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在聽到敵襲兩個字的時候,就將徐妙錦按住了,并且對她做了個噓聲的動作。
“噓!”
“不要出聲,先聽聽外邊動靜!”
這是朱允熥跟老朱學的,如果不知道外邊什么情況的時候,呆在馬車里遠比亂跑要安全。
因為,誰也不知道外邊到底有多少人。
徐妙錦也非常快的反應過來,不在跟朱允熥打鬧,而是非常配合的傾聽著外邊的動靜。
“人很多!”
“聽腳力應該三十人以上!”
朱允熥聞言點點頭道。
“差不多!”
“太多人行動起來反而礙事,三十人算是個比較合適的數(shù)字!”
徐妙錦聞言下意識的用身體擋在車門位置,然后回身詢問道。
“現(xiàn)在怎么辦?”
“你的護衛(wèi)能不能頂?shù)米“。俊?
“要不要叫人?”
正在徐妙錦這樣說的時候,車門外邊突然傳來一陣噼里啪啦的鞭炮聲。
徐妙錦聽到這個聲音直接閉嘴,再也不提喊人的事情了。
朱允熥也是一陣苦笑,暗道這伙刺客會挑時間,正好趕在除夕放爆竹的時候刺殺。
現(xiàn)在別說喊人了,就算發(fā)煙花報警都會被友軍誤以為是哪個熊孩子放的,然后站在烽火臺上安靜的看著煙花綻放。
徐妙錦略微猶豫了下,鼓起勇氣攥住朱允熥的手道。
“別怕,小姑姑會保護你的!”
朱允熥聞言翻了翻白眼,隨即掀開衣服道。
“我穿著軟甲呢,用不著你保護!”
正在兩人說話之時,車門外再次傳來一陣驚呼。
“殿下快跑,他們又來人了……”
話音還未落,就聽到一陣“啊”的慘呼聲,距離朱允熥最幾個的護衛(wèi)咽喉中箭,不甘的扶著車廂倒了下去。
朱允熥聽到這聲音也不在猶豫,對著徐妙錦說道。
“分頭跑!”
“我保護你……”
朱允熥毫不猶豫的打斷她的話。
“別鬧,分頭跑!”
“你那三腳貓的功夫,也就欺負欺負我吧,真遇到亡命徒,你一招都扛不??!”
徐妙錦雖然一萬個不服氣,但還是聽從了朱允熥的話。然而,兩人剛跳下馬車,就被一張大網(wǎng)給罩住了,在兩人還沒明白怎么回事的時候,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
“敲暈了帶走!”
黑衣蒙面人的話音剛落,就有一個同樣穿戴的人走上前,對著徐妙錦的腦后就是咣當一棒子敲下,朱允熥在棒子落到自己頭上之時,不可置信的喊了一聲。
“老楞?”
朱允熥的這聲“老楞”一出,剛剛說話的蒙面人也是一愣,眼底放出一道精光。
她怎么也沒想到,時隔快三年了,這孩子竟然還記得自己的聲音!
然而,還沒等她從震驚中回轉(zhuǎn),她的手下就已經(jīng)將那個琢磨了她一晚上,非得讓她唱一首稀奇古怪的曲子的少年給敲暈了。
韓玉裳在解決掉朱允熥后,馬上命人打掃戰(zhàn)場。凡是倒在地上之人,無不被他們補了幾刀。
然而,正當韓玉裳要給一個穿著太監(jiān)服的家伙補刀之時,這家伙突然求饒起來。
“女俠饒命!”
王德在護衛(wèi)倒下去一半的時候,就識趣的自己找個地方躺地上裝死了。因此,剛剛箭雨射過來的時候,他才僥幸逃過一劫。
韓玉裳的目光在王德臉上一掃,隨即落到王德的脖子上,正當她要手起刀落解決掉這家伙的時候,這家伙再次開口求饒。
“女俠且慢!”
“小的賤命一條,您就留小的一命,讓小的給您傳個話啥的吧!”
“傳話?”
“是??!”
“您一看就不是來刺殺的,您要是刺殺,干嘛還要用漁網(wǎng)?。 ?
“您之所以要抓活的,是不是想跟朝廷做生意?”
韓玉裳聽到這話頓時怔住,她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個太監(jiān)不簡單啊,竟然一下子猜透自己的心事。
但她卻不想回答,只是從袖子里摸出一張紙條。
本來這張紙條是打算將所有活口都殺死后,放到他們尸體旁的。
既然有個活口愿意帶信,正好讓他看一眼,然后再將其打暈。
“看完了嗎?”
“看完了!”
“記住了嗎?”
“不是咱家跟你吹呀,要不是咱家進宮當了太監(jiān),憑咱家的腦袋瓜都能考上狀元!”
韓玉裳聽到這話,朝著邊上的手下遞了個眼色,隨即一個大棒敲在王德后腦勺上……
“真啰嗦!”
半個時辰后,一隊巡邏的士兵發(fā)現(xiàn)地上的尸體,以及停在路邊的皇太孫馬車,趕忙將此事上報五城兵馬司。
五城兵馬司大隊人馬實地勘察后,立馬將此事上報皇宮執(zhí)勤守衛(wèi)。
不多時,錦衣衛(wèi)、東廠的人全部到位,對整條街道所在的區(qū)域?qū)嵭蟹怄i。
然而,他們只是打前站的,在他們之后還有千人護衛(wèi)簇擁著的老朱。
老朱來到現(xiàn)場,看到躺在地上的尸體,以及在太醫(yī)的診治下,正在哭哭啼啼的王德,一張老臉瞬間陰沉下來。
雖然大孫的失蹤讓他怒不可遏,但他依然保持著絕對的冷靜和鎮(zhèn)定,臉上沒有表現(xiàn)出絲毫的慌亂。
二虎也被手下從家里拖了出來,此時見到老朱出現(xiàn),趕忙上前稟報。
“皇爺,經(jīng)過卑職初步勘察,刺客手法極為干脆利落,應該是專門豢養(yǎng)的死士!”
“沒有發(fā)現(xiàn)皇太孫的尸體,倒是在馬車內(nèi)發(fā)現(xiàn)一條小狗,疑似魏國公家三小姐的雪獅子?!?
“另外在此地還發(fā)現(xiàn)一個活口!”
“活口?”
“皇太孫的貼身太監(jiān)王德,不過王德再三強調(diào),只要見到皇爺才會說,否則一個字都不會漏!”
老朱聞言點點頭,隨即走上前近距離觀察一下刺殺現(xiàn)場,見到現(xiàn)場死了一地的人,老朱神情暗淡的道。
“厚葬!”
“追賜!”
其他人聽到老朱這話,齊刷刷跪下,替死難的護衛(wèi)拜謝。
“卑職等拜謝陛下恩賞!”
老朱無視了眾人的拜謝,目光森寒的掃過王德,然后冷冷的道。
“跟咱上車!”
“啊?”
“啊啊啊……奴婢遵旨!”
王德在明白過來后,趕忙跟著老朱的腳步上了龍攆。然而,他剛登上馬車,就被二虎給攔住了,直至在他的身上搜了搜,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兇器這才放他進去。
王德剛進入馬車,就聽到老朱威嚴的說道。
“說吧!”
“到底發(fā)生了何事!”
王德聞言趕忙跪下叩頭。
“陛下饒命,不是奴婢貪生怕死,實在是歹人故意留了奴婢一條性命,讓奴婢給陛下傳話呀,嗚嗚嗚……”
“咱知道!”
“趕緊說事情,再啰嗦咱現(xiàn)在就宰了你!”
“是是是……”
“跟著皇太孫出了宮,沒多遠就發(fā)現(xiàn)了雪獅子,皇太孫將雪獅子帶上馬車玩耍,走了沒多一會兒就看到徐家三小姐,徐家三小姐索要雪獅子不成,就上了馬車硬搶……”
“然而,正在徐家三小姐跟皇太孫打鬧之時,街道兩旁突然出現(xiàn)幾十個刺客,對著我們就射箭,一下子就倒了一半的人……”
“再后來奴婢見所有人都死了,就想上前跟人拼命,無奈勢單力薄,被一個護衛(wèi)的尸體砸暈了,正好躺在尸體下方?!?
“但奴婢臨暈倒之前,還是提醒皇太孫一聲,讓皇太孫趕緊跑。哪承想,皇太孫剛跑出來就被人用漁網(wǎng)給罩住了……”
“然后刺客給奴婢看了張紙條,讓奴婢將紙條上的內(nèi)容記下來轉(zhuǎn)告陛下……”
老朱強忍著耐性道。
“說!”
“正告朱屠戶,釋放大明各級監(jiān)獄內(nèi)的人犯,包括錦衣衛(wèi)在內(nèi)的所有人犯!”
“若三日內(nèi)做不到,你就再也別想看到孫子了!”
老朱聽到這話眉頭瞬間皺起,思索著刺客這話是何意。
王德那邊確實一個勁的磕頭賠罪。
“陛下,不是奴婢冒犯您,實在是歹人猖狂,在紙條上就這樣寫的呀,嗚嗚嗚……”
老朱被王德墨跡的心煩,強忍著將其弄死的念頭問道。
“就這些嗎?”
“就這些!”
“咱大孫被抓走之前就沒說什么話?”
“哦哦……奴婢想起來了,皇太孫被人敲暈之前喊了兩個字!”
老朱聽到這話趕忙關(guān)切的問道。
“哪兩個字?”
“老楞!”
“老楞?”
老朱聞言再次陷入思索,剛剛刺客傳話讓他釋放人犯,他就已經(jīng)泛起嘀咕。現(xiàn)在聽到大孫最后留下的兩個字,他腦子再次迷糊起來。
“老楞……老楞……”
“怎么有點熟悉呢……”
“對了,咱大孫為何出宮?”
“回稟陛下,是秦王告知奴婢,說四皇孫殿下醉倒在他府邸了,嚷嚷著要見皇太孫,皇太孫這才出宮去尋……”
“朱樉和朱允熞?”
老朱聽到這兒眉頭再次皺起,臉上露出濃郁的懷疑之色。
“還有什么話要說嗎?”
王德聽到這話只感覺脊背一涼,陛下該不會是動了殺心吧?
“陛下,奴婢真不是奴婢貪生怕死呀,這一切都是歹人的陰謀,想讓奴婢為他們傳話呀,嗚嗚嗚……”
老朱聽到王德的哭聲就是一陣煩悶,若不是此人還有大用,他真想一刀砍死他。
“二虎,將此人帶回宮嚴加看管,不許任何人探視!”
“另外……”
“另外將秦王也給咱關(guān)起來,沒有咱的命令,不許他見任何人,更不許他自盡!”
“諾!”
老朱交代完這些事,就帶著眾人浩浩蕩蕩來到秦王府。
秦王府。
朱允熞趴在秦王打造的奢華客廳內(nèi),頭枕著一個酒壇,手里還捧著一個酒壇。
別看他醉眼迷離,渾身散發(fā)著酒氣。
實際上,他喝掉的酒還沒灑在地上的多。
他之所以能醉成這個模樣,只是因為他酒量太差。
“三哥,你為什么不理我……”
“為什么不陪我玩……”
“哪怕我天天逃課、逃學,您都不管我,是不是不要我這個弟弟了……”
“皇爺爺也不要我了……母妃、父王也不要我了,二哥也不理我,誰都不喜歡我,我還不如死了,嗚嗚嗚……”
正在朱允熞目光迷離,感覺自己被全世界拋棄了的時候,他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在見到這個身影之時,他的身體下意識的一顫。
“皇……皇爺爺?”
朱允熞在短暫的害怕后,很快就恢復了正常,甚至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嘲諷。
“不可能!”
“皇爺爺?shù)难劾镏挥腥纾揪筒粫诤跷遥呐挛宜懒艘矝]人傷心……”
老朱看到朱允熞頂著紅撲撲的小臉,說著滿是孩子氣的醉話,也是無奈的嘆了口氣。
“郝文杰,你去看看這孩子,是不是真的喝醉了?”
“諾!”
郝文杰走上前,一把抓住朱允熞的手腕,又翻了翻他的眼皮,隨后朝著老朱重重的點點頭。
“陛下,四皇孫殿下確實喝醉了,而且是酩酊大醉?!?
“他現(xiàn)在說的話,明天酒醒后一句都記不起來!”
老朱聞言不悅的瞪了郝文杰一眼。
“不用你替他開脫,咱還不知道這孩子啥德行嗎?”
“給他開一劑醒酒湯吧,然后等他酒醒后帶過來見咱!”
“諾!”
老朱的柔情也只能到朱允熞這兒了,在處理完朱允熞后,整個秦王府霎時封閉,里邊上至朱樉的姬妾,下至太監(jiān)、宮女,全部被錦衣衛(wèi)和東廠抓起來嚴刑拷打。
錦衣衛(wèi)為主,東廠為輔。
重新回到皇宮的老朱,將自己關(guān)在漆黑的宮殿里靜靜思考。
釋放犯人!
應該是朝廷抓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人物,他們不想被朝廷知道是誰,所以放出這樣一個煙霧彈,讓朝廷釋放所有近期抓捕的犯人!
只是會是誰呢?
這兩年來的新發(fā)改革,朝廷可謂是抓了不少人,最近一個月朝廷也抓了幾百人。
有瀆職者,有貪污者,有暗中阻撓新法執(zhí)行者……
如果只算朝中的話,應該有百十人?
這百十人里有六部九卿的官員,還有一部分是大孫那邊的人……
這個人會不會是大孫那邊的?
如果真是那邊的人,那范圍可就小了,總共也才幾十人。
正在老朱冥思苦想之時,門外傳來二虎的聲音。
“皇爺,卑職有要事稟報!”
“進來吧!”
“諾!”
“皇爺,卑職調(diào)查了所有城門進出,只有太平門在那個時間段有人出入,目前卑職已經(jīng)派人沿路追查!”
“同時對于違反宵禁之令的守門官兵進行盤查,據(jù)說是隊正陳元興命令打開的。”
“現(xiàn)在陳元興已經(jīng)不知所蹤,其余人皆已被控制起來。”
“另外,陳元興家中沒有親眷,只在其家中壁龕里發(fā)現(xiàn)白蓮教供奉的無生老母像一張?!?
老朱聞言淡淡的嘆了口氣道。
“原來是白蓮教呀!”
“這些家伙還真是陰魂不散,咱大孫此次兇多吉少嘍!”
二虎聽到這話,心里下意識的就是一痛。朱允熥突然失蹤,他比朱元璋還要難受。
一想到皇爺連自己都不信任,不把王德所說的話告訴自己,他心里就更痛。
“皇爺,卑職本不該問,但卑職實在是忍不住了,您可否告知王德給歹人傳了什么話,也好讓卑職參詳下,或許能找到線索呢?”
老朱見二虎竟然這般著急,臉上驀地露出一絲微笑。
“很好!”
“總算是有心了?!?
“你自己去問王德吧,小心點,別把他給弄死!”
二虎聞言鄭重點點頭道。
“卑職明白!”
“在皇太孫被救回來之前,此人還有大用,輕易不會弄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