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漢謀已經接連發了三封十萬火急的求援電報，可是國軍大部都集中在了武漢戰場，其餘各戰區也都分不出兵力……可以說，現在的情況極其危急。你有什麼辦法沒有？”

“我？”坐在戴笠的專座上，看著一本正經，很認真地向自己問話的軍統老大，秦衛愕然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那個……老戴，你確定你沒有問錯對象？”

“局座問你話，你就好好回答。”坐在副駕駛座上的鄭介民不自然地擦了一把汗。老戴？這小子居然敢稱呼局座爲“老戴”？

“日軍圖謀廣州，你是第一批得到消息的人之一。我記得你曾經前後兩次通過軍統向委員長示警……如今日軍已經開始進攻廣州，你們難道就沒有什麼想法？”戴笠也被秦衛對自己的稱呼弄得怔了一下，可馬上就回過了神兒來。可他的心裡還是覺得怪怪的……這小子稱呼他叫“老戴”？

“你們軍統弄情報的手段也不差，難道得到情報之後，你們那位委員長還會要你們上戰場打退敵人？”秦衛輕哼了一聲，“所謂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日本區區彈丸小國，對付他有的是辦法。哪怕以國民政府的貧窮，只要多動動腦子，再稍稍擠出兩口閒飯，就足以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可你們呢？哼。”

“幼稚！”鄭介民有些生氣：“你以爲軍國大事就只是在書本上寫兩行字那麼簡單嗎？還以爲你有什麼本事，現在看來，也就是跟那些任事兒不懂，遇到事就只會瞎喊的文人一樣。對付日本要是真的那麼簡單，政府上下那麼多能人，我們又何至於弄到今天這個地步？”

“我剛剛已經說了，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蔣委員長也算是了不得的人物，可惜他選擇手下很有一手，卻不會選擇合作伙伴。結果呢？好端端的局面，愣是弄到今天這個樣子。”秦衛冷笑一聲，“對付日本難？我可以實話告訴你們，日本遠沒有你們想象中的那麼強大。對付它，其實根本不需要太大的功夫……你們走到今天，只能證明你們的無能。”

“那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對付日本？”戴笠瞇著眼睛躺在車座的靠背上，貌似隨意地問了一句。

“無他，潛艇而己。”秦衛道。

“潛艇？”

“沒錯。”秦衛轉過頭淡淡地看了這位軍統老大，“聽說過‘無限制潛艇戰’嗎？”

“你說的是……上一次世界大戰的時候，德國人用的那一手？”鄭介民問道。

“沒錯。就是那個。”秦衛點頭。

“可德國人最後卻戰敗了。”鄭介民回過頭來，“而且這所謂的無限制潛艇戰，自出現開始，就受到了世界各國的抵制。另外，協約國在之後也找到了應對這種戰術的方法，所謂的潛艇戰早就已經不合適宜。再者，以我們海軍的實力，又上哪兒去施行這種戰術？”

“1917年，德國人實行無限制潛艇戰後，協約國商船的損失由1月份的30萬噸增至2月份的40萬噸，再猛增至3月份的50萬噸，直到4月份的85萬噸。英國出海的商船中，平均每4艘就有1艘被擊沉。根據計算，當年德國潛艇共擊沉協約國商船2566艘，註冊總噸位爲573萬噸，其中英國商船佔五分之三。而當年英國造船的總噸位只有270萬噸。雖然爲了擊敗德國潛艇，英國海軍軍部諮詢了許多數學大家，根據概率，找出了集體航行這種減少損失的最好辦法。並且，爲維護海上交通線，英國海軍部採取了‘船隊護航體系’的緊急措施。也就是說，將十幾艘或幾十艘的商船編成船隊，由驅逐艦或巡洋艦護送，往返於美英國家之間。由於護航艦艇安裝有聲納和深水炸彈，可以反擊德國艦艇，因而大大減少了商船的損失。1916年10月開始按照上述辦法護航後，在當年後兩個月中，協約國商船損失數字分別下降爲24萬噸和23萬噸。而隨著反潛戰術的不斷髮展，德國潛艇的損失也逐步增加。到1918年，德國潛艇雖然仍擊沉了協約國商船1200多艘，註冊噸位將近300萬噸，但它只及1917年擊沉數的一半，而相對的，協約國當時造船的總噸位則比損失數字增加了100萬噸，從而打破了德軍潛艇對英國的封鎖。”秦衛輕蔑地看了一眼鄭介民，“你說的是這些嗎？”

“你懂得倒是不少。”鄭介民愣了一下，他沒想到秦衛居然對這些事情這麼瞭解，“可光懂得多又有什麼用？這就能對付日本了？”

“所以說，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秦衛白了他一眼，“老鄭啊，我剛纔說的那些，你難道就沒有想過嗎？英國是什麼？是霸主，海上霸主，兩百年的海上第一強國，可就是這樣的一個國家，都被德國人的無限制潛艇戰打得差點兒受不了，拼了老命才扳回一城。與之相比，日本算個屁？”

“我們又沒有德國人的實力。”鄭介民臉上有點兒掛不住，當著自家老大的面被諷刺成豬，要不是戴笠當面，他肯定會跳起來給上秦衛兩拳，可看到戴笠只是瞇著眼睛靠在車後座上，什麼表示也沒有，他也只有按捺下心裡的火氣。不過雖然生氣，他的心裡還是有那麼一點點兒羞愧的。他只知道在上一次世界大戰的時候德國人用了一種叫做“無限制潛艇戰”的戰術，用以攻擊所有向駛向英國的商船，可具體的數據他卻是一點兒也不知道。他可是軍事情報員。

“我們不是德國人，可日本人也不是英國人。”秦衛冷哼了一聲，“‘無限制潛艇戰’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使得德國潛艇總共擊沉協約國商船6000餘艘，註冊總噸位1200萬噸，擊沉軍艦150艘，自己損失潛艇178艘。而協約國爲了打破德國的潛艇戰，總共動員了艦艇和輔助艦船5000艘，飛機3000架……這就是對比，6000艘商船＋150艘軍艦＋5000艘艦艇和輔助艦船＋3000架飛機=178艘潛艇！這筆帳，不知道你們有誰算過？”

“你現在說這些不嫌晚了嗎？而且，如果你們早就計算出了這個結果，又爲什麼偏偏留到現在，爲什麼不早說？”戴笠依舊瞇著眼睛躺在靠背上，臉上也平靜的沒有絲毫波動，可他的心裡卻在翻天蹈海……178，德國人的區區178艘潛艇，居然就讓協約國用上了一萬多艘各式船隻和150艘軍艦，再加上3000架飛機。雖然他也知道，即便178艘潛艇，也不是國民政府能夠負擔得起的。可就像剛剛秦衛所說的那樣，日本人也不是英國人。就日本人那點兒家底兒，恐怕只要二三十艘潛艇就能夠直接清盤了。只是可惜，現在說這些都晚了，日本人已經在進攻廣州，國民政府唯一的對外港口也正面臨失陷的威脅，他們就算能搞到潛艇，也沒有了基地。

“海軍無能，盡是廢物！”想想現在的局勢，再想想秦衛所講述的戰爭數據，戴笠的心裡又忍不住對民國海軍充滿了怨念……一幫子不能打仗的蠢貨，整天只知道要經費，要戰艦，怪政府不重視海軍，可你們怎麼就不好好研究一下上一次世界大戰的海戰？要是你們好好研究過這所謂的“無限制潛艇戰”，再提出相應的計劃，哪怕只能讓政府準備十艘潛艇，抗戰的情形恐怕也會大爲不同，又怎麼會像現在這樣被人逼到了內陸？

“不是我們不說，關鍵是我們就算說了，你們就會做了嗎？多少有價值的建議被你們的政府掃到門外？蔣委員長對消滅敵對勢力很有心得，聽說他還對曾國藩、胡林翼這些老古董很感興趣，可他怎麼就不想著去研究一下更早的東西呢？‘高築牆、廣積糧’，這是朱元璋時期的招數了。這個招是怎麼說的？就是說，只有先建立好自己的經濟體系，打好基礎，才能持續而有效地消滅敵人。而且我很不明白，一個政府，居然沒有自己的經濟政策研究班子，沒有一個長期的發展計劃……從建立開始，就是東一榔頭，西一棒子。對付紅軍用得著幾次圍剿嗎？把對外聯繫一斷，許出不許進，就算紅軍的領導人再能耐，又能怎麼樣？他們能變得出吃的還是喝的？”

“你這樣非議委員長，我現在就可以把你抓起來，你信不信？”戴笠不敢聽下去了。雖然他身爲情報部門的大老闆，聽過許多非議蔣介石的話，甚至還有許多不堪入耳的辱罵，可那些真都算不上什麼，不過就是些失敗者的發泄罷了……可秦衛的這些話不一樣。因爲他發現，這小子說的話有許多都是可圈可點的。不說別的，就是對付紅軍的那招，貌似就比老蔣的五次大圍剿有效的多，也肯定省事省力的多。可越是這樣他就越不能再往下聽了。一者，事情已經過去，秦衛的招數再厲害也沒用；二，身爲屬下，他這麼任由別人數落自己的上司而不表示一下，讓上司知道了，上司會怎麼想？司機倒是沒什麼問題，可旁邊不還有一個鄭介民嗎？這貨可馬上就要去軍令部報道了,那兒就是原先的參謀本部,直屬老蔣管的.

“我信，我當然信。可我更加相信40噸財寶能讓你們的委員長放任我的任何言行……尤其是我還能爲你們做更多的事情。”秦衛淡淡地笑道。

“更多？什麼事？”

“譬如：養雞養鴨養豬，還有養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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