總統,而也正是里昂與克萊爾的影響,雪莉從小就有成爲反生化戰士的意願,也正因如此,成年之後,她便成爲了西蒙斯麾下的一名特工,但單純的她卻沒料到自己成爲了西蒙斯以及其背後家族龐大陰謀之中的一環。
而傑克從小就相當孤苦伶仃,母親早亡,而他父親的真實身份甚至還是在幾個月的被囚禁生涯中才被知曉的。而他很早便已經成爲了一名僱傭兵,性格也因爲長久的僱傭兵生活而變得放蕩而貪財,但他的心底也是懷有一線的善良的,他甚至無法接受自己的父親竟然是生化恐怖大佬。然而,他亦渴望這種缺失的父愛。如果他知道克里斯就是他的殺父仇人,真的難以想象他會怎麼做。
從談話之中,範鍾也漸漸放鬆了對里昂的戒心。
里昂的言談風趣,時而還會對自己的窘境充分自嘲,但他無疑是一個充滿正義感而又相當理智的人,而這樣一個人,刺殺美國總統的可能性真的很低。
範鐘的視線在那個小小的銘牌上微微停留了片刻,才緩緩跟上。
裡面先是一個稍顯空曠的倉庫場地,整個內部的風格都是一種壓抑的灰色,空氣裡瀰漫著一股腐朽的味道,但這裡與世界之外的蘭祥唯一的不同之處就是安靜,出乎意料的安靜籠罩了這裡,安靜的近乎於死寂。
里昂道:“小心。”
幾個人都默不作聲的點點頭,範鍾也早已發現,這個里昂的戰鬥能力與戰鬥本能都堪稱恐怖,雖然體型遠沒有胳膊比腿還粗的克里斯那麼彪悍,但實戰能力也絕不輸於那位BSAA的頂級戰士。
衆人刻意的保持安靜,小心翼翼的向前。
直到某一刻,有另外一道腳步聲在遠處響起。
“那是……”第一個發聲的是海蓮娜,。
然而這句話很快被裡昂截斷,他微微踏前一步,看著遠處一閃而過的一道藍色身影,難以置信道:“艾達?”
這個名字讓走在一側的範鐘的精神微微一振——艾達在這兒……那陳鬆……
看神情,里昂很顯然知道這個名字,甚至有可能也和這個生化狂人交過手……範鍾忍不住踏前一步,就要張口詢問。
然而,一道倩影,卻是在此刻,擋住了他的視線——郭啓寧,這個揹著狙擊槍的女人,看了他一眼,爲不可查的搖了搖頭。隨後再一次邁開腳步,緩緩地跟上了前面的里昂的那道身影。
一時之間,倒是範鐘被落下了。
然而他微微沉吟了片刻,終於意識到另外的細節。
里昂說出艾達這個名字之時的表情,絕不是敵對的。
範鍾忍不住微微吸了口氣,事情再一次變得微妙起來。
然而,艾達既然已經出現,那麼陳鬆,他……又在哪裡?
……
……
陳鬆又一次一個狼狽萬分的就地翻滾,躲過致命的一記鏈鋸,他眼睜睜看著那鏈鋸劈進柏油馬路之中,然後碎石迸濺。
這樣的東西,被打中就是妥妥兒的即死劇情啊。
這位中洲隊的隊長大人暴起後撤,拉開與鏈鋸怪Ubistvo的距離之後猛烈開火,他縱橫的激光能線閃耀夜空,在這頭堪稱打不死的怪物的身軀之上穿出十幾道灼傷的血洞,如果這是一個正常人類,恐怕早已死的不能再死了。
但陳鬆現在面對的是一隻經由C病毒改造的極端變異體,其生存能力與自我修復能力都已經達到了超人的程度,事實上,一個生化武器能變異出一個幾乎等身高的有機鏈鋸來就已經夠離譜的了。
十幾道傷痕只是讓這頭怪物短暫後退,轟然跪倒在地。
而陳鬆甚至沒來得及喘上一口氣,這頭怪物就已經再一次站起,鏈鋸的嗡鳴代替嚎叫,刺破人類的耳膜。
陳鬆這時候只後悔自己的槍法不夠好,否則一連串的激光打出,將這頭怪物的四肢截斷那麼一勞永逸?
但現在,他面對著又一次踉蹌著腳步撲來的Ubistvo,只能又一次選擇拉開距離。
陳鬆立身打的這個位置相當的不好,對面是剛剛艾達·王這個女人上去的小樓,而另一側的左手邊則是一面熊熊燃燒的火牆,一面立在另一邊的巨大廣告牌砸落下來,點燃了半片街道的同時也將那條路徹底堵死。而右手邊乾脆就是橫翻的汽車封路,當然也正是這些汽車殘骸,將更遠處火光映照之下影影綽綽晃動著的喪屍的來路堵死。
看起來,唯一暢通無阻的道路就只有來路了。
然而陳鬆卻根本不想返回,他要追蹤艾達,也正是這個想法,讓他在對這頭Ubistvo束手無策的同時,也希望儘快結束戰鬥。
多和這頭怪物消磨一點時間就意味自己追上去之後找到艾達的可能性變小。
而且現在起碼已經經過了三分多鐘了。
在所有人都生死時速的現在,時間顯得尤爲重要,陳鬆不知道爲什麼主線劇情任務會發生更迭,他確信自己肯定錯失了相當的情報,但他也清楚,在此刻的蘭祥,推進劇情意味著更爲巨大與恐怖的風險。
很有可能自己的隊友們早已命懸一線也說不定。
陳鬆又一次躲過鏈鋸怪的一次攻擊,翻滾出幾米遠才翻身而起,然而面對又一次撲上來的這隻Ubistvo,他卻沒有後退也沒有選擇開槍,反而一翻手,將手裡的光標T-20收回腕錶空間,然後反手之間,拎出的已經是那把曾在伊東尼亞救命的來自星球大戰世界的激光劍了。
這位中洲隊的濫好人隊長先生看著踉踉蹌蹌逼近的怪物,吸了口氣,緩緩地壓低身子,捏緊手裡的劍柄,隨著激發按鈕的按下——白色的光之劍,再一次閃耀而起。
在下一刻,他毫不猶豫的前衝。
距離在一瞬之間被拉到極近,他能看見那咆哮著的鏈鋸無可阻擋般的砸落下來,嗡嗡的轟鳴震的他心生具動,然而他選擇俯身,揮劍上撩。
而也就在這一刻,鏈鋸在他眼前勢不可擋而下。
鮮血之花,在下一個瞬間於被火焰籠罩的世界之中綻放。
……
……
張簡從沒想過自己也會犯這樣的傻。
他忍不住回過頭,再一次問道:“你要想清楚……”
“我想好了。”一個輕輕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語氣卻生冷很多,“你能做到嗎……看著一個孩子去死……而我們見死不救。”
張簡的目光在宋欣琬的臉上微一停留,最後嘆息一聲,轉回視線,目光看向小巷之外那白色獨棟公寓。
雨,暫時的在天空裡停頓了,然而云,鉛灰色的陰霾,仍然在視野的盡頭翻涌著,遮天蔽日著,像是在醞釀著一場更大的風暴。
而風聲漸驟,路上的行人像是也被這份蒙壓下來的陰霾與壓抑的氣氛影響了,變得越來越少。
張簡又沉默了一會兒,像是思考,又像是在自憐自艾,最後鬆開緊握黑色直桿雨傘的那隻手,讓黑色的破舊雨傘悄然墜落進雨水裡,濺起大蓬的水花,然後靠上牆面,拉開剛剛到手的風衣,逐一檢查掛在其中的槍械與武器。
他很細緻,細緻意味著這是一個很慢的過程。
宋欣琬就站在他的身旁,身側的水泊裡倒映著她纖細的身影和蒼白的側臉,她換上了一件米黃色的風衣,下襬一路垂到膝蓋,然而她的頭髮仍然是溼漉漉的,緊緊的貼著蒼白的面孔。
一切的很安靜,唯一的聲音僅僅來自呼嘯的風。
直到宋欣琬的電話再一次響起來。
低頭擺弄武器的張簡微微擡起頭,看了她,然後說:“開始吧。”
女人拿出手機,毫不猶豫的掛斷那個電話,然後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毫無血色的笑,才緩緩的走出去,走出這條小巷。
而在最後一刻,張簡忽然道:“我不會把自己的命搭進去。”
女人沒說話,僅僅頓了頓便又一次邁開腳步,遠方的風吹過來,吹起她緊貼皮膚的黑色髮絲,縷縷飛揚。
張簡看著她走出去,緩緩的站起身來,忽然就像點起一根菸來,然而他很快啞然,他不會抽菸,身上也從來沒有煙。
想到煙,他就不由得想起這隻隊伍裡最能抽的那個人。
範鍾,如果他在這兒,會這麼做呢?陳鬆呢,他會怎麼做?
張簡仰頭遙望黑沉沉的天空,隱約看見紫色的狂蛇在濃重的陰霾中翻涌。
男人發出低聲的呢喃:“都是濫好人……憑什麼活下去呢?”
有風吹進小巷裡,嗚嗚的呼嘯,像是在哭,又像是一聲作爲迴應的嘆息。
……
……
宋欣琬敲開了那扇門,她不知道範鍾、陳鬆在這裡的話會怎麼做,但她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就像那一日,飄雪的東歐小鎮裡,她看著走出門去的陳鬆之時,她終於意識到自己沒有那樣救人的勇氣。
也正是那一日的認知,讓她今天擁有了勇氣。
她不知道如果這是一個故事的話會怎麼發展,或許會是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罷。
她走進自己和楚婷婷住了將近四個月的“家”——一棟歐式風格的二層小樓。
但這裡沒她想象中的很多人,相反的,只有一個顯得吊兒郎當的年輕人坐在通向二樓的樓梯上,嘴裡叼著根菸,穿著花裡胡哨的衣服,頭髮甚至是藍色的,然而這個看似不良青年的白人手裡把弄的,卻是一枚小巧的手雷。
而開門的也是一個未見過的、表情陰鬱的白人中年人,只有他眼中偶爾一閃而過的精光顯示他絕非善類。
房間之中,起碼在一層,似乎就只有這兩個人。
他們似乎真的沒有多少人手。
當然對付幾個武裝“平民”都算不上的輪迴者菜鳥也用不上多大的陣仗。
宋欣琬掃視了一眼,目光轉回過來:“楚婷婷呢?”
說話的是坐在臺階上的年輕人,他吸了口煙,伸出一隻手捋了捋狂亂的像是直接塗的顏料的藍髮,漫不經心道:“另外的那個黃皮猴子呢?”
宋欣琬心裡微微一緊,本能的有點緊張,但對方此問是她早有預料的:“我們產生了分歧……他不願意來救人。”
年輕人將手裡的手雷別回腰間,用兩根手指夾著煙,吐出一口灰色的煙氣,短促而瘋癲的笑了聲:“但願如此……希望他不要想別的辦法進來——你知道反器材狙擊槍的威力麼,”他第一次正眼看宋欣琬,看著女人的臉色越來越白,他的眼裡有瘋癲而淫邪的意味在肆意生長,然後化成歇斯底里的笑,“哈哈哈……碰一槍下去,人就剩一半啦……哈哈哈……”
宋欣琬忍不住微微後退一步,然而她問:“楚婷婷在哪?”
年輕人的笑聲因爲這句話而戛然而止,他微微偏過頭,吸了口煙,瞇起眼來,做出似是回味似是享受的神情來,伴著一聲獨特的譏誚而短促的笑,他用陶醉的語氣說:“中國孩子的味道可真不錯,還有那叫聲,嘖嘖……可惜啊……”他搖起頭來,“太不經摺騰了……死了。”說出最後一句話之時,他已經再一次回過頭,再一次俯視向下面的那個女人,陶醉語氣與表情皆是驟然陰冷下來。
就在這句話落地之時,在他身後,二樓之中,驟然響起一聲槍響。
年輕人陰冷的表情眨眼變成酣暢淋漓的狂笑:“哈哈哈……你們晚了,現在是真死了……哈哈哈……”
宋欣琬擡起頭來,臉色越發蒼白,藏在風衣長長袖口之中的手死死的攥緊,指甲嵌進肉裡,直至滲出血來。
因爲在那聲槍響之後,主神永遠及時的提示終於在這時候響起在她的耳畔。
【中洲隊輪迴者楚婷婷出局!】
更遠的天空之中,層層的雲蒙壓下來,雨落傾盆。
而那風聲,聽起來,簡直就像是在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