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封閉病房中的談話
填寫信息,登記入冊,忙活了好一陣,梅蓮姆為洛哈特辦理了住院手續,預備將他安置在一間封閉式的病房里。
洛倫和龐弗雷女士跟在女治療師的身后,打算看過病房,了解完治療方案后就回霍格沃茲,一個向鄧布利多復命,一個向麥格副校長匯報。
梅蓮姆領著三人來到杰納斯·西奇病房的門前,用魔杖指著門,念了聲「阿拉霍洞開」,門應聲而開。
“他不知道自己是誰,走出去就不記得怎么回來,這對他來說太危險了。所以我們得把他安置在封閉病房,防止他跑出去。”梅蓮姆滿懷擔憂地解釋道。
她緊緊抓著洛哈特的胳膊進入病房,把他安置房間內在靠墻的一張床上,留下紙筆讓他在床邊安靜的練習簽名。
她手里捧著記錄本,向兩人交代后續的治療方案:“他的靈魂和記憶就像是剛出鍋的燕麥粥,亂呼呼的一團。靈魂和意識方面的問題很棘手,我們只能依靠強化治療和運氣,讓他多恢復一些意識。”
“哪怕恢復不了也不用擔心,會有人好好照顧他的,慷慨的盧修斯·馬爾福先生近期向醫院捐贈了一大筆錢。”梅蓮姆瞇著眼睛笑得很溫暖。
洛倫不言不語的,靜靜聽著治療師的安排,龐弗雷女士在記憶一些關鍵點,她回去要跟麥格教授做匯報。
病房里還住著其他病人,一個面色灰黃、愁眉苦臉的男巫,一個滿臉長毛的女巫……
以及靠在最里面的兩個床位,一位身體有點浮腫,眼神呆滯的男巫,一位穿著睡衣,面容消瘦而憔悴的女巫,她的眼睛特別大,頭發呈現斑駁枯槁的白色,她的手里攥著一張吹寶超級泡泡糖的包裝紙。
病房外面傳來沉悶的敲門聲,梅蓮姆忽然想起了什么,她飛快地朝著墻上的日歷掃過了一眼,驚叫道:“哦,差點忘了,今天是隆巴頓夫人來探視的日子!”
龐弗雷女士聽見這個名字,微不可察地嘆了一口氣。
“來了,稍等!”梅蓮姆招呼著,急忙去打開病房的門。
洛倫心里隱隱有所猜測,順著女治療師的動作向門口望去,見到有兩人從門外走了進來。
一個看起來有些可怕的老女巫,穿著一件綠色的長袍,和治療師的綠袍不同,這件的顏色更加光艷,上面的紋飾更加華貴。老女巫披著蟲蛀的狐皮,尖帽子上裝飾著禿鷲的標本。
她身后跟著一個動作拘謹的小男孩——納威。
在門口,納威的奶奶在和治療師交流納威父母最近的情況。
而納威顯然注意到了病房里多出來的幾個人,他的視線先是在洛哈特身上停留了很久,然后看向龐弗雷女士,最后才一臉意味深長地看向洛倫。
腳步逐漸邁近了,納威小聲和龐弗雷女士問好后,神色復雜,聲音有些恍惚地和洛倫打招呼:“洛倫,沒想到能在這兒見到你。”
他停頓了一下,實在沒忍住吐槽:“所以就像西莫說的,你們剛放假就迫不及待地行動了,甚至直接把洛哈特送到了圣芒戈醫院?”
嗯!?
你怎么說的我們像什么黑巫師一樣?
“伱這是說的什么話!”洛倫底氣不足地反駁,但事實擺在這里,他的反駁沒什么力度。
他嘴里嘟囔道:“我們解決了蛇怪,查清了密室的繼承人,洛哈特只是……”
后面的話納威沒聽清楚,但他了然地點了點頭:“可憐的西莫,他真的錯過了。”
病人的情況很穩定,和過去的十幾年一樣,沒什么好消息,也沒什么壞消息,三兩句話就說完了。隆巴頓夫人走近了,和龐弗雷夫人打過招呼后,把注意力投向洛倫。
納威的奶奶顯然聽到了他們的對話,親切地說:“是你的朋友嗎,納威小乖乖?”
當著自己室友的面被叫這個名字,納威從來沒有這么理解羅恩,他無數次被他的哥哥們當眾叫羅尼小寶貝。
納威圓鼓鼓的臉一下漲得通紅,他不敢看洛倫的目光,巴不得馬上用個什么魔法,出現在世界上的任何地方,就是不要待在這兒。
“洛倫,洛倫……”他奶奶念了兩遍,伸出一只枯干的、鷹爪一樣的手給他握,“對,對,納威跟我說起過你,是你教給他凍梨的做法,幫他渡過了很多困難,是不是,你是個好孩子。”
“隆巴頓夫人你好,納威也總在我們面前念起你,在學校里他經常說想他的奶奶了。”洛倫禮貌地握了握,順便夸了兩句納威。
但這句話在隆巴頓夫人聽起來并不是夸贊,她用嚴厲審視的眼光沿著尖鼻子向下瞅著納威,語氣生硬:“真是沒出息,在學校就應該專心學習,想我干什么!我不得不說,你沒有你爸爸的才氣,也沒什么才能。”
納威張了張嘴,什么也說不出來,原本羞紅的臉逐漸失去血色,變得蒼白。
洛倫聽得眉毛都擰成節了,怪不得納威缺乏自信,總是唯唯諾諾的。這種家長,這種教育環境,換誰不得自閉啊。
眼見他奶奶還要數落納威,洛倫出聲反駁道:“隆巴頓夫人,納威并不缺才氣,他有自己獨特的才能。事實上,他上一學期表現得非常出色。”
“他的草藥學成績一直不錯,換了新魔杖之后,魔咒學和變形術的進步也很快。他通過選拔考試進入了麥格教授的變形術俱樂部,在決斗課程上,他更是表現出了非凡的能力。”
洛倫轉頭看向一直低頭看地板,看鞋子的納威,提高了聲音,“你難道沒有告訴你奶奶嗎?”
納威有些無措,愣在原地不知道說什么。
“真的嗎,哦,我是說,他從來沒有表現出任何一點跡象。”隆巴頓夫人驚喜不已,但又不敢完全相信,她帽子上駭人的禿鷲標本不停地搖晃著。
“我……我……”納威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場面,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
見狀,洛倫恨鐵不爭地瞪了他一眼,轉頭跟隆巴頓夫人掰扯:“早在一年級的時候,納威就能一個人壓著斯萊特林的文森特·克拉布打。隆巴頓夫人,如果你消息靈通的話,應該知道那人是個小黑巫師,已經被魔法部收押了。在今年的決斗俱樂部活動上,他敢于對那個小黑巫師召喚出的蟒蛇出手,保護了其他同學。簡直可以說是最勇敢的一個。”
喜悅的氣息從隆巴頓夫人全身的每一處洋溢出來,但她努力克制著,沒有完全相信洛倫的說辭。她將目光投向一旁的龐弗雷夫人,企圖向這位霍格沃茲的住校治療師求證。
龐弗雷女士點了點頭。
她和納威很熟悉,二年級的小巫師里,納威是去校醫室最頻繁的一位。不提魔藥課上的意外,單是摔下樓梯,草藥課被各種植物捉弄,魔咒課靠西莫太近,這些事故,納威幾乎每周都要和龐弗雷女士碰面。
對這個小男孩挺有好感,龐弗雷女士補充了一句:“他在治療師這一領域,也很有天賦。”
可不是嗎,久病成醫來著……
“哦——先祖庇佑!”隆巴頓夫人激動得幾乎要暈過去了,她扶著床架緩了緩,搖搖晃晃地朝最里面的兩張床位走去,嘴里語無倫次地嘟囔著,“我得把這個消息告訴他們,我得把這個消息告訴他們……”
“奶奶!”納威叫了一聲,跟上去扶著她往里走。
龐弗雷女士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洛倫想了想,還是跟了上去,他也好奇納威父母的狀態。
等隆巴頓夫人真的走到了兩張病床前,看著身形浮腫的兒子,看著頭發枯白,面容消瘦的兒媳,她又什么都說不出來了。
她的年紀太大了,心情劇烈波動讓她的身體承受著超出平常的負擔,隆巴頓夫人在床邊找了一個位置坐下,艱難地喘息著,她的嘴角帶著似喜似悲的笑。
他的媽媽看見納威,有些凸出的眼睛亮了亮,她似乎不想說話,或是不能說,但她怯怯地朝納威比劃著。
“又一個?”隆巴頓夫人有些疲倦地說,“很好,艾麗斯,很好——納威,拿著吧,管他是什么……”
納威對這個動作很熟悉,他伸出手來,打開手掌攤在艾麗斯面前,他母親輕輕地把一張吹寶超級泡泡糖的包裝紙放在他手心,開心地將他手掌合起來。
然后從嘴里哼出不知名的歌曲,慢慢地躺回床上,嘴角帶笑。似乎這個簡單的動作,就能給神智缺失的她帶來滿足和快樂。 他的爸爸盤腿坐在床上,望著他們一群人,似乎把剛剛的一切都收進眼里,傻呵呵地發笑,口水從嘴角流出來,淌到用別針別在胸口的口水巾上。
洛倫觀察著他們兩人的情況,身為成年巫師,他們身上的魔力很微弱,就連納威都趕不上,甚至比洛哈特還弱。
大概是長期不使用魔法,加上扭曲的靈魂和虛弱的身體,使得體內的魔力不斷衰弱。
不過,他們身上并沒有其他魔法的痕跡,這就說明,不是惡咒和詛咒在他們身上持續發揮作用。
洛倫眼中露出感興趣的神色……照這么看來,沒有長效的詛咒干擾,如果重新施展魔法,把他們扭曲的靈魂和破碎的意識拼接起來,仍舊存在治愈的可能。
一旁的隆巴頓夫人緩過氣來:“你應該感到自豪,納威,自豪!你應該感到自豪!”
“我知道。”納威簡短地說。
她高傲地伸長了脖子,像是高傲的天鵝一樣,又像是洋洋得意的老鴉,用自豪的語氣朝著洛倫等人宣告:“我的兒子和兒媳被神秘人的手下折磨瘋了!”
說完這句,她又開始喘息起來,納威一手攥緊糖紙,一手在他奶奶的背后輕撫,幫她理順呼吸。
“能跟我說說他們具體的情況嗎?”洛倫溫和地問道。
納威看了洛倫,又看了龐弗雷夫人,眼神躲閃,顯然是不想重復解開這個傷疤。
“納威!他們犧牲了健康和理智,不是為了讓唯一的兒子以他們為恥!”隆巴頓夫人有些生氣,嚴厲地說道。
納威深深吸了口氣,某種無力感讓他抬頭看了看天花板。
隆巴頓夫人大聲催促著:“講出來!自豪地講出來!”
洛倫已經后悔問出那個問題了,他張嘴想略過這個問題,但龐弗雷女士按了按他的肩膀,阻止了他。
納威的眼眸黯淡,艱難地開口:“我爸爸媽媽是傲羅,兩個都是。”
“天分很高,他們兩個,在魔法界很受尊敬!”隆巴頓夫人補充道。
納威繼續說道:“他們曾經三次從伏地魔的魔爪下逃脫……”
隆巴頓夫人聽見伏地魔的名字,喘息變得更加急促了……連她自己都不敢直呼那個名字。
“伏地魔勢力倒臺后,他們被食死徒貝拉特里克斯·萊斯特蘭奇抓住——”納威的神情痛苦,但還是咬著牙繼續講述,“貝拉特里克斯對他們使用了鉆心咒,影響了他們的靈魂,使他們發了瘋,意識再也沒有清醒過。”
到此,隆巴頓夫人露出滿足的笑,她終于認可了納威的變化,認為他可以繼承隆巴頓的榮耀了。
所以是鉆心咒么……洛倫看著老女巫臉上的笑容,堅持認為納威的家庭環境有大問題。
告別隆巴頓一家,龐弗雷夫人帶著洛倫離開圣芒戈魔法傷病醫院,踏上返程的路途。
“龐弗雷女士。”
“嗯?”
“鉆心咒是直接作用于靈魂嗎?”
“事實上,學術界的主流觀點認為,三大不可饒恕咒都是直接作用于靈魂,這也是它們被評為不可饒恕的原因之一。”
……
半個小時后,洛倫坐在校長辦公室的書桌前,向鄧布利多匯報了洛哈特的情況,但主要匯報內容卻是關于納威的父母。
“鄧布利多校長,你還記得嗎,我有一面能夠反射人心,進入意識深層的鏡子。如果能用它營造出納威父母的深層破碎的意識,將它們拼接起來,是否有治愈他們的可能?”
桌面上的銀器噴吐著白色的煙霧,福克斯杵在棲枝上打瞌睡,墻壁上的大多數老校長畫像也都在打瞌睡,除了戴麗絲·德文特校長,她曾經任職過圣芒戈的治療師。
德文特校長在畫框里興奮地吶喊:“天才的設想!以往我們對靈魂的傷勢束手無策,因為靈魂太神秘了,虛無縹緲,根本不知道從哪里入手!”
“如果將靈魂投影出來,營造成可以看見,可以接觸的幻境,對幻境的修補可以修復患者的靈魂損傷!”一直穩重的她幾乎要不顧形象地歡呼起來,但很快又皺起了眉頭,顯得非常頭疼,“只是對意識的投影不知道會是什么樣,萬一其中對自我的防護具象化,可能會對進入幻象的人造成傷害,要知道,那也是靈魂層面的傷害……”
銀器噴吐的蒸汽煙霧在鄧布利多眼前晃蕩,他伏在書桌上,笑瞇瞇地看著洛倫,內心滿意極了。
他本意是讓洛倫通過洛哈特的慘狀明悟些什么,遠離窺伺人心,操弄人心的道路。雖然洛倫對洛哈特的事情似乎并沒有什么悔意,但他有讓人驚喜的其他收獲。
心中懷著這樣的美好,鄧布利多相信,洛倫和湯姆有著本質的差別。
老校長撥開有些礙事的胡子,大方地從抽屜里掏出一盒蟑螂堆:“德文特校長的顧慮有道理,我會和一些研究靈魂的學者討論這件事的。”
怎么感覺這人忽然開心了?
洛倫帶著疑惑瞟了一眼鄧布利多,但很快就被蟑螂堆吸引了注意力,直到塞得腮幫子鼓鼓的,洛倫才想起來:“對了,還有一件事。伏地魔昨晚找過我……”
他把伏地魔預備從阿茲卡班撈人的情報說出,只隱瞞了一些微不足道的細節。
鄧布利多湛藍色的眼眸反映著白霧,朦朦朧朧的,以他的智慧和經驗,很輕易的察覺到缺失了一部分內容。
但他非常安心,只要洛倫的心依然是光明的,擁有一點小秘密并不是什么大事。
“唔,他想救的話,那就讓他救吧。”鄧布利多悠閑地說道。
“嗯?”
“我畢竟不是魔法部官員,我也阻止不了他,不是嗎?”鄧布利多說話的方式像個淘氣的小孩兒。
于是洛倫懂了,這個老銀幣想將計就計……
兩人的心思慢慢放在了最后幾塊蟑螂堆上,他們一邊加快了嘴里咀嚼的速度,一邊盯著對方,生怕對面比自己多吃一塊。還時不時說話轉移對方的注意力,拖慢對方消滅糖果的速度。
小巫師倉促地問道:“唔——那些著名巫師鮮明的特質真的和魔法有關聯嗎,我是說,你一直推崇的愛真的有魔力嗎?”
老巫師眉毛一揚,匆匆咽下嘴里的糖果后又塞進一塊:“當然,心中的愛是最強大的魔力。”
……
窗外的雪紛紛揚揚下個不停,仿佛要把整個世界埋在一片純白當中。
1992年,就在這樣紛飛的雪花里走到了尾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