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鋼林生病住院的消息,迅速在紅光集團傳播開來。公司領導層以及燒結廠的領導們每隔幾天便來探望,每次前來探望,自然不會空手而來,段鋼林所在的808號貴賓病房里,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昂貴的鮮花,即使是每天更換一次,也幾乎沒有地方擺放。整個貴賓病房,幾乎成了五彩斑斕的花房。除了鮮花之外,更有無數的營養液和滋補品,擺在了段鋼林的床前床后。段鋼林如果開一個滋補品專賣店的話,貌似也有充足的貨源。
段鋼林的名氣實在是太大了,除了各級領導干部之外,更有無數的職工們,都自發地前來醫院探望。這些職工們大多數是燒結廠的職工,有的人認識段鋼林,有的人不認得段鋼林,但他們仰慕段鋼林的才氣和品行,所以,他們有的提著水果,有的提著新鮮的小米,一個個主動前來醫院里探望段鋼林。
對于領導干部的探望,段鋼林并沒有任何的心動,倒是對于身邊的這些普通的職工群眾,段鋼林感激萬分。他沒有想到剛剛幾個月的時間,他在紅光集團這個國企的威信會這么大,這是讓他最為欣慰的。
“小段,這幾年來,咱們集團公司反復倡導著四個字,你知道是哪四個字么?”夜深人靜,劉獻針院長讓強林和魯迅、凱峰都到病房外休息去也,他關上房門,和段鋼林主動聊起天來。
“劉老先生,你說的是哪四個字?”段鋼林好奇地問。
“這四個字,就是:以人為本!”劉獻針笑道。
“以人為本?”段鋼林的眼睛里閃過一絲迷惘,這四個字貌似他從哪里聽過,但是并沒有什么太深的印象。
“是啊,以人為本,你明白‘以人為本’這四個字的真正的含義么?”劉獻針看著段鋼林道。
段鋼林笑道:“請劉老指教。”
“以人為本,以人為本,其實,我的理解是:以人脈為本。”劉獻針若有所思地道:“我們所做的任何工作的基礎,都是人,這是公司領導的倡導,只有有了人,才能干工作,所有的工作,都是人干出來的。但是,對于現在紅光集團的形勢而言,并不是以人為本,而是以人脈為本!誰有人脈,誰的人脈廣,誰的人脈強,誰就能脫穎而出,誰就能立于不敗之地,一句話,把所有的對手,所有的朋友,都籠絡好,你的人脈便建立起來了。可是,在紅光集團,到目光為止,真正的有人脈的,只有兩個人,你算是其中的一個。”
“呃——”段鋼林稍稍一愣,道:“那么,另一個是誰呢?”
“相信你已經猜到了,還有一個具備了強大人脈的,就是韓總。”劉獻針道。
“韓總?”段鋼林一陣愕然。
劉獻針點點頭,道:“是的,如果韓總現在依然活著,紅光集團不會是現在這個邋遢樣子,真的!”
說這話時,劉獻針一陣惋惜。
“哎,我現在真的好懷念韓總。”段鋼林坦誠地道:“韓總如果能活到現在,看到我設計出的設備改造方案,相信他一定會欣慰的。”
“小段啊,也許你有自己的雄心和壯志。”劉獻針用一種深沉的遺憾道:“但是,韓總到底是怎么死的,相信你一定知道。可是,你為什么不為韓總伸冤?這是我的大不解之處。你不但沒有替韓總伸冤,反而與林家彬走到了一起,你知道么,你的這個改造方案和設計的圖紙,將會獲得全省乃至全省最佳科技進步獎,你的前程不可限量……”
“劉老,我,我實在是迫不得已。”段鋼林道:“其實,不用我說你也知道,韓總于我有知遇之恩,我不能不報,可是,自從韓總去世之后,我查了好久,查了好多的人,查了好多的地方,我真的沒有查出指正林家彬一伙人的有效證據,一旦證據不足,不但替韓總伸不了冤,甚至會連累好多的人,劉老,我知道你和韓總的感情很深,我知道你時刻都想為韓總伸冤,可是,我們知道仇人是誰,卻不知道仇人的證據究竟在哪里,難道……”
段鋼林一邊訴說著,淚水居然涌動于眼眶里。
看著段鋼林一時激動,劉獻針長長嘆息一聲,道:“小段啊,我理解你,你是一個熱血之人,將來如果條件成熟,你……”
“劉老,你就放心吧,我段鋼林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小人。”段鋼林正色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總有一天,我會揭發他們,我會有理有據地揭發他們!”
劉獻針一把握住了段鋼林的手,無限深情地道:“小段,我從來都沒有懷疑過你,我從來都沒有認為你沒有這個實力,我希望,在我死之前,你能把這件事做了……”
看著劉獻針院長的臉上老淚縱橫,段鋼林暗暗地感慨著:劉老啊,劉老啊,俺老段現在已經掌握了指正他們的充足的證據,有視頻,有錄音,如果現在揭發林家彬和劉達明、劉勇衛一幫人,相信會奏效的,可是,一旦這么做了,俺老段辛苦打拼出來的的一番全新的局面,可就全都要葬送掉啊,為了俺老段光明的前程,俺老段一定要等待,一定得耐得住性子,只有等待,才能等來時機,只有等待,才能等來機遇,一旦魯莽行事,于人于已,都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像俺老段此等胸懷大志之人,必須有一副廣闊的胸懷,必須沉下心來做人行事。
后來的事實證明,段鋼林現在在內心深處發出的這一絲暗暗地感慨是正確的,這也證明,段鋼林進入了紅光集團以來的這幾個月的時間里,經歷的這么多的事,面對了無數的不同面目的人,他的思想,正在走向成熟,他的行為,正在走向理智。段鋼林,正在自己構筑的路上,走向光明……
……
“段鋼林,段鋼林,段鋼林……”深夜12點半,一個清脆的聲音由遠而近的響起來。
段鋼林剛剛吃完強林叫來的外賣,正躺在床上,盡心地看著一部電影,突然之間聽到病房外有人喊他的名字,趕緊關了電視,鉆入了被窩里,繼續裝睡,并用劉獻針老先生教給他的法子,讓自己的臉色瞬間變得一片蒼白,與那雪白的白紙差不多。
嗯,林小雨這個小妖精,總算是來了。段鋼林平平地躺在床上,心懷大動,他住院這么多天了,一直在等待著林小雨的到來,可是,林小雨的聲音直到現在才聽到。
在貴賓病房外間侃聊的強林和魯迅、凱峰三個,雖說不認得林小雨,但是,他們三個大老爺們卻認得林小雨身后的沈玉芬。
頭頂著紅光集團第一夫人、第一美女等頭銜的沈玉芬,又有誰不認識呢?至少在紅光集團,大多數工作一年以上的職工們都能認出。畢竟,她實在是太美了,美得驚人。此刻,沈玉芬母女倆,就出現在強林他們三個的面前,淡淡的燈光,照耀著兩位美女,更顯驚艷。強林和魯迅、凱峰,面對著她們,幾乎無力抵擋。
林小雨不愧是小妖精,沖著強林便喊道:“喂,讓段鋼林出來……”
“小雨,不許跟叔叔們這般說話。”沈玉芬嗔道,隨即,轉過頭來,朝著強林微微一笑,道:“師傅,請問段鋼林在這間病房么?”
“他,他,在,在的……”強林的說話的語氣有些顫抖,指了指里間。
林小雨像是一只興奮的春燕,蹦蹦跳跳地到了段鋼林的房門口,他也不敲門,徑直闖了進去。
“謝謝師傅,你們辛苦了。”沈玉芬一副不急不躁的樣子,朝著強林三個道了一聲謝,這才跟了進去。
看著沈玉芬和林小雨進了段鋼林的病房,凱峰驚得連魂兒都沒了。
“強哥,魯哥,這兩個美女,隨便一個跟我睡一晚上,兄弟死而無憾!”凱峰壓低聲音道。
“你小子,不要胡說啊。”強林和魯迅異口同聲地道:“你知道這兩位是誰么?”
凱峰是與段鋼林一前一后進入紅光的,全部時間加起來也不到半年,自然不會認得沈玉芬和林小雨是何許人也。
“你這臭小子,腦袋長得跟夜壺似的,哪能認得呢。”魯迅笑道:“剛才說話很溫柔的那位,就是咱們紅光集團董事長、黨委書記、總經理林家彬的夫人,那個小一點的,是林總的女兒。”
“呃——”凱峰聽著魯迅的話,一下子張大了嘴巴,兩條哈喇子瞬間便流了出來。
草,怪不得這兩個娘們說起話來、走起路來如此牛叉,那位大姐模樣的美女,氣質與容貌并不輸與時下任何一位當好女影星,名副其實的具有東方女性之美的美人兒;而那位小妹妹,如果再大一兩歲,那么,她同樣是一位絕色美女。原來,這兩個美女,竟然是公司老總的家人,真是想像不到啊!凱峰的臉上涌動著一抹濃濃的色意。
強林和魯迅兩個家伙,雖說臉上表現出鎮定之色,但他們的心里卻像是貓抓一樣,癢得不得了。
同時,強林和魯迅、凱峰三位大老爺們兒,也暗暗地吃驚:這大美女與小美女,她們與段鋼林是什么關系呢?她們怎么會主動前來看望段鋼林呢?段鋼林這小子真的是艷福不淺啊!
卻說沈玉芬和林小雨母女兩個,進入病房之后,將病房的門緊緊地關上了。
病房里,只剩下了她們母女兩個和躺在床上的段鋼林。
病房里的大燈已經關閉,只有段鋼林病床邊的床頭柜的那盞臺燈發出柔和的光。
“段哥哥。”林小雨一聲輕聲呼喚,急步奔到了段鋼林的頭邊。
“啊——”林小雨一聲尖叫,她萬分驚詫地看到,段鋼林的臉上一片蒼白,蒼白的臉上滾動著一滴滴豆大的汗珠子。
“小雨,怎么了?”沈玉芬趕緊奔了過來。
“媽媽,你看,段哥哥的臉。”林小雨嚇得趕緊退后一步,退到了媽媽的懷里。
沈玉芬趕緊轉過身去,就要叫醫生。
此時,病房的門開了,身著白大褂的劉獻針院長進來了。
“呵呵,不要著急,小段剛剛輸完液,他的身上正在出汗,他現在的癥狀,都屬于正常現象。”劉獻針笑道。
沈玉芬和林小雨一聽,這才放下心來。
劉獻針院長笑道:“林總對小段的病情很關注,他這幾天打了好幾個電話過來,詢問小段的情況,小段現在的情況,大體上已經穩住了,醫院已經決定,再對他觀察幾天。”
沈玉芬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她之所以不說話,只是因為,她以公司董事長的妻子的身份前來醫院探望段鋼林,貌似有一點點不妥,同時,她也不能說段鋼林為林小雨補課的事,她怕這件事傳出去,會在職工們中間引起不良反響。
“院長,段哥哥什么時候能出院啊?”林小雨不無焦急地道。
“嗯,最快也得三個月吧。”劉獻針閉著眼睛掐算了一陣,道:“他的體質沒問題,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三個月后應該會出院的。”
“啊——”林小雨吃了一驚,站在她身后的沈玉芬同樣是吃了一驚,她們沒有想到,段鋼林這次居然病得這么厲害。
“醫生,那你可得把段哥哥治好啊。”林小雨不無焦急地道。
“呵呵,放心吧,這是我們應該做的。”劉獻針笑道。
而此時的段鋼林,雖然緊閉著眼睛,雖然按照劉獻針教他的法子把臉色變得一片蒼白,但他的心里卻是一陣感激,他真的沒有想到林小雨會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前來探望他,聽著林小雨焦急地向劉獻針詢問自己的“病情”,他的心里一陣溫暖。
然而,段鋼林雖說沒有聽到沈玉芬說話,但他知道沈玉芬就站在自己的床前,就那么靜靜地凝望著自己,他能夠感覺到沈玉芬身體里傳來了陣陣清香的氣息,能夠感覺到沈玉芬那雙美麗而深情的大眼睛里涌動著急切,還有期盼。
嗯,俺老段如果真的死了,再也沒有什么遺憾的了。段鋼林暗暗地想。
同時,段鋼林也稍稍用眼睛的縫隙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沈玉芬,只見沈玉芬的眼睛正在無限柔情地看著他,試圖在用眼睛的柔光向他傳遞著深深的愛意,還有那濃濃的祈禱。
然而,劉獻針大夫顯然不想讓沈玉芬和林小雨母女倆在這兒呆得時間過長。
大概過了十幾分鐘,劉獻針道:“時間不早了,你們快回去吧,在這間病房里,裝置了三十五個腦神經監測器,從各個方位捕捉著段鋼林的腦部運轉情況,所以,你們真不能在這個病房里呆下去。”
沈玉芬作為紅光集團的“第一夫人”,她自然對劉獻針很是熟悉,她自然也相信劉獻針的話。此刻,她聽了劉獻針的“逐客令”,雖說心里很不情愿,雖說內心里多想再看一眼段鋼林,可是,她不能在這里呆得時間過長,她必須得走,原因很是簡單,怕引起一些不安好心的家伙們的誤會。
“劉院長,您辛苦了。”沈玉芬道,隨即,她拉起林小雨的手,道:“小雨,我們走吧,你明天還要學習呢。”
林小雨再調皮,此刻也不能在病房里停留過久,她依依不舍地看著段鋼林的那張蒼白的可怕的臉,心有余悸地拉著沈玉芬的手,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病房。
出于是林家彬的家眷的緣故,劉獻針把沈玉芬一直送出了病房,送出了住院部大樓,送進了來時的車里。
看著沈玉芬母女已經遠去,劉獻針暗想,這段鋼林居然能夠讓林家彬的全家如此牽掛,真是了不得。
卻說段鋼林站在病房的窗前,隔著玻璃目送沈玉芬和林小雨乘車離去,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他回過頭來,只見沈玉芬和林小雨剛才已經把一束美麗的鮮花擺在了他的床頭柜上,那鮮花清麗而并不鮮艷,段鋼林并不知道這鮮花的名字,既不是百合,也不是康乃馨,但是段鋼林卻覺得似乎在哪里見過。
突然,段鋼林想起來了,這種花的名字叫“青柳花”。
青柳花,含蓄而深情地散放著淡淡的幽香,那猶如梅花的花瓣,朝著段鋼林靜靜地開放。
看著那一朵朵美麗而又有些凡俗的青柳花,段鋼林想起了和沈玉芬在省城的那段日子,當沈玉芬提前回紅光的時候,曾經對他說了一句:青柳山莊之約,此生永不反悔。
想像著沈玉芬的嬌容,想像著和沈玉芬在那鴻運賓館里的一次次的銷魂時刻,段鋼林的身體里,便有一種熱血沸騰的感覺。
不知不覺之間,段鋼林睡著了,在睡夢中,一個美麗溫情的女孩子,眼含著熱淚,朝他款款而來。
“青兒,青兒,青兒你不要離開我,我想你,我真的想你,請你不要怨我……”段鋼林在睡夢中大聲的呼喚著,雙手一個勁兒的掙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