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城,一處旅館的房間內。
雖然門窗緊鎖、窗簾拉上,但幾顆锃亮的腦袋聚在一起,還是映照著外面昏沉的光。
“匯智師父,師兄,這個地方果然不太對勁。”
一個面白無須的僧人稍微掀開窗簾,側著身子透過縫隙看向窗外皺眉道:“明明有很多賞金忍者和賞金團隊是和我們同時潛入進城的,但是完全沒有任何的動靜。”
“不僅如此,外面出現了很多奇怪的家伙,貌似就是我們審問的情報中,那個所謂的‘安全部’?”
說罷,他放下微微掀起的窗簾,轉頭看向自己身后的眾人。
昏沉黯淡的空間內只點著幾根燭光搖曳的蠟燭,為那幾名低垂著頭顱合掌禱告的僧人打上陰影。
“人天安仰,圓超五濁,往生極樂,超生極樂,神游極樂……”
在那幾名僧人圍成的半圓中,一個老僧人跪坐在那里,左手成掌豎起放于胸前,緩緩撥弄著一串晶瑩的念珠,閉著眼睛虔誠呢喃念誦。
“土歸寂光,俯謝娑婆,神歸極樂,神歸安養,神歸凈土……”
單調的念誦聲在房間內回蕩著,整個房間內都陷入了寂靜,仿佛連呼吸都成為了一種褻瀆。
沉悶、莊嚴、肅穆。
但如果有人看向那個老僧人的右手,就會感覺到極其違和的驚悚和詭異。
因為就在他的身前,在房間的正中央,一具尸體躺在那里。
尸體面容被他的左手蓋住,大股大股的鮮血宛如泉水一般從體內流淌著,匯聚在地面形成一灘血泊,讓整個房間內充斥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南無。”
在念誦過后又道了一聲佛號,被喚作“匯智師父”的老僧人才睜開眼睛,混濁溫和地看了眼年輕和尚,似乎并未責怪他剛才破壞莊嚴氣氛的行為。
“覺真,雖然你剃度不久,但是,也要尊重逝者。”
他只是雙手合十,語氣惋惜道:“還有,并非審問,而是問詢,可惜這位施主六塵不凈,我們以真心待他,他居然犯了嗔念,只好助他放下癡妄、六根清凈。”
“南無。”周圍幾名僧人垂首念誦佛號。
“……是,師父。”覺真恭敬垂首。
“至于,此處的異常,倒也在預料之中。”
匯智閉上眼睛,語氣淡淡道:“那位年幼的大名殿下早與此處的主人有過矛盾,他手下那位‘血繼限界·透遁’的擁有者,就是死在這里。”
“潛伏半年之久,不僅沒有帶回任何有用的情報,最后和那位大名殿下見面,已經只剩下一顆被包在禮盒中的頭顱,甚至那張臉上還殘留著悔意。”
“一路走來的所見所聞,也算是解答了我心中的疑惑。”
說到這里,他緩緩吐出一口氣,語氣溫和而欣慰道:“這樣一個處處充斥著虛假和謊言的地方,對于那些麻木的低賤者而言,無異于極樂。”
“蠱惑人心的本領真是可怕,如果有機會的話,真想見一見這里的主人,只可惜,恐怕沒有這個機會了。”
說到這里,匯智念誦了一聲佛號,悲憫道:“畢竟,就連那位血之池一族的罪人都來了,這里被屠戮殆盡,也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血之池一族?”
垂首的覺真抬起頭來,露出有些茫然的表情。
這是什么家族?
“你們不知道也并不奇怪,血之池一族已經淪為歷史,即使過去有著十分輝煌的歷史,但終究也有沒落的一日。”
匯智那混濁的眼中閃過追憶,開口道:“血之池一族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宇智波、日向的同一時代,卻沒有火之國的宇智波和日向這么幸運。”
“他們與雷之國淵源很深,在忍村未建立時期,血之池一族族長的女兒,以側室身份嫁給了當時的雷之國大名,在雷之國的地位也隨之水漲船高。”
說到這里,匯智嘆了一口氣:“可惜,因為這名血之池一族族長的女兒性情溫婉,容貌美麗,遭到了當時雷之國大名正室的嫉妒。”
“在迎娶她不久后,雷之國大名去世,正室便以禍星的名義,將血之池一族族長的女兒定罪,同時,血之池一族也遭到了雷之國的流放。”
“而遭到流放的血之池一族,依然懷有癡念妄想,并不甘心失敗,想要反抗,卻沒想到雷之國大名正室夫人雇傭了當時還未創立木葉的宇智波一族。”
“盡管血之池一族,也擁有非常出色的瞳術類血繼限界血龍眼,但依然不是宇智波一族的對手,很快反抗遭到了鎮壓。”
“在那之后,那位大名的正室夫人給予了豐厚的傭金,讓宇智波一族常年派人監視血之池一族。”
匯智緩緩將這段往事說出,覺真和其他幾名僧人眼中都不約而同地掠過了一絲愕然之色。
沒想到雷之國的血之池一族在數十年前居然還和火之國的宇智波一族有這樣復雜的關聯。
即使是在雷之國和木葉,也很少有人知道這件事情,畢竟已經算是一件丑聞。
不過,匯智是從戰國時期活到現在的僧人,哪怕因為與那位年輕大名意見不合而被迫出走,依然對忍界的歷史和密辛了如指掌。
“師父,那位血之池一族的罪人,又是怎么回事?”覺真恭敬問道。
“我也不知道太多。”匯智卻是搖了搖頭,坦然道,“被流放的血之池一族,生存在雷之國的不毛之地與世隔絕,幾乎沒有聽說任何的消息。”
“再之后,就是血之池一族被滅的消息,只剩下滅族的那個罪人逃匿出去,我也是在不久前才從情報網得知,那位楔不動產社的社長疑似擁有血龍眼。”
“血龍眼……”覺真低著頭,下意識問道,“師父,聽您的意思,血龍眼很強嗎?”
“呵呵。”匯智輕輕敲了敲他光滑的腦袋,笑了笑溫和道,“如果‘血龍眼’不強的話,那位大名夫人怎么會花費重金雇傭‘寫輪眼’去鎮壓呢?”
“血之池一族的血龍眼,可是非常特殊詭譎的。”
覺真摸了摸被敲的腦袋,看了眼地上那具死不瞑目的尸體,問道:“接下來怎么辦,情報已經收集的差不多了,這個地方,貌似沒有能威脅我們的力量。”
所以,要等夜幕降臨之時再出手嗎?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不可急躁,不可急躁。”
匯智搖了搖頭,閉目合掌道:“據我所知,除了我們‘僧徒眾’和那位血之池的族人以外,還有黑武眾、‘影子’等賞金團隊也接取了任務。”
“即便是單打獨斗的‘影子’,實力也不可小覷,一旦交火就不是簡單的小打小鬧了,所以還是等他們結束,我們再出手,將此處的可憐人送往極樂凈土……”說著,匯智口中的話突然一頓,猛地睜開眼睛,轉頭看向門口的位置。
下一刻,一只手推開了房門。
“什么人?”
聞聲,覺真和其他僧人的臉色一變,也猛然轉頭看向了門口方向。
但在看到那張熟悉的面容后,他們緊繃的身體下意識一松。
“原來是師弟。”覺真皺了皺眉,趾高氣昂道,“怎么連門都不敲,師父教的禮節,你忘了嗎?”
來人正是在他們之中資歷最小,被派出去收集情報的一名師弟。
在對方進門的那一刻,覺真就已經下意識感知了查克拉氣息,才確定了對方的身份。
不過,對于他這位師兄的詰問,那道身影卻完全沒有給出任何回應。
覺真的臉色一黑,下意識上前一步,正想開口說什么。
卻見那道身影搖搖晃晃走進房間,窗外透過窗簾的稀薄紅光照進來,那張眼神空洞、呆滯的面容顯露。
“你……”覺真愣了一下,旋即心頭一跳,脫口道,“幻術?”
這副樣子,是中了幻術嗎?
念頭生出的瞬間,那道搖晃的身影繃緊,猛地朝著他們撲過來。
而見他并沒有拿著武器也沒有任何威脅,其中幾名僧人下意識上前想要控制住他,幫他打亂體內的查克拉解除幻術的操控。
但是,皺眉看著那道身影的匯智,終于看到了衣服下隱約露出的傷口,似乎意識到了什么,那張松弛的老臉突然色變,猛地瞪大眼睛。
“不對,那是……血龍眼!?”
他左手伸出食指放于面前,右手的手掌微屈放于身下,同時向著那幾名僧人喊道:“快退!不要靠近他!”
可是,已經遲了。
咕咚!咕咚!
那個僧人身上的傷口,忽然冒出詭異的血泡。
身體的皮囊表面也開始出現不規則的扭曲,仿佛身體中有著什么生物在那里不斷游走。
那幾名僧人下意識停下上前的腳步,便看到自己“師弟”的身體瞬間如氣球一般膨脹起來,全身的皮膚和衣服因為承受不住膨脹帶來的壓力而破裂。
下一刻,他們眼中倒映出血色的光和焰。
轟!!
離門最遠的覺真瞬間被那股距離不過三米的爆炸掀飛了出去,他身后的窗戶和墻壁都在橫掃而過的沖擊波下如雨般震裂了!
不只是墻壁,地面樓層都被這股爆炸轟開,徹底摧毀塌陷,露出了一個觸目驚心的坑洞。
“咳咳!!”
氣血翻涌、兩眼發黑的覺真癱倒在地上,只覺得自己的耳朵因為爆炸聲已經被震壞掉了,濕潤的鮮血流在臉頰上順著下顎滴落在了地上。
“發生了,什么?血龍眼?什么?”
大腦一片恍惚地抬頭看去,就看見了面前可怖的畫面。
黑色濃煙滾滾彌漫,橫飛的血肉將周圍染成了一片猩紅,裂開的墻壁像下雪一樣簌簌飄落白屑。
大量鮮血從地底滲透出來,使得大地變成了一片赤紅。
撲面而來的熱氣和腥臭,甚至帶著一絲絲肉香,感覺異常刺鼻令人作嘔。
而在他的面前,是一尊金色的千手佛像。
那是,火之國火之寺的秘術,仙族之才·千手觀音。
“呦,真是讓我好找啊,老禿驢。”
隨著一陣很不著調的聲音傳來,御屋城炎的身影從血霧中走出。
走在血地上,騷包的皮鞋卻沒有沾染到一絲血跡。
而在他的身后,一只白鴿落在了屋頂上,伸出尖尖的鳥喙啄了啄羽毛,旋即抬頭,暗紅的鳥瞳內倒影著那兩道身影。
“南無。”
匯智只是微微垂首道了一聲佛號,才慈眉善目看向面前的年輕男人,語氣溫和道:“御屋城先生,你我并無仇怨,我此次只是以客人的身份造訪,為何要對我們出手呢?”
“客人?”
御屋城炎伸手將臉上那略顯滑稽的太陽鏡按下去,仔仔細細對著遠處的匯智上下打量了一番。
旋即挑了挑眉發出一聲嗤笑,炫耀似得掏出那封邀請函,冷哼道:“有邀請函的客人才是客人,沒有邀請函又不請自來的禿驢,叫做‘不速之客’。”
“很遺憾,據我所知,這里的主人,不喜歡‘不速之客’,更不喜歡你們這些裝神弄鬼假慈悲的禿驢。”
“而我這個‘客人’很愿意代勞,將你們這些礙眼的禿驢清理掉。”
他的聲音不大,但在殘破的旅館內卻足以引起回音,讓匯智那低垂的眼中涌出了警惕和怒意,身后那充滿慈祥溫和的千手觀音,那張臉上的表情也逐漸變得肅穆憤怒。
現在的發展完全超出了這個老僧的預料。
他怎么也沒想到,那個屠戮了血之池一族全族的瘋子,居然會對這里的主人如此客氣,不僅是通過正規渠道被邀請來的,現在甚至還打算站在與自己對立的一方。
這個破地方有什么值得這個喪心病狂的瘋子為之忌憚或是覬覦的嗎?
“好了。”
御屋城炎停下前進的腳步,站在那一堆血泊和殘肢上,看向老禿驢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十分冰冷的微笑:“佛是慈悲的,所以,可以請你去死,成全我嗎?”
話音落下,他周身彌漫血霧逐漸開始匯聚,腳下的血泊像沸水般劇烈翻騰。
下一刻,一頭巨大的血龍從他腳下凝聚而出,已足以和那尊金色的千手佛像等高。