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4 不信天怒為紅顏,總由風言毀丹心)
坤元三十六年四月十三日夜亥時,金州衛(wèi)雷霆營三千雷火玄兵已經包圍了武家四個時辰之久,武家的黑色玄鐵大門才終于被吱吱嘎嘎地推開。武家家主武清宇終于現(xiàn)身了。
武家大部分人根本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但他們立刻就開啟了護院大陣,所有人都進入了最高戒備狀態(tài)。
金州武家要以一家之力對抗名震天下的金州軍顯然是不可能的。但金州終究還是厚土王朝的一部分。他們只要能堅守一段時間,知會各方,不管是天下五大玄門宗派,還是統(tǒng)治神洲中土的厚土皇朝,都太不可能對此事置之不理。
云王派兵包圍武家之后,提出的要求簡單明了。他并未涉及其他人,只要求武家家主武清宇,隨他到云王府去跑一趟。然而武清宇以閉關修煉為借口,始終都沒有現(xiàn)身。
云王毫不客氣地下達了最后通牒。如果到了今夜亥時武清宇還沒有出來,他就要下令強攻了。
最初武清宇對此并不在意。在他的想法中,云王根本不可能和他翻臉。他雖然名義上是被五行宗和同州武氏家族逐出門來,但大家都對這其中的玄妙心知肚明。五行宗和同州武氏依然是他的堅強后盾。
云王獨守金玉兩州,原來極依賴五行宗的支持。但自從翠玉宮自身碑中他重創(chuàng)霞王之后,和坤元帝的關系其實已經鬧崩。
坤元帝的意圖是讓霞王將他這個麻煩解決掉,他不乖乖就驢下坡找個地方退隱享福養(yǎng)老,卻還敢玩什么反殺?
在次之后,五行宗的高層早已拋棄了對他的支持。如今除了五行宗一些下宗如同翠玉宮、離火殿、鎏金派這些搞不清形勢的中小宗派中還有一些人支持他之外,大宗修士們大多已經轉向了厚土城那邊。
在這么悲催的情況下,云王尤其需要修士尤其是他這種出身名門望族的修士的支持。為了兩個女人和他武清宇鬧翻?怎么可能?最多是出來和個稀泥,平復一下翠玉宮丹陽閣那邊的怒火而已。
何況現(xiàn)在已經是四月十三日,再過三天,四月十六日便是丹陽閣的末日。他就是耗也要耗過這三天。
云王出動大軍包圍武家府邸,這動作看起來很大,但越是這種詐勢的動作就越是做給翠玉宮看的。如今丹陽閣是為數(shù)不多的支持云王的修士流派,云王自然是要做點樣子的。但他武清宇千里來投,又何嘗不是呢?
所以他一面不斷地給五行宗和同州武家,甚至是兵部傳訊,一面自己在靜室枯坐。無論家里人如何議論紛紛,他都堅持閉門不出。
但是不好的消息一個接著一個地傳來。首先回訊的是五行宗水德院。他們沒有提及任何來援的意思,反而是奉勸他與云王搞好關系,不要強行違逆云王的意思。
同州武家則是委婉回訊說你武清宇一脈已經犯錯被逐出我武氏家族。若是你們能將功贖過,或許還有重回家門的一天。若是你們惹惱了云王連累家門,就是錯上加錯了。
兵部的回訊更是簡潔明了:此事請當?shù)赜兴窘鉀Q。當?shù)鼐褪墙鹬荨=鹬荼辉仆踅洜I了二十余年,朝廷派來的大小官員早已被架空,剩下的都是云王的人,他找什么有司?
武清宇終于發(fā)現(xiàn)一樁其實他早該想到的事實。就是他的價值是討好了云王才會成立的,是五行宗和同州武家埋在云王手下的暗子。如果他激怒了云王,就等同廢棄了自己的價值,也必然會被五行宗與家族放棄。
這兩家雖然不與云王站在一起,但也絕對不會主動出來惹惱云王。
“一幫老奸巨猾的東西!”
收到回訊的武清宇在憤恨中將手中的玉簡砸得粉碎。然而這并沒有什么意義,他已經被眾人拋棄,而這僅僅是為了還古家一個人情。這代價實在太巨大了。他還能如何挽回局勢?
他再也坐不住了。這時候已經臨近亥時。雖然他還是不相信云王會對他痛下殺手,他還是將兩袖一甩,把門踢開,大踏步走了出去。
云王臉色有些蒼白。他并未穿著一身華服,而是一身雪白布衣,頭系逍遙巾,腰懸皇家玉佩,手拿著一柄折扇,坐在一輛頗為簡陋的木車上。
這位病王此時目光如炬,看著這為形容莊重,一身華麗道袍,頭戴玉冠的清宇上人走出了武家的大門。
武清宇并未走到云王車駕前,而是走出他家門檻三步,還沒有離開護院禁制的范圍,便雙袖一擺,拱手躬身,正色道:“金州武家家主武清宇,參見云王殿下。”
云王并沒有說話,車駕前有一人穿著灰色儒袍,正是云王幕僚洪如是,上前還以儒生之禮:“云王殿下示下,宣清宇上人入王府一敘,事不宜遲,請即刻上車駕同行。”
武清宇將頭昂起,頭上玉冠立得挺直,目光直接跳過了眼前的洪如是,大聲對著車上的云王說:
“殿下宣召,武某豈敢不尊?但貧道最近正在打造一件至關重要的法寶,不但牽涉貧道的道基,也對殿下有大用。此寶需要連續(xù)煉制七日才能成功。現(xiàn)在正是最關鍵的三日,恕貧道無法離開。三日之后,我自會上王府請罪,請殿下恩準。”
他故意以神識之力將這段話送往四方,讓周邊每個人都聽到,用意是很明顯的。聽到的所有人都會覺得,像我武清宇這么對云王忠心耿耿的修士,竟然連煉制一個至關重要關系到道基的法寶都要被云王強行打斷,這云王得有多么專橫暴虐?
沒想到洪如是一使眼色,云王車駕前侍衛(wèi)的趙沖立刻提起一身紫府法力,聲如雷震般地質問道:“武清宇,傳聞你當年有難言之隱疾,正是翠玉宮回春院的沐長老助你藥到病除。你不思報答,反而設下圈套想要置她于死地。身為玄門修士,你知道義字是怎么寫的么?”
他這聲音極為洪大,而且又有法力推動,不但整個武家都聽到了,四周包圍的三千兵馬聽到了,就是周邊數(shù)里之內的金玉城居民也聽得一清二楚。
武清宇頓時為之色變。作為神洲中土的玄門修士,無論是宗派修士還是散修,不忠于朝廷其實是沒什么的,還能得個不事權貴的美名。但不講義氣那可就難以立足于江湖了。哪怕是江洋大盜,哪怕是歪門邪道,人照樣鄙視那些薄恩寡義,不知廉恥之徒。
所以無論是世家還是門派,也無論行事有多卑鄙無恥,至少表面上也都得裝得義薄云天。否則一旦聲名狼藉了,那可是怎么都挽不回了。
武清宇哪有找沐葭看過什么難言之隱?這自然是洪如是早就準備好的說辭。他出自大儒馮充門下,最擅長的便是掌控人心。
沐葭雖然性格怪異,但整個金州范圍內,她醫(yī)過的人可謂不計其數(shù),在民間本來就是“神醫(yī)”般的名聲。說武清宇找她看過病,這話根本就沒有人會去懷疑。再帶上一點“難言之隱”之類的爆料,這種流言更是如魚得水,武家想洗也洗不清了。
這樣一來,云王包圍武家,原本極有可能動搖人心的一件事,變成了誅討不義的正義之舉。
武清宇此時已經氣血上涌,但他依然昂首正色駁斥:“洪如是,我武家世代忠義,豈容你們這些人信口雌黃,肆意污蔑!沐葭之事與老夫毫無關聯(lián)。老夫問心無愧,天地可鑒!”
云王冷冷望他一眼,說:“既然問心無愧,跟我回一趟王府不就清楚了嗎?”
武清宇沖云王怒道:“昊正,我就不信,你為了區(qū)區(qū)兩個女人,竟然就敢對付我?你敢這樣做,天下玄門如何看你?五行宗如何看你?同州武氏會放過你?厚土城中的那一位會放過你?你以為你還能一手遮天不成?”
他沒想到云王絲毫沒有退卻,反而雙目中射出寒芒與他對視。昊正說話聲音不大,卻讓他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女人?不是每個女人你都惹得起的。你既然做了,就要知道后果。今天要么你跟我回去,要么你武家整個給你陪葬!”
四周所有的雷火玄兵看到云王的手勢,都其刷刷將手中的弓拉滿,箭尖對著漆黑的夜空。千支雷火戮仙箭就這樣豎了起來,要是一同射出,金州武家必然湮滅于雷霆火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