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催眠都需要引導。”李凡然淡定的說,“治療心病最重要的一點是面對。所以一開始我會用聲音引導江小姐看到一些畫面,至於之後江小姐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就不是我力所能及的了?!?
是麼?江南銳利的目光在李凡然臉上打轉,這樣的目光像極了當時在辦公室內陸瑾年的目光,李凡然有些不安大轉身拿東西,忍不住感嘆,都說夫妻越相處越像,果然如此。
“李醫師,上次在醫院碰到的那位朋友還好嗎?如果有時間,不妨約出來一起聚聚。”
“江小姐,我那位朋友最近在國外養胎,可能沒有什麼時間?!?
李凡然自持自己答的滴水不漏,可是她越是這麼回答,江南心中卻越是懷疑。
一般醫生更關注於病人本身,如果閒聊裡牽扯到自己一般會提醒病人回到診治的點上,更何況是李凡然這種以時間計價的心理醫師?
越是回答的慎重越代表心裡有鬼。
可是爲什麼?理由呢?她完全想不起來她跟李凡然曾經有過任何過節。她爲什麼要針對她?
之後江南又問了幾個問題,李凡然才提醒她該開始治療了,此時時間已經過半。
李凡然明顯感覺到江南對她的抗拒,治療過程也是極度不順暢,便也沒了什麼興趣,很快江南從房間裡出來,柏邵晨走到她身邊,“怎麼樣?”
“還好。”江南淡淡的說,目光仍舊在身後的李凡然身上停留。
李凡然將一個牛皮紙袋遞給柏邵晨,“作爲昨天吃飯的回禮?!?
柏邵晨微微一笑,點頭,然後帶江南迴車上。
車內,柏邵晨打開牛皮紙袋,裡面是一幅小的手繪油畫,看得出畫的人花了很多心思。
柏邵晨眉頭微皺,他當年到意大利留學幾乎跟家裡斷絕了關係,知道他在意大利化名留學學習油畫的人,整個圈子裡也不會超過十個。
李凡然送他這個,是巧合,還是有意爲之?
如果是別有用心,那麼她背後的人是誰?
江南看到油畫也愣了,柏邵晨懂畫,但是在拍賣行多收的是一些中國古畫,很少踏足油畫圈子,李凡然送油畫,是巧合嗎?
剛剛李凡然的眼神全部都在柏邵晨身上流連,難道李凡然喜歡柏邵晨,而她因爲常常在柏邵晨身邊打轉,所以李凡然嫉妒纔會針對她?
不會吧?
柏邵晨跟李凡然在一開始並不認識啊。
柏邵晨將油畫放起來,問江南,“你跟李醫師聊天的時候有說起過我嗎?”
江南搖搖頭,“幾乎沒有。”尤其意大利學油畫的那一端怎麼都牽涉到柏邵晨的隱私,她不會在沒有經過他的同意下將這樣的事隨便告訴任何人。
“那麼,江南,我們換一個心理醫師吧。”
這一次江南沒有猶豫,淡淡的應承,“好。”
等柏邵晨的車開走,蘇然慢慢從座椅上坐起來,看著李凡然的門口冷笑,李凡然這種蠢女人,自以爲學了幾年心理學就懂如何追男人,不過是死讀書的白癡而已。
她以爲柏邵晨學油畫就能用這個接近他,簡直是做夢。
她根本不懂什麼叫感情,完全忽略了一個男人對過去情感失利的在乎。
更不懂柏邵晨這種人切開裡面是怎樣的腹黑!
蠢貨!白癡!
夜澀,藍沂坐在吧檯搖晃著手裡的高腳杯,她清透的目光凝視著紅色的液體美妙的旋轉的姿態,眉頭微皺??吹狡咸丫?,她就想起了法國葡萄園後的瘋狂激情,莫子溪那個人真的是每一次的熱吻都讓她沉淪其中,欲罷不能。
可是,一旦激情退散,她和他幾乎都處在爭執之中,他們對感情和男女對認知差別太大了。
藍沂覺著煩躁的緊,一口將手裡的酒喝了下去,這時,黑色邊框眼鏡的男人走到她身邊坐下,康橋遞過去一杯紅酒,“再喝一杯?”
藍沂神奇的看著他,“怎麼每次都能遇到你?”
“大概這就叫所謂的緣分吧?!?
藍沂抿了一口酒,問他,“李凡然的藥有結果了嗎?”
“已經送去化驗了,大概後天會出結果?!笨禈蚴莻€謹慎的人,沒有出最終的結果不會開口。
藍沂湊近,直勾勾的盯著他的眼睛,“其實你心裡應該有結果了吧?”
“你的心裡有結果了嗎?”康橋要了一杯果汁,耍了個滑頭移開話題。藍沂向後靠,閒閒的搖晃著手裡的酒杯,“你上次說的話什麼意思?”
“哪句?”康橋微笑的看著她,藍沂沉默了一會兒,“你可以理解的那句?!?
“在我的專業來說,這世界上沒有不能理解的事,也沒有不能理解的人?!?
藍沂再次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著他,“書呆子。”
“我不是書呆子。”康橋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藍沂瞄了一眼他面前的橙汁,嫌棄的說,“來到夜店點果汁,還說你不是書呆子?”
“一會兒,總得要有一個人開車吧?”康橋一本正經的說,“我可不想因爲酒駕入獄?!?
“換句話說,你想送我回家?”
“我有這個榮幸嗎?”
“我從來只給帥哥機會,先讓我看看你符不符合要求?!彼{沂一邊調侃一邊伸手拿下康橋鼻樑上的邊框眼鏡,然後愣了——
這是她見過最純澈美麗的一雙眼睛,那雙眼睛是透著海洋一般的深藍,即便是在昏暗的燈光之下,她似乎都能看到其中宛若藍色寶石般的光彩。
藍沂纖細而冰涼定手指放在康橋的眼睛上,“你是混血嗎?”
“四分之一,所以只是一點點?!笨禈蛐χ魃涎坨R,“不過我度數太高,不戴眼鏡幾乎就等於是個瞎子了。”
“那真是可惜了這雙眼睛。”
“有欣賞它的人就不可惜?!笨禈蚩拷{沂,“只是不知道,除了這雙眼睛,我這個人值不值得你欣賞。”
藍沂哈哈大笑,“真會開玩笑,你這種書呆子不是我的菜?!?
“不試試怎麼知道?”康橋淡淡的一笑,藍沂嫌棄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我說,同學,姐姐畢業很多年了,不喜歡玩這套了。”
藍沂笑了一會兒,說,“不開玩笑了,既然見到了,有件事求你?!?
“關於你朋友的病?”
“咦?很聰明嘛?難怪叫康橋?!彼{沂說,“李凡然我們肯定是信不過了,不過我相信你,能不能拜託你幫南南看看???”
“我這邊本身就是回來休假,隨時有時間,不過我還是尊重病人的意見?!?
陸家旗下的醫院門口,江南來來回回,走上臺階又走下來,幾番折騰還是沒有進去。
雪紛紛揚揚,落了江南一身。
劉炎走近江南身邊,將傘撐在她的頭上,擋去風雪無情,“江小姐,雪下大了?!?
江南擡頭,順著聲音看向劉炎,“你是在外面,還是一直在我身邊?”
“我剛剛回來?!?
江南笑笑,“那好,我回去了?!?
“江小姐?!眲⒀捉凶〗?,將傘放到她的手上,“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
“什麼事?”
“陸總髮燒了,到現在還沒退燒?!?
江南手裡的傘瞬間落在地上,她想也沒想的衝進醫院裡。
劉炎撿起地上黑色的傘,抖了抖上面的風雪,就像抖去心底一片又一片的苦澀。
陸瑾年的病房內,輸液瓶掛了三瓶,才輸了一半,江南呆呆的站在門口,雙腿如同被灌了鉛一般動彈不得。
他就躺在那裡,閉著眼睛離她很近,只有幾步路的距離。
陸蕭琴看到江南,眼底閃過一絲嫌惡,她走江南面前,高跟鞋在地板上發出咚咚咚的聲音,她冷冷的看著江南,“你還有臉過來?”
江南放在兩側的手緊握成拳,她的目光定格在陸瑾年慘白的臉上,“他還好嗎?”
“是不是沒死,你覺得很惋惜?。俊标懯捛倮涑盁嶂S,“江南我告訴你,就算離婚你也拿不走陸家半分財產,更拿不走陸家的孩子!”
陸蕭琴冷冷的吩咐,“劉炎,送客?!?
劉炎看了看沉睡的陸瑾年,再看看冷冷的陸蕭琴,對江南說,“江小姐,你暫時回去吧,陸總的情況有所好轉,我會通知您的?!?
劉炎伸手去拉江南離開,江南沒有堅持,她邁不過心裡的那道坎,她就走不進去這間房。
劉炎開車將江南送回柏邵晨的公寓,江南抓著他的衣角,整個身子都在發抖,劉炎一陣心疼,柔聲問江南,“要我做什麼嗎?”
江南低著頭,慢慢放下他的衣角,搖搖頭,轉身從大門走進。
她想求劉炎什麼呢?
是幫她照顧他,還是如果有什麼消息儘快通知她?
他怎麼會發燒了呢?昨天不是還恢復的很好嗎?怎麼會突然就燒的這麼重?
江南抱著膝蓋坐在沙發上,手機一直放在旁邊,她在等劉炎的消息。
柏邵晨下班回來,見江南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走到她身邊,將她攬入懷中,讓她靠著自己的肩膀,溫柔的在她耳邊說,“江南,出什麼事了?”
江南靠著他的肩膀,柏邵晨的懷抱帶著風雪冰涼的味道,她的淚瞬間就落了下來,“他發燒了,到現在沒有任何消息。”
柏邵晨眼眸頓時一震,江南,你的眼裡只能看到陸瑾年,看不到我嗎?
“吃東西了嗎?”
“我吃不下?!?
“人是鐵飯是鋼,吃不下還是要吃點,我先去做飯?!?
柏邵晨走到廚房開始洗菜切菜,江南看著他忙碌的身影,有種奇怪的居家感覺。
對啊,人是鐵飯是鋼,陸瑾年如果退燒醒了,一定會想吃東西的。
她坐在這裡什麼也做不了,不如做點吃點,讓劉炎帶過去。
江南緩緩的起身,穿上拖鞋走到柏邵晨身邊,“我來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