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妤的話終于讓顧逢時英俊的容顏有了一絲裂痕。
他知道，地獄的大門已經朝他轟然打開，在沒有任何預兆的情況下。
舔了舔嘴唇，顧逢時想要說些什么，可是該死的，此刻他的腦子里面一片空白。
“無話可說還是說不出來？”唐妤低笑一聲，“其實很簡單，你只要回答是還是不是就好。我問你，是不是你？”
“……，是。”半天，顧逢時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
唐妤身體一顫，閉上眼睛，凄慘的笑起來，“真要感謝你的好妹妹，不然我還要像個傻子一樣被瞞在鼓里。你看著什么也不知道的我，會不會覺得我很可憐，很可笑啊？”
“唐唐！”顧逢時慌亂的握住她的手臂，試圖解釋：“你聽我說，我那時候，我那時候喝醉了，我不知道……”
“我記得我掙扎過。”唐妤說，聲音平淡的沒有一絲起伏，“我也懇求你了，可是你還是……”
再也說不下去，唐妤甩開顧逢時的手，她的臉白的像是沒有人色，眼睛里開始有了淚水的影子，但是淚水沒有掉下來。
死死咬著自己的嘴唇，她挺直背脊，一字一頓：“顧逢時，我不想再看見你。”話落，她大步走向公寓樓。
顧逢時卻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唐唐！”他攔在她身前。
他沒有什么理，也解釋不清楚，可是他心里很疼，但這世上從來沒有后悔藥。
“我們好好談談好嗎？”他試著勸說，“我們冷靜下來好好的談一談好嗎？不要這么快就判我死刑。”
“談？”唐妤好像聽見什么笑話一般，冷酷的挑眉，櫻唇勾起一絲嘲諷的弧度：“我跟一個強。犯沒有什么好談的！”
“唐妤！”顧逢時凝著唐妤的眼睛，他知道自己錯了，也知道自己對不起她，可是她口中的強。犯，眼睛里的冷漠還是激怒了他。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我說什么？我說錯了？難道你不是強。犯！？”
“閉嘴！”顧逢時低吼，一手握上唐妤的肩膀，“唐唐，不要再讓我從你嘴里聽見那三個字，好嗎？”他軟了語氣，他不想在這種雙方情緒都激動的情況下，把事情推向無可挽回的地步。
可唐妤顯然并不在意。
讓她怎么說呢？
她曾經不止一次想過，要把當初毀了她人生的男人千刀萬剮。可現在，那個男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卻是他。
她感覺自己好像快要死了。心疼的已經麻木了。只有不斷的出口傷害，才能抵消一點點疼和憤怒。
用力推開顧逢時，唐妤大步走進公寓樓。
顧逢時跟在她后面，直到家門口。
顫抖的手指按在密碼鎖上，唐妤試了好幾次，都開不了門，一直按錯數字。
身后，修長的手指伸過來，代替她按了密碼。
“嘀！”
門開了。
唐妤立刻開門進去，并快速返身關門。
但在她之前，顧逢時一手扒在門框上，阻了她的動作。
“唐唐！”顧逢時低聲叫她。
唐妤垂眸，盯著地面，冷聲說：“放手！”
顧逢時咬牙，“唐唐，不要這樣，我，我愛……”
“不要說！”猛然抬起頭，唐妤死死的瞪著顧逢時，打斷了他要說的話，“不要說那個字，你不配！顧逢時！”
顧逢時愣住，就是這一愣，唐妤推了他一下，他踉蹌著后退一步，眼睜睜的看著門在自己眼前合上。
幾秒過后，顧逢時開始砸門，“唐妤，你聽我說，唐妤，你把門打開好不好？讓我看看你，唐唐……”
門里面一點聲音都沒有。
顧逢時額頭貼在門上，聲音放軟，放柔，也不知道唐妤能不能夠聽見：“唐唐，你開門好不好？聽我解釋好不好？是我錯了。”
關了門，唐妤頹然的跌坐在門口，聽著顧逢時砸門。
她的心口好像被人戳破了一個大大的口子，血不斷的從里面涌出來，她覺得她真的快要死了。
果果聽見聲音跑出來，看見唐妤縮坐在地上，他剛要走過去，卻是保姆一把將他抱起，朝他搖搖頭。
不知道什么時候，唐妤就坐在地上睡了過去，沒多久又醒過來，四周一片寂靜。
她動了動麻掉的雙腿，扶著門站起身，沒再管門外還有沒有動靜。
客廳里，保姆窩在沙發上，聽見動靜，她猛地坐起身：“唐小姐？”她叫了一聲。
“去客房睡吧，今天要麻煩你在這里過夜了。”唐妤輕聲說。
保姆點頭，又問：“唐小姐，你沒事吧？”
“沒事。”唐妤輕聲說。
推開果果房間的門，見他安然的睡在床上，唐妤松了口氣，輕輕將門合上。
回到自己房間，她和衣把自己摔在大床上，扯了被子裹住自己，沉沉的閉上眼睛。
似夢非夢，半夢半醒間，就到了早上。
陽光傾灑進來，照在床上像是蠶蛹一樣的唐妤的身上。她睜開眼睛，緩緩坐起身。
頭發凌亂，眼睛紅腫，臉色慘白。
唐妤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冷冷的笑起來。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到底是懲罰誰？折磨誰？
掬起冷水撲了臉，好讓自己能夠清醒。
精致的淡妝很好的遮蓋了她的臉色，換好衣服走出房間，保姆已經做好了早飯。
“唐唐。”果果看見她出來，立刻跑過來抱住她的腿。
唐妤低眸看向果果，忽然，眼睛一痛。
在知道真相之后，她才后知后覺，可笑的發現，果果真的和顧逢時好像。突然不知道應該怎樣面前，她咬唇拉開果果，淡聲說：“媽咪要去上班，你跟阿姨好好待在家里。”
果果一愣，小小的皺起眉頭。
媽咪已經很久沒有對他這么冷淡了。
孩子總是敏感的。
雖然唐妤盡量控制，但也沒有辦法做的像是什么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拿起挎包，她走向門口。
打開門，就看見對面倚靠在墻上，一動不動的顧逢時。他好像已經維持這個動作很久了。
聽見門開的聲音，顧逢時立刻抬頭，四目相對。
唐妤眸中是全然的冷漠和疏離，率先別開視線，她關了門，徑自走向電梯，仿佛顧逢時是空氣。
“唐唐！”顧逢時開口叫她，聲音沙啞晦澀。
唐妤沒有停下腳步，走到電梯前，按了按鍵。
顧逢時抬步，卻因為雙腳雙腿麻木而差點跌倒，堪堪扶住墻壁，他狠狠跺了幾下腳，追上來。
在電梯門前，握住她的手臂。
“唐唐。”
唐妤側目看向他，就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一般，“請你放手。”她冰冷的吐字。
“我們談談好嗎？”他幾乎懇求的語氣。
唐妤嘲諷的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嗤笑：“沒必要談，我還要上班。”話音剛落，電梯門打開。
唐妤甩開顧逢時走進電梯。
門，徐徐合上。
他沒有再追上來。
電梯里，唐妤閉了眼睛，遮了眸底最深處的情緒波動。
就這樣，很好。就這樣，結束吧。
……
顧逢時走進酒店，迎面就碰上梅心蓮的男助理。
他本來是下來給梅心蓮拿早餐的，卻意外看見一個很像顧逢時的身影。
之所以說像，不敢確定，是因為顧逢時穿著褶皺的西裝，渾身上下透著頹廢的氣息，和那個意氣風發的顧總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顧先生？”助理帶著試探的叫了一聲。
顧逢時抬頭。
助理一驚。真的是顧逢時啊。
眼下青黑，眼底還帶著血絲，他發生什么事了？
“您找梅小姐嗎？”助理問。
顧逢時點頭，雙目無神，好像丟了魂一樣。
助理蹙眉，低聲說，“請跟我來。”
將顧逢時帶到梅心蓮的房間門口，助理輕輕敲門。
不一會兒，梅心蓮穿著白色的睡袍走出來開門，門一開，她直接愣住。
“小時？！”
倒了杯熱茶過來，梅心蓮遞給顧逢時，他卻不接。
輕嘆一聲，她蹲在他身前，握住他的手，“小時，唐唐都知道了？”
“嗯。”顧逢時嘲諷的應聲。
“你告訴她了？”梅心蓮蹙眉，“你沒有好好說嗎？”
“不是我。”顧逢時閉了眼睛，心里一片冰涼，良久，他陰冷出聲：“是又青。”
“顧又青？”梅心蓮一驚，“她怎么會知道這件事？”
“我不知道。”顧逢時搖頭，抬眸看向梅心蓮：“我不知道該怎么辦。”
“小時，別急。”梅心蓮伸手摟住他，輕輕拍著他的后背：“我先去和唐唐談一談。不過你先不要去找唐唐，讓她冷靜一下也好。”
“謝謝你。”顧逢時閉了閉眼，沉聲說。
他可以暫時不去找唐妤，因為在那之前，他還有一件事情要做。
……
電話響起，張琳快速接聽，那邊傳來顧逢時低沉的嗓音。
“查一下顧又青經紀人的電話，確認顧又青現在在哪兒。”話落，顧逢時掛了電話，打開車門上車。
五分鐘以后，張琳回過電話，說顧又青今天沒有拍攝，應該是在家里。
顧逢時應聲，車子一個調頭，直奔顧又青的公寓。
站在門口敲了半天的門，里面也沒有回聲。
顧逢時重瞳晦暗，輸入密碼開門。
正對著門口的窗前，顧又青倚靠在玻璃上，穿著淺粉色的居家服，手里捧著一杯熱咖啡。
聽見聲音，她轉頭看過來，看見顧逢時的樣子，她一怔，隨即嘴角輕勾，“你怎么來了？”
顧逢時凝眸，邁步走過來，站在顧又青身前，他凝著她，不語。
顧又青毫不回避的回視他，良久，她嗤笑，輕抿了一口咖啡，剛要開口，卻是手里的杯子忽然離手。
顧逢時一把將杯子奪下，揚手擲遠。
咖啡灑了一地，杯子落地發出一聲脆響。
“啊！”顧又青冷不防顧逢時突然的舉動，低叫出聲，“你干什么！”
“這話該我問你。”顧逢時冷眸看著她，一字一頓：“那件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什么事？”顧又青撥弄了一下長發，漫不經心的開口，“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顧又青！”他冰冷的聲音叫著她的名字，修長的指伸向她的手腕，死死扣住，“你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什么！”顧又青秀眉緊蹙，他的力道弄疼了她，可是她卻咬唇不出聲喊痛，盯著他晦暗的重瞳，她忽然笑起來：“哦。你說那件事啊，你強了唐妤的事？”
“呵！”冷笑，他猛地甩開她。
顧又青“啊”了一聲，整個人狼狽的跌坐在地上，不敢置信的抬頭瞪向他：“顧逢時！”
“你讓我太失望了。”顧逢時搖頭，蹲在她身前，指尖捏住她的下頜，他的眸子、語氣均沒有一絲溫度，冰冷沉寂的可怕。
“你為什么一定要做這些事？”
“為什么？”顧又青咬唇，眼淚奪出眼眶，瑟瑟而落，“你說為什么？因為你！都是因為你！顧逢時！因為我愛你！”
“不。又青，你不愛我。”顧逢時低語，手指摩擦上她的臉頰，揩去她的淚珠，本該是憐惜的舉動，可顧又青卻覺得全身發涼，從他指腹傳來的冷氣襲遍她全身。
“你最愛的人，是你自己。又青，我不說，不代表我不知道，有些事情，我愿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是因為，不管怎樣，你救過我，也給我黑暗的人生帶來過希望，可是，你一定要將這些抹殺。”
“你什么意思……”顧又青震驚的瞪大眼睛。
“又青，我會送你回美國，這一次，你不要再回來了。”話落，顧逢時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睨著她。
顧又青愣住，反應過來他說了什么，她猛地站起身，低吼出聲：“不可以！顧逢時！你不能這么做！”
“為什么不能？”顧逢時邪魅的冷笑，“我說過，你不能傷害唐妤，既然你記不住，我就只好用一種能讓你記住的方式。”
“顧逢時！”顧又青大叫著扯住顧逢時的衣襟：“為了唐妤那個賤女人！你要送我走！為了那個賤女人……”
“閉嘴！”他捏住顧又青的脖頸，重瞳陰鷙，“不要再讓我聽見你嘴里一句侮辱她的話！又青，乖乖的回美國去吧。”
他放開她，看她失神的滑坐在地，轉身，大步離開。
顧又青怔楞的盯著敞開的大門，忽然，大哭出聲。
黑暗無情的將她席卷，她萬萬沒想到，顧逢時會這樣絕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