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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凝久沿著舊樓光線昏暗的樓梯踩上臺階,本來躲著靳名珩,所以腳步輕快。可是隨著越來越往上,腳步卻漸漸減緩下來。
靳名珩的步子倒是不疾不徐,看著她前面越來越慢的背影唇角漸漸露出了然的笑。腳下的軟底皮鞋落在滿是灰塵的臺階上,步子邁大了一點,并沒有發出什么聲音,他單手插在褲兜里,一手擁住她的肩,
宋凝久側頭,正對上他安撫的笑。
兩人有默契的什么的都沒說,只是這樣上了樓。站在宋家的門口,宋凝久仿佛已經調適好,伸手按了門鈴。來應門的是宋恬,看到門外的他們時顯然很驚訝。
宋凝久也微微有些驚訝,因為宋恬此時穿著一套皺巴巴的家居服,頭發雖然還算整齊,但看得出應該很久沒有打理了,所以有些亂。
她以前雖然潑,可是光鮮亮麗,如今這個模樣還是多少讓人不適應。
“喲,這不是靳家大少和大少奶奶嗎?真是稀客。”唇角帶著嘲諷的揚起,果然還是從前那個宋恬。
靳名珩只是站在那里看著她,沒說話。
他今天是來送請柬的,看在她好歹是宋凝久娘家人的份上,她只能做到這個地步。
“姑姑。”宋凝久喊,看到她那樣模樣,聲音不自覺地發澀。
“你現在的身價水漲船高,我可受不起。”宋恬鼻子冷哼一聲,離開了門口。
宋凝久看著門口讓開的位置,唇角扯出抹自嘲又安慰的弧度,想姑姑雖然還是從前的模樣,但好歹也沒趕她不是嗎?
兩人踏進門內,看了眼這舊樓內,家具擺設什么的還是以前的模樣。
想來這兩人也習慣了從前有傭人的日子,又哪里做得慣這些?目光正在屋內打量,就見宋恬走到主臥前敲了敲門,說:“出來吧,你的寶貝女兒回來了。”
當然,寶貝女兒這四個字,那是絕對的諷刺,只是不知道是在膈應宋凝久還是王萍。
臥室的門被應聲打開,王萍一臉憔悴從房間里出來,精神看上去很不好。
“媽。”宋凝久喊。
王萍目光落在她身上,淡淡地看了一眼,仍然是那種漠然的神色,只微微點了點頭,然后坐到沙發上。
靳名珩也牽著宋凝久坐到沙發上,看她在家里糾結吧,就想讓她來。可是來了吧,看到她的家人對她的這副樣子,他還真來氣,只得強壓著。
“說吧,回來什么事?如今宋家還有什么能讓你們算計的了》”宋恬說。這口吻分明還在為宋家的倒閉而耿耿于懷。
靳名珩弄倒了宋氏,他一點也不歉疚。這個公司里面的弊端太多,不栽他手上一樣栽在別人手上。更何況這家人對宋凝久算不得好,所以他更沒什么情感上過不去的。
今天的宋恬比起往常看她,心里不爽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與那模樣相對,只是冷嘲熱諷,已經好太多,可還是令宋凝久也有些頭疼。
她知道靳名珩開口肯定又把她氣得半死,所以不接她的話茬,只是從包里將那兩張請柬拿出來,從桌上推過去,說:“媽,我要結婚了。
不要期望她結婚會帶女婿回來讓媽媽事先見見的事,她從小到大也不期望媽媽會操心她的事。所以通知,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她要結婚了,最起碼正式的通知一聲,她們去不去,她都已經盡力了。
王萍目光落在面前的紅色喜貼上,臉上并沒有什么變化,也沒說話,只是專注地瞧著。正紅的色彩,燙金的龍鳳,很中式,其實她更中意那種白色的,上面寫一些海誓山盟的浪漫詞句。
可是靳名珩說,結婚就要喜氣,所以弄了好幾種。她認為最浪漫的只做了兩張,一張上面寫的靳名珩的名字,一張是宋凝久的名字,他說這是紀念,要珍藏。
想到這里,因為有了愛情的支撐吧,她看到王萍那樣無動于衷的反應時,不意外,仿佛也不是很傷心。她站起身來,說:“媽,那我走了。”
靳名珩隨她站起來走向門外,剛剛打開門,就傳來王萍的聲音,她說:“宋凝久,你就那么恨宋家嗎?”聲音靜靜的傳來,卻感覺又沉甸甸的傳到她的耳朵里。
宋凝久停住腳步,轉頭看著她。
王萍的身影就坐在沙發那里,頭也沒抬,目光還落在那張婚貼上。可是她突然就懂了,懂了王萍問這句話的意思。她這是在責怪,責怪她要嫁給靳名珩,這個弄倒宋家的仇人。
那么她以為她是故意的?還是以為她在報復她?
“媽,我從來都沒有恨過宋家每一個人。”說完,隨靳名珩出了這橦房子。
宋家除了奶奶沒有給過她溫暖,所以宋家倒了,她的感覺也不若他們來得強烈。她不會再因為什么家族恩怨,而阻礙自己尋找幸福。
這時,一直從她拿出結婚請柬就怔住的宋恬,仿佛突然回過神來。抄起茶幾上那兩張請柬,跑到門口往樓下砸去,嘴里罵著:“宋凝久,你這個小賤人,我就知道你來了沒安什么好心。”
“你是不是覺得能嫁進靳家挺了不起的,是不是因為我以前說人家不會娶你,你今天專門來打我的臉?我告訴你,你得意不了多久。你這樣惡毒的丫頭,和害我們家的仇人結婚,你對得起你牢里的爸爸和姐姐嗎?”
“你這個惡毒的丫頭,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好下場?”
“你這個小賤人,你詛咒你以后懷了孕,像你媽一樣難產……”
宋凝久與靳名珩已經走到樓下,靳名珩從進屋開始就告訴自己要隱忍,因為她們是宋凝久的親人,所以只要她們不傷害宋凝久,他就暫且聽那幾句奚落,只求讓她安心。
可是聽到這一句的時候,他才真的忍不住了。宋凝久感覺到他握著她的手突然收緊,連腳步也停頓下來。渾身散發的氣息都帶了戾氣,若不是宋凝久及時抱住他,他已經沖上去了。
哪有人這樣詛咒自己的侄女?縱使不喜,這話也不能隨便亂說。
宋凝久卻似乎已經習以為常,只緊緊抱住他,笑著沖他搖頭是讓他不要去,息事寧人。原本她來,便已經做了這樣心理準備。
罵吧,罵吧,只要她們心里舒坦便好。
靳名珩看著她唇角那股淡然的弧度,這是要經受多少,才能對這樣的咒罵都無動于衷?心疼,所以才強行平息了怒火,只是因為不想自己與宋恬發生摩擦,令她更難過。
宋凝久仍然淡淡地朝靳名珩笑著,主動去回牽他的手,說:“走吧。”
“宋凝久,你不就是來炫耀的嗎?你等著,我看你怎么被人踢出來……”
聽著宋恬身后跳腳似的咒罵,她心下澀然。想。她盡力了,是真的已經盡力了……
紅色的車子從破舊的樓群里已經駛出去,朝著新的城區進發。宋家的王萍任小姑在門口咒罵著,似乎已經習以為常。只站起身回了屋,她覺得很累,從妹妹過逝后,很多事已經有心無力。
宋恬大概是罵累了,轉身后回家,哐地一聲將門甩上,門板震動的聲音,響徹樓道。
很久很久,寂靜的樓道里,四樓的房門才被打開。坐著輪椅的男子出來,看到正落在自己家門前的紅色請柬,慢慢彎腰撿起。
請柬的封面印著兩人的結婚照,明明喜貼很中式,可是上面的婚紗照卻是西式的,可是并不顯突兀,反而更加亮眼,負有時尚氣息。
打開,里面寫著新郎靳名珩,新娘宋凝久。
“楚少。”敞開的門后,一直跟著他的男子在屋內找不到他,走出來。
楚辭并沒有回答,只是很認真地用指尖又摸了摸那凹凸質感的字體,新娘宋凝久……
——分隔線——
雖然去了宋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可是宋凝久也很快調整回來。大概因為有了愛情的滋潤,身邊有了愛她的男人,所以并沒有像從前那樣難過。
家里沒怎么裝修,還是原來的樣子,雖然圣誕已經過了,可是廳里的圣誕樹并沒有撤。那樹是她和靳名珩一起布置的,除了彩燈,還有許多小飾品。晚上將大燈關了,看著上面閃爍的小燈也很好看。
靳名珩本來也擔心她情緒受到影響,可是看著她好吃好喝好睡的,倒也放心不少。這不,吃了晚飯就臥在客廳的沙發上,整個一個愜意的懶豬模樣。
客廳是他們的地盤,張嫂就只能躲回自己房間去,免得在這里當電燈泡。
靳名珩端了杯現榨的果汁走過來,就見她的小身子仰臥在沙發上,手探進衣擺里,一點一點地畫著圈圈,唇角含著寧靜的弧度,很美的畫面。
那笑,很幸福!
他走過來的腳步反而驚擾了她,所以她睜開眼睛看向他時,那眼睛多少帶了些埋怨,說:“我在和寶寶說話呢。”
“傻氣。”他說著坐到沙發邊。
她見狀搭在上面的腳往里面挪了挪:“你不傻氣,為什么趁我睡著的時候,摸我的肚子,難道不是想和寶寶交流?”宋凝久毫不留情地戳穿他。
“咳咳……”靳名珩聞言被剛入口的橙汁嗆了下,導致一時咳嗽不止。
“喲喲喲,咱們臉皮比城墻還厚的靳少也會臉紅哦?”宋凝久最近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仗著他的寵,都要騎到他頭上去了。
靳名珩這是第一次不跟她耍嘴皮子,身子直接就壓過來,手探進她的衣擺里,掌心在她滑膩的肌膚上摩擦,問:“本少現在就讓你知道,我是想和寶寶交流,還是想和你深入交流。”
隨著深入交流這四個字出口,他掌心熨貼肌膚的那塊好像燙得厲害。宋凝久對上他的眼睛便知道他要干什么,自從從古鎮回來那次,她身體沒出什么異樣之后,他的索要似乎也越來越頻繁起來。
她不是排斥,其實她也很享受。尤其是這個男人,不管是床上床下都總有辦法把她弄得神魂顛倒。說白了,她就是個小女人,很滿足很滿足現在安逸的時光。
可是他的那些花樣兒越玩越多,也越來越不顧忌,她還是有絲疑慮。恰巧這時她擱在茶幾上的手機響起來,她趁機躲開他,跑到一邊去接電話。
“喂,你好。”借機躲開的意圖太明顯,所以也沒看來電顯示,她就直接按了接通鍵移至耳邊。
“凝久。”那頭傳來楚辭的聲音,令宋凝久揚起的唇角慢慢凝固。她下意識地看了眼靳名珩,他已經端著空杯子回了廚房。
“我,楚辭。”聽到話筒里她沒有再說話,可是有淺淺的呼吸傳來,他知道,她在聽。或許是上次的事嚇著她,所以他的聲音有些小心翼翼。
宋凝久的下一刻反應,則是直接按了掛機鍵,然后扣了電池。
楚辭!
想到他上次綁架自己的事,她還有些后怕。而且因為他,她和靳名珩也沒少吵架。她猜不到楚辭這時候打電話來是想干什么,但是她不想破壞現在自己與靳名珩的和諧。
“怎么了?”靳名珩從廚房出來,看到她有些神色不定,而且手里的手機連電池也摳了。
“不知道,大概是誰家孩子在惡作劇。”宋凝久回答,將手機隨手擱在柜子上,說:“我們上樓休息吧,我有點累了。”
靳名珩看出她神色不好,又狐疑地看了眼那只手機,才點頭。
宋凝久盡量不去想楚辭的事,喝了點水便睡了。
一夜無夢,倒是睡得也好。再醒來時,床的另一側是空的,她起床,簡單洗漱完后下樓。靳名珩果然已經去上班,張嫂看到她下來,馬上將她的早餐準備好。
早上的孕吐反應已經在漸漸消減,她的胃口也好了一些,除了粥,會吃一些面包片,或者燒餅、灌湯包之類的,連她自己都覺得最近好像胖了。
“多吃點好,你多吃一點,寶寶就能多吸收一點。”這是張嫂常掛在嘴邊的話。
宋凝久開始還想著自己不能過于肥胖,想著以后恢復身材還要跳舞呢。畢竟她只有二十二歲,她還沒有畢業,雖然這個孩子來得突然,打亂了一切計劃,但并不能阻礙她的夢想。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她仿佛也覺得多吃一點,肚子里的寶寶就多吸收一點,就能更健康一點。
這邊正吃著飯,家里的座機便響起來。
張嫂接了,聽她講了兩句話,便將電話拿過來,說:“凝久,找你的電話。”
宋凝久以為是靳名珩,便接過,問:“我知道今天要去試婚紗,不用一再提醒了。”
“凝久,是我。”那頭又傳來低沉的聲音,讓她一個激靈。
“楚辭?”她沒想到他這么執著。
“你要結婚了?”他問。
“嗯。”宋凝久咬住唇,應了一聲。
“那么我呢?”他問,仿佛帶著心痛的味道,讓宋凝久的心也跟著揪起。
不是因為心疼他,而是因為他這份愛她終究無法回應,所以對于他的執著感到無力。
“宋凝久,我怎么可以嫁給別人?”然而接下來,便是他憤怒的質問,以及無力。
她知道,她與靳名珩的婚禮,會有許多人反對。比如自己的媽媽和姐姐,比如靳家,可是最沒有資格反對的便是楚辭,不是嗎?
可是他質問的這樣理所當然。
“楚辭,對不起,你也知道我要結婚了,所以以后就不要再聯絡。”她沒有提上次綁架的事,她也沒有問他好不好,說完便果斷地掛了電話。
這樣的絕情,只是不想再給自己找麻煩,也不想他再繼續陷在里面。冷酷也好,怎樣也罷,她現在只想抓住現在的幸福。
楚辭聽著話筒里傳來嘟嘟忙音,氣得揚手摔了電話,機身撞在墻壁上,肢體分解后掉到地上。他胸膛起伏了兩下,然后按動輪椅的按扭出門,想著他一定要去找她,要將她帶走,絕對絕對不能讓她嫁給靳名珩。
“楚少,你去哪?”照顧他的人見他要出門,喊著追過去。
楚辭的輪椅出了門,可是這里沒有電梯,他根本下不了樓。
“背我下去。”他對自己的人說。
“楚少,大少爺和夫人都交待了,你不能離開這里。”知道他會對宋凝久不死心,可是靳家他們惹不起,而且他們也不想看到楚辭再這樣執迷不悟。
他已經將自己弄成了這個模樣,家里又怎么可能還讓他干傻事?
楚辭卻不聽,他現在滿腦子里都是她說去試婚紗的模樣。他知道,自從他被救出來后,他的人現在也不聽他的了,只聽他哥哥和媽媽的,他便手撐著墻面想強行站起來。
“楚少。”那人知道他的情況自然阻止。
“滾開。”楚辭揮開他的手。咬著下頜,自己扶著墻企圖站起來。
那人跟了楚辭也不是一年兩年,自然知道他的性格,一時不敢再勸。
可是今日的楚辭早就今時不同往日,至今沒垮也不過是因為要得到宋凝久的念頭支著他,還沒有正面面對自己已經站不起來的事實。
力道都在手上,汗溫的掌心在墻上留下一個深色的印子,他是站起來了,可是站起來的一瞬間,整個身子帶著輪椅都栽了下去,然后滾到了樓底下。
“楚少——”那人驚駭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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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凝久那邊掛了楚辭的電話,心情還是受了一些影響。張嫂見她神色異樣,喊:“凝久?”
宋凝久回神,見張嫂關心地瞧著自己,便笑了笑,把手機交給她,說:“沒事,提醒我下午試婚紗而已。”
張嫂不疑有他,將座機放回去。
宋凝久看著她的動作,想,她不能保證楚辭還會不會再打電話過來,所以還是應該跟靳名珩說一聲。可是她又擔心,擔心靳名珩與楚辭起什么摩擦。
吃過飯,在院子里散了會步,玻璃花房的花開得很好,只是她最近聞不得花香,只隔著玻璃觀賞。中午的太陽正好,也不算冷,她還時喜歡室外的空氣。
“凝久,你手機響了。”張嫂過來,將手機又給她遞上。
宋凝久接過,道了謝她才走開。因為手機有輻射,她在家里都不隨身帶著。看了眼是個陌生的號碼,又不自覺地想到楚辭。
本不想接的,可是電話掛斷了又接著打過來,最終還是接起來:“喂,你好?”
“是宋小姐嗎?”那頭傳來有點熟悉的女音,又讓她一時想不起。
“我是。”她答,還在腦子里搜索這號人物。就聽那邊說:“我是楚辭的大嫂,你應該記得我吧?”
楚辭的大嫂?
她當然記得,怎么說也有兩面之緣。
“嗯。”她應,應得很拘謹,因為不知道她這時候給自己打電話會是什么意思。
“楚辭出事了,現在在醫院,能不能麻煩你來看看他?”楚家大嫂的聲音壓得很低,又很小心。
仿佛怕什么人聽見,又因為清楚前不久楚辭對宋凝久做的事,所以提這個要求的時候,顯得有些底氣不足。
“對不起,楚太太,我想我不太方便。”她直接拒絕,然后掛了電話。
她不能再給楚辭有什么念想,也不能再讓靳名珩誤會自己,她想要幸福,就像這些日子以來這樣,平平淡淡的幸福,是她一直以來的渴望。
雖然那個男人有許多荒唐的歷史,也有許多與她期望不一樣的地方。可是他是那樣優秀和出色,可是只要同樣的愛她,足矣。
掛了電話,還真是有點頭疼,不過做了決定,便要義無反顧。
今天靳名珩很忙,要把公司的事全部安排好,明天是婚前最后一天,所以今天只有宋凝久自己過來,不過也派了張嫂跟隨。
上次試的婚紗,靳名珩本來就不滿意,確切的說是嫌暴露。宋凝久是挺喜歡的,可是無奈她最近好像真的胖了一點,所以那腰部的尺寸要改,靳名珩便趁機換掉了那件婚紗。后天便是婚禮,靳名珩新訂的婚紗是今天到。必須要去試試,如果不合適還能改動一下。
“靳少奶奶。”進門,店主馬上熱情的招待。
宋凝久性子本來就謙和,也好說話。聽店員簡單地跟她介紹過之后,便進去試婚紗。
頭發這次是認真的盤起來,做了造型,所以廢了些功夫。婚紗也依舊是抹胸樣式,只是不再那樣低,還加了件披肩,長長的拖地的裙擺襯得她像條美人魚,卻十分夢幻。
“少奶奶人漂亮,身材又好,真是穿哪一件都好看。”店員都在圍著她夸贊,不管真話假話,她心里都高興的。
想著很快可以穿成這樣與靳名珩結婚,她心里也是滿滿的喜悅。
在鏡子前前后照了照,宋凝久自己感覺挺滿意,便拿手機讓人幫她拍照,然后發給靳名珩。
他回了三個字:“美呆了。”
“少奶奶,如果沒有什么問題,我們婚禮那天就定這個造型了?”店長問。
“好的。”宋凝久應,將手機收起來。
本來打算宴請的人不多,都是靳名珩相熟的。可是林林總總的,算起來也不算少。婚禮當天的步驟很繁瑣,婚紗、禮服好幾套,自然造型都要事先定好。
宋凝久與店長商量的差不多,穿著婚紗總是累贅,正想換下來,身后便傳來一聲:“宋小姐。”
宋凝久轉頭,就看到楚辭的大嫂正朝自己走過來。
“你好,楚太太。”她說,態度有些疏冷。
按理說,她幫過自己,她不該這樣。可是想到她為楚辭的事而來,她便多少還是防備。
“宋小姐,我們能不能談一談?”楚家大嫂說,模樣有些激動。
她是性情中人,而且喜歡直來直去。婆婆和丈夫不準楚辭見宋凝久,也不準她插手,可是楚辭那個樣子她實在看不下去。
“楚太太,你不必說了,我不會去的。”宋凝久拒絕,這時候她那張清麗的臉看起來十分絕情。
“凝久,就請你看在從前我幫過你一次的份上,也不行嗎?”楚家大嫂問,已經降低的姿態。
她沒有再喊她宋小姐,而是凝久。她記得她將她從卓越那里救出來的那晚,也是喊她凝久,兩人之間在那時已經將距離縮短。
人說施恩勿求報,她現在明顯是在拿這“恩”來要挾宋凝久。
對,楚辭的許多做法都讓她很不贊同。可是有一點,楚辭對宋凝久的癡狂讓她作為女人感覺到震撼,也不忍心。她作為大嫂,只是想讓這個女人去看看一個男人為她癡情的地步。
宋凝久抿緊了唇,如果楚家大嫂非要拿上次的事來說,她是欠著她人情的,她不能拒絕。可是她也知道,自己如果真的去了,無法跟靳名珩交待。
氣氛有些凝滯,店長和店員不知何時已經離開,就連張嫂都退到了一邊。只有她與楚家大嫂面對面站著。空間沉寂,她掀了掀唇想要開口,偏偏這時楚家大嫂身上的手機響起來。
“老公?”楚家大嫂按了接通鍵。
“少奶奶,少奶奶你快回來。”那頭并不是楚家大哥的聲音,好像是她家的傭人,喊得的聲音都有些失控,令楚家大嫂的心也跟著提起來。
“怎么了?你怎么會拿著他的電話?”她問。
“二少爺不知怎么跑到天臺上去了,好像要跳樓。大少爺和夫人也都上去了。”那頭回答。
“你說什么,楚辭要跳樓?”楚家大嫂聞言色變:“我馬上回來。”轉身就往外奔。
走了兩步,她又突然轉過頭來,看著宋凝久,說:“宋小姐,楚辭我們從療養院接回來時,他的腿就已經不行了。我們一直瞞著他,他也以為靳名珩是為了打擊他,才說他從此以后殘了的。可是他是真的殘了,一個男人為你走到這一步,難道你真的能那么絕情嗎?”
楚家大嫂說完,已經大步往外面奔去。
宋凝久現在也滿腦子都是楚辭要跳樓的話,她也想過這可能是一個陷阱,一個局,可是她還是奔了過去,在楚家大嫂起動車子的時候,她拉上車門坐了進去。
楚家大嫂看都沒看她,直接將車子開出去,連闖了三四個紅燈才到達醫院。
她們到的時候,醫院的住院部樓下已經站滿了人。警方拉起了警戒線,消防人員正在布置救援設施,現場一片混亂。
她迎著陽光抬頭,只能看到坐在天臺上的一個男子,或者里面還有別的人,比如楚辭的母親和大哥,只是她這個角度什么都看不到。
楚家大嫂想上去,卻被警察攔了下來,她高喊我是家屬也沒有用。
楚家大嫂只好拿出手機拔電話,給楚辭打電話,也不知通了沒有,嘴里一直在念叨:“楚辭,你坐那么高干什么?你快下來,你不知道你哥和媽為了你的事,已經幾個月沒有睡過好覺了嗎?你有話好好說,趕緊下來。”
太高了,上面的情況看不清。楚家大嫂又說:“凝久在這里,宋凝久她在這里。你做那么多傻事不就是為了她嗎?她來了,你下來,你們好好談。”說完,她強行將手機塞進宋凝久的手里。
宋凝久仰望著天臺的位置,也只看到一個黑點。她還在茫然著,她心提到了嗓子眼,耳邊都是那些警笛與圍觀人的議論聲。
她不知道事情怎么就發展到了這一步,她的嗓子有些澀澀的,喊:“楚辭!”
“凝久,你終于來了。”楚辭的聲音由話筒里傳來,仿佛帶著風,有些飄渺。
宋凝久不知該說些什么,所以只是抓著手機沉默。
楚家大嫂目光乞求,緊張地盯著她。
“凝久,你穿著婚紗的樣子真好看。”他又說,傳到耳邊的聲音仿佛有輕微的笑意。
她心口覺甸,眼前都是消防人員身上那桔色的制服晃動的影子,沉甸了下,盡管不讓自己的聲音那么激動,問:“楚辭,你在上面干什么?趕緊下來。”
可能太久沒說話,所以聲音沙啞的。
楚辭卻不回答,他說:“凝久,你還記得小時候有個小胖子欺負你,我跟他打架的事嗎?”
宋凝久沉默,半晌才說:“當然記得。”
“你膝蓋磕傷了,我背著你回家。還有在酒吧里,那個流氓欺負你,我用酒瓶子給他開了瓢……”他一直在說,樁樁件件都是他守護她的畫面。
是啊,他打小就護著她。她聽著,可是卻不知道他說這些是做什么,讓她虧欠嗎?坐在那里威脅她?
她說:“是啊,你打小就護著我,可是楚辭,你知道嗎?我不愛你。所以你為我做太多的事,你就算為了我真的跳下來,我也不會留一滴眼淚。”
她故意說得絕情,楚家大嫂卻急了,害怕她刺激楚辭。
可是楚辭好像并沒有受刺激,他聽說悶悶地笑了,那聲音就像胸腔里震動出來的。他說:“凝久,我一直不怕你結婚,也不怕愛上別的男人。我就想著遲早有一天,你會回到我的身邊。”
“你遲早會發現,這個世界最愛你的男人,其實叫楚辭。可是凝久,我今天才知道我是真的站不起來了。靳名珩他夠狠,我一個站不起來的男人,就算等到你回來,也再保護不了你了。你說,我還等你嗎?”
聽到這話,宋凝久心口感到緊窒,閉目壓了下情緒,咬了咬牙,說:“楚辭,你別威脅我。我明天就要結婚了,你就是現在死,我也會和靳名珩在一起,我不會回頭。”
她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大概是被逼瘋了吧。明明不應該刺激他,可是那話還是從嘴里吐出來。
他說這些干什么?說來干什么?為了讓她愧疚嗎?
“呵呵——”那頭傳來他的笑聲,伴著風,大概是在笑她的絕情,可是又有些詭異。她心莫名地提到了嗓子眼,然后又聽到他說:“那我就不等了——”隨著這句話的尾音在耳邊飄散,她仿佛又聽到什么摩擦的聲音,然后就是啪的一聲。
她心口緊窒,然后耳邊傳過來一陣驚呼,下意識地抬頭,便看到一個黑色物體從住院部的天臺上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