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還站著干什么?”段鋼林道:“咱們都是外分大學(xué)生,以后就是最好的朋友。紅光集團(tuán)的本廠子弟們,對咱們視同水火,咱們必須團(tuán)結(jié)起來,必須把拳頭纂得緊緊的,咱們也是有尊嚴(yán)的。明白么,尊嚴(yán)!”
“段哥,我們也想討回尊嚴(yán)啊,可我們沒有你的拳頭硬??!”李勇無奈地說,他的手有些顫抖,段鋼林遞給他的那根軟中華,被他緊緊地纂在手心里,被汗水打濕了。
段鋼林見此情景,再次從床頭柜的抽屜里取出一整包軟中華來,拆開,再次分給了面前的四位外分大學(xué)生。
王瑞等人趕緊推了回去,顯得有些拘謹(jǐn)。
段鋼林不樂意了:“我給你們抽支煙,難道你們也這么小里小氣的?抽,都給老子抽,老子不喜歡扭扭捏捏的人?!?
王瑞等人一聽,這才從口袋里掏出打火機(jī),各自點燃了香煙。
見幾個不打不相識的家伙們同時抽上了煙,段鋼林這才滿意地笑了起來,起身,拉開衣柜的門,取出了兩瓶“五糧春”。
“哥,別,別這樣?!蓖跞疒s緊撲上前去,阻止了段鋼林打開酒瓶。
“哥,這酒少得也得二百來塊,你還是自己留著喝吧?!蓖跞鹁o張地道。
段鋼林笑了:“這酒的確不錯,正是由于這酒不錯,我才必須得打開。因為,咱們是朋友!”
王瑞等人被段鋼林徹底地感動了,感動得不知如何是好。在他們的心目中,通過與段鋼林短短兩個小時的接觸,他們知道,段鋼林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是一個愛憎分明的人,更是一個尊嚴(yán)感極強(qiáng)的人。否則,他不會將軟中華分給王瑞這幫人,也不會把上好的五糧春拿出來與他們分享。
段鋼林拿出幾個一次性紙杯來,將兩瓶五糧春均分了,五個人,平均每人四兩。
“來,我們一起干一杯?!倍武摿质紫扰e起杯子來。
“啊……”王瑞等幾個家伙一下子愣了:“段哥,我們可干不了?。 ?
“誰讓你們干了!我這兒可就這兩瓶好酒了。”段鋼林笑道:“呆會要是酒不夠,你們買酒去?!?
王瑞趕緊說:“好,好,我們買酒,我們就是借錢也得去買酒,就買五糧春?!?
“靠!”段鋼林不樂意地道:“都是自家兄弟,都不容易,買那么好的酒干什么?你腦子有毛病?如果要買酒,就買二鍋頭,五六塊錢一瓶,那多好?!?
頓了頓,段鋼林又道:“如果你們以為我的軟中華和五糧春都是自己買的,那你們就大錯特錯了。老子的煙酒,從來都不用自己花錢?!?
“段哥,我到樓下的小店里,買幾包花生米?!崩钣潞蛣P峰激動得就要站起來出門。
段鋼林一揮手,攔住了他倆:“老子喝酒從來都不吃菜,喝酒就是喝酒,如果吃東西,那就是怕辣,怕辣的男人,算是個爺們兒么?”
不知道為什么,王瑞這幫人現(xiàn)在特愛聽段鋼林說話,也許是他們剛從校園里出來,也許是由于沒有見過什么世面,總之,聽著段鋼林說話,他們感覺很提氣,很有一股子底氣。
與此同時,他們也很想趁此機(jī)會結(jié)交一下段鋼林。因為,在紅光集團(tuán)那么多的外分大學(xué)生群體里,還從來沒有一個響當(dāng)當(dāng)?shù)赝ζ鹧鍋?,屹立于紅光集團(tuán)的輝煌之中。而他們相信,段鋼林假以時日,一定會揚(yáng)威紅光!這年頭,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子,多一個牛叉的朋友,擺在自己面前的,或許就是陽光大道。而段鋼林,毫無疑問屬于那種牛叉得不得了的人物。
“來,段哥,我們也敬你?!蓖跞鹋e起杯子來,恭恭敬敬地朝著段鋼林道。
“嗯,我們一起喝!”段鋼林也舉起酒杯來。
只聽得一聲聲“咕咚咕咚”聲響了起來,段鋼林瞪大眼睛,只見王瑞四個家伙居然一口悶了紙杯里的五糧春。他媽的,那可是整整四兩五十二度的五糧春啊,這幫狗雜種們,這么好的酒,居然不細(xì)細(xì)地品嘗一下便一口悶了,幸好這酒算得上好酒級別,酒后不上頭,要不然,這一口悶下去,也夠他們喝一壺的。即便如此,段鋼林也相信他們撐不了多久便會暈頭轉(zhuǎn)向。
不過,段鋼林可以感覺到王瑞這幫與自己同病相憐的外分學(xué)生們的純情,雖說斗闊成性,一個個卻也算得上熱血漢子。從某種方面上來講,斗闊也算得上一種大氣,一種豁達(dá)。沒準(zhǔn)這幾個人在未來幾年里能夠成為哪方面的業(yè)務(wù)骨干或者是領(lǐng)導(dǎo)干部呢。
段鋼林打量著眼前這幾個新結(jié)交的不打不相識的朋友們,他相信,這幾個在紅光集團(tuán)無根無親的朋友們,與李爽和劉天兵這樣的紅光集團(tuán)土生土長的子弟們絕對不是一路貨色。
酒一入肚,段鋼林胸上豪情也便上來了,打開柜子,搬出了一箱五糧春,取出了一條軟中華。當(dāng)然,這些煙酒,自然是劉勇衛(wèi)、劉達(dá)明所贈。
段鋼林朝著這幫新哥們笑道:“來,你們誰都別跟老子客氣,誰敢客套,給老子滾出去?!?
王瑞和李勇、凱峰、趙鴻四位兄弟幾乎要感動得哭了,他們有生以來,從來沒有抽過眼前這么高檔次的香煙,從來沒有聞過眼前的香氣撲鼻的五糧春,他們的眼珠子都大了,再一次在心里琢磨著:這個段鋼林,究竟是什么來頭?
“段哥,樓下有外賣,我去叫幾個小菜來?!蓖跞鹫f著就要站起身來開門下樓。
“靠,你們是不是怕辣?”段鋼林不滿的道:“如果怕辣就別跟老子喝酒?!?
草,這世上還有段鋼林這種混蛋的喝酒法!王瑞等人吐吐舌頭。沒錯,他們哥幾個自從在大學(xué)校園里接觸白酒以后,從來沒有像今天這么個喝法,遇到了段鋼林,也算是他們的晦氣,抑或是運(yùn)氣。他們都是大學(xué)畢業(yè),雖說不如段鋼林所在的大學(xué)那么有名氣,但他們的頭腦還是有的。他們覺得段鋼林是條真的漢子。
大概到了夜間十點多鐘的時候,王瑞等人喝得差不多了,此時,門響了。
王瑞走過去,拉開門,突然間大叫一聲“啊——”
所有的人,都放下了酒杯,朝著門口看過去,只見門口,一位美麗的姑娘亭亭玉立,手里拎著一袋子夜宵。
“青兒,你怎么來了?”段鋼林放下酒杯問。
常青兒笑盈盈地走近了段鋼林的房間,將夜宵放到了段鋼林的眼前,道:“我知道你晚上喜歡吃點東西,就來了?!?
段鋼林一瞧,正是他最愛吃的雞蛋蔥花湯,禁不住大喜。
而站在一旁的王瑞、李勇、凱峰幾個,眼瞅著常青兒如此美貌的一個姑娘走了進(jìn)來,眼睛禁不住有些發(fā)直。他們在大學(xué)校園里也算是閱人無數(shù),尤其是見過了無數(shù)的美女,可現(xiàn)在,常青兒猛不丁地出現(xiàn)在他們的眼前,他們?nèi)绾尾徽痼@?他們在艷羨段鋼林的同時,心頭又有一絲絲隱約的酸意……
盡管,晚上在公寓的食堂吃飯時他們已經(jīng)目睹了常青兒的芳容,但此時,他們與常青兒面對面站在一起,還是有一種壓抑的感覺。
“段哥,這位一定就是嫂子罷?”王瑞笑問。
緊跟著,李勇和凱峰這幾個人也跟著發(fā)問,一口一個嫂子地叫著,叫得常青兒的一張美麗俊俏的臉蛋紅得跟熟透了的蘋果似的,她想要辯解,卻不知如何出口,感覺辯解是一種違心的舉動。于是,常青兒干脆沉默起來。她轉(zhuǎn)過身去,開了窗戶,夜間的輕風(fēng)吹入了屋子里,將濃濃的煙酒氣吹得七零八散。
“嗯,你們不要亂說呀,她是我的朋友?!倍武摿忠贿厫灹艘豢诰疲贿吥闷鹕鬃觼?,舀了一勺常青兒親手做的雞蛋蔥花湯,湯一入口,段鋼林便大贊:“真是太合我的口味了?!?
說著,段鋼林將勺子遞給了王瑞,笑道:“你們都嘗嘗。”
“這,這這……”王瑞有些遲疑。
“這可是天底下味道最好的雞蛋蔥花湯!”段鋼林笑道:“你們難道不想嘗一嘗么?”
然而,王瑞依然沒有接過湯勺,他心里明白,常青兒之所以在夜間送來了這一兜雞蛋蔥花湯,這明擺著是在追求段鋼林嘛,人家表達(dá)愛意的物品,豈是想嘗就嘗的?
王瑞沒有接勺子,李勇和凱峰這幾個弟兄就更不敢接了。不過,他們似乎聞到了噴香的雞蛋蔥花湯的味道,口水禁不住在嘴巴里泛濫起來。
何況,王瑞幾個現(xiàn)在對段鋼林口服心服,哪敢在段鋼林面前表現(xiàn)得那么隨便呢?雖說他們剛剛畢業(yè)走出校園,可大學(xué)四年他們還是積累了一定的社會經(jīng)驗。他們相信,段鋼林總有一天會在紅光集團(tuán)立足,總有一天會走上領(lǐng)導(dǎo)干部的崗位上去。這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所以,趁著現(xiàn)在的光景,他們必須要表現(xiàn)出順從與恭維的態(tài)度來。這也算是一門哲學(xué)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