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色泛著微微亮,喬默在病床上已經躺不住了。
又是一宿無眠。
喬默看向窗外,外面的天,甚至還沒有全部亮起。
高級病房,設施全面,病房里基礎設施都很完善。
喬默摸到了遙控器,打開電話,看了看早間新聞。
又覺得無趣,一時間正想關掉電視,眼前閃過一個熟悉的車牌號。
電視中,新聞女主持穿著得體的套裝,神情嚴肅的報道著:“今日凌晨,過江高速上發生一起**事故,目前約有十輛車連續**,兩人身亡,三人重傷……”
喬默清晰的看見,那一帶而過的車牌號,是蕭衍的,不會有錯。
她看的,清清楚楚。
心,一下子漏了半拍。
整個人失怔的癱坐在病床上,直直的盯著還在繼續播放的新聞,眼前已經沒了焦距。
喬默緊張的,幾乎心臟要跳出來。
她連續撥打了好幾通蕭衍的電話,可是都沒有人接。
她急的快哭了,她不管和蕭衍之間的感情到底怎么樣,可是她并不希望他發生意外啊。
就算再想跟他分開,也不是這樣殘酷的天人之別。
她能找誰幫忙?
風澈,對,風澈。
喬默撥通了風澈的電話,一下子,所有的軟弱全部不可控制的發泄了出來,她死死咬著唇,顫抖著聲音說:“風、風澈……蕭衍,蕭衍好像出事了。怎么辦?怎么辦?”
“你先冷靜下,我立刻派人去調查。瀟瀟,你不要慌張,我馬上過來陪你。”
喬默局促的點頭,對蕭衍的緊張、關心,在這種時刻,全部被打出原形。
就算她裝的再冷漠,也無法忽視自己對蕭衍的關心和在乎。
那個出事的人是蕭衍,他也曾對她溫柔,也曾對她寵溺,喬默發現,到了這個時候,腦海里涌現的,全部是蕭衍對她的好。
而他的不好,被她自動忽略了。
喬默緊緊摁住那顆快要跳出來的胸口。
等到風澈來到醫院時,喬默獨自一人抱著手機,在反復看著早間那條過江高速的種種新聞。
風澈見她六神無主的樣子,將她手里的手機一把奪下,“好了,別再擔心了。我已經派人去調查了,很快就會有消息,所以別擔心,嗯?”
喬默卻緊張的一把抓住了風澈的胳膊,“你說他會不會真的出什么事?”
喬默壓根沒想過蕭衍會怎么樣,蕭衍給人的感覺,一直是霸道、倨傲,仿佛無所不能,沒有他做不到的事情,只有他想不想做的事情。
可是,像這種生離死別的強烈感覺,還是第一次發生在喬默身上。
喬生心臟病需要動手術時,都對她沒有這么大的震撼力,不是因為在乎蕭衍比喬生更多,而是喬默一開始就知道,喬生身體不好,需要被好好呵護。而蕭衍,于喬默來說,蕭衍應該是保護她的那一個,不知為何,喬默在認知到蕭衍可能發生意外后,心中竟然虛了不少。
這種虛,就像是原本有信仰的人,失去了信仰,無力,緊張,不知所措。
“瀟瀟!”風澈忽然喚她。
喬默這才回神,紅著一雙眼,忍著眼眶中的淚水,酸楚的看著風澈說出心中的實話:“哥,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蕭衍會出事。哪怕我要跟他離婚,他做了再多對不住我的事,給了我再多的傷害,我就只是想要和他分開而已,我從沒想過要他真的從我生命里消失。如果……如果,他真的出事了,我,我……會自責一輩子的。”
昨晚,她趕走了他,是她不對,如果不是她趕走他,他一定還好好的躺在她身邊,甚至今天早晨起來,說不定還異常精神抖擻的跟她吵架。
“事情還沒有問清楚,你先別急。或許蕭衍沒有出事呢?”
怎么……可能?
她看的清清楚楚,那就是蕭衍的車牌。
“可是我看見他的車牌了,車被撞成了那樣,他怎么可能會完好無損?”
喬默還沒有到完全失去理智的地步,她可以想象,一輛Xing能那么好的車,在高速上,幾乎被撞成了廢鐵爛銅,那樣大那樣沖擊的受力面積,里面的車主,還會好好的?
怎么可能?
風澈剛想安慰她,手機便響了起來。
“一定是有消息了。”
風澈一邊拍了拍喬默的背,一邊接起電話。
“喂,查到了嗎?蕭衍人怎么樣?”
喬默緊張無措的盯著正在與人通話的風澈。
過了會兒,風澈的眉頭,逐漸松展開來。
喬默提到嗓子眼的心,這才一點點放松下來。
或許……沒那么嚴重?
風澈掛掉電話后,呼出一口氣,對喬默說:“蕭衍沒事,就是人受了點皮外傷。”
喬默如釋重負,一下子全然沒了力氣。
一個人,在高度緊張后,忽然而然的放松后,會全身無力軟弱。
“瀟瀟……”
喬默翕張著蒼白的唇,身體忽然往病床上一靠,整個人都癱了下來。
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
風澈有些擔心她,擰著眉頭問:“瀟瀟,你確定你這樣,可以一身輕松的和蕭衍離婚?”
喬默這哪里是不在乎,分明是在乎的要死。
喬默卻極慢極慢的開口,“所有事情在生死面前都是小事。可是過后,又是另一回事。”
風澈點點頭,表示認可,“如果你下定決定了,就不要再反復動搖。反復動搖決心,是一件最受傷最崩潰的事情。”
喬默抬眸,看著風澈說道:“我現在只想確定蕭衍是否真的沒事。哥,可以嗎?”
風澈一愣,喬默對蕭衍的感情,絕非他想的那么簡單而已。
“好,我這就去叫人查蕭衍的位置。他現在受傷了,肯定在醫院包扎。”
五分鐘后,風澈與人通話后,對喬默說道:“剛好,蕭衍就在這所醫院包扎。”
喬默掀開被子下床,拖上拖鞋,就往門外跑。
出門時,被保鏢攔住。
喬默懶得和他們費口舌,直接說:“我就在醫院里,你們可以跟著我去!”
風澈扶著喬默,去了外科。
雖說得知蕭衍沒事,心卻還是懸著的。
她只有親眼見到蕭衍沒事,才會安心。
喬默剛從電梯里出來,便看見外科走廊里,坐著蕭衍。
他的手臂受傷了。
可讓喬默止住步伐的,不是這個,是他的身邊,坐著一個宋夏知。
風澈雖然不認識宋夏知,卻也看出了喬默臉色的不對勁。
“瀟瀟?”
喬默咬唇,深吸一口氣,唇角勾出一抹勉強笑意。
“哥,我們回去吧。他沒事,就好。”
沒事,就好……
喬默轉身就要離開,可一轉身,卻被風澈拉住了胳膊。
風澈目光清泠的盯著蕭衍和坐在蕭衍身邊的女人。
“該走的人是那個女人,不是你。”
喬默小臉僵硬。
風澈扣著喬默的腕子,將喬默拉到蕭衍面前。
蕭衍聽到腳步聲,只微微抬頭,瞧了他們一眼。
宋夏知的胳膊,自發自動的纏上了蕭衍的手臂。
像是宣告所有權一般。
喬默目光定定的落在宋夏知纏著蕭衍的胳膊上,蕭衍紋絲不動,一點都沒有要推開宋夏知的意思。
呵,往常蕭衍看見她來了,還會刻意和宋夏知撇清關系,現在……一點也不避諱了嗎?
風澈指責蕭衍:“我以為你以前只是不懂得怎么愛人,所以傷害了我妹妹,不過現在看來,你就是一個沒有任何品行沒有任何擔當的男人!你現在這是在光明正大的出軌,就你這個樣子,還不肯和我妹妹離婚?蕭衍……”
“我決定跟喬默離婚。”
蕭衍忽然打斷風澈的話,低垂著的俊臉,緩緩抬起。
坦蕩蕩的,沒有一絲愧疚的目光,落在喬默失血的小臉上。
當他說出這句話時,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喬默是驚愕的。
宋夏知更是如此。
宋夏知幾乎掩不住杏眸底下的興奮,“蕭大哥,你真的要和喬默離婚?”
蕭衍涼涼的,看了她一眼。
宋夏知這才發覺自己失態了,連忙閉上嘴。
畢竟,離婚的事情,不管在誰看來,都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喬默只是那么安靜的注視著他,久久的,唇角才綻放一抹淡笑,那種不符合氣氛的笑意。
“謝謝你,蕭衍。”
終于,肯放過她,也放過他自己。
喬默再也沒說別的,轉身,克制不住的,胸口劇烈起伏,她死死咬著唇瓣,在快要爆發和崩塌的前一秒,捂著嘴,倉皇而逃。
風澈指了指蕭衍,氣憤的無以復加,卻又擔心喬默,只好放下他們,直接追上去。
那些保鏢都愣在原地,不知還該不該追上去。
蕭衍忽然大斥一聲:“還愣著做什么?太太如果出事你們一個也別想好過!”
在蕭衍身邊的宋夏知,被震的臉色發白。
太太……
就算蕭大哥決定和喬默離婚了,在心里面,還是將喬默當做唯一的……太太?
為什么?
蕭大哥都已經決定和喬默離婚了,不是嗎?
宋夏知的手,逐漸從蕭衍胳膊上滑落下來。
她失神的看著蕭衍,而蕭衍的目光,隨著喬默,一起失去了焦距。
不,一定是錯覺。
離婚了,就一定是不愛了。
對,她還有機會的。
喬默從外科跑出來之后,被風澈和身后一群保鏢追上來。
“太太,太太,太太……”
保鏢一路追,卻又不敢直接跟上。
喬默一直往前跑,被身后的風澈大步追上,一把拽進了懷里。
“瀟瀟!”
喬默被風澈緊緊擁在懷中,眼前潮濕一片。
“這樣的男人,不值得你哭。你該慶幸的是,你終于解脫了。”
喬默用力攥著風澈的衣袖,想不通為什么自己會哭。
她該高興的,該高興蕭衍懸崖勒馬,該高興他終于肯放手。
風澈撫了撫她的發絲,喬默慢慢收好了情緒,看著那些保鏢,紅著眼眶,輕飄飄的說:“我已經不是你們家先生的太太了,現在,我自由了,你們也自由了。”
終于,如愿以償。
喬默,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