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慕殤來到汴梁城中,暗處觀察府邸內外的動靜,并沒有發現什么異常。清雅寧靜,連進出的人都沒有。
忽然感覺有人在旁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望去,見是丐幫索家門長老索狄龍。
忙見禮:“索長老!是您。”
索狄龍道:“慕殤,隨我回幫中,我有話和你說。”慕殤于是跟隨索狄龍回到幫中。
“慕殤,現下邊疆戰事吃緊,皇上下令挑選善于騎射的衛士從軍,雖然你距離充軍年齡還有一段時日,但是此次圣旨已下,恐怕不日便要出京。”
宋朝軍人地位低下,士兵被百姓們稱為“赤老”。慕殤此次前去西北前線,便要開始了血戰沙場的邊塞生涯。
“慕殤無牽無掛,得索長老知遇,恩德不知何時可報?!能去邊塞護國殺敵,也是男兒應盡本分。只是慕殤還有一事相求。”慕殤說到最后一句話時神情頗為躑躅。
“有何所求,你但說無妨。“索狄龍已經猜到了一二。
“索長老知道,慕殤多日前救下的孤女,無所依頓,不知長老能否代為安置,慕殤即便浴血前線也無掛慮了。“慕殤懇切說道。
他知道索長老京城之中有很多朋友,一定能把千尋安置妥當。
“這不是難事,你放心吧。慕殤。“索狄龍爽快應下。
慕殤見索狄龍應下,一定會好生安置千尋。但是心中很不好受。默默的走出丐幫總堂。
索狄龍搖了搖頭,心中嘆道:“自古英雄為紅顏……”
慕殤來到一間酒鋪,一聞醇美的酒香,雙手捧碗,幾口喝了個干凈,贊道:“好酒,好酒!”一碗接著一碗飲下。情繞心魄,酒入愁腸。
清冷的月光撒入酒鋪,心中對千尋暫短卻深沉的情思難舍,想到要離千尋而去遙遠的邊疆心中愁苦不堪,不知道何日方能與千尋再度相見。
醉的攤在了桌子上。小淘氣兒和云兒尋來,扶著慕殤回到了茅屋。
千尋嚇了一跳,還是第一次見到慕殤醉酒的麼樣。
三人幫著慕殤擦了擦臉,喝了幾口水,慕殤便癱倒在床鋪之上。
小淘氣兒和云兒知道慕殤從不飲酒,今日不知道為何這般反常。千尋見天色已晚,叫小淘氣兒和云兒回去,自己守著慕殤就可以。小淘氣兒和云兒才放心離開。
千尋看著癱倒在床鋪上的慕殤閉著眼睛,滿面通紅,渾身滾燙。顯然已經醉了九分。淡淡的憂郁,輕蹙著眉頭,仿佛有什么遇到了什么紛繁難解的事情一般。捂著心口好像很難受的樣子。
千尋擔心的拿著潤濕了的溫涼毛巾替他擦拭著臉龐。千尋一手拄著下巴,一手替慕殤擦試著被酒灼燒著的滾燙面頰,心中不解,是什么事情讓這樣一個充滿陽剛之氣的美男子黯然傷神,醉影浮沉。
聰明如她,觸到慕殤臉上的刺字時,千尋心中一緊,難道慕殤到了從軍的時日了?
胃里翻江倒海,烈酒燒灼的苦楚也比不過慕殤此時的心里面的苦,心里面的痛。
他愛著千尋,卻又無法說出來。千尋有自己的所愛所傷,他看得出來。自己給不了她幸福,然而面臨從軍別離卻將守望著千尋都變成了是一種奢望。
即將離紅顏遠去,朝夕的陪伴都化作回憶。這種撕心的痛,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
模糊中撫著心口又捶又抓,刺目的道道血痕。如果飲下孟婆湯或把心剜出來會好受點他也會去那么做吧。
口中只是呼喚著:“千尋,千尋,千尋,我不想離開你,守著你......一直守著你!”
千尋把毛巾重新換洗,轉過身看見慕殤模糊中仿佛自殘般嚇了一跳,忙去阻攔慕殤的手。
慕殤的手被千尋水沫玉般的手握住,心中仿佛注入一陣冰涼,睜開眼睛,視線彌蒙,一抹白色的嬌小身影恍惚的映在眼前,醉酒的原因,看不清楚。
“是,千尋嗎?”慕殤吃力的說。抬起頭想要起身,卻撐不起身來。
“是我,慕殤,你給我好好躺著。不許你傷害自己。”千尋嗔道。
慕殤反手握住千尋,眼中流出兩行熱淚,斷斷續續的說道:“千尋,我……想這樣守著你……不離……你”昏睡了過去。
千尋望著睡著的慕殤,柔若無骨的手任憑慕殤大大堅實的手掌握著,坐在床鋪邊俯下身,將臉頰帖服在慕殤的手背之上。溫柔的摩挲著。
慕殤不用你用言語來向我表達,從你的眼眸中已經寫滿有多么的愛我,可是我最初的最美的愛卻已經遺失了。”
一只手任由沉睡的慕殤牢牢的握著,另一只拉過被子蓋在慕殤身上,就這樣伏在床邊,像往日慕殤守候著她一樣守著慕殤一夜。
慕殤次日醒來,只覺頭痛欲裂,見千尋伏在床邊一只手還任由他握著。儼然這樣的姿勢被他握住了一夜。慕殤松開手卻見千尋手腕處一片青紫。
不禁心中懊悔,若不是自己喝酒誤事也不會害千尋弄成這樣,揮手給了自己兩拳。輕腳下地,俯身點了千尋的睡穴,抱著她躺在床上。
自己去門口井邊壓了兩桶水,把頭浸入水中。漸漸清醒,頭也沒那么痛了。換了身衣服,回到屋子中。
望著千尋睡容疲憊,顯然是熬得倦了。慕殤只是呆呆的坐在桌子邊望著千尋,好久,好久。
千尋醒來已經是中午了,卻感到手腕一片清涼,顯然已經被慕殤上過藥了。慕殤卻沒在屋子里,于是和二郎一番玩耍。
慕殤入城,聽索長老說邊關戰事吃緊,后日便要啟程,要慕殤回家簡單收拾一下。慕殤應下,仿佛腳步有千金重不知如何自處。
回到家中,慕殤仿佛失了神一般,茫然的坐在床邊。千尋感覺慕殤怪怪的,想逗他開心,和二郎一塊跳到他身旁,拍了拍慕殤的肩膀,二郎也依樣兩只前爪都搭在了坐著的慕殤的腿上。
慕殤摸了摸二郎的頭,望向千尋的眼神滿是不舍與絕望。
千尋說道:“慕殤,你沒事了嗎?感覺好些了嗎?“伸出手,摸了摸慕殤的額頭。
慕殤身子輕輕一顫,慕殤輕輕握住了千尋的手,起身抱住了千尋。二郎出溜到了地上,不滿意的嗚嗷了一聲,轉身識趣般的跑出屋外。
千尋沒入慕殤的懷中,疑聲問道:“慕殤,你這幾日怪怪的,到底發生什么事了?能告訴我嗎?“說著想要掙脫慕殤的懷抱。
可是慕殤像個執拗的小孩子一樣,緊緊的抱著千尋不肯松手。千尋抬眼怒道:“慕殤,你放開我!“
卻看見慕殤眼中含著晶瑩的淚,眼神中滿是祈求,:“千尋,能讓我再親親你嗎?求你……“
千尋滿是不解,慕殤平時不是這個樣子,難道真如她所猜想的?但是慕殤與她雖然朝夕相處,同處一室,慕殤雖然不是拘謹守舊的人,但是卻從來都是以禮相待,今日……
千尋心中正自疑惑,慕殤已經把她摟在懷中,主動吻向她的櫻唇,動作像火般熱烈,慕殤聞到千尋陣陣處女體上的芳香,一顆心不自禁的怦怦而跳。但是卻沒有別的舉動,只是抵死纏綿般的絕望而熾熱的親吻著千尋。
千尋想要推開慕殤,雙手觸到慕殤胸膛仿佛火炭般炙熱。只覺身子輕軟,霞燒玉頰又羞又怒,掙脫不開。情急之下伸出手去,狠狠的一個巴掌打在了慕殤的臉上。
千尋這一巴掌使了十足的力氣,登時慕殤臉上印出五道指痕。也仿佛把慕殤打醒了。放開了千尋。
千尋站在地上冷笑:“好個慕殤,枉我這么信任你,你竟然這么待我?”用傷了的手背拂過被慕殤親痛了的櫻唇,嬌顏怒嗔,轉身便要離去。
慕殤回過神來,從懷中取出一只匕首,寒光凜凜,可斷落發,鋒利異常。拉住千尋,把匕首握柄放入千尋的手中,雙膝跪在地面之上。
握住千尋拿著匕首的手抵向自己的心臟,祈求又絕望的說道:“千尋,我不求你能原諒慕殤,只求死在你的利刃之下。”
利刃在慕殤的力道之下,立時刺進了慕殤的胸膛幾分。鮮血從中溢出,匕首仿佛嗜血一般,映出了更加詭異的光芒。
千尋忙抵住慕殤的力道,不讓匕首再深入。怒道:“慕殤,你到底怎么了,這般作死為了什么?”掙脫慕殤的手把匕首狠狠的扔向一旁。
慕殤單手撐地,鮮血順著結實的胸膛蜿蜒而下。跪在地上的慕殤絕望的說道:“千尋,慕殤后日便要去西北邊疆前線充軍。慕殤不畏懼血雨腥風,不怕戰死沙場。只是慕殤想到不能再守護在你身旁,再見不到你的輕言淺笑,慕殤生不如死。慕殤今日如此唐突輕薄于你,牲畜不如。”說著去拾起匕首想要自戕謝罪。
千尋冷冷的說道:“住手!慕殤,我不怪你。”
慕殤的拾起匕首的手停在了半空,聽到千尋的話手一頓。他望向千尋,想再看千尋最后一眼。
他知道善良的她不會看著他死,但是他不能原諒他自己,雖然傷害千尋并不是他的本意。
千尋卻走過來俯身輕輕的抱住了慕殤說道:“謝謝你對我的愛憐,慕殤。只是我心中已經容不下別人了。愛一個人沒有錯,但愛不是占有,是希望所愛的人幸福快樂。慕殤,我會在京城中等著你凱旋而歸,如果那時我未嫁,你未娶。你就娶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