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意北提著外賣的袋子推門進來, 看到詹子源還在電腦後邊敲打著鍵盤。
今天是國慶,公司裡除了幾個部門有人在值班便沒多少人。詹子源也不注意自己的形象,外套早就被脫下丟在一邊, 鬆了領帶放在胸口的口袋。一夜過去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鬍渣, 整個人看著頹廢但卻很有精神。
見他這樣子陸意北微微搖了搖頭, 把食盒放在茶幾上對他叫道:“等會兒再弄吧, 先過來吃飯。”
“我把這邊完善好了就過來, 你先吃。”
陸意北也不再叫他,自己拿了飯菜出來自顧自的吃了起來。他坐在沙發上嚥下一塊咕咾肉,拿筷子扒著飯問道:“你昨天又沒回家?”
“反正家裡也沒人, 睡在哪裡都一樣。”
陸意北聽到他這話又吞了塊肉,舔了舔嘴角上的糖漬:“你以前沒結婚家裡不也是沒人, 那時候也沒見你這麼努力啊。怎麼離了婚連家都不願意回了, 這蘇簡芝對你影響還真是不小。
不過這蘇簡芝還真是挺厲害, 人都走了個把月了還讓你還這麼戀戀不忘。也是,畢竟你也對她喜歡了那麼多年。從人家還是個小妹妹的時候就開始喜歡上了, 這麼多年一直對著那照片意淫也不是說忘就忘得了的。”
陸意北說完才驚覺自己說錯了話,趕緊擡頭果然見到詹子源正冷眼看著自己。吃到好吃的就忘了自己管住自己的嘴,陸意北現在看到詹子源這表情小心肝嚇得都慢了半怕。
他尷尬笑笑,低頭扒著白米飯含糊道:“話說,你上兩次去美國見到她沒有?”
“你飯吃完了?”詹子源丟了鼠標靠在椅子裡。
“沒沒沒……”陸意北趕緊又塞了快肉到嘴裡, “這收購案你不用這麼賣力, 孟艾不是說全是他來做麼。”
“這次的收購案不光是孟艾要給祝平樓一個打擊, 我也要給他一個教訓, 讓他知道我雖然白手起家但也不是吃素的。”
陸意北吃飽喝足, 丟了筷子靠在沙發裡:“因爲喬菲那事?我聽說她最近的工作全停了,原本有的幾個廣告也吹了, 是不是你搞的鬼?”
“我纔沒那個閒工夫,上次我們週年慶的時候網絡被黑就是祝平樓搞的鬼,董蕊也是被他上了抓了把柄在手上才做了那種事。他這樣玩我,我自然要玩回去。喬菲她現在落得這樣,也是那老鬼自己搞的。孟艾昨天得到消息,喬菲她懷上了。”
“真的!你的?”陸意北聽到這話一驚,猛地坐起來吃驚的盯著詹子源。
詹子源隨手拿了桌上一個筆筒就往陸意北那邊丟:“你放什麼屁,我結了婚以後就沒和別的女人有過關係!”
“那那天喬菲送你回家你也沒上?”陸意北聽了這話嘴張的大大的,滿臉的不可置信。
詹子源冷冷吐出兩個字:“沒有。”
陸意北這回真的受驚嚇了,走到詹子源辦公桌面前上下打量道:“嘖嘖嘖……想不到詹大公子竟然還是個坐懷不亂的柳下惠。”
“滾你的,你現在是還沒遇上你喜歡的人,等你遇到了就知道了你這輩子就被她套牢了逃不掉了,別人在你眼裡都是浮雲了。”
陸意北覺得這話好笑,他坐到辦公桌上樂道:“那你幹嘛還同意和蘇簡芝離婚,要是你死活不肯她也不會怎麼樣就算鬧到法院裡她也贏不了官司。”
詹子源搖搖頭:“你不瞭解她,那時候的她已經對我失望透頂了。如果我不和她離婚,她只會對我更加厭惡。其實我想著反正人在那裡溜不走逃不掉,我每天纏著她在她眼底下晃,以她那麼軟的心還可以把她再追回來。
小打小鬧,矛盾化解誤會解釋解釋就過去了。沒想到她居然帶著孩子跑了,還真是讓我始料未及。”
“人家那是瞭解你,知道你動了什麼心思所以趁你不注意就跑了。我昨天看到沈光去給你定飛過去的機票了,怎麼又要去?”
“這事兒你問不著。”詹子源起身去休息室,“你把自己吃完的收一收,然後下午該幹嘛幹嘛去吧別在我年前晃了。”
陸意北聽了他這話努了努嘴,掏了手機給前天在夜店剛認識的一個波霸美女打電話。
詹子源看著鏡子裡那個不修邊幅的男人,抹了把臉把自己也收拾收拾。
吃完飯把手上的文件最後又看了一遍,覺得沒有問題了才呼了口氣。靠在椅子上轉了一圈,覺得身心都累。打開最下面的抽屜,從裡面拿出簡芝走之前送給自己的那個盒子,看著那張藏在盒底的紙。
這是一張B超單,單子上的子宮裡有著一個小黑影。那小小的黑影就是自己和簡芝的孩子,他伸出手指摩挲著那小黑影眼裡流露出慈愛。
那天他中途離開會場自己開了車回宣都到處找著簡芝,等找到醫院見到萬奇的時候才知道簡芝出國學習的事情。
那時的他跑得滿頭大汗,但聽到萬奇那歡快的說道:“小芝芝她被綠恆派到澳大利亞學習去啦。”
頓時感覺到一盆涼水從頭澆到了腳,渾身上下只覺得冷。
“去澳大利亞?”
“是啊,難道詹先生你不知道嗎?”
“去多久?”
“一年吧。”
“那你知道她懷孕的事麼?”
“知道呀,小芝芝早就告訴我啦。怎麼難道詹先生你這個孩子的爸爸不知道嗎?”
萬奇見到他這樣子笑的花枝亂顫,詹子源卻渾身無力。
“什麼時候的飛機?”
“明天啊。”
“你沒騙我?”
“騙你幹嘛。”
“那她現在在哪裡?”
“A大吧,她說她想回去看看教她的那位老教授。”
他聽到萬奇的話也沒多想,直奔A大而去。卻沒聽到萬奇躲在被子裡,發出的恐怖笑聲。
到了A大自然撲了個空,他打了電話去綠恆才知道簡芝是今天的飛機而且是去美國。到了機場自然是錯過了航班,他看著天空一架一架起飛降落的飛機心裡有著說不出的惆悵。
回到家看著冰冷的牀鋪,全身都是冷的。找了瓶白酒出來,坐在牀上就喝了起來。他掏出簡芝送自己的生日禮物,握著那枚冰冷的翡翠在手裡怎麼也捂不熱。迷迷糊糊間推掉了放翡翠的盒子,第二天醒來纔看到了裡面藏著的東西。
當他看到那張B超單和上面寫著的名字才驚覺,原來簡芝真正要送自己的禮物不是那枚印章,而是他們有了孩子的消息。
當她滿心歡喜要回來給自己這個驚喜的時候,而自己卻給了她那麼大一記打擊。
滿心熱情被澆滅,這大抵就是心寒的感覺。
假若是自己,當然也會是失望的。
手上冰涼的握感還在,詹子源看著掌心躺著的那枚翡翠印章。呼了口氣,拿了外套出了辦公室。
詹雄剛把陽臺上幾盆曬得有些萎靡的月季搬回來,聽到門口有響聲,走過去看見是自己兒子回來了。
詹子源昨天看新聞還看見詹雄剛在下面一個縣市的人才市場考察,沒料到他現在會在家。自從上次父子兩吵過一架,詹子源還沒有回來過。現在看見自己父親,小聲地叫了聲“爸”。
上次的事情,詹子源摔門走了以後詹雄剛也自己做了反省。但詹子源這麼久沒有回來,他傲氣了大半輩子自然也低不下頭讓他回來。雖然自己兒子從來不與自己親近,但最近市裡面發生的幾件大事還是讓他有了想享天倫之樂的心。
如今兒子回來了他心裡雖高興,但也沒表現出來“嗯”了聲問道:“怎麼這個時候回來?小蘇呢?怎麼沒和你一起?”
詹子源聽見他問簡芝,不敢告訴他自己已經和簡芝離婚的事。他往自己臥室走,邊走邊說:“她出國學習去了要半年纔回來,我今天是回來拿東西的一會兒就走。”
“出國學習半年?你們兩個結婚纔多久,她怎麼不故顧家就要出國。”詹雄剛聽到這個眉頭不由皺起。
詹子源在自己臥室拿了那套篆刻工具出來,放在茶幾上檢查了下說道:“顧家這兩個字從你嘴裡說出來,還真是稀奇。她結婚以前就打了申請,所以這事不能怪她,再說這是她一直以來的夢想,我自然會支持。
好了我要走了,爸你在家慢慢忙。最近市裡面拉下不少落水的,你可小心點別清廉了一生最後落得個晚節不保的下場。”說完他就搬著那個盒子往外走。
詹雄剛聽了他的話氣得瞪圓了眼睛:“你個小兔崽子,你怎麼和你爸說話呢!”
“自然就是這麼說了。”詹子源走到門口套上鞋,“對了,爸。你可一定要小心,不然我孩子到時候不知道爺爺是個什麼樣。”說完也不管詹雄剛聽沒聽懂他這話裡面的意思,開了門離開了。
看著大門被關上,詹雄剛反應了半天。趕緊給詹子源打了電話:“小蘇懷孕了?”
詹子源剛上車,繫好了安全帶看著車臺上放著的那個美國隊長嘴角勾起一抹愉悅的笑容:“是啊,你要當爺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