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十一點,平常這個時間方家通常還是燈火通明。然而今天,除了方家老爺子方孝庭的臥室還亮著燈外,其余房間卻都漆黑一片。漆黑的夜晚,伸手幾乎見不到五指,不遠處一聲夜梟怪叫傳來,當真是滲人到了極點。
“二叔,你說今晚那厲鬼真的還會來嗎?”方家老爺子方孝庭臥室隔壁的一間小房間里,此刻卻密密麻麻圍滿了方家上下十幾口人,此刻說話的卻是方家大少爺方子明。
其實方孝孺的心中也不敢確定,不過想起五臺山清涼寺廣宏禪師的名頭,方孝孺狠狠一咬牙,道:“既然廣宏禪師如此肯定的說那禍害今夜會來,那就一定會來!子明,你是咱們方家這一代唯一的男丁,遇事怎么還這么沒個主見?”說這話的時候,方孝孺已經隱隱含了責備之意。
方子明當然聽出了二叔話里的意思,急忙低頭認錯:“二叔,我知道錯了,您千萬別生氣!”此刻房間里漆黑一片,方家眾人也看不清方子明的神色,否則定然會看見此時方子明一張臉上滿是猙獰之色,心里更是大罵不已:“好你個老不死的!要不是我爸現(xiàn)在昏迷不醒,方家什么時候輪到你對少爺我指手畫腳的!”
不過方孝孺看不見這些,單單從方子明的語氣上聽來,態(tài)度倒也坦誠。方孝孺的語氣頓時也就緩和了下來,“子明,你也別怪二叔多事。要知道廣宏禪師雖然佛法精深,但此刻大哥他畢竟還是昏迷不醒,能不能過得去這一劫還難說啊。要是萬一大哥他有個……”說到這里,方孝孺再次重重一嘆,“你和馨兒心里也要有個準備。尤其是你,咱們方家也算是豪門望族了,以后這偌大家業(yè)還得靠你接手啊……”
“是,二叔。”方子明依然語氣恭敬的應道。
正當這個時候,本來密不透風的小房間內猛然生出一股徹骨寒意,竟然直透房間里每個人的內心深處,惹得在場十幾號人都狠狠打了個寒戰(zhàn)!
“好冷!”此刻方家眾人,唯獨要數(shù)二小姐方馨兒這幾天為了方老爺子的病跑內跑外,身子骨最是疲憊虛弱。這一股寒意來的突然,頓時把個嬌滴滴的大小姐凍得幾乎抖成了一團。正在這個時候,一只大手突然握住了方馨兒的右手,惹得本來就顫抖不已的方馨兒險些驚叫出來。不過緊接著一股暖流卻突然從自己的右掌心上緩緩升起,不一會兒便游走遍了自己的全身。當這股暖流最終又游回那大手主人體內時,方馨兒的身子卻已經是暖洋洋一片,再也不覺寒冷了。
“馨兒小姐,還冷嗎?”正當方馨兒猜測大手主人的時候,那人卻主動開口了,竟然是陳梟陳大神棍出的手。
聽見是陳梟的聲音,方馨兒臉上先是一陣火燙,不過緊接著心里卻涌上一股異樣的情緒,嘴里急忙謝道:“多謝陳道長出手幫忙,馨兒現(xiàn)在已經不覺得冷了。”
“二叔,好詭異的寒氣。這大三伏天的,可凍死我了!”這邊陳梟幫方馨兒御寒,那邊方子明的牙齒卻上下“咯咯”打個不停,聽聲音也是哆哆嗦嗦的,顯然凍得不輕。
“別亂說話,仔細聽好隔壁房間的動靜。既然廣宏禪師答應襄助咱們家,咱們一切靜觀其變就是了。”這方孝孺果然不愧是方家長輩,盡管這股寒氣來的古怪,但聽其口氣卻絲毫不見慌亂。
“陳道長,剛剛廣宏禪師說是要在今夜降服那厲鬼,讓我們呆在這房間里,然而此刻他自己卻不見了蹤影。這陣寒氣來的怪異,您可知道我父親那兒有沒有危險?”方馨兒也聽見了方子明的話。不過方子明儀仗的是清涼寺的廣宏和尚,方馨兒卻對陳梟頗為信賴。
陳梟剛剛幫方馨兒去了寒氣,這會兒突然聽到方馨兒問話,嘴上當時呵呵一笑,道:“馨兒小姐放心就是了。清涼寺這廣宏老禿……呃,廣宏老禪師道行高深,絕不在貧道之下。想來那厲鬼也就千把年的道行,廣宏就算擒不住她,也萬萬不會讓她傷了方老先生的。”陳大神棍一時大意,差點說漏了嘴,這會兒急切之下倒是給廣宏老和尚好一頓臉上貼金。
“可是我還是有些擔心……”方馨兒依然緊張的說道。
聽見方馨兒這話,陳梟腦袋里卻轉了開來:“廣宏這該死的老禿驢!他自己把降服那千年厲鬼的差事給搶去了,卻把道爺我留在這兒吹涼風。要是老賊禿打不過那千年厲鬼自然是最好,那時候自己再出手降服厲鬼,方家上下對自己還不得感恩戴德?但要是萬一那厲鬼不爭氣……”想到這里,陳大神棍心里頓時一揪,暗中不住禱告道:“厲鬼兄弟啊,你可千萬得堅挺,千萬不能在廣宏那老禿驢的魔掌下屈服啊……”
不過干這么耗下去也不是辦法,或許是受到方馨兒話語的刺激,陳梟忽然靈機一動,反而問道:“馨兒小姐,眾位。你們想不想親眼看看禍害方家的厲鬼是個什么模樣?”
聽到陳梟這話,方家眾人雖然好奇,但一時間卻沒人立即應聲。笑話,畢竟就算是好奇心再強,這小命才是第一位的!要是為了看個厲鬼,反而把自己的小命給搭上了,這不是倒霉催的嗎?然而方馨兒卻不管這些,此刻方馨兒心里最緊張的就是方老爺子。聽見陳梟的話,別人沒敢應聲,唯獨方馨兒急忙問道:“陳道長,莫非您有辦法讓我們看見那厲鬼不成?”
陳梟哈哈一笑,“這個再簡單不過了。只不過看與不看,還得聽一下方先生的意思……”陳梟這里說的“方先生”是方孝孺,畢竟此刻他才是方家主事的人。
方孝孺先是一陣沉默,隨即才道:“如果陳道長真有這等神術,我倒也想看看無端禍害我大哥、大嫂的鬼怪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孽障!”
見方孝孺發(fā)話,陳大神棍心里暗自偷笑不已,不過表面上卻道:“這個自然不難。只是要耗費貧道一些符咒,這些符咒貧道平日里煉制也頗為不易……”
“這個沒關系,陳道長那些符咒該是多少錢,除去這厲鬼之后我一并清算給你就是。”這方孝孺倒是個痛快人,聽出陳梟話里的意思,連忙補充道。
“到時候一張通冥符收你們一萬塊,這兒有方家上下十幾口人,道爺我這不是又大大的發(fā)了一筆嗎?”一聽有人出錢,陳大神棍干起活兒來手腳那個麻利勁兒自然沒的說。不過幾分鐘工夫,陳梟手里的十幾張通冥符已經每人一張,盡數(shù)貼在了方家眾人的腦門上,暫時性的給這些人開了陰陽眼。至于陳梟自己,卻因為本身所煉功法奇特,早在玄功初期就生出了眉心的第三只“天眼”。只是平常陳梟的“天眼”隱在眉心不顯,然而這最尋常不過的“陰陽眼”,又哪能跟傳說中神秘莫測的“天眼”相比?
這邊陳梟剛剛完活,就聽頭頂上突然傳來一聲震天霹靂:“好孽障,不在地獄贖罪,還敢上來禍害人間,老衲今天容你不得!”聽這聲音,竟然是五臺山清涼寺廣宏禪師以佛門無上神通“獅子吼”喊出。
“這老禿驢,聽著動靜龍精虎猛的,那小鬼恐怕有點懸嘍……不行,道爺我可不能就這么眼睜睜的把到手的生意給丟了!”陳梟這廝還真不是個東西,此刻方家上下都在擔心方老爺子的安危,卻唯獨他還在算計人家廣宏老和尚。
方家眾人當然也聽清楚了廣宏禪師這聲怒喝,眾人急忙走出這間小房間,來到外面。本來現(xiàn)在外面漆黑一片,方家眾人是絕對看不見東西的。不過陳大神棍剛剛給他們貼的通冥符暫時開了陰陽眼,這陰陽眼除了能看見陰魂鬼怪外,竟然還能視黑夜如白晝,好歹也算陳大神棍售出的唯一一件物美價廉的東西了。
只是等眾人往別墅房頂上看去,卻見本來造型頗為雅致的別墅,頂部此刻赫然破開了一米方圓的個大洞。而五臺山清涼寺的廣宏禪師,這時候正站在別墅房頂那個大洞旁邊,卻指著身前一團黑影不住怒喝。
再仔細看廣宏禪師對面的那團黑影,竟然是個年紀三十上下的美艷少婦!只是此刻那少婦手上還抱著一個昏迷不醒的老者,卻是方家老爺子方孝庭了。別人看見那美婦手里的方孝庭也還罷了,只是方家二小姐方馨兒最是孝順,情急之下竟然大聲喊道:“你這厲鬼,還不趕緊放了我父親!”
“咯咯……”房頂上那美婦仿佛全然沒聽見方馨兒的話一般,卻對著廣宏禪師一陣嬌笑,“你這和尚,姑奶奶跟你無怨無仇,你又何必來趟方家這趟渾水?要是不想現(xiàn)在就去見釋迦那老禿驢,姑奶奶我勸你還是趕緊滾蛋的好!”
“阿彌陀佛!”聽見那美婦言語,廣宏禪師先是高喧一聲佛號,緊接著一張棱角分明的臉上卻猛然射出兩道寒光:“好一頭牙尖嘴利的惡鬼!只是我佛慈悲,降妖除魔本就是我佛門中人份內所在。更何況人鬼殊途,這人世間又豈能容你這陰魂厲鬼胡作非為?”
“天底下的禿驢就沒一個是好東西,你就少在姑奶奶面前放屁了!”想不到那美婦見廣宏禪師威嚴,非但不懼怕,反而出聲大罵起來。
“阿彌陀佛,孽畜狂言,今天老衲少不得要超度你一番!”這廣宏禪師倒也好大脾氣,一言不合竟然就想收了女鬼性命,行事全然不似佛家路數(shù)。
這邊,廣宏禪師與這美艷女鬼眼看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然而下面的陳梟卻是眼珠子滴溜溜一通亂轉,竟然好似沒事人一般,也不知道這廝此刻打得什么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