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中，古云在二堂中待了三個月，這段時日他極少出那小院，每日里就是練劍打坐，偶爾坐在院子里發呆，心思飄到了云奏城那個牽動心扉的人身上。

在這之間，來過這小院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是二堂的長老杜修，只是安慰古云幾句后便走了，可隱約之中古云也聽出了他似乎想從自己嘴里挖出點什么，但表現得十分隱晦，古云也就沒有多想了。

而另一個，便是現在隔三差五便會來這的穆清蓮。這三月來她也是唯一一個愿與自己交流的人。據她自己所說，一是古云沒有其他弟子那樣討厭，總是纏著她，第二便是師尊要求她看住古云，另外古云和她同是地球人，交流起來親切一些。

今日穆清蓮沒有過來，古云等了一會后就不了了之。

自己這是怎么了？怎么還在意起她來不來了？古云自嘲著坐在了地上，開始吸納靈氣。

這三月之間古云也漸漸感到修為提升的困難，如今他已經是納靈七階，離納靈八階僅半步之遙，可所花費的時間比前段日子多了很多，按照這種速度，想要在五年內達到修神期還是無比困難。

不過古云并不氣磊，現在還不是認輸的時候，而且也不允許他認輸！

驅物術古云已經從穆清蓮那里習得，古云練習了這么些時日也大致掌握，只不過要驅使飛劍百發百中還是有些困難，畢竟這是連穆清蓮也無法做到的事情，如今她的修為也不過是納靈七階，卡在這個境界已經三月了，不過想必很快就能進入納靈八階了。

比起速度，雖然古云比穆清蓮快了不是一丁半點，但他卻不敢讓別人知道。而穆清蓮憑借著那種妖孽的修行速度，再一次被白沙峰各大長老所看重，甚至連萬劍山那邊也派來了人，說是想要把穆清蓮帶去萬劍山更好地培養她，但由于她現在是白沙峰座主的關門弟子，萬劍山那邊也不好搶人，只好就這么作罷。

至于那白沙峰座主，閉關以來就在一次堂會上出現過一次，不過由于她并不想看到古云，古云也就逃過了一劫，而關于古云的安排，她則全權交給了穆清蓮。所以古云現在想要下山，必須得讓穆清蓮親自開口，不然就算是長老們來了也沒用！

好在這些日子和她關系也算是朋友了，加以時日鞏固一下關系，想要下山應該不難……古云心中想著，在修煉中不知不覺就這么混過了半日。

傍晚十分，穆清蓮還是來了，不過她手里卻提著兩個酒壺，看見古云時微微一笑，讓古云的心莫名地劇烈跳動了幾下。

“你這是？”古云好奇地看著穆清蓮手中的酒壺，這女人拿著酒干嘛？

與穆清蓮相處這么些日子，古云對她的看法也有了幾分改觀，那副冷冰冰的模樣其實也不過是她裝出來的罷了，實際上她也才是個十九二十歲的普通女孩，只是比較好強罷了。那冰冷的外表只是為了打發那些對她心懷不軌的人而已，一旦與她熟絡了，古云發現她也是很好打交道的。

“今天是我生日，陪我喝幾杯吧。”這白沙峰上除了落云殿里的那個女人，也就古云能和她說上幾句話了，故此她便提著酒壺來這了。

“二十歲？”古云問道，想不到今天還是她生日。

穆清蓮點著頭，將一壺酒遞給了古云，說道：“是呀，不知不覺來這個世界都一年了。”說罷和古云碰了下酒壺。

古云喝了一口后嗆得一陣咳嗽，他不是喝不了酒的人，而是穆清蓮拿來的這酒實在太烈了，連他這個大男人都有幾分受不了！

而穆清蓮反倒沒和古云一樣出洋相，喝了一小口后只是臉上難得的帶上了紅暈，說道：“今天我們可說好了，誰都不許用靈氣把酒精稀釋了。”

“呵呵。”古云擦了擦嘴，笑道：“我經脈都斷了，哪來的靈氣，你就放心吧。”

“真的是這樣嗎……”穆清蓮低聲說道，那神情就像是在自言自語，可古云聽后卻是一陣冷汗。

“來，我敬你！”古云舉起酒壺扯開了話題，二人又喝了幾口后古云感覺渾身燥熱，心道這酒的勁道實在是足，也不知道穆清蓮從哪弄的，嘴里卻是說道：“今天你二十歲生日，想要什么禮物？”

穆清蓮看了眼古云，突然笑了，回道：“這又不是地球，生日還送什么禮物啊。”

“可我們是地球人，當然得送！”古云卻是不依不饒。

“唔……讓我想想吧，我想好了再說。”

“好，但超過今晚十二點可就沒效咯。”

二人就這般坐在小院子里頭，抬頭望著漸漸主宰夜空的明月，壺中的酒不知不覺便喝了大半，二人都有了醉意，說起話來也少了許多顧忌。

“你是武學三大世家的獨女，怎么不見你們穆家的人和你一起上萬劍門？”

穆清蓮眼中閃過一抹悲切，抱著膝蓋輕聲回道：“我們家族雖然是武學世家，但人員卻很少，加上我和父親也不過十來個人而已，在來到這個世界前……他們就都走了。”

“對不起。”望著平日里穆清蓮從未展現過的柔弱，古云心里有什么被觸動了，稀里糊涂地問出了一句讓他事后差點給自己一巴掌的話：“那天我看光了你，你還恨我嗎？”

穆清蓮呆了，古云更是慢一拍地反應了過來，連忙揮著手就要解釋，卻聽穆清蓮嘆道：“恨你又能怎樣，再說那天的事也怪不得你，過去了就過去了，沒必要再提了……”話雖如此，但古云還是能看到穆清蓮的委屈，甚至眼角慢慢滑落的淚水。

她哭了，她這輩子就哭過那么幾次，一次是家人們永遠地離開，一次是被古云看光了身子，而這一次的眼淚，是多日以來所積累的委屈所致。

古云不知該怎么安慰她，但看著穆清蓮單薄的身子，他想去擁抱她，這是一種男人的本能，又或許是男人的某種情懷。在這一刻，古云甚至有種愛上了這個女人的錯覺，酒后的大腦更是不經過思考，完全不計后果地控制著他說了出來：“清蓮，其實我……”

“古云。”關鍵的一刻，穆清蓮打斷了他，絲毫沒有在意他想要說些什么，只是望著那小院子的木門呆呆地說道：“你有喜歡的人嗎？”

古云心跳加快了幾分，下意識地回道：“我想我有……你為什么這么問？”說完古云又問自己，這種感覺是怎么回事？愛情嗎？還是說只是酒后的沖動？

“我也有呢……”

一句充滿著幸福味道的回答，讓古云的心莫名提了起來，似乎在等待著她接下來所說的那個人便是他古云。

穆清蓮又喝了口酒，感覺自己腦袋昏昏沉沉的，想找個人傾訴，說說自己壓抑這么多年的苦悶，她看了看身邊的古云。

她笑了，再美的花在這笑容面前都將失色，而古云則是徹底的呆了。

“我曾經有過一個喜歡的人，不對……我現在依舊喜歡著他，第一次遇見他時還是三年前的事了……”穆清蓮眼中露著懷念與幸福，講述著那少有人知的往事。而她身邊的古云慢慢地低下了頭，自嘲地笑了。

自己是

不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古云心里想著，又喝下了一口烈酒，心思不知飄到了何處，而耳邊還不斷傳來著穆清蓮甜蜜的聲音：“那年我才十七歲，我們家族與軍方有一些聯系，那次我記得是全國舉辦的比武大賽，來了很多人，為了那次大賽我準備很久，只為了能給家族爭一次光，但是……”

穆清蓮傻傻地笑了一聲，又喝了口酒，繼續道：“但是我輸了，第一場就輸了，我很難過，家族里每個人都那么看好我，將希望全放在了我的身上，可我卻輸了……那一瞬間，我竟然傻得想到了自殺，而且我也那么做了，不過那個人阻止了我，明明他是我的對手，我就是輸在了他的劍下……”

“他和我說，不論如何也不能放棄，不論什么艱難，不論多么疲憊，不論多么痛苦，都要挺下去，因為只要堅持下去就有希望，但若是自己放棄了，那就真的才是失敗了……”

“那一刻我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從沒有人和我說過那樣的話，可他不僅鼓勵了我，還主動棄權讓我贏得了比賽，他說他并不想要什么冠軍，只要他自己問心無愧就行了。”

“或許是當時年少吧，從那之后我心里總是他的影子，一開始不明白，但到了后來，漸漸才發覺他改變了我的一生，也算是我的初戀，直到現在，每當我堅持不下去的時候腦海中都會響起他的鼓勵。”

“我知道，我喜歡他，是不是很可笑？不過才有一次交集，才說過那么幾句話……甚至連他的名字和長相都不知道，只記住了他的一套劍法，從那之后我到處查找關于那套劍法的資料，企圖找到他，但一無所獲……”

“如果不是那場大賽規定每個人都要帶上面具，或許我現在正陪在他身邊也不一定呢……”

說著說著，穆清蓮轉過了頭，卻見古云雙眼無神地盯著天空，似乎根本沒注意聽自己說了些什么，當即有些不滿，喊道：“古云，你到底聽沒聽我在說什么？”

“啊？”古云回過神來，心中依舊泛著酸楚，臉上卻是帶著笑容道：“當然在聽。”

真是的，我怎么會和他說這些東西？穆清蓮拍了拍自己紅彤彤的臉蛋，見時間已經不早，便對古云笑道：“生日禮物我想好了，你好像也是個劍癡呢，就舞套劍法給我看吧！”

“嗯。”古云點點頭，拿起長劍走到了小院中心，將壺中所剩不多的烈酒一口飲盡，開始舞起了那套他早就爛熟于心的劍法。

我果然是自作多情了。

古云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內心有什么東西壓抑著需要發泄，一切都被他放到了那劍法上，迅疾地舞動著。

我這是在想些什么？！鳶兒還在云奏城等著自己，她的靈魄還未修復，自己居然還在想著這些兒女私情？！

“啊！！！”古云突然仰天大吼，一個箭步沖到穆清蓮面前，奪過了她手中的酒壺，一飲而盡后如癲狂般舞起了手中的劍。

鳶兒，哥知道錯了，等著我，我一定要治好你！一定！

古云忘乎所以，漸漸地竟忘了穆清蓮的存在，只是沉浸在蕩云劍法中，不可自拔……

而他也沒能看到，穆清蓮那副驚異的神色，她就這么看著古云，沒有說話，連手中的酒壺被古云奪走都沒反應，只感覺心里有驚濤駭浪在肆虐，那大半壺酒的酒勁也消失不見。

也不知過了多久，古云依然在舞劍，而穆清蓮已經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偷偷擦拭眼角，就這樣，二人在這小院中足足待了一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