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衍黑眸沉了沉,發(fā)動了汽車,薄脣緊緊抿著,沒有打算要回答喬默的意思。
喬默的目光,緊緊盯著他繃緊的側(cè)臉,“蕭衍,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對我沒有一點感情了?如果……如果你說沒有,我以後……”
——以後再也不會纏著他了。
可話到了嘴邊,喬默發(fā)覺,無論怎麼鼓起勇氣,都很難說出口。
蕭衍雙手握緊雙向盤,緩緩開口道:“明天我送你回國,以後,你不要再來找我了。”
近乎絕情至極的一句。
喬默狠狠一怔,他說什麼?以後都不要再來找他了?
雖然他沒有明確回答喬默的那個問題,可這句話,已經(jīng)將心跡表明的不能更清楚了,以後不要再來找他的意思,不就是以後互不干涉嗎?
可,他們之間,真的能就這樣斷的乾乾淨(jìng)淨(jìng),各走各的?
她肚子裡,還有他的孩子,他也不要了嗎?
喬默咬脣,爲(wèi)了愛和婚姻,還有孩子,幾乎放棄了最後的自尊,她哭著問他,“……那我們的孩子怎麼辦?”
蕭衍抿脣道:“我會給你們母子足夠的贍養(yǎng)費。”
“我要的不是這個!”
喬默的眼淚,如斷了線的金豆子,啪嗒啪嗒往手背上直掉。
蕭衍輕輕嘆息一聲,終是開口道:“可我只能給你這個。”
……
回到別墅後,喬默一直默默無言。
她不再問蕭衍爲(wèi)什麼,也不再問他到底愛不愛她的事情,她問的,已經(jīng)夠多了。
多到連她自己,都放棄了。
可能真的是她想多了,亦或是她把蕭衍想的太完美了,人都是有劣根Xing的,或許蕭衍從一開始就是個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男人,會厭倦一個女人,會喜歡新歡。
喬默將自己裹進(jìn)被子裡,無聲無息的落淚,她摸著肚子,都不敢對肚子裡的孩子,說關(guān)於他們爸爸的事情。
喬默真的太累了,她終於願意放棄了,不想再去刨根問底關(guān)於蕭衍變心的真相,或許本就沒有什麼真相,蕭衍真的只是單純的變心了而已。
可正是因爲(wèi)沒有任何真相,目的越是單純簡單,喬默就越心灰意冷。
喬默苦笑了笑,將自己更深的埋進(jìn)被子裡。
而窗外,夜色迷離,陷入黑暗。
……
第二天一早,喬默起牀的時候,雙眼紅腫不堪。
喬默下樓時,沒有見到蕭衍的身影,倒是蘇清婉,像個女主人一般,在廚房裡圍著圍裙,忙這忙那。
見到喬默,蘇清婉更是擺出了這個家女主人的模樣。
蘇清婉雙手端著餐盤,淡笑著邀請喬默:“既然醒了,就一起過來吃早餐吧。”
喬默垂著臉,沒有回答。
此時,蕭衍正從樓上下來,蘇清婉立即放下餐盤,迎了上去,挽著蕭衍的手臂,一同下樓。
“阿衍,早餐我是按照你的口味做的,快來嚐嚐。如果做的不好,你可不許嫌棄我啊。”
字字句句,落在喬默耳朵裡,都成了一種最刺耳的聲音。
喬默沒有轉(zhuǎn)身看蕭衍和蘇清婉,她站定在原地,深吸一口氣,擡步往洗手間走去。
或許是真的太累,幾天的睡眠不足和心事重重,以及長途跋涉,嘔吐現(xiàn)象反倒加重。
其實喬默之前的妊娠現(xiàn)象並不嚴(yán)重,可現(xiàn)在,也不知是著涼了,還是身體太過疲憊,一大清早,還沒進(jìn)食,便已經(jīng)吐黃水了。
……
蕭衍坐在餐桌邊,沒有心思用餐。
耳邊,是喬默在洗手間乾嘔的聲音。
心,一點點懸起。
蘇清婉在一旁道:“都已經(jīng)五個多月,怎麼還會嘔吐呢?這妊娠期不是早就過了嗎?該不會……”
蘇清婉刻意頓了頓,後面幾個字並未說出口,可蕭衍怎麼會聽不出她想表達(dá)什麼?
蕭衍抿脣,神色清冷嚴(yán)肅,黑眸直視著蘇清婉,一字一句道:“喬默拿這種事開玩笑。”
說罷,起身,男人已經(jīng)大步邁向洗手間裡。
蘇清婉坐在餐桌邊,憤憤不平,“哎……!”
……
洗手間裡的喬默,跪在馬桶邊,低著頭,對著馬桶裡嘔吐。
她的臉色,蒼白如紙,憔悴不堪。
蕭衍走過去,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卻被喬默一下子揮開。
“我不要你管!”
喬默是固執(zhí)烈Xing的,蕭衍已經(jīng)和她的關(guān)係僵硬成這樣,她自然不會再賴著他。
蕭衍卻開口道:“我送你去醫(yī)院。”
固執(zhí)對上固執(zhí),只會越發(fā)不可收拾。
喬默冷笑,她還以爲(wèi),他眼裡,心裡,現(xiàn)在只有蘇清婉,完全看不見也聽不見,更加不在乎她的死活。
可現(xiàn)在,他這樣多餘的關(guān)心,又有什麼意思?
喬默撇了下巴,冷冷看著他,“你現(xiàn)在對我好一分,我往後會賴著你的可能Xing就越大,你最好不要給我想賴在你身邊的理由和想法。到時候,對你我都不好。”
“喬默。”蕭衍蹙眉。
喬默緊緊握著拳頭,她沉靜道:“我知道,你現(xiàn)在不是擔(dān)心我,是擔(dān)心孩子。你放心,我比你,更加擔(dān)心我的孩子,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
說完,喬默吃力的站起來,或許是跪在馬桶邊上太久的緣故,起身時,眼前一黑,腿下亦是痠麻,一軟,整個人險些倒下。
蕭衍眼疾手快的扶住她的身子。
“小心。”
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喬默覺得,這個男人,還是關(guān)心她的,甚至……是愛著她的。
可這一切,也不過是她的幻想而已。
喬默苦笑了笑,將手臂從他掌心抽離出來,扶著牆壁,拖著虛弱的身子,往外走。
她頭也不回的道:“你放心,今天我會離開這裡。”
以後,再也不會打擾他。
……
喬默回了臥室後,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行李。
拖著行李下來的時候,蕭衍也正要出門去公司。
見喬默下樓,蕭衍淡聲開口道:“走吧,我送你去機(jī)場。”
喬默下樓後,蕭衍想幫她提行李,喬默卻始終沒有鬆手。
她的固執(zhí),蕭衍不是不明白,只好罷手,如果他對她再有過分的關(guān)心,倒也被拆穿了。
如此一來,這樣也好。
蕭衍收回手,兀自往院子裡走去。
……
等上了車後,蕭衍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提了一句,“等我和清婉從瑞士回來,我就回國和你辦理離婚手續(xù)。你該得到的,我保證一分不少的都給你。”
瑞士……?
一下子,彷彿一把利劍,刺進(jìn)喬默心裡。
蕭衍要和蘇清婉去瑞士?
是提前去度蜜月嗎?
喬默的指尖,狠狠掐進(jìn)掌心中。
她咬著牙,一聲不吭。
而蕭衍的眼角餘光,淡漠的掃過她的小臉。
半晌,喬默纔不冷不熱的說了一句,“你放心吧,我不會再去打擾你們。我會離你們遠(yuǎn)遠(yuǎn)的。”
蕭衍甚至還應(yīng)了一聲,“嗯。”
喬默的指尖,掐進(jìn)柔嫩的掌心中,幾乎要掐碎。
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原來一個人不愛一個人,可以這麼迅速,也可以這麼絕情。
……
到了機(jī)場,喬默不知道是怎麼做到?jīng)]有回一次頭,大步往前走的。
她只顧著不讓眼淚掉下來,也只顧著捂著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她甚至想跑出這片窒息的天地裡。
身後的蕭衍,她沒有敢回頭看他一眼。
可明明,是他先背叛了他們的婚姻在先,現(xiàn)在卻成了是喬默落荒而逃。
回國,意味著和蕭衍的感情和婚姻,徹底的分手和結(jié)束。
回國,意味著……以後可能再也沒有機(jī)會見面。
哦,或許離婚的時候,還能見上一面也說不準(zhǔn)。
喬默一路走到候機(jī)室裡,才找到一個偏僻的位置坐了下來,她垂著臉頰,看著隆起的小腹,淚水一顆一顆往下掉著,小手撫著腹部,哭著說:“寶寶,媽媽離開爸爸了,你們也離開爸爸了。可我們以後,還是要開開心心的,好嗎?”
……
喬默回到海城後,偌大的新苑別墅裡,只有她一個人。
此時,夜幕沉沉壓覆下來,外面的天氣,彷彿她現(xiàn)在的心情,陰沉沉的,十一月的風(fēng)雨來的急速而迅猛,一切都是出乎意料的。
夜間,忽然疾風(fēng)勁雨,電閃雷鳴。外面的海,發(fā)出恐懼的響聲,彷彿要發(fā)生海嘯一般。
東邊的窗戶沒關(guān),淋溼了懸掛在上面的衣服,喬默跑過去看的時候,發(fā)現(xiàn)上面還有蕭衍的西裝,她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急忙跑到窗戶邊去關(guān)窗戶。
外面一道閃電忽地閃來,她手一抖,嚇得她往後虛虛退了好幾步。
房間裡的燈忽然全部滅了下去,一聲轟響,被雷的劈的跳了閘。
喬默的臉色煞白,雙手緊緊的絞在一起,心尖在微微的顫抖,雷電交加的雨夜,在一個黑乎乎偌大的屋子裡,她好怕。
走到窗戶邊上,好不容易把窗戶關(guān)上,晦暗的天空一亮,又是一道閃電,隨即,刺耳的霹靂一聲。
喬默跑到了臥室裡,用被子緊緊裹住自己,十一月的天氣,海城天氣已經(jīng)有些寒冷,屋子裡跳閘了,暖氣也停了下來。
可大約是因爲(wèi)恐懼,她的後背汗涔涔的,又冷又熱。
這被子上,還殘留著屬於那個人的氣息,那麼暖,那麼令她想念,只要用指尖去感受一下,卻彷彿上癮一般,越發(fā)的想念。
外面的雨還在嘩啦啦的下,幾乎要衝破宇宙和洪荒,將她整個人,整個呼吸,整顆心,都要淋溼。
她深深的閉上眼,抱住被子,腦海中,只有一個名字了。
——阿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